从国公府出来之后,沈君瑶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默了一些。
连翘瞧着有些忧心,自己在府中虽然是个大丫鬟。但如今爵爷不在了,只剩下小姐和夫人的爵爷府也算不上什么了。自己跟着小姐来到国公府之后,也是跟着那些丫鬟们站在门口。
虽然没有亲眼瞧见里面发生的事情,但总归是从来往的丫鬟们嘴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只是,让连翘不敢相信的是:她们嘴里那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还两面三刀的人真的是自家的小姐吗?
自打沈君瑶大病一场之后,她的确是有些改变了。只是让连翘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小姐居然敢在国公府里面动起了脑筋来了。
自己以前虽然有提醒过自家小姐,可以找到国公府这棵遮荫的大树,但是小姐心高气傲。在那一次被鲁清秋羞辱之后,变再也不愿意到这国公府来了。
也就是因为小姐和自家夫人这般坚持,所以才让那个王氏有了可乘之机。她们在爵爷府待了不过两年,却是潜移默化的仿佛将府里易了主。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个似乎俨然已经将王氏母女两个当成了正经主子了。
“小姐,您没事吧?”连翘有些担心,便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沈君瑶方才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回听见连翘轻声的在耳边唤自己,她眸光闪了闪,瞬间回过了神来。
“没事,”沈君瑶笑了笑,“今个儿天色晚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明个儿准备看大戏吧。”
听了沈君瑶这话,连翘脸上闪过一抹犹疑: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神秘秘的了?
不过,抬头瞧见沈君瑶那愈发明亮的眼神,犹如黑夜里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这样的小姐,果真是与以前不同了呢!
回府之后,沈君瑶便领着连翘直接去了沈夫人的园子。
沈夫人身子有些弱,前阵子感染了风寒。虽然大夫开了药,但是身子却一直病怏怏的,似乎没有一点起色。沈君瑶如今是杯弓蛇影,重生之后,对于这个府里的一切都变得愈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方才在马车上,她就在思量这个事情:娘亲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差,自己还小的时候,一年倒头也难得病两回。
上辈子,爹爹病逝,娘亲的身体便开始弱了起来。但方才在马车上,沈君瑶原本打算打会盹,却是又梦到了自己被沈君盈强行灌下毒药的场景。虽然恍若隔世,但是那毒药滑落喉咙,锥心刺骨的疼痛却是让沈君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永远无法忘怀。即便是重生了,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却总是能梦到沈君盈和长孙无缺联手害死自己的场景。有多少次,她都是浑身冷汗,惊呼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
方才惊醒的时候,她耳边便回响着沈君盈的声音:自己的母亲,其实也是她亲手害死的。那是不是说明,自己也可以怀疑:母亲的死,是不是也跟他们母女两个有关系?
所以,沈君瑶一下了马车,便领着连翘直接来到了娘亲的院子。
还没有走进后院,沈君瑶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屋里燃着炭火,这天气虽然还没有到寒冬,却已经到了深秋。再加上沈夫人这两年身体愈发的孱弱了起来,所以在入夜时分,她总是会叫下人在里屋里面升起一盆炭火。
远远的,沈君瑶就瞧见一个身穿粉衣的丫鬟站在里间的门口,不时的朝里屋探头探脑的。
沈君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连翘一眼,这不是沈君盈身边的丫鬟秋红吗?
眼前一亮,沈君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这个时段不正是自己娘亲吃药的时候吗?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沈君瑶拎起裙摆急急忙忙地朝着里屋跑了进去。秋红眼看着她急忙地冲了过来,想上前一步拦着,却是被沈君瑶一巴掌给打在了脸上。
“滚开!”沈君瑶一声怒斥,一双美眸横扫了过去。里面是满满的怒意,那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灵的犀利目光,瞧的秋红后颈一凉,竟是连阻止的话也说不出口,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秋红一时间傻了眼,自己可是沈君盈的贴身丫鬟。在府里从来都是横着走,以前的沈君瑶看见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如今,这个小姐是魔症了吗?方才的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小小的身子居然藏着那么大的力气。那一巴掌扇得自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此刻脸上也是红肿疼痛的厉害。
沈君瑶领着连翘径直走进了里间,果然瞧见沈君盈正一脸小心翼翼地坐在沈夫人的床头。再细看,便瞧见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右手里的勺子还在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她小心的吹了吹,这才朝着沈夫人的嘴边递了过去。
眼看着沈夫人就要张嘴将这汤药喝下去,沈君瑶心下一急,大喊了一声,“住手!”
