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心,这么早就回来了?”
丁母听见开门声,好奇走到玄关,没想到竟看到了丁悦心,“你不是说,要到晚上七点才回来吗?”现在才差不多四点耶。
“我觉得累,便回来了。”丁悦心三言两语带过。“我先上去休息,”
丁悦心一边走回自己二楼的房间,一边回想雷凡伦今天说过的话。
在草地上,撂下掷地有声的誓言后,雷凡伦便把她送回家。皮包亦于她归家的那一刻,物归原主。
朝她说了声“再见”,那道魅力无穷的颀长身影,仿佛带著些许黯然,开著炫目的跑车,绝尘而去。
由离开草地开始,那张俊美无匹的脸,便一直维持在木然的情况。
认识他至今,丁悦心从没看过雷凡伦有这么一号绝冷的表情。
在她面前,他通常都是笑嘻嘻的。那么冷漠的表情,她看不习惯!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丁悦心的背紧贴著房门。
“我……”禁不住低喃出声:“说错了吗?”
她质疑一个花花公子的真心,有错吗?
他花名远播,叫她如何能轻易相信,他对她是来真的?
她会怀疑,也是很正常的。
“对啊!”一双好看的柳眉,微蹙起来,“我怀疑是正确的……毫不怀疑,才是天真的笨蛋呢!”
理智告诉她,她怀疑雷凡伦对她有多认真,是正确的决定:可另一方面,却又对自己在他跟前,明显表露出来的怀疑态度,觉得懊恼……
眼角余光瞥到仍在手上,雷凡伦在她抵家时归还的皮包。
小巧的手,俐落打开,从里面拿出那张重要的书签。
要拿回的伦西已经到手,她应该很高兴的,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隔天,丁悦心一到飞天法律事务所,接待处的小姐便把一束花递到她眼前。
“雷先生送你的。”脸色、表情、语调,把悻悻然和妒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听闻“雷”这个字,丁悦心淡然的表情,骤然掀起一阵轻微变化。
“雷先生?”是他吗?
“就是咱们飞天的大客户――雷凡伦先生!”接待处小姐受不了她,翻了翻白眼。
真是他!
得知花束乃雷凡伦所送,丁悦心觉得手上的鲜花,一瞬间看起来更加艳丽了。
昨天那样子不欢而散,她还在想,他说不定不会再找她,可是这束花,已经给了她答案。
“有留言小纸卡。”瞥到白玫瑰中间,夹著一张粉蓝色小卡,丁悦心一手抽出,细阅起来。
坦然结束遗憾。
“坦然结束遗憾?”丁悦心缓缓喃念著纸卡上隐含玄机的字,脑中想起了昨天在草地上的事……
星期六下午四时许,丁悦心一个人站在小公园里的许愿池附近。
“对不起!”一道男声,倏然划破寂静。“我来迟了!”
“不要紧。”丁悦心回头,对来人展露一抹微笑。
“我下班的时候,经理拉著我不放,说要我加班一下,我拚命才能走出餐厅。”林纯德笑著说,“对了,要不要找间小吃店坐下来?”
丁悦心笑著摇摇头,“这公园有个伯伯卖的冰棒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
“好哇!”林纯德为人一向很随和,这是他吸引丁悦心的原因之一。
两人并肩而行,往老伯伯摆摊的地方走去。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林纯德搔搔头,老实坦然。
“为什么没想到?”
“你这么美,每一天都有一堆帅哥团团围著,哪有美国时间想起我这种平民老百姓。”林纯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帅哥是有很多,但如果有选择,我宁可见你,那比较舒服。”那些虚有其表的追求者,说穿了,只是贪图她的美色,找她当女朋友,只是想满足他们大男人的虚荣心,想对人炫耀:看!我女朋友多漂亮!我多有本事。
“谢谢你哦!”林纯德笑得很开怀。“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我还是非常高兴。”
说到这,两人已来到老伯摆摊的地方,
“老板,麻烦你,我想要两枝巧克力口味的冰棒!”丁悦心向慈祥的老伯说。
“好的!”
拿过冰棒,付过钱,两人再次慢步走回许愿池。
“刚才我说的,不是恭维,是真的。”
“耶?”林纯德有一刻反应不过来。
“高中毕业典礼上,你曾经跟我说,你喜欢过我,对吧?”
