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小雷特别郁闷，每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再也找不到陈默了――陈默的座位上空空如也。等回宿舍以后也看不到陈默的身影，问起时，操练“大菠萝”的谭中远说他一身运动行头出去锻炼了。
邪了，小雷暗自想，他以前找陈默一起锻炼他都推脱，这几天怎么转了性，跑去锻炼身体了。
待到某天回来的时候偶尔路过操场，看到陈默和明月心并且跑步的时候，才长长“哦”了一声，心中暗骂了一句“重色轻友”，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到宿舍。
如果有人恰巧在小雷背后，然后又恰巧很有“诗意”的话，他会觉得小雷的背影很孤独。
其实，不仅仅是背影，小雷的确很孤独。孤独到了什么奇怪的念头都在脑海中涌现了出来，然后，其中的一个念头特别强烈。他听到自己对自己说：
“我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这个想法让小雷吓了一跳，他最鄙视的便是那种痴男怨女类型的人，天天叫喊着很受伤，很郁闷，分手了，复合了。小雷觉得那纯粹属于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把那些抱怨的时间拿出来学学外语多好。如今这个念头一出，小雷便觉得自己又堕落了，居然到了也是很受伤，很郁闷的地步，切不可如此沉沦，多想想今天看的算法题目吧。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想：是不是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
小雷一旦思考，上帝便会发笑。
“嗯，自己还有一年便要毕业，然后就要工作，就要谋生了，如果自己混得不错，一个月能拿七千工资，除了税，还有五千多。一个月能攒下三千，一年便是三万六，加上bonus差不多五万，这得什么时候才能买一栋房子啊？看来，考虑找个女朋友也是对的，反正迟早要结婚，现在先相处着，然后一起供房，买车……”
经过这么一盘算，小雷终于觉得自己想的找个女朋友并不是空谈，并没有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于是他很满意的回到了宿舍。
可，怎么能找一个女朋友呢？小雷躺在床上，继续构思着今天晚上的宏伟目标。在这个连女生都很稀罕的学校里，找一个差不多点的，单身的，并且可以一起供房的女生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更要命的是这个女生还要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小雷觉得头有些大了。
看来找女朋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至少不必看算法简单。明天查查书，看看有什么方法吧。
在睡着之前，小雷这么想。
陈默终于发现，幸福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虽然每天还要烦心于摸不着头脑的课题，担心白玉京随时来检查进度。但时间好像变得飞快，整天便在期待中度过了。晚上刚一擦黑，陈默急急回到宿舍，换好了行头，随时准备出发。待刚刚接近与明月心约定的时间，就箭一般地冲下楼去，跑到操场上等。
明月心通常会晚到――女生总是把晚到作为一种权利――陈默就在路灯下来来回回地走，心跳开始加快，再加快。然后，远远的看到了明月心的身影，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迎了上去。
“等了很久了么？”明月心通常会问。
“不久，不久，我刚到。”陈默总是笑一笑，回答。
夜风袭来，树影摇曳，路灯昏黄，她，他。
陈默的幸福谁都能看得到，有的时候熄灯以后躺在床上还能突然笑出声来，也许这是他自从进入通大以来最幸福的几周。
谭中远在黑暗中打趣：“什么时候开脱光报告会？我都等不及了。”
“脱光报告会”是通大的一项传统，但凡有那个通大男生蒙苍天不弃，在有生之年找到女朋友的话，一定要大出血一笔，招待身边尚且单身的朋友，而且档次不得低于小肥羊火锅店。到时候女方也要参加，也有表示身份确定，此女有主，诸狼莫近的含义。
于是陈默就嘿嘿的笑，说别乱说，还早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正在谋划找一个女朋友的小雷不忿：“还没成功，都该跑垒了吧。”