沈君盈和沈夫人两个人均是吓得一愣,两个错愕的回过头去。
只见沈君瑶快步走了过来,一巴掌将沈君盈手里的汤药掀翻在地上。
只听得“咣当”一声,那药碗被打翻在了地上。瞬间,那青瓷碗便摔成了几瓣,那黑乎乎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映照着沈君盈和沈夫人两张错愕的脸。
“姐姐,您这是……”沈君盈似乎也没有见过这般架势的沈君瑶,一时间也被唬住了,半响一句完整的话也是说不出来!
沈夫人也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她错愕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瑶儿,你这是做什么?”
沈君瑶目光死死的在地上的汤药上盯了半响,最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见她的脸上依旧是以前那温婉贤良的小绵羊模样,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方才连翘说瞧见厨房熬药的药罐里面有老鼠爬过的痕迹,我想着这个时候恰好是母亲喝药的时候。怕万一有什么不对,伤了母亲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连翘一见沈君瑶这么说,也连忙点头应声。她扭头狠狠的瞪了方才在门口守着秋红一眼,“秋红,这药是你端过来的,怎么连有老鼠爬过也不知道?若是伤了夫人的身子,一百条命也不够你赔的!”
这莫须有的指控让秋红一脸的委屈,她急急地跪倒在地上,“奴婢没有,这汤汁一直都是二小姐……”
秋红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君盈便上前扬手又赏了她一巴掌,声线也愈发的凌厉了起来,“没用的东西,夫人的药还这般的不仔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秋红被沈君盈一巴掌扇的两眼发黑,另外一边脸颊也跟着瞬间肿胀了起来。那眼眶更是红红肿肿,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只是沈君盈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她紧紧抿住了双唇,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沈君盈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沈君瑶一眼,然后才忙不迭的跟沈夫人道歉,最后拎着秋红离开了。
秋红跟在沈君盈身后,一直到进了前厅之后,才顿住了。沈君盈陡然撕了自己脸上温婉的面具,一双眼睛里面透着狠厉,素手一扬,一巴掌便扇在了秋红的脸上,“贱婢,方才你是打算将我供出去吗?”
秋红平素就最怕沈君盈,如今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喊痛,“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沈君盈的面前,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说着,她便疯狂的磕起了响头来。别人恐怕是不清楚的,可是自己天天跟在沈君盈的身侧,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气。这个表小姐表面是温婉贤淑,可是背地里脾气却是坏的吓人。每次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或是心情不爽了,自己总少不了一顿打骂。偏偏她又是个滑头狠毒的,每次都打那见不着光的地方,看不见伤口,却是能够让人三天动不了身。
沈君盈正打算动手再狠狠的收拾秋红一番,王氏却悠悠然从侧门走了出来,而她身侧跟着的不是旁人,却正是沈君瑶身边的丫鬟半夏。
“盈儿,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的火?”王氏淡淡的瞟了半夏一眼,半夏也甚是懂味的转身走了出去。
沈君盈没好气的瞪了秋红一眼,气闷的用力坐在凳子上,“还不是这个没用处的东西。”
王氏瞧了秋红一眼,下巴朝外面送了送,示意秋红可以出去了。
秋红见了此景,犹如得了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你啊,别这么沉不住气!”王氏摇摇头,在沈君盈身侧坐了下来,“你这般对待下人,若是让旁的人看了去,传到那小蹄子耳朵里去,恐怕是不恰当的。”
沈君盈似乎也在思量着这个问题,她皱眉,脑海里面浮现出了方才沈君瑶一脸凶意的冲进来,将自己手里的汤药打落的样子。这可不像沈君瑶应该有的反应……
“娘,方才我给夫人喂汤药的时候,沈君瑶冲进来把汤药给打翻了。而且还动手打了秋红……”说道这里,沈君盈脸上露出一丝犹疑,“那个小贱人该不会是有所察觉了吧?”
王氏听了这话,不由的也蹙起了眉头。半响过后,她才淡淡的笑了,“去了一趟国公府,倒是机灵了些。她年纪还小,肚子里藏不住这些门门道道。恐怕是国公府里那个老太婆教她的吧,哼,这个老不死的,就是不想让我安生!”
王氏说着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不过旋即又转瞬即逝,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罢了,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能做的也就是这般了。她以为打饭药碗就没事了吗,愚蠢!”
见王氏这般说话,沈君盈的神经又松了松:她就知道自己母亲办事绝对不会这般显露才是……
沈夫人平素最是厌恶老鼠,所以沈君瑶灵机一动,这才想了这么一出。如今见沈君盈离开了,她才掏出自己的锦帕,作势收拾那碎片,其实却是让锦帕吸了一些药汁。
沈夫人看了地上的汤汁一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我这身子骨越发的弱了,这些药吃不吃都一样。”
见娘亲这般,沈君瑶连忙宽慰着将话题引开了:“娘亲,别说这些话。”
沈夫人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对了,瑶儿,你今日去国公府,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