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雪懊恼地看一眼在生火的齐渊,挑起树枝在泥土上奋笔疾书,本就丑陋的字更是不堪入目: “我好像把斑黄眼镜蛇落在沐浴的地方了。”
齐渊淡扫一眼,辨认许久才勉强道:“你想再回去找回来?”
现在天色已晚,郊外本就不安全,齐渊不建议季如雪这样做:“不过是一只蛇,丢了便丢了。”
“不可以,我是医者,蛇于我而言是一条生命。”季掌心一字一顿地比划。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我独自回去的吧?”
季如雪急得双颊微粉,在烈烈柴火之中映了一抹柔和,双眼顾盼生辉,紧紧盯着齐渊。
齐渊一时看着迷,嘴里还是不宽饶:“想我陪你回去不是不可以,我累了,明天再说。”
他怎么就这般倔?难道她不要齐渊跟着就不能独自回去了如雪着急地写,眉宇间净是担忧。何况斑黄眼镜蛇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蛇毒极烈,日后兴许还能派得上用场。
“不许。”齐渊不多搭理季如雪,生好火便理着一块草坪躺下。
季如雪断不敢自行回去的,她只能向齐渊求助,走到他身侧蹲下,在他吗?季如雪看出齐渊是绝不会答应的,气得冷哼一声,腾地起身就往回路走。他不要她去,她偏偏就要去!
“你怎的就不讲理?”齐渊拉住季如雪的手腕,语气微变。
季如雪回眸对上他怒火暗生的眼眸,火气也上来了:“我回去难道还碍着你了吗?”
“难道一条蛇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季如雪明显感觉到齐渊的神色一僵,见他渐渐缓和了冰冷的脸,柔声道:“我陪你回去找,但你要答应我,遇到危险要和我说,若是找不到就回来!”
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至少齐渊答应了她的要求。季如雪低敛的眼里顿时神采飞扬:“事不宜迟。”
月色弥漫在两人的周身,他们的脚步极快,以避免遇到夜出的野兽。
季如雪一直跟在齐渊的身后,齐渊长得高大,一步抵季如雪三步,季如雪被他甩在身后,只能一路小跑地紧跟,气喘吁吁的,可她说不了话,不然她非要把齐渊狠骂一顿。
“等等!”齐渊蓦然停住脚步,季如雪险些撞到他的背,狠狠蹙眉。
齐渊用手语示意季如雪不要动,慢慢地从身后抽出剑,他紧绷着脸,剑眉皱紧,目若寒冰。
发生了什么事情?季如雪茫然地站在原地,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是遇到野兽了吗?他们的运气还不会这样背吧?
虽心里抱有一丝侥幸,但季如雪还是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摸出一只银针,捏在手指间。
“是谁,滚出来!”齐渊厉声喝道,手里的剑在空中转一个弯,一道暗力袭去。
“你们别打,是,是在下,罗未央!”
罗未央从一丛灌木丛中挣脱出来,抖落身上的枯枝烂叶,赧然笑道:“在下方才掉入捕兔子的陷阱里,好不容易爬出来就遇到二位,果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谁和他这个傻书生有缘分。季如雪白一眼罗未央。
既然知道是一场误会,季如雪提着的心放下来,率先迈步:“我们走。”
“你们要去哪里?在下可否能和姑娘随行?”罗未央立即跟上季如雪的脚步,不急不慢地道。
季如雪不愿搭理罗未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齐渊没跟过来,又折回去,看齐渊环胸站着,一副看戏的神情,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写道:“怎么不走?”
