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有些委屈，他当然不知道他的老板顶着多么大的压力，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快了。今天他给西门柔显示的是如何切割一个圆柱。画面很单调，显示的速度也非常慢。

“这个是正常的，”小雷解释说，“显示剖面的算法很复杂，它需要做大量的运算，因此才这么慢，我一直在想优化算法，暂时还没有结果。”

“我不是让你没事干显示这么简单的东西，”西门柔有些急，话语没了平时慢悠悠的那种风度，“你作这玩意儿有啥用？是项目需要的么？”

“我一直在尝试算法，希望能得到结果……”

“马上要中期评估了，你说我拿你这个玩艺儿怎么给科委的看？怎么给医院的人看？”西门柔音高了八度。

小雷没有言语了。

“你回去想想办法，下周作出个好结果来给我看。”

小雷从没看到西门柔发这么大的火，只能悻悻然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啊。”小雷在宿舍里抱怨，他已经询问过他所有的师兄，都说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宿舍了。

“我没办法。”陈默首先置身事外，“我要能做出来，早该被你们老板挖走了，也不用每天这么郁闷。”

“别看我，”谭中远也忙着澄清自己，“真不知道你们老板怎么搞的，这不是难为人么？要不……”

“老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还有什么招使出来。”

谭中远本来想说要不想想别的办法，别总是在求剖面的算法上为难着，想一点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的，蒙混蒙混就过去了――这一点在他以前的研究所经常发生，没人知道你究竟是精确实现，还是乱七八糟实现的――不过他还是没说，眼前的这两个还涉世未深，还是别让他们尽早接触着黑暗面了。于是他改口：“要不，我帮你去问问阿飞？”

阿飞和谭中远一个班，算法据说已经臻入化境，拿过美国计算机协会算法大赛一等奖，而通大计算机系也以此威名远播，阿飞也时不时的在报纸电视上头一回脸，是他们这一届的传奇人物。

小雷的两眼放了光，连声催促谭中远快去找他。

不过，反馈回来的消息却并不令人满意。据谭中远转述，阿飞闭着眼睛想了十分钟，然后猛一睁眼，说：“我做不出来。”能让阿飞想十分钟而没有思路的东西，小雷只好准备，放弃。

躺在床上的小雷翻来覆去，长吁短叹地睡不着觉，不知道这是他连续几天失眠了。终于，小雷爬下了床，他准备给自己的老板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找到满意的结果。

夜风从窗外吹入，已经能感觉到一丝潮气，零星的知了已经开始低吟――今年夏天，快到来了。

清晨，陈默第一个睁眼，还没有下床，他便看到了一个诧异的场景，小雷爬在键盘上已经熟睡，屏幕闪着荧荧的光芒，显示信已经发出。

陈默叹息了一声，悄悄地爬下了床，出门洗漱。他不得不承认，对待事情的认真态度上，小雷远远的超过了自己。

小雷醒来后，忐忑不安的等待回信，在他坚持不懈地刷新下，终于显示有一封回信。

西门柔回答地很简单：“面谈。”

当一脸惺忪，很明显没有洗脸的小雷出现在西门柔面前的时候，他显然吓了一跳，不过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怎么样？这几天你思考的结果如何？”西门柔和颜悦色地问。

“还是没有结果，”小雷摇了摇头，“我在尝试转化成为矢量图，可是心脏这种不规则型状太难描述了……”

“我不要听你什么算法，”西门柔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虽然要考虑算法，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当前就是要作出一个东西来告诉人家，我们能作，这样就足够了。你明不明白？”

小雷发呆的眼神告诉西门柔，他不明白：既要作出东西？又不要考虑算法？那怎么弄？调用已知类库？没发现过这么功能强大的类库啊？

“好，”西门柔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去下载一些心脏的图片和相应的剖面图，然后一张一张在屏幕上显示，这你能做到么？”

小雷点了点头，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就可以模拟出近似的算法？

“这样就足够了。”西门柔手指在空中虚晃，“记住，界面做得漂亮，凝重一些。”

小雷终于明白西门柔的意图了，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剖面计算，只显示几张图片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剖面图和原来的心脏根本不相同，他急了，根本没有怎么想，就蹦出了一句：“这样做不行！”

“怎么不行？”西门柔笑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学生挺可爱，“你说说看。”

小雷本想说，这不是骗人么？可是，当着西门柔面又不敢这么说，嗫嚅了半天，才想了一个理由：“我们不是和医院合作么？那些医生一看就看出来那剖面图不是原来心脏的。”

西门柔摆了摆手：“不要紧，医院那边人才不会说，他们巴不得这个项目尽快结束呢。”