谭中远轻笑：“对呀，赶紧套牢让我们痛快的吃一顿才是王道，别磨蹭了。”
陈默觉得谭中远和小雷有些俗：“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只要每时每刻心中有她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如果两个人相爱，只要每时每刻心中有对方也就足够了，还能想要什么呢？”
小雷赞叹得啧啧有声，虽然他并不赞同陈默的想法：心中有对方就足够了，乱讲，那房子呢？谭中远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却不好说什么。
陈默转了一个身，带着看《红楼梦》般的甜蜜，进入了梦乡。
清晨时分，电话铃声吵醒了三人的美梦，陈默里电话最近，他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接起了电话：“请问找哪位？”
“我是小雷他爸爸，他在不在？”
陈默心想大清早上大家还在酣睡，怎么可能不在嘛，一边大喊：“小雷，电话，你爸的。”
小雷一下子就清醒了，赶快从床上爬下来。他定时打电话回家，所以一般家里不会打电话过来的，现在这么早，莫非有什么事情？
“爸，啥事怎么早打电话过来？”
“你最近忙不忙啊？能不能周末抽空回家一趟？”小雷他爸很小心翼翼地问。
“挺忙的，没啥事我就不回去了。”小雷家虽然近在苏州，但不经常回去。
“也没什么了，我和你妈……”小雷他爸顿了顿，声调更加小心，“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回来看一看啊。”
“啊？”小雷音高了八度。
“不行就算了，不打扰你学习。”小雷他爸赶紧说。小雷在家的地位很高，那可是拿大主意的人。
“行行行，我周末回去，她在哪工作啊？”小雷随口问，他觉得父母真是体贴，刚想找对象呢，就送上门来了。
“还在华师念书呢……”
小雷平静的挂了电话，转回身，向大家宣布：“我爸给我找了一个对象，让我回去相亲。”
陈默睡意全无，坐了起来，鼓掌叫好；谭中远依然躺在被中，懒洋洋地说：“最近这是怎么了，人人赶着要脱光啊。”
虽然小雷一直在有计划地找一个女朋友，但从未想过结果竟然如此简单：当小雷意识到那个柔柔弱弱地叫纤纤的女孩脸红扑扑地坐在对面，一言不发，低头啜着果汁非常有可能成为自己女友的时候，心花怒放。不过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小雷还得装着祖国大好青年的样子，口沫横飞地向旁边坐着的纤纤的父母大讲如果做研究，如果要做好工作规划，二十年后的将来自己是怎样的。
反正不管纤纤怎样表示，她母亲看小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丈母娘看女婿。
晚上，电话铃响起，小雷母亲接完电话后喜滋滋地说：“人家同意和你交往了。”
小雷注视着电视屏幕，强装着没什么表情，不过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人生就应该像这个样子，”他在心中这样想，“该来的东西，时间一到，它就来了。”
等回到宿舍，小雷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消息，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8块钱的麻辣烫两份。谭中远和陈默一边吃一边还含糊地说：“这次不算脱光报告会啊，等啥时候把你女朋友带来再痛宰一顿。”
小雷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不过，”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脸无辜地样子，“你们得告诉我，这恋爱到底怎么谈啊？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扑哧，另外两个同时将麻辣烫汤喷了一桌子。陈默站了起来，拍了拍小雷的肩膀，夸张地说：“不会吧，谈恋爱都让人教，以后是不是入洞房还得人代替啊？”
谭中远耸着肩膀笑，不说话。
“我是说真的，没谈过嘛，教教还不行？”小雷严肃地说，“大不了明天再请麻辣烫。”
“嗯，我想想啊，”陈默开始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他很悲哀的想到，原来自己也不曾谈过恋爱啊。
