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将至,夜晚的风中已经多多少少带了些凉意。
我站在风中,余光中一个黑影飘过,缓缓的降落在我身旁。
我转身,看向黑影,看他解下面巾,我弯身跪拜,“参加门主。”
面巾下显现出一张魅惑的脸庞,温润的男音传来,“起来吧,牡丹。”牡丹是我在竹门的代号,每一个竹门首级特工都有自己与植物植物有关的特殊的代号。
“离你入宫还有三天!”门主夜魅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来。
“是。”在他面前我唯有恭顺。
“颜默那小子告白了?”夜魅带着一丝不屑问道。
“四哥只是担心我入宫的安危。”我委婉的一语带过。
夜魅转身,黑夜隐藏住了他小麦般性感的肤色,但是他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却在月光下闪溢着光芒,他凑至近前,将手掌托在我的下颚,“幸好,我的柔儿心里只有我。”
我的脸上因为他的靠近感觉到一阵红热,一时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知道他的甜言蜜语都是虚情假意,他只是习惯如此。
夜魅轻轻翘起嘴角,“我的小柔儿,在想什么呢?”
他与我暧昧的姿势不像是情人间的调情倒像是他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努力展现出自己的笑脸,迎上他探寻的目光,“我在想,以后怎么侍奉君王?”
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随着他玩味的眼神而紧张地颤抖。
他突然放开手仿佛是对一直把玩的玩偶失去了兴致,倍感索然无味,“你在恨我吗?”夜魅声音依旧温润,听不出他的情绪。
“雅柔不敢,门主何处此言?”我连忙弯身垂首。
“好一个雅柔不敢,你该是恨得,我为一己私利将你谨献给君王,你为何不恨?”他背着手站在月下,清朗的月光洒下,将他深邃的五官凸显的更加明显。
为什么不恨呢?我悄悄的问自己,“很多事,雅柔也得不出缘由。”我推脱道。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沐浴在月色中,“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三年前。”他道出了一个事实。
“哦?”我疑惑的问道,“不是在烟花三月的扬州吗?”我轻声呢喃。
我一直记得,湖光荡漾,烟花三月,一个黑衣青年缓步出现,俊朗温和,那一声温润的声音“颜姑娘”让我的心怦怦直跳。
从此便心里记挂着这个人,想见他,又怕见他。
“是在那一年,你唱盗草的时候,我悄悄的做了观众,便从此记得你的音容笑貌。”夜魅的声音将我唤回现实,我登台献艺的时候,离现在已经快六年了,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原来一切的起点不是什么浪漫的烟花三月,原来一切在很久以前便已注定,我总是以为先遇到他的不是我,才会晚了一步,根本进不了他的心房。谁知道,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先和他相遇的人竟然是我而不是那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是是非非,果然早有定数。”我颓然失色,即便最先和他相遇的人是我,而他喜欢的终究仍不是我。
“夜朗星稀,我还记得小时候,愿意在星空下许愿。”难得夜魅以一副同龄人的语气同我讲话,而我仍就记得他门主的身份,高高在上,不可沾染。
“您许了什么愿望呢?”
“我想一直活下去呢!”看出我惊愕的眼神,夜魅解释道:“我自幼身体很不好,常常生病,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我便长向星星许愿。”
“门主能活到八十八还不止呢!”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多病的童年。
“呵呵。”夜魅笑笑,不多言语。
“柔儿,你有心爱的人吗?”夜魅突然道,我身子一顿,试探?还是无心的问询?
“为什么门主突然问这个问题?”我试探的将问题抛出,看他的反映。
“我本以为,你是多多少少喜欢颜默的,因为你从来没有答应过一个人,我便猜测,你应该是有心上人的,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颜默,但你却拒绝了他带你私奔的恳请,到底是你不忍心连累他,还是你爱的人不是他?”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嘴巴,“算来算去,您把自己忘记了。”我似笑非笑的答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能把握的机会了。
“我?”夜魅果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而后他盯着我猛的笑了,他栖身上前,装似调戏,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的小柔儿,什么时候爱上我了呢?”
我一阵躲闪不过,终于与他贴着脸四目相对,何苦逼我?我只不过讲事实说出,料他定不会相信,以为是我的玩笑。
“我一直喜欢门主哦,”我亦真亦假的说道,“从那次扬州相遇,我就一直记挂着门主,即便我们相差的很远,你尊我卑,即便你假我真,即便有缘无分。”我目光直视着他,没有移动分毫。
“柔儿,你。”他不禁表情一愣,面露正色。
我轻轻一笑,不再言语,是真是假,让他自己烦恼去吧!
他发愣的放开我。
我从来没这样看过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看向他,没有带任何的羞怯和闪躲,我也从来没这样大胆的表白过,已经尽二十岁了,我马上就要嫁做人妇,我这一段无名的苦恋只能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我想我说出来了,虽然没有正大光明。
我在他背后肆意的看着他的身影,这个人费尽心思策划了一切,我因为自己的一份贪恋便加入了这场局,为自己死心,为他多看我一眼的温柔,可惜终得不到,现在想要退出已经不能够,我只能带着真正抛却一切的微笑面对一切纷繁错杂。
看他的宽阔的双肩,他似乎在烦恼我刚才说过的话语,一个不忍,我轻拍他的肩膀。
恭敬地喊了他一声:“门主。”
他回眸,我扑哧一声笑了,“我在开玩笑,看把您紧张的。”
他微皱的双眉才略的舒展,他疑惑的看向我,我狡黠的冲他眨眼,“是想吓您的。”我吐吐舌头,看他逐渐恢复的笑容。
“请门主不要怪罪才好。”我正色的说道,他似笑非笑道:“不会,入宫小心。”他带上面巾,而后飞身离开。
目送他黑色背影消失在尽头,我才发觉自己的面庞早已濡湿。
离入宫不到三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