齐渊指指不知所措的罗未央。
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季如雪恶狠狠地瞪一眼罗未央,朝他勾勾手,权当给他跟来。
她当务之急的是去找斑黄眼镜蛇,无心照顾罗未央,他是死是活就能看他的造化。
罗未央面露喜色,紧跟着季如雪,抢走齐渊的位置,嘴里嘀咕的还是念念不忘要对季如雪负责的事。
“闭嘴!”季如雪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渊倒先怒了,他逼住罗未央的路,深邃的眼在黑暗中闪耀着血色,他的拳头发出咯咯咯的响声,隐忍着胸腔里的怒火。
罗未央立即住了嘴,但目光依旧形影不离季如雪窈窕的背影。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齐渊浑身散发着杀气,他的手摸上背后的剑柄。
罗未央吓得连连后退求饶,但是一句低声的抱怨还是被齐渊听到:“你管这么多作甚。”
齐渊慌了神,他提剑的手缓缓松开。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维护季如雪?这根本就不是他一贯的作风!齐渊猛地摇摇头,抬眼间又恢复了一片清冷。
季如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维护季如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看也不看罗未央,转身就朝季如雪离开的方向追去,身影没入昏暗中。
三人一晚都没有进食,齐渊顺路猎了两只白兔。
待到他们回到季如雪沐浴的地方,季如雪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斑黄眼镜蛇,她颓废地坐在池塘旁。
她明明就是在这里沐浴的,衣服也是放在这附近,可怎么就是找不到?
“你们这究竟是在找什么?”罗未央茫然地看两人在翻石弄草。
“找一条蛇,不要废话,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跟我们一起找!”齐渊沉声道。
罗未央眉头一跳,摆着手,身子往后缩:“在下怕蛇,还是在这里看着你们找好了。”
他小步地往后挪着,脚跟踩上一条柔软的东西,顿时尖叫一声,惊扰了林里的乌鸦。
他怎么这么多事!季如雪扶额地瞟一眼吓得脸色惨白的罗未央,用手里的火把朝他挥挥。
“你们快来看看,看看在下的脚下是不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罗未央一动不敢动,力气似乎被抽空,抬手招呼两人过来都是无力的。
他不会是踩到了斑黄眼镜蛇吧?季如雪隐约瞧见他脚底的一条黄色斑斓的东西。
她急得跳起来,走近了才看清楚那那不过是一条枯黄的树藤。
季如雪踢了罗未央一脚,一脚踩在树藤上,使劲撵着两下。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惹得罗未央更是面色灰土:“你,你该不会是把它踩死了吧?”
“别再逗他了,免得他一会儿吓死在这里,我们没法处理。”
齐渊娴熟地生着火,借着月光打量着四周的地势,分析道:“这里有水塘,空气湿润,最适合蛇类生存,只怕附近有不少蛇洞,你的斑黄眼镜蛇应是回了去。”
季如雪不赞同地摇摇头:“斑黄眼镜蛇是蛇之贵族,不常与别的蛇共存。”
她思量着找斑黄眼镜蛇的方法,却嗅到一股血腥味,转眼看到齐渊在处理白兔。
血?蛇的嗅觉最是敏感,若是斑黄眼镜蛇闻到她血的味道,定会找来的。
因为她自身带着震慑草木虫兽的味道,血液更甚,敢靠近的只有斑黄眼镜蛇。
季如雪毫不迟疑地拿银针要割破手腕,一颗石子打开了她的手,她横眉看去,齐渊正盛火地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压迫感扑面而来:“你这是想要作甚?”
“我没有在做傻事。”季如雪耐着性子和齐渊解释。
但齐渊还是不许季如雪割脉,季如雪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她的劝说是无效的。
“我不许你伤害自己!我不信我把这里毁了,还找不到区区一条蛇!”
季如雪一面安慰着齐渊,一面趁着齐渊不注意,抬手在一块突出的石块尖上一划,血从她细嫩的手腕里流出,但她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般,面不改色地把血都集起来。
齐渊咬牙切齿,但是也无可奈何。
季如雪是医者,也是一个女子,自然知道怎样能不留下疤痕。
她草草用药敷了伤口,拎着装着血的三个瓶子递给齐渊和罗未央。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齐渊警告道,拿着瓶子,也不待季如雪回到,掉头就走。
季如雪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懊恼。
她叹谓一声,收回目光,拿着瓶子在四周走动。
这会可千万要找到斑黄眼镜蛇,不然她的血就算是白流了。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寻找,可依旧没有斑黄眼镜蛇的踪影。她站在池塘岸旁,视线远眺,脚腕处传来的冰冷要她面色一喜,嘴里蠕动着:“找到了。”
季如雪低头一看,果真是一条小小的斑黄眼镜蛇,摇头晃脑地爬在她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