“怎么谈？”小雷没发现陈默情绪方面的变化，还在一直追问着。
“这谈恋爱么，你要不时的打电话过去啦；然后周末要请女孩到比较档次高，有格调的地方去吃饭啦；还有，定期送礼物什么的表达心意啦；没事干去旅游啦……”陈默感觉自己的脸一直发烫，这些从书上学到的男女之间恋爱的事情他竟然一件都没对明月心作过。
我是不是在谈恋爱呢？陈默暗自问自己。
“靠，谈个恋爱需要这么麻烦啊，还得花这么多的钱。”小雷忿忿不平地说。
不过，无论小雷如何觉得不爽，他还是知道要去做这些看起来很无聊很浪费的事情，因为他目前的工作是要“谈恋爱”。
因此，不常打电话的小雷成了宿舍电话的占有者，为了方便，谭中远还买了延长线，把电话接到小雷的桌子上。
“为了保护我们宿舍的第一个脱光者，为了我们将来的一顿小肥羊作准备，这样的支出是值得的。”谭中远笑嘻嘻地解释。
小雷也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上又比理解算法更困难的事情，那就是如何讲电话。纤纤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只是一直不停地“嗯”着答应；而小雷满脑子里除了英文单词、编程语言就没别的东西了。于是他只能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奈何小雷也不是满世界玩得主，每天宿舍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
因此常驻宿舍的谭中远总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我今天早上九点起床，比昨天早。”
“嗯。”
“然后就去校外买早餐，最近校外开了一家煎饼果子，很好吃哦。”
“嗯。”
“然后就去实验室，今天读了两章的算法书，还作了不少的题目。”
“嗯。”
“中午和陈默一起吃的饭……”
“嗯。”
……
然后就是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纤纤会说：“没事了么？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别浪费你电话费。”
至于陈默提议的港汇上面的素菜馆，越南风情，小雷是不会尝试的，他只带纤纤去学校对面的湘菜馆吃过一顿。至于电影么，小雷觉得不值，一张票要六十多，跟在电脑上看没什么分别，于是，当一次纤纤要来的时候，他关照宿舍不要留人，然后在他的电脑上看了一次据说很小资的《2046》。
所以，几周下来小雷觉得不对味，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恋爱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怎么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小雷很困惑地和谭中远说。
“不着急，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慢慢培养。”谭中远也不知道怎么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作。
所幸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冲淡了小雷的情绪。
第二天上午，小雷正在实验室啃书，周围自然还是嗒嗒的AK47声此起彼伏。正在这时，门打开了，一向繁忙的西门柔走进来。实验室里师兄弟们忙不迭的关游戏，切换到平常的桌面上来。西门柔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家集中一下。
“我们这个组呢，将有一个大项目了。”西门柔说得很简短，“下午大家和我去开个会，然后分配布置一下，这个项目困难不小，所以不要掉以轻心啊。这个是可行性报告，你们传着看一下。”
题目很大：“内脏3D成像与X光的模式识别”。小雷轻轻地问身边的博士师兄：“这报告什么时候写出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那个叫龙四的博士师兄悄悄说：“你知道当导师最厉害的是什么么？当然是要很熟练且迅速的写出可行性报告才能去拉更多的项目。”
