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易云月看着面前这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心中翻腾良久,难道真的如同叶子萧所说,来得人便是整件事情的主导者。
“二嫂,我给你讲个故事,”司空术打断了她的话,放下了茶盏,“有个人,生在帝王家,从来不知道何为亲情,却只对自己的一个哥哥近乎疯狂的崇拜。十三岁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听见了母妃谋害哥哥的阴谋。”
易云月静静地听着,却没发现自己手中的茶水已经洒到了衣裙上。
“他曾经彷徨过如何对待这场阴谋,可当他听到母妃竟然要拿自己作为诱饵时,便彻底坚定了立场。他明白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即使牺牲了他,母妃仍旧还有弟弟,可以支撑她的地位。那时候,他才真正地认识到,对于母妃来说,两个儿子不过是保护她的屏障。”
三皇子又径自倒了杯茶:“所以他很轻易地就以诅咒君王的罪名让自己的母妃获罪,打进了冷宫,反正那个时候皇上只独宠文妃,并不会在处置她的身上下多少调查的功夫。”
“然后他很安然地度过了很多年。直到他知道又有人要谋害自己的这个哥哥,并且还要弑父夺位,却苦于自己的地位无法与他抗衡,便又一次下了手。”
“二皇子不会有事情的,三皇子请放心。”易云月此时竟不想他再说下去,总会有解决的方法,总会有的。
“他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儿子,却又怎么能再活下去,”悠然的声音,毫无感情波澜。
“姑姑?”易云月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怜莲,那个深宫中最平淡的女人,平淡的连儿子和弟弟都不去关心她。”司空术眼中竟是一丝柔情。
易云月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叶子萧说自己可以说服他。她的脑中渐渐浮现出那个喜欢淡淡的笑,温柔的说话,却总是宠爱自己的姑姑。
茶盏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司空术不再说话。他的故事已经讲完了,留下了一室的平寂,和两个并不平静的心。
“二嫂,你可知道二哥对你的心思?”他忽然抬头,目光深敛,“当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问,唯一交待得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易云月抬头微微一笑,道:“我尚且还有父亲。”
“父亲?二嫂,将死之人说些过分的话,你也不会怪罪的吧,”司空术淡然道,“你不过是宰相的一步棋,印狐潭上代领主月狐的女儿,我想这点你自己也早就清楚了。”
易云月没有回答,的确,她早从姨妈每每看自己的眼神中就了解了这一切。
自己的母亲莫月爱上了姐姐的心上人,十几年前在他重伤之时,便用药女之身救了他,却怀上了自己。药女之身乃天下最奇的制伤良药,但这一救却也使月狐破了领主之戒,仅仅延长了一年的寿命而已。在军营里司空拓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自己却早就知道了印狐潭散功的后果。念及至此,不由苦笑起来。
良久,她才开口道:“虽然父亲不是父亲,但姑姑却是最疼爱月月的姑姑。月月又怎会任由姑姑爱的人去赴死。”
“虽然怜莲已经死了,但我却还是负了她,”司空术坚定地摇了摇头,“二嫂,虽然我勉强不得你,但是我仍然希望你不要太伤害二哥,这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话。”言罢,他起身走出了屋子。
易云月抬头,凝视着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心头一阵酸痛。
史记:庆僖三十二年春,大皇子以谋反之罪赐死。同年,三皇子病卒。
“小姐,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日后必定会是皇后,”俏奴担忧地说道,“皇子只不过娶了一个祥南公主,为何你却要如此伤心?”
“我是想起了三皇子和姑姑,虽相差十几岁,但在那清冷的宫中却相知相爱,倒也是一种幸福。”
“太子分明是喜欢小姐,小姐日后也不会被冷落的。”俏奴肯定地说道,虽然自那天叶子萧来过之后,她已经知道了小姐的心思,但一想起莫家姐妹的遭遇,就不由地起了私心,想让她爱上太子。
“俏奴,我了解你的想法,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易云月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窗外,那树依旧春意满满,可那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着想着便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身子缩成了一团,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