“哈哈……”把反应找回来,林纯德笑了几声,“没错!我是喜欢过你。不过,这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丁悦心暗中深吸一口气,道出埋藏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其实,我也喜欢你。”
闻言,林纯德瞪大眼睛,彷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你说笑吧?”高中第一才女兼美女,居然喜欢他?
“我喜欢你,过去。”她特别强调最后两个字。
她对他的喜欢,已是属于过去式了。
林纯德一脸不置信。
“我一直想跟你表明,但鼓不起勇气。”周围的人,总认为才貌双全的她,另一半绝对要是足以和她匹配的才子帅哥,害她即使喜欢林纯德,也不敢把爱慕之情告诉他。
“初恋的遗憾,一直都留在我心里,本来,我是打算一辈子守著曾经喜欢过你的这个秘密,不过,有一个人告诉我,要结束遗憾,就要坦白。”
丁悦心顿一下,又说:“遗憾经已形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但如何为这个遗憾画上句号,我还有选择。所以,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要跟你做迟来的表白。”
林纯德太过惊讶,以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寻回反应,有点脸红地说:“呃……我真没想到……你条件这么好,竟然曾经喜欢过我这个平凡老百姓……”
“喜欢一个人,和条件优劣无关,喜欢就是喜欢!”
谁规定条件好的人,一定得看上条件一样好的人?
雷凡伦说过的话,一刹那间掠过她的脑际。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想起那个家伙?
“谢谢你。”虽然高中时的爱慕已属过去,但林纯德还是觉得很高兴。不是因为丁悦心是大美人,而是得知自己曾爱慕的人,原来也曾喜欢过自己――这份喜悦,才是他高兴的原因。
丁悦心微笑,“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我们这样谢来谢去的,会不会怪怪的?”林纯德微微一笑。
“非常人做非常事嘛,不怪!”丁悦心拍拍他的肩膀,气氛愉悦一片。
蓦然,杀风景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丁悦心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是飞天法律事务所打来的。
今天为了安心赴约,她特意在上午以超神速做完所有的事,现在公司来电,应该是有要事。
“你有事,先走吧!我知道你很忙。”虽然林纯德不知道丁悦心的近况,但单从她知性女强人的外表打扮,以及高中时对她的了解,便可推测出她当下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抱歉!”丁悦心给他一个歉疚的笑容。
“下次你请我吃饭,当赔罪好了。”他扬起一抹虽算不上帅气,但亲切有余的阳光笑意。
“好。”
挥别林纯德后,丁悦心先回拨电话给飞天法律事务所。原来,是陈有义找她,有些重要的法律文件,他想要她立即回来帮他做。
“好,我马上回来。”陈有义心高气傲,且要求极高,能得到他倚重,丁悦心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花瓶形象亦已不攻自破。
实习情况越趋好转,置放在心中多年的初恋遗憾,亦得以纡解,丁悦心觉得整个人都好轻松,脚步益发显得轻快。
来到公园附近的公车站,没多久,公车便来了。丁悦心上了车,找个座位坐下来,这时,手机再度响起。
“喂!”她飞快接听。
“你好像很快乐呢!”醇美得一如陈年佳酿的男性嗓音,传进她的耳膜。
才刚刚想到他,他便打电话来了。
和他几次相处,她对他的观感,好像产生了一点改变――
他简单几句话,便卸下了一直压在她肩膀上的择偶压力:见她情绪不稳,他立即让她单独自处,平复心情;后来,又鼓励她坦然面对过去的遗憾,结束一直萦回在、心中的涩意……
说得再确切点,她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他。现在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没变得怒气冲冲,就是有力的证据。
“没有不快乐的理由啊!”若要说有的话,那天在草地跟他不欢而散,算是她心中唯一一件不快乐的事。
“你跟林纯德说了?”
问得有点没头没脑,但雷凡伦知道,她会明白。
“说了。”
“所以心情这么好?”
“可以这么说。”
“看你这么快乐,我很担心耶!”
“担心?”她有点疑惑。担心什么?
“担心你跟林纯德旧情复燃啊。”
什么?旧情复燃?丁悦心瞠圆了眼。
“笨蛋!我跟他由始至终都没情,何来旧、何来复啊?”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喜欢乱担心一通,变得挺傻的。”
喜欢……
由他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丁悦心觉得心莫名一窒。
“你……真的喜欢我吗?”