小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下午开会更是让小雷振奋，这个项目居然是上海市科委的重大项目，经费足足有一千万，分三年拨下。项目内容是要与市内十所医院联合开发两套软件。第一套就是内脏成像软件，就是说，用机器扫描人的同时，他的内脏就3D的成像在电脑上，这样就能在电脑上察看到任何部分的剖面图；另一套软件是X光片的模式识别，就是说，以后不再用专家来看X光片，通过电脑扫描，就可以查到X光片上是不是有问题。
龙四在旁边和小雷感叹：“像这样大的项目，一定是几个实验室联合作的。还是我们老板有本事，一个人就承担下了这个项目。”
小雷却没有听龙四的话，他认真地听着科委、医院的负责人和老板老板自信且理性的报告，嘴张得很大。这样宏伟的项目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如何下手。我们能实现这样的东西么？小雷环顾了一下四周经常沉迷在游戏中的师兄弟们，有些不敢相信地想。
不过，西门柔显然比他更有信心，只听西门柔侃侃而谈：“我们实验室一直在进行成像技术和模式识别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成为一支具有相当的实力的科研队伍。对于这个研究，我们有把握尽快作出一个demo，然后配合医院的数据，做出国内领先，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科研成果来。”
是么？小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一定低估了那些打CS很差劲的师兄们。他偷偷问龙四：“咱们实验室作过模式识别？我怎么不知道啊？”龙四食指放在唇上，作了一个让他噤声的动作。
会议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当西门柔要送科委和医院的客人出去的时候，对他们说，你们等一下，我有任务布置。等他走后，小雷继续问：“咱们实验室作过模式识别的课题么？”
“没有，”龙四说，“虽然老板一直在申请类似的课题，但都没有下来，要不我们怎么放羊呢。”
“那……”小雷举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了，“那为什么从老板语气里，好像我们已经很轻易的能做出来？”
龙四颇有深度地一笑：“不这么说，怎么能顺利拿下项目呢？”
“可以不能骗人啊，万一做不出来，岂不是很丢人？”小雷还是有点后怕。
“放心好啦，”龙四像过来人一样，“中国的科研，不会做不出来的。”
“可是……”小雷虽然隐约听说过什么学术腐败，文章抄袭的事情，但在他脑海里，这不一样，“可是这次是作出一个软件，而不是写论文，写写论文能蒙混过去，做软件灵不灵人家一试就知道了，咋能骗人哪？”
龙四不再言语，因为西门柔走了进来。
西门柔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这个项目终于被他拿下，虽然省级项目并没有像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那样有名气，但是非常实惠――这笔钱可够实验室这几年正常运转了。有时候西门柔觉得自己像一只老母鸡，需要不断张开翅膀，荫护着一批又一批的小鸡成长。
他并没有注意到小雷复杂的脸色，很得意地和大家说：“项目我是拿下了，今后就看你们的了。”下面的人附和着鼓掌大笑，看起来很像一个很团结的集体。小雷也鼓了鼓掌，然后听西门柔给大家分配任务。
“龙四，这个项目就有你主要负责吧，作为你毕业的课题，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还有，看看他们研究生有谁还没有课题，你可以调拨过来一起帮助你。缺少编程的也和我说，我去找本科生来。”
“行。”龙四点头。
“记着每个月和我做一次汇报，尽快搞出一个demo出来，好去应付他们。”
“没问题，”龙四回答。
“好了。” 西门柔很有风度的举了举手，“我放权给你们，然后，全力支持你们的行动。”
下面的人热烈的鼓掌，唯有小雷还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毫无疑问，龙四让小雷跟进这个课题，因为他正好“适龄”，更重要的是，他能抓得到――和他一起研二的同学早不知道在哪家公司努力地打工，从来没有在实验室露过脸。
“你回去想想，明天我们一起讨论讨论怎么做。”龙四对小雷说。
“这也太困难了吧。”听到小雷谈起他的课题，陈默叫了起来。
“你说说。”
“我大姨是医生，她以前和我说看X光片需要非常有经验的医生才会看，一般的医生还看不懂哪里有病灶。现在让计算机模式识别出来”陈默摇了摇头，“我认为不可行。”