“为什么？”小雷诧异地问。

西门柔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启蒙这个学生一下，现在像他这样憨直的人已经不多了：“其实这样的，这种软件人家德国早已经做出来了，那些医院都有买，几十万美元一套。现在不过是大家凑起来弄一个项目，靠它发发论文而已，这样医院的负责人就可以评职称了――只要能通得过审核，谁还考虑这软件能不能用。”

小雷惊呆了，仿佛一道闪电从天灵盖那个地方劈入，全身酸酸麻麻的，甚至连讲话都很困难。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完成吧，如果有困难的话随时来找我。”西门柔低下了头，开始忙起手边的事情。

小雷木然的走出了办公室，刚一出门，头脑中某个开关好像突然打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他竟然，哭了！

没人知道小雷上次是什么时候哭，为什么哭，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他这次为什么哭？也没人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睡一觉，这两个月来的努力让他身心俱疲。去他妈的算法，去他妈的项目，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完成，何苦要白白辛苦这两个月呢？

小雷回到宿舍，只有谭中远在。他看到小雷这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这是？和人打架了？”

“没有，我只是上当了。”

“上谁的当？”

“上了陈默的当了，什么搞研究啊，作算法阿，都是骗人的，哪有研究这么回事啊。”小雷摇了摇头，爬上了床，也不管天气已经热了，将身子蜷入了几个月没有叠的被子里，“别吵我，等我睡醒了，去找份兼职，是时候准备毕业找工作了。”

谭中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继续打着他的游戏。等小雷磨牙声响起的时候，门又开了，陈默两眼红红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今天这是怎么了？谭中远暗自想，也问：“你又怎么了？”

陈默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干笑了一声：“实验室给我发钱了，一千二百块，够我们吃饭了。”

“那你怎么……”

“然后，”陈默的声音低了下去，“白玉京说，我下学期不要去他们实验室了，我被炒鱿鱼了。”

我考，谭中远心里骂了一声，还没想出怎么安慰他，陈默就也爬上了床，一头扎入被窝里，再也不动了。

一个星期后，小雷作出了一个有着非常漂亮界面的软件，得到了西门柔交口的称赞，虽然这个软件只不过把事先存在电脑里的一张张图片一次显示出去。然后，小雷找了一个大纸箱子，把他在实验室成摞的书搬回宿舍。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陈默也在电梯里，手里也是一个装满书的纸箱。两个人相视而笑。

苦笑。

等回到宿舍，他们扯上谭中远，到那个经常去的小饭店，狠狠地吃了一顿，喝了许多酒，直到最后东倒西歪的回到宿舍，然后……

然后便是新的生活。

生活，总要继续。

暑假来了，陈默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谭中远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玩着不知道玩过多少次的“大菠萝”。小雷则又找到了一家更大的公司做兼职，忙得没有多少时间在宿舍。

“你在做什么？”谭中远突然问，虽然他明没有回头看。

“我在写小说。”自从明月心说陈默有些小说的天赋后，他便开始在电脑面前胡乱编写故事，然后发布在网上。虽然并没有多少人赞赏，他却依然乐此不疲。

“乱讲，”谭中远的双目紧张的盯着屏幕，“你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没有，还说写小说？”

“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陈默扁了扁嘴，索性关闭了屏幕。

“到底怎么了？”

“明月心她……”陈默迟疑了一下，“已经三天没出来跑步了。”

“你打个电话阿，”谭中远狠狠的移动鼠标，左手在键盘上狂喝血，“也真，服了你了，几个月了，就跑步了，你就没点别的表示？”

陈默的话语里明显软了，在没有平时“只要心相映”的藉口，黯然地说：“我能有什么表示，现在弄成这样，研究生活过了一半什么成果都没有，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一无是处，还能考虑什么啊。”

谭中远没了言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至少得打个电话吧。”

“不打了，大暑假的，估计她回家去了。”

“你呢？”谭中远转移了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陈默叹了一口气，“我准备把叶景辉留给我的那本大厚书看一看，找点东西写论文，寻求毕业。”

“然后呢？”

“然后？混呗，混不下去就回老家去。随便找个工作，了此残生。”

一时间宿舍静了下来，只听到电脑的风扇在呼呼地响，空气里都是凋谢的味道。

刹那间谭中远有了这样一种错觉，连一向把作研究放在嘴边的陈默也这么说，那么，谁还会来作研究呢？叶苏晋，谢晓峰，还是阿飞，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头脑里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有这样的困惑或者无奈？抑或，他们太聪明了，已经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么，到底什么是真相？

这样的错觉让谭中远有些悚然，他赶紧关了电脑，站起来说：“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吧，好久没出去逛了。”

