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慢吞吞收回目光,认真道:“那位薛小姐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她!”
楚辞皱着眉发动车子:“脚快废了,还谢什么谢?养好了伤,你想怎么谢就怎么谢!”
他语气严厉又不善,夏安安没去想他的不高兴从何而来,看着就行驶在前方的救护车,她踌躇了半天,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和那位薛小姐认识啊?”
楚辞顿了下,淡淡回答:“她叫薛初苒,是薛家大小姐。”
兰城薛家,书香门第,和楚家是世交,两家情分深厚。
夏安安缓缓地“哦”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又低声问:“薛小姐是刚回兰城吗?你今天来机场是专门接她啊?”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明知故问。楚辞看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她想问……这个能让他亲自来接的薛大小姐就是他心中的神秘白月光吗?
那年大学时,学校论坛流传的那张他在机场送人离开的照片里的美貌女子就是这位薛小姐吗?
夏安安觉得挺说得通的,当年离开,如今回来。
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就不需要再问了,而且以她和楚辞的关系,也不适合问这个问题,所以她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巧。”
楚辞的视线从她脚上一划而过,微微嗤弄:“巧不巧,我不知道,不过……你能成功活这么大,是个奇迹。”
“……”夏安安咬了咬唇,脑袋里闪过成思云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她不由得一阵恶寒。
虽然她和成思云有过节,但也没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啊,开车撞人什么的,太有风险了吧,搞不好就玉石俱焚了啊!
平时看着成思云嚣张跋扈,一副冲动无脑的草包模样,原来这么有魄力的吗?
楚辞全成都分了点心神在她身上,见她忽然安静无声,低着头愁眉苦脸,他沉声询问:“脚踝很疼?”
“还好。”夏安安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成思云……肇事司机是成思云,你说她会是故意的吗?”
楚辞没看到事发全过程,不好妄下判断:“警方会有定论。不过……无论是蓄意还是意外,结果就是,你受了伤。”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怪怪的,听起来有点愠怒。夏安安觉得他的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她连累了薛小姐。
她捏了捏手指,心情复杂:“那位薛小姐,真的又勇敢又善良,她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楚辞不知道她怎么又纠结起“感谢”这桩事。从他见到她开始,她既没喊疼,也没表现出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他简直不知道是该夸她心理素质好到爆表,还是该骂她没心没肺。
他按照约定来接今日回国的苒姐,一到机场便看见苒姐受了伤,意外之余当然也担心,但他没想到另一个受伤的居然是夏安安!
他无法准确阐述看到她那一瞬间的心情,但听到她说可能是被成思云蓄意谋害的时候,他脸上有多平静,心里便闪过多少种成思云的死法了。
他看着前方,竭力压下见到她以来的汹汹戾气,忍无可忍地问:“你就不害怕吗?”
他这一句听起来没头没脑,可夏安安懂他的意思。
“当然怕啊!”她坦诚地一点头,“成思云撞过来的一瞬间,我可害怕了!”
“怕什么?”
“怕英年早逝、遗憾太多啊!”
“比如?”
“比如种花家美食那么多,我才吃了多少啊!苏晚还没大红大紫呢!夏至夏七夕也还没成家立业!婳婳……”夏安安差点嘴瓢,“反正我没做完的事情可太多了!”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可好像独独没有说到他!哦,也没说到顾霆,楚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觉得平衡。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看终于到医院了,他停了车,见她正自顾自解安全带,低声勒令:“不许动。”
夏安安一愣一愣地看他,只见他下了车,绕到副驾驶,伸手把她抱了出来,直接往医院里面走。
在门口又碰见了南声和薛初苒,薛初苒的手臂已在救护车里包扎过了。但遭遇过车祸,哪怕没有明显的外伤,也可能会有内伤,所以确保万一,还是要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夏安安盯着薛初苒的手臂看:“薛小姐,您的手臂伤势怎么样?”
薛初苒笑了笑,语气温柔体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蹭伤,你不用挂怀。”
不愧是书香门第薛家的大小姐,她一颦一笑,说话的神情与语气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轻易就让人生出好感来。
楚辞这样冷漠倨傲的男人,能把她奉为白月光,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夏安安心神略微有点黯然,但还是心怀感激:“今天真的太感谢薛小姐了,幸好您没事,不然我……”
“不管是谁看到了,总要救一把的。易地而处,如果是我身处危险之中,你当时肯定也会来救我的。”
薛初苒脸上始终噙着和煦的笑,看了看夏安安高高肿起的脚踝,催促她快去处理:“你先好好处理伤口,剩下的都别急着想。”
说着,她朝楚辞挑了挑眉:“还不快去?”
楚辞对她微微颔首,抱着夏安安转身走进诊疗室。
身后,薛初苒忽然又出声:“对了,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夏安安连忙道:“我叫夏安安。”
夏安安……虽然初次见面,其实久仰了呢!
薛初苒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目送楚辞快步将夏安安抱进了诊疗室。
…………
“嘶……”哪怕夏安安已经拼命忍着了,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抽着气,脚踝扭伤的感觉好像每根神经都在打颤。
楚辞本就板着的脸更颊吓人了,他看向年轻的小护士:“给我,我来!”
小护士是个刚毕业的萌新,本来业务就没那么熟练,而且这男人一进门就摆着张凶神恶煞的脸,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他在旁边盯着,她脑子里老是莫名其妙的浮现古装剧里的那句经典台词——若是治不好她,朕就要你给她陪葬!搞得她哆哆嗦嗦的,手都在抖。
一听这话,简直如蒙大赦,电光火石之间放下了药水和棉签,脸上的苦笑堪称谄媚:“好,您来您来!”
楚辞拿起棉签,沾了药水,涂在夏安安高高又紫又红的脚踝上。涂一下,他的脸色就要黑上一分。
夏安安搞不懂他为什么要一边不耐烦地摆脸色给她看,一边还要亲手给她上药?
他把她送到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守在薛小姐身边、对她嘘寒问暖吗?
难道是因为“近乡情怯”,他在薛小姐面前会紧张无措,所以干脆留在她跟前?
夏安安疼的七荤八素,脑子里胡思乱想。按照她从前的计划,这个时候简直是在楚辞面前撒娇耍苦肉计的大好机会,但她现在一点那个心思都没有了。
尤其在遇到薛初苒后,她甚至打算以后离楚辞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