“那，自动成像呢。”
“这个……”陈默皱了皱眉，“不太好说。因为这要求很多图像方面的算法在里面。比如，最简单的一个算法就是‘计算一个点是否在一个平面之内’。给定一个规则物体，如正方形，我们画出它一个切面，然后计算某点是否在其上，如果在则画出。但是对于心脏这种不规则的物体，而且内部结构复杂，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直觉上比那个模式识别好作多了。我还是建议你作这个，虽然我不懂，但应该有很多论文讲这个方面的，你能查到。”
虽然陈默说了什么，小雷并不是很清楚，但他点头：“行，我就挑这个。”
第二天，龙四并没有异议，他也说：“看起来模式识别这一块难做，我来慢慢啃；你去钻研成像这块吧。不过，”龙四话题一转，笑言：“老板要求的demo可得你来完成，要尽快出一个‘看上去很美的’，才能让他们放心把钱投下来。”
“我……”小雷本想说，“我不一定能做出来”，可看到龙四兴致很高的样子，只好改口，“……一定努力作出来。”
“我相信你。”
小雷终于知道课本上的东西并非只是用来考试的，高中学过的立体解析几何基本上都被他丢到了爪哇国，什么如何判断点在平面上，如果判断直线是否穿过平面，如何求切线，他都要重头看起。幸好有一个陈默在旁边可以随时问问，不知道这家伙当年怎么刻苦努力，那些定理、公式居然记得丝毫不错。
不过，几个星期过去了，小雷操作的仅仅是一个正方体。
“你先作正方体，然后找一个球冠作作，再想办法弄不规则物体，至于心脏那么复杂的玩意儿，我可不知道怎么弄，自力更生吧。”陈默摊了摊手。
可即便这样，小雷还是觉得很感谢陈默。当然他不知道，陈默在心目中也感谢着他，因为，他听够了别人说“读书无用论”，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学到的东西可以真真正正地用到实际中去。
日子在繁忙中，悄无声息地消逝。如果一直能有这样努力的脚步，也许并不都是坏事。
又是一个周末来到，小雷坐在电脑面前发呆。这是百年难遇的景象，很快就吸引了陈默和谭中远的注意。
“又碰到难题啦？啥问题，和我说说。”陈默说，他现在对小雷作的东西很感兴趣，甚至超过了对他自己研究的东西。
小雷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女人真是奇怪。”
谭中远和陈默两人大眼瞪小眼，自从小雷有了女朋友后，很久没听他说这话了。
谭中远笑问：“怎么？纤纤要逼婚啦？还是――对了，好像你很久没有去找她了。”
陈默想了想，的确也很久了，自从小雷有了课题以后，他就一直忙着翻书写程序，不再去华师找纤纤，而她最近好像也没来过。
“你们吵架了？”陈默试探着问。
“我才没时间吵架呢，我刚刚给她发短信，发着发着她好像生气了。”小雷闷闷地说。
“那到底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她今天过生日，回苏州了，问我回不回去，我说不，她就生气了。”小雷一脸无辜的样子，脸还冲着屏幕，“你说女人是不是很奇怪，没什么事情我回苏州干什么？”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小雷回头一看，谭中远连椅带人摔到了地上，而陈默却一跃而起，椅子也被翻了。
“你丫的，笨死了，还等什么呢，快走快走。”陈默连声催促。
“干吗？去哪里？”
“当然是买礼物回苏州啊，快点快点，慢了赶不上了。”谭中远也爬了起来，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把小雷揪了起来，拉出了宿舍。
“有这么严重么？等我穿好衣服啊。”小雷甩脱了绑架他的两个人。
“当然很重要啊，大哥，谈恋爱谈到你这种地步可也神奇了。”陈默在前面风风火火地走，好像此刻着急的是他而不是小雷。
“那买什么呢？”小雷问，“我没什么经验啊。”
陈默突然怔住了。
是呀，送什么呢？陈默那些恋爱的知识和他的算法理论一样都是从书本中得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说女生抵挡不了昂贵的东西，名车宝石香闺和CUGGI的包包，可这些都不是他和小雷所能承受的；女生也抵挡不了浪漫的东西，香水玫瑰盐砂和Kitty的小猫，可这些东西他也只是听过，不知道何处去寻觅，更重要的是小雷不见得会买；那么……
“我觉得，去买条手链吧。”谭中远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石头记’的店，还不错。”