一个花名远播的公子哥儿,会对一个女人认真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确认雷凡伦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但确认的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之前跟他不欢而散,就是因为她质疑他的心意有多真啊!
挽救的话还没能说出口,雷凡伦便回答:“我真的喜欢你。”语气十分认真。
虽然,跟她认识的日子不算长,彼此了解亦不深,但他可以确定――
他,真的喜欢她。
从来,他都不会搞错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我真的喜欢你……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能打进她心坎的深处,并于顷刻间化成一股暖流。
以她美艳绝伦的姿色,自小便有一大堆男生喜欢她,可她都无动于衷。唯独这次,好像有点不同。
是因为这家伙夺去她初吻的关系吗?一定是的。丁悦心这么说服自己。
“我真的喜欢你。”怕伊人没听清楚,雷凡伦重申一次。
“知道了,不用一再强调。你不怕恶心,我还怕呢!”虽然毫无客观理由支持,但丁悦心就是觉得他没有撒谎。
“对了,那天在草地上,你生气了,对吧?”丁悦心的理智十分明白,雷凡伦是不是生气,在她来说,应该无关痛痒,可是,她却将这个疑问吐出口。
除了那束白玫瑰外,他接连一段日子都没找她,对她亦没作任何表示,就像是余气未消的样子。
其实,实情是,雷凡伦认为,追求一个人,也得给她空间,不眠不休、时时刻刻缠著一个人,这是恶意骚扰,不是追求。
再说,丁悦心才刚摆脱花瓶之名,得到陈有义的重用,现在正值她实习的重要时刻,他不想过度侵占她的时间。正好,雷氏刚跟别家公司洽谈一笔价值几十亿台币的生意,他这个总裁,便全力投入工作之中。
“如果要说我生气的话,不如说我伤心好了。一直没对哪个女人认真过,可一旦认真,对方竟然不相信,那份心伤,倒是蛮激烈的。因为那天太伤心了,以致后来都板著一张脸。”
听到他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丁悦心竟觉得莫名的――难过。
他伤心明明不关她的事啊!她的身体,该不会出了什么毛病吧?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你谢谢我,我可以理解,”帮她正式结束那段青涩的初恋,解开多年心结,她谢他,他明白。“但对不起,我不太明白。”
“我不是害你伤心、难过了吗?”在她的认知里,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令别人觉得难过,她就应该道歉,姑且不论那个人跟她之前有过什么过节。
闻言,雷凡伦笑了,“原来,你心疼我伤心啊!”
“我、没、有。”她断然否认。
“你就大方承认吧!反正,喜欢上我,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谁敦我是个人见人爱、女人必爱的超级万人迷呢!”
“狂妄自大的雷先生,快找个时间去见一见精神科医生吧!再迟一点便来不及挽救你已经垂危的严重病况了。”
这会儿,公车在飞天法律事务所附近的公车站脾停了下来,丁悦心赶忙起身,准备下车。
“我回到飞天了,没空应酬你。”她一边跟雷凡伦说,一边下车。
“工作的时候,也要偶尔想想我哦!”他笑道。
连话都懒得回,丁悦心翻翻白眼,然后切断通话。
飞天法律事务所,陈有义办公室。
丁悦心开始怀疑,雷凡伦是不是个下蛊高手。
他说工作的时候,也要偶尔想想他,而她,竟然真的在工作时,有好几次情不自禁想起他来。
幸而,想归想,工作倒是没受到影响・
“丁悦心,你可以走了。”陈有义一边翻阅文件,一边跟她说。
丁悦心微微一抬头,道:“但这件案子,还没有做完。”
半吊子,向来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现在八点多了,一个女孩子应该早点回家。剩下来的,我来搞定。”
“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完?”丁悦心没有把手上工作半途移交别人处理的习惯,要做,就做个彻底。
“你只是个实习生。”他提醒她。
“实习生不是做事有头没尾的借口。”她回赠一句。
“你有必要这么拚吗?”陈有义终于从法律文件中抬头,看著她。
她拚命工作的情况,已远远超过一个实习生所该做的了。同样,她的工作量,亦远超过他们飞天对实习生的期望。
飞天一向以要求严格闻名,可丁悦心这破例收取的实习生,却远远超出了他们当初的期望。
陈有义真好奇,起初,究竟是谁说她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的?
