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蛮一身水蓝舞束,走到杨玉环的身边,轻声唤道:“陛下又在拈花惹草了。你对虢国夫人这么好,她却如此鲜廉寡耻,回报你!我替你不值得了,你为什么不生气?我真的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不明白……”
杨玉环听到她的话,目光一滞,呐呐地回道:“反正,他们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玉环姊姊啊,我还真是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好了,你先回梨园复习一遍胡旋舞,我还想沐浴,一会就见你。”杨玉环却下了一道逐客令,她确实需要冷静一回。
苏小鸢仿佛是历史的旁观者,静静地观察一切发展,才想起,那个谢阿蛮口中的虢国夫人,应就是杨贵妃的三姊。自从杨贵妃得宠之后,唐明皇便爱屋及乌,默许杨玉环的三位姊姊随时进宫随驾,每月赐脂粉钱十万。
于是,杨家上下收受贿赂,有恃无恐,挥霍无度,气焰嚣张,行径跋扈,令朝中的官僚贵族趋之若鹜,巴结逢迎,争献金银珠宝,更惹得天怒民怨。
据说,虢国夫人自恃天生丽质,嫌弃脂粉会影响她的好肤色,干脆不施粉黛,不用轻纱遮面,直接素面朝天,偶尔描眉,帷帽胡服,骑马入宫,招摇过市。为了得陇望蜀,虢国夫人自称丈夫早死,心中悲痛,想住在杨玉环的邻宫,聊以自慰,而唐明皇也是十分喜爱虢国夫人的清新爽朗,当众赠予她一颗夜明枕,却引起杨玉环的莫名失落。
虢国夫人为人张扬,与杨国忠共处一室,并辔而行,公然打情骂俏,路人皆知,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杨国忠衣衫不整地从她的屋里走出来,同时,她不顾亲妹妹的感受,每日进宫,与陛下一同骑马打球,共桌用膳,从不避嫌,目无尊上,还与他眉来眼去,终年嬉闹,令他耽误朝政。因此,诗人张祜曾作出一首传世的诗作,由此形容虢国夫人的美貌:“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上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杨玉环心中烦闷,进入九龙殿,准备掀帘,想找唐明皇说话,却撞见了他与虢国夫人在飘满蔷薇花瓣的一方莲花池中,鸳鸯戏水,十指紧扣,肌肤相亲,眼眸含情脉脉,笑声咯咯。
刹那间,杨玉环的全身血液凝固了,仿佛不敢相信她所见的不堪事实,心底有一股悲凉的东西迅速闪过,这一切变得如此荒唐可笑,完全不在她能够承受的心理范围里,遂花容失色,却不许侍女通报,转身出门时,踉跄逃离,满脸泪水,心口的剧痛无以复加。
“入宫门,深似海,祸福互倚。”
多年前,那是一名老和尚对她说的忠告。
半个时辰之后。
侍女就告诉陛下,贵妃娘娘已经来过了。
“啊,你们……你们……怎么……怎么不早说啊?”
陛下怒斥侍女,如梦初醒,起身穿衣,还命宫人快点追杨玉环回来。
虢国夫人愣愣地望向他的背影,神色失落,美丽如星的美眸忽然闪了一抹嫉恨。
为什么,老天就是这样的不公平?她妹妹玉环的淡笑,就有了这么多男人的爱,陛下为了得到她,不惜与亲生儿子翻脸,甚至宠爱她,宁肯毁了一世英名。寿王虽娶了韦妃,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每日喝酒,黯然伤神。连杨国忠也是忙着奉承玉环,将她当做一棵摇钱树,当时好像还有过一点好感。
哼,虢国夫人呢?
她什么都得不到!难道,她真的是不如杨玉环这么漂亮?
虢国夫人披起一身轻纱,走到花园里。
“嘎吱”的一声,她忽然掐断了一株红蔷薇,手指刺痛,却恨恨地想着,咬牙切齿:“杨玉环,虽然你是我的好妹妹,但我还是要你的全部的东西,包括你的男人!我决不相信他们会对你宠爱到最后!他们只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面。”
另一个时间,杨玉环淡妆雅束,骑马出宫。
夕阳落下,过了一座木桥,她失神落魄地想着刚才的事情。
亲姊姊与夫君的私通,人尽皆知,已经令她深受伤害。
如今始觉天下之大。
竟无家可归。
她走到一座“空空庙”,阴森森的,有一尊金佛。
杨玉环说:“民女要在此出家为尼。”
老僧叹气:“女施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罢,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