“行。”陈默也站了起来，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空荡的宿舍楼。

等谭中远去买瓜子的时候，陈默早向有薯片的货架走去，忽然他站住了。一阵很熟悉的感觉从货架的另一边传来。他知道那是她，虽然甚至都没有看到她。

明月心。

那种奇怪的直觉很难解释。可是他对她注意了很久，他熟悉她的气息，她的脚步，她弥散在空气里的味道。她出现在周围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

陈默紧紧将一筒薯片攥在手里，快步往谭中远的方向走去，因为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挫败。那种永无东山再起的挫败，此刻他只想逃离，从她的目光中逃离。陈默想，她的目光也许还是那么温暖而且善意吧，可是，在那样的目光中，他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他的丑陋，渺小，和卑微，全部无处遁形。

谭中远抬起头，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在陈默的背后，明月心和一个男生亲密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幸好陈默没看到。”谭中远暗自想。他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走，咱们到楼下买酸奶和水果去。”

陈默慢慢地点了点头，当自动扶梯载着两人徐徐而下的时候。陈默收到一条短信，明月心的短信：“我要去西安旅游，这几天不能陪你跑步了，抱歉。”

夏天炎热的白天总是迟迟不肯结束，陈默在电脑面前怏怏的码着字，一边等待着小雷下班回来――他们懒得出去吃晚饭，便短信让小雷顺路买麻辣烫回来――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异常。不过，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异常。谭中远总想引他说话，可是却没有成功，只能闷闷地继续游戏。

一直到晚上11点，才听到小雷在门口大叫：“快开门，麻辣烫来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差点把我们饿死。”谭中远故意大声地说，抄了一盒递给陈默，自己拿了另外一盒。

“考，你们都不体谅一下我，我下了班，然后转车到华师，再转车回来，我多累啊，还这么不知好歹的。”

“哦，原来是找纤纤去了，怎么样了？有没有……”自从上次小雷成功牵手之后，何时进一步发展成了宿舍老生常谈的话题。

陈默还是没有加入谈话，他的目光仿佛穿过屏幕，聚焦在无限远的地方。

粗心的小雷并没有看出这个异常，说：“哪能那么容易啊。”

“那干吗去了？”谭中远继续问，平常这些问题都是由陈默提出的。

“陪她上自习啊，”小雷一脸痛心，“现在这大学生真的是不象话，居然连自习都不上，每天就知道逛街，唱卡拉OK，一点都不求上进。”

“你也不能这样吧，现在是暑假，应该带纤纤出去玩玩，谁像你就是一台学习机器。”

“哪还有时间玩？她都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找工作，还不得提早学点东西，她那专业不好找工作。所以，我准备让她考口译，这样找起工作来容易些。”

“有你这种男朋友么？”谭中远有些不满，“没听说过谁逼自己女朋友考口译的。”

小雷一笑：“我这算不错了，我也要报，陪她考，这总行了吧。”

陈默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拎着毛巾出去冲凉了，把门关的“蓬”的一声。小雷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问谭中远：“他这是怎么了？”

谭中远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问。小雷也没追问，便尽早睡觉了。

虽然小雷说得很轻松，但他知道，考口译不啻给他加上了另一道紧箍咒。他现在打工的这个公司不错，虽然要求严格了一点，但薪水很高，而且项目组长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好好做，等你毕业了直接就来我们公司，给你留一个职位，薪水好商量。”

小雷知道，这里的正式员工工资都接近万元，这样的薪水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级别。“通大计算机毕业的不会有人的工资比我的还高吧。”他总是这么想，“到时候我们每个月就花纤纤的那份工资，而我的工资可以攒下买房，不到两年就够首付了。然后……”小雷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咣乱响。

所以，不论再辛苦，他都要陪纤纤考过口译，否则别说目标难以实现，纤纤连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都难以实现，这样的窘境是小雷无论如何不愿意见到的。

可惜，令小雷郁闷的是，纤纤却好像总不能体会到他的这份苦心。虽然她未曾有忤逆他的意愿，但无论做起什么来都闷闷不乐，提不起兴致来。

即便这样，小雷还是欣慰，因为，他就喜欢纤纤这样百依百顺的样子。

可是今天，纤纤很明显不在状态，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有翻过一页书。小雷皱了皱眉头，也不好说破，只是自己把今天该作的题目仔细作完。等纤纤送他去坐车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说：“你……你能不能给我弄两张‘五月天’的票。”

“‘五月天’？这是什么东西？一家公司么？没问题，它们宣讲会的时候我通知你。”

“不是啦。‘五月天’是一个台湾的演唱组合，他们要在你们通大开演唱会，我和宿舍的姐妹想要去看。”