“好不容易才摆脱脑袋空空的花瓶之名,得以荣升为你的助手,不拚,怎么对得起尊贵的陈大律师?”丁悦心微笑。“再说,我实习成绩好坏优劣,你可占著一定分量呢!”
“好一张利嘴。”陈有义眯起眼,半褒半贬地说,
虽然,现在看到她这张脸,陈有义还是会不自禁想起大学时的失恋回忆,心还是会不舒服,不过,看在她卓越的工作能力份上,他可以勉强接受她做他的副手。
“谢谢夸奖。”她欣然接受。
“十点,你一定得离开。”低首,陈有义再度展开繁重的工作。
她在,虽然可减轻他许多工作量,但若累垮了她,他可就麻烦了。
听闻雷凡伦正在追求她,说不定丁悦心会当上雷太太。虽只是传闻,但防患末然,总是好的。
时针,无声无息跑到十这个数字那里去,丁悦心以惊人之速,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的,就留待星期一回来再处理。
“陈律师,那我先走了。”向他点头示意,丁悦心这才拎起皮包离开。
走出他的独立办公室,公司开放式的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黑漆一片。毕竟今天是星期五,大伙儿都轻松去了。
浑身都疲惫不堪,但丁悦心累得快乐。她宁可每天都在有意义的忙碌工作中度过,也不要无聊安逸地浪费时间。
按了下楼键,电梯无声快速抵达十一楼,丁悦心进去,趁搭电梯的片刻宁静,吁了一口气。
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便上床睡觉去吧!
美丽双瞳闭上养神,直至电梯抵达一楼。
步出电梯,丁悦心正在心里盘算,还有没有末班公车可搭时,一阵汽车喇叭声,赫然划破黑夜的幽静。
丁悦心下意识朝声源方向看过去,深邃的黑瞳顿时绽出惊讶。
一辆炫目的跑车,停泊在公司大楼旁边的车道上。
“嗨!”坐在驾驶座内,雷凡伦向惊愕的大美人扬一扬手。“视工作为男友的丁小姐,终于肯离开办公室了?”
“你……”她微张小口,错愕漩涡席卷她整个人,而在讶然之外,一丝看不见的惊喜掠过心头。
“要不要搭便车?”俊脸上挂著笑意,雷凡伦下车,靠在车旁,姿态露出些许慵懒的味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找回言语功能,她问出心中疑窦。
“因为我在等人。”
“等我?”
“还会有别人吗?”他笑著反问。“来,上车吧!”
“我真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上你的车?”对他说得这么自然、这么熟稔,丁悦心觉得啼笑皆非。
她承认,她是没之前那么讨厌他,但“没那么讨厌他”,不等于就是喜欢啊!
“就凭我无边的魅力!”
“我有个朋友和精神科医生很熟,我可以介绍你去看看,应该有折扣。”她一边调侃他,一边察看路上有没有计程车经过。
“与其搭要付钱的计程车,搭我的免费便车不是来得更好吗?”
“我宁愿付车钱,也不要欠别人人情。”非必要,她都不想欠别人人情,人情债可是很难还得清。
再说,跟一个表明喜欢自己的男人交往过密,只会给予他无谓的希望,延长自己被追求的时间。
回绝好意的话才刚出口,她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
“悦心?”惊喜的男声快步走近她,来到她的面前,“真的是你!”
看清突然冒出来的人的脸,丁悦心心里暗叫糟糕。
“没想到我加班加到这么晚,还可以那么巧碰到你!我就说嘛,我跟你是很有缘的!”来人正是飞天法律事务所同幢商业大楼中,被丁悦心的绝色所吸引的其中一只狂蜂浪蝶。
而她之所以特别记得他,是因为他几近骚扰的追求攻势,以及自以为是的想法,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已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来!”男人语调当中的理所当然,活像他跟丁悦心已经很亲密了一样。
对此,丁悦心除了苦笑,脑袋不忘想著,要如何摆脱掉这块黏力强劲的牛皮糖。
目光扫过雷凡伦,丁悦心当下决定拿他当挡箭牌。
她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不用麻烦你了,我男朋友会送我回去。”
“男朋友?”牛皮糖男人一脸错愕。
根据他的消息,佳人没有男朋友啊!