在颜色的比较中，在价格的讨论中，小雷终于不情愿地买下了他这一生第一件礼物，待陈默和谭中远把他送下了地铁，他还絮絮叨叨地说：“这管用么？别人家不喜欢，让我白花钱，更重要的是浪费时间，下周还要去见老板呢……”
“你少��嗦，乖乖坐车回去，晚上宿舍锁门，不让你回来。”陈默警告说。
“好吧好吧，听你的。”小雷扬了扬手中包装好的手链，一脸不情愿地进了闸门。
在返回的途中，谭中远忽然笑着问陈默：“我怎么觉得你比小雷还紧张？好像是你在谈恋爱呢。”
“哪有――”陈默争辩，“我是怕他丧失了这次机会，像他那样的人，谈一个女朋友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那么，你呢？进展如何？怎么最近没向我们汇报阿。”谭中远问，眼睛却打量着周围穿梭的人流，仿佛这话是随口说出来的。
“我还是老样子啊，哪像小雷那么好的运气，有人给介绍那么漂亮的华师mm。”陈默口不应心，迅速转移了话题。
“喔。”谭中远也没有继续追问，沉默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穿梭在熙熙的人流中。陈默却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关心小雷，那是因为，他正在操纵着一场爱情啊。他对小雷谈的恋爱指手画脚，出谋划策。那是因为他想要确信，自己的主意也是正确的，如果这场恋爱由他来谈，一定，也会成功。
譬如作研究，小雷便是他的案例分析，而他最终的目标，就是那个他迟迟不敢行动的她。可谈恋爱毕竟不是作研究。作研究要讲求精确，那么，谈恋爱呢？
是不是速度？
陈默不知道。
晚上，小雷打来了电话，谭中远接的，他在电话里不停地笑：“多谢你们出的主意啊，我今天终于，终于……”
“终于怎么了？生米做成熟饭？木头刻成小狗？那可要多请一顿饭啊。”谭中远有些受不了小雷仿佛电影里地主阴险的笑声。
陈默支起耳朵仔细地听。
“我终于拉了她的手。”谜底揭晓。
陈默再也忍不住了，抢过谭中远的话筒吼道：“下次突破二垒再汇报。”
“不着急，不着急，要慢慢来嘛……”话筒那边，还是一阵阵地主的笑声。
整个一周里，小雷仿佛身处云端，整个人high到不得了：“纤纤的手好绵好软阿，而且冰凉凉的。”
陈默很庆幸小雷他不懂诗词，不会诌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类的话让人吐呀吐呀就吐习惯了。
“大哥，只不过是牵个手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小雷看着陈默也不说话，一个劲地色迷迷地笑，吓得陈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逃也似地溜了。
小雷这种得意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当他本周例行去见西门柔的时候，心情开始变坏。因为，西门柔对他的进度很不满意。
“怎么作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进展？”西门柔很少发脾气，这次他不禁对小雷发火或多或少有些原因的。
他的项目出了些情况。原因是通大和他同一个学院的王怜花也申请到了上海科委的一个大项目，“DNA计算机”，那个项目比他的更大，号称十几个项目组交叉合作，由王怜花一人统筹，几方面的经费配给达到了几千万。也不知道那王怜花怎么想的，本来是三年的项目，他自恃聪明，三个月便宣称研制成功“DNA计算机”，被媒体一阵宣传，马上报纸网络到处宣扬通大自主研发的DNA计算机达到国内领先水平。当西门柔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就觉得这王怜花也忒大胆了，你闷声发大财，三年过后交交差也就罢了，还如此大肆宣扬想来个名利双收，要知道DNA计算机在国际上也只是个概念，还没有实际的例子，你真能牛到了做出来？西门柔不相信。
结果西门柔的担心终于发生了，境外某个网站便提出了和他同样的质疑，于是事情越闹越大，网上的舆论从原来对王怜花的赞美一下子转成了批评。新闻媒体如同水银泻地一样入侵通大各个部门，希望得到蛛丝马迹的消息用来写独家新闻。一时间弄得王怜花差点想远赴海外避难。
上海科委虽然在表面上立挺王怜花，严斥一切不良报道。但下面却开始重新整顿已经立项的项目，重新评估，这样让西门柔有点措手不及。因为他需要展示一些东西给那些官老爷们看，才能继续得到项目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