小雷终于忍不住了：“看什么演唱会？那有什么用啊？看完演唱会你的口译就能考过？看完演唱会人家公司招聘的时候就能选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纤纤翕了翕嘴，没有说话，眼睛开始泛红起来。小雷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但又不好承认错误，只好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坐车好了。”

纤纤转过了身，小雷分明看见她抹了一下眼泪。

考，小雷把双手插在兜里，郁闷地想，这女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啊。

当小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宿舍两位的时候，在他预想之内，立刻炸开了锅。陈默在一旁冷笑：“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男朋友，纤纤不知怎么瞎了眼，跟了你。”

谭中远也说：“这有什么啊？你是党支部书记，弄两张票不是很轻易的？用得着这么把话说得这么重么？”

小雷已经习惯宿舍的人总站在纤纤那边，但还是反驳：“你们说说？我说的有错没错？她都大三了，马上要找工作了，时间多宝贵。再说，什么‘五月天’，‘六月天’，听都没听说过，干什么的？纯粹浪费时间！”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陈默站了起来，“你毕业了能挣一万多，就养不起一个纤纤么？就不能让她快乐，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么？”

小雷扁了扁嘴：“你行，你养得起，你能给女生快乐，怎么明月心也跟了别人呢？”

陈默指着小雷，张大了嘴，可是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他无话可说。

谭中远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争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们现在订麻辣烫吃吧。”

这场争执才告一段落，谭中远打电话预定，小雷和陈默两个人回到各自的书桌前，谁也不和谁说话。

第二天，小雷晚上回来的时候，陈默径直走到他的书桌旁，把两张“五月天”的票子丢到他桌子上，冷冷地说：“去拿给纤纤，你就让她高兴这么一回不行么？”

小雷没有回头，想了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

谭中远在旁边满脸的笑意，等小雷出去洗漱的时候，他突然说：“你总是让别人如何如何表现，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表现一回呢？”

陈默也没有回头，他像小雷那样想了一会儿，终于，也慢慢地点了点头。

秋天的凉意开始蔓延，陈默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走。终于他拿出手机，写了一条短信上去：

“国庆节能不能和我去乌镇呢？如果可以的话，我30日上午10点在火车站东口等你。”

然后，他看了很久，终于把它发了出去。

秋风吹起，将他的头发吹乱。

陈默突然觉得自己很有诗意，因为他构造了一个浪漫的剧情，这个剧情的结局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也是他第一次作没有丝毫把握的事情。

“我不去了，这票你拿回去吧。”纤纤低声说。

“拿就拿着吧，这是陈默找的，你不去让你们宿舍同学去啊。”小雷丝毫没有体会到纤纤话语中的意思。

纤纤想了想，还是把票装到口袋里。

“你想去就去吧，没事，不就一个晚上么。”

“嗯。”纤纤低低应了一声。

“好了，别聊天了，我们继续作题。”小雷开始戴上耳机，做听力部分。他没注意纤纤看着他，一幅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片刻，她合上了书，走了出去，等到很晚小雷将要离开的时候，才返回教室。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一切却已经改变了，只是专注的小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练习做到了最后一章，因为，口译考试即将到来了。

口译的考场设在上海户部大学，小雷进考场的时候，按照考试的规定关闭了手机。等考完以后，走出考场，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跃然机上。

“我们分手吧。”

小雷抓了抓头，不知所措。他打电话过去，对方关机。于是，他发了一条短信回去：“为什么？”

然后，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公司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自己还要做一个中期汇报，就急急忙忙的打车返回公司，在讲述，答疑，演示中，度过了繁忙了一个下午。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失恋了。

手机在枕边突然亮起，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和我谈恋爱，还是和自己谈恋爱。”

小雷将双手枕在脑后，很努力地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陈默背着一个大背包，靠在火车站东口的墙壁上，耐心的等待。他的手中攥着两张去乌镇的票。发车时间是10点20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仿佛并不着急，仰头看着天空的云朵在不停地变化着形态。

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10点15分，陈默转身进了车站，剪票上车。当火车快要到达嘉兴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想我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等待。”

在那节车厢里，很多人都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个男生，双手握着手机，在伤心的哭。

哭得肝肠寸断。

“他一定遇到了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了吧。” 有人这样想。

几个月后，小雷得到了加薪，他的能力也让公司经理非常的赞赏，经理放话，一旦他毕业，立刻升他作项目组长；同时，陈默也投出了他这一生中第一篇论文，虽然对于要以作研究为目的的他，这一篇论文档次似乎有些太低，不过，至少让他可以顺利的毕业。

对于陈默，他似乎可以休息一阵子，看看今后的打算；可是小雷，他一如既往地繁忙。

某天，陈默在小说里这么写：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这回事。

在同一时刻，坐在地铁里的小雷很无聊的想：靠，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