“对!”她走至雷凡伦身旁,搂住他的健壮手臂,状甚亲昵,“就是他!”
视线一直锁在丁悦心身上的牛皮糖男人,这才正眼看向雷凡伦。
“雷……雷……雷逸……”才一眼,牛皮糖男人便认出雷凡伦来,谁教他是商界无人不识、叱吒风云的地产之神。
“你好!我是雷凡伦。”雷凡伦朝口吃不已的男人,扬出一抹亲切的笑意,然后转向丁悦心,在她粉嫩的脸上轻轻一啄,“亲爱的,你不介绍我们认识吗?”
早预期雷凡伦会配合她,但丁悦心没想到他会“配合”到这种程度。
她不喜欢别人胡乱碰她,所以,对脸颊被非礼了,她最自然的反应,无疑是生气。但让她纳闷的是,生气以外,她好像有什么不能言喻的感觉,在内心上下舞动……
压下怒意及心头的疑团,丁悦心得体一笑,“他是兴隆贸易公司的经理,杨先生。”
“杨先生,幸会!”雷凡伦伸出手。
“幸……幸会。”牛皮糖男人好不容易才能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们预约了餐厅,时间差不多了。”雷凡伦微笑。
“不!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牛皮糖男人猛摇手,“我不知道你们要约会,打扰了你们,我真是……”
牛皮糖男人这般诚惶诚恐的态度,害丁悦心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她忍耐功夫一流。
“那我们也该走了。亲爱的,上车吧!”雷凡伦对丁悦心说。
“好。”丁悦心回他一抹温柔的笑意,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上车,向沮丧的杨姓牛皮糖礼貌挥手道别后,雷凡伦便发动车子。
跑车驶远后,雷凡伦笑著开口:“你不想欠我人情,但最终还是欠了我人情。”
丁悦心微叹一声,只可说天意弄人,情非得已下,她只好拿他作借口。
“你想怎样?”有点懊恼,她问。
“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只要你陪我一会儿,人情债就一笔勾销。”俊脸上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神秘笑容。
“陪你一会儿?”她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五个字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
“我是叫你陪我兜一下风,你想到哪去了?”雷凡伦哈哈大笑。
觉得自己中了他的计,丁悦心更戚懊恼。哼一声,她别过头去。
“你知道吗?在来这里之前,我许过愿,”
“许愿?”好奇心被勾起,她转过头。
雷凡伦在商场上能呼风唤雨,要什么便有什么,还需要许愿吗?
“我的愿望是:我会等到你,而你会上我的车,我能在送你回家之前,跟你聊一聊,相处一会儿。”
闻言,丁悦心愣住了。叱吒商坛的商业钜子,许的愿不是该伟大到令平民老百姓惊叹不已的吗?但他许的愿居然……这么简单、这么平凡?
“你不相信?”见她彻底怔住,他问。
“不……”找回反应,她摇摇头,没有理由的,她就是相信他的话。“你为什么会选择在大楼外面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来?万一我提前走了,那你不就空等了吗?”她什么时候离开,应该没人清楚。
丁悦心不了解雷凡伦的思考模式。
他轻快地为佳人解惑:“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下来,不过,下午和你通过电话,知道你会回飞天工作,依你那工作狂的个性,不做到晚上是不会离开的。所以罗,处理完雷氏的业务,我便来这里等你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七点多吧!”
“难道你真的没想过,我会有事先走吗?”一双美眸微瞠。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外加一点心灵相通。”前方红灯亮起,跑车梢停,雷凡伦趁这空档看著她,向伊人抛出一迷人的微笑。
“你打个电话到飞天,不会保险一点吗?”相信飞天法律事务所的人,会非常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不过,一旦打电话到飞天,你就会知道我将会出现,那刚才你就没惊喜了。”
“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啊?”做生意的人,不是最看重时间的吗?尤其他这种超顶尖的商业钜子,一分一秒都可以牵涉到几十亿的钜额生意耶!
“这问题涉及生物层面的知识,请容我回家找找资料,再仔细回答你这个问题。”绿灯乍现,他一边说,一边驱车前进。
“你常常这样等女人吗?”一等就几小时。
“从不。”
诚如丁悦心所想,雷凡伦很看重时间,要恒久保持雷氏在地产界龙头之位,他这个掌舵者,必须拥有卓越的时间管理能力。他可没美国时间来等女人。
闻言,丁悦心沉默著。
那不就是说,她是例外的唯一一个吗?
“感动?”
一听,丁悦心故意冷哼一声,“等几小时就想换取我的感动?雷先生未免把本小姐的感动看得太廉价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波动。
雷凡伦笑笑,“我许的愿还真灵!下次来见你之前,我也要许愿!”
许愿……
接连听到“许愿”这两个字,丁悦心忆起今天中午时分还跟林纯德到过许愿池。
本来,她是打算跟他表白后,顺道在许愿池许下彼此往后都能幸福的愿望,可惜,还没许愿,飞天法律事务所的追魂Call便杀到了。
雷凡伦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与其兜风,不如去我家来得更好,我家就在附近而已。”
“我才不去。”谁会那么笨,主动跑上曾夺去她初吻的大色狼的家啊?
“那,去你家?”星眸中净是笑意,他调侃上了瘾。
“你想得美!”招呼他到家里坐,爸妈一定以为他俩关系匪浅,她可不想日后耳边多出父母快快恋爱、快快结婚的催婚声音。“不过,我倒有个地方想去。”
丁悦心带雷凡伦去的地方,就是下午她跟林纯德相约见面的公园。
“这里这个许愿池,很灵验的。”她一边走向许愿池,一边跟身后落后几步的雷凡伦说,“我小时候住在这附近,爸妈常带我来这里玩,那时候,我最喜欢拿一元硬币许愿了。”
说著说著,连儿时小事都说了出来。
“今天,我跟纯德来过这里。”这公园临近他上班的餐厅,他走过来,不用花太多时间,另外,这公园她很熟,在这里作迟来的告白;她会安心一点。
“那你有跟他在这许愿吗?”
“本来是想的。”
“那你现在来,是想补回今天下午没许的愿吗?”
“嗯。”她从皮包里掏出一枚硬币,双手合十,眼闭上,心中默念希望成真的愿望,然后,手向池中一抛,许愿便完成了。
“你许了什么愿?”雷凡伦好奇。
“愿望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你跟林纯德都能幸福嘛。”
丁悦心不置可否。
事实上,雷凡伦只猜中一个愿望,她除了希望林纯德和自己都能幸福外,也顺道许了一个愿――
希望雷凡伦也能幸福。
丁悦心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帮雷凡伦许愿,他幸不幸福,不关她的事啊!可许愿的当儿,自己的嘴巴,却完全不受控制。
因为,她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吧?人人都能幸福,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替自己的怪异行径,找了个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丁悦心才梢感安心。
一阵晚风吹过,丁悦心禁不住打了一个小喷嚏。
紧接著,一件纯手工制的铁灰色男用西装,便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肩上。
丁悦心看著赠衣者。
“绅士风度,OK?”雷凡伦笑一个。
她觉得,那件披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好像不只是温暖了她的肩,连她的心都――
等一下!她在想什么?连心都怎样?
丁悦心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我也来许个愿吧!”玩心大起,雷凡伦从皮夹里拿出一枚硬币,大手一挥,硬币便被抛往半空中,在漆黑的幕帘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直落入许愿池中。
“我希望,能够早日得到丁悦心的芳心!”他朗声道。
没料到他会用这么大的声音许愿,丁悦心怔了一怔。回过神,她的脸微微红了,大脑因为他的话,更是一团混乱。
“笨蛋!谁会把愿望说出来的啊!”
“我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雷凡伦哈哈笑了起来。
“笨蛋。”她轻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丁悦心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仍回荡著他许的愿望,她摇了摇头,希望脑袋清醒一点。
“我想吻你。”雷凡伦好听的声音,彷佛隔了几层纱般传了过来。
混沌的大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她便感觉到脸颊拂过一阵柔蜜。而雷凡伦俊帅的脸,就在她眼前。
“你……”
“突然很想亲你。”雷凡伦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不过,未经你同意,还是别再亲你的唇好了,免得你一时光火,扔一封律师信给我就惨了。”他不忘打趣一番。
他又亲了她?天!
今晚他已经亲了她脸颊两次了耶!刚才是做戏,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现在……
她应该很生气的!但为什么她不觉得自己在生气呢?她不是仍讨厌这个偷香贼吗?那为什么……
是因为她现在神经有点短路、不正常吗?
“可恶!”丁悦心低吼了一声,希冀萦回在心的纳闷、不解,能藉此宣泄出来。
“你是在生气吗?”她的举动只让雷凡伦联想到这个。
“和你无关!”丁悦心狠狠瞪扰乱她心的元凶一眼,然后拂袖而去,走出公园,刚巧有辆空的计程车经过,她顺势坐上去。
如果她是生气的话,那事情便简单多了!她也不用无端怒吼!
可恶!一旦扯上雷凡伦,她便会变得莫名其妙。
他微笑地看她离去。他看得出她不是生他气,可是原因绝对和他有关……他们正往好的方向行去吧?
隔天。
一到飞天法律事务所,丁悦心便立即埋首于工作堆中。
她不愿再多想,为什么昨晚的自己会不生雷凡伦的气,因为与其一而再问著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干脆漠视它。
由早上忙到晚上,身边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离开,丁悦心却还没离开的意思。
差不多九点时,陈有义拿著公事包,由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丁悦心还在,眼睛不禁睁大了,“所有人都走了,你干嘛还不走?”
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不晓得她是个实习生。投入工作的程度,比许多在职的法律人士来得更热炽。
虽有点不甘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丁悦心一定在法律界成就非凡,一个不小心,或许会爬到他头上来。
丁悦心盯著陈有义,心里盘算著应该怎么回答他。
其实她的工作老早做完了,只是她不想回家,怕回去又会胡思乱想,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工作麻醉自己。
可是,她总不能坦然直说。
“因为――”想随便编个理由,可还没说出来,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陈有义也不久留,边走过她身边,边说:“听过电话便离开,不准再加班。”实习生比他这个资深大律师加班加得还要晚,大老板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丁悦心想跟陈有义说她想多留一会,但他已经走远,而手机又响个不停,迫使她必须接电话。
“喂!我是丁悦心。”
“我是雷凡伦。”倾倒万千女士的迷人声调,当下竟有点沙哑。
“你怎么了?”困扰她的人登场,丁悦心第一个反应不是烦躁,而是――关心。
回应她的,首先是一连串咳嗽。
“喂!雷凡伦,你还在吗?没死吧!”声音除了关心,开始渗进担忧。
“其实……”咳声暂止,雷凡伦道:“昨晚回到家,我便开始有点发冷,本来以为睡一晚就没事了,谁知……一觉醒来,头好像灌进了几吨铅似的,还咳个不停,真是……惨毙了,”
昨晚?该不会……是他借了她西装外套披的关系吧!
想法一旦成形,美艳的脸孔登时失了色,
“那你看了医生没有?”她在鸡婆什么?他不看医生是他的事!病死了也是他自找的!管他的闲事,只会令自己的烦恼变得更多啊!
“医生?不!我讨厌医生。”
“你几岁了?还孩子气!”
想是这么想,可是,丁悦心的嘴巴就是不听使唤。
“我才不要看医生!我再睡一晚,应该就会好了。”说著,咳嗽之声再度响起,“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现在听过了,我应该睡得著觉……我不打扰你工作了,Bye!”
之后,便是刺激她大脑神经的电话挂断嘟嘟声。
“喂?雷凡伦!喂!”他居然就这样挂她电话?
天!她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他正卧病在床,身体不舒服,咳个没完,她就浑身不自在,彷佛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她身上乱跑一通一样,让她坐立不安,
“他那么有钱,家里一定有佣人,就算他病了,也有人照顾他,我根本不用担心……”虽是这么说服自己,但她那颗心,还是吊在半空中。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因为昨晚借了她衣服,才导致感冒著凉,丁悦心的良心,便十分不安。
“虽然那家伙害我烦恼不断,但他毕竟帮过我,如果我不去照顾他一下,好像有点恩将仇报、不近人情。”没他鼓励,她到现在还不敢面对初恋遗憾留下来的苦涩。
考量好一会,丁悦心下了决定,她关掉电脑,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快速拎起皮包,起身。
她去照顾他,纯粹出于报恩心态,并无其他。
丁悦心一边快步离开,心里一边如是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