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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患难之中唯有情爱两相知
作者:云厌俗 时间:2020-05-16 00:35 字数:13505 字

走进菜园她放眼看去,这里虽然不如往年那样精致,却也生气盎然。茄子正在含苞待放,辣椒开出了白色的小花,丝瓜爬上了藤架,豆角挂上了成对的花。玉英看见土沟边有一些细小的杂草,她便俯身用手去清除它们。

正在这个时候,方平从屋里出来,见嫂子才满月就在那里扯草,他忙阻止道:“二嫂,菜已经这么高了,土里的那些杂草影响不了庄稼,你别误这闲工夫了。”

玉英本来做惯了农活,看见这些杂草就忍不住要去拨掉它们,听方平喊她,她抬头看了一眼方平后,仍又低头回答道:“不拨掉它们,它们就会跟庄稼抢肥料。”

方平见嫂子坚持,他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去费这么多工夫,他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说:“那你这样做要误多少时间,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出去捞点别的呢!”

“你去做你的吧,我现在没有其它事要做,也出不了门。”玉英也并不想强求方平过来扯草,这样的事确实是可做可不做。

“那我出去了!”方平见说服不了嫂子,于是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你去吧,早点回来吃早饭。”玉英仍低着头在回答方平。

这个季节里,菜地里没有多少能吃的菜,玉英拨了会儿草,就听方妈在喊吃早饭,玉英进门以后对方妈说:“妈,平儿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一起吃吧。”

“这些天他为了给你弄些吃的回来,出去了就没个时候,我们还是先吃吧,等他回来了我再给他做。”

玉英没有再说话,她只在心里暗暗地感激这一家人。

吃过早饭后,玉英把孩子也抱了出来,就坐在地坪中的太阳底下。一个多月没见阳光,感觉这温缓的太阳晒在身上让人特别的舒服。

将到中午时分,方平提着只黄色的毛茸茸的家伙从外面回来了,玉英一眼看见他便惊问道:“这不是黄鼠狼吗?你怎么捉到的啊?”

方平见能干的嫂子也觉得捉黄鼠狼不可思议,于是他很自信地说:“这还不容易,一根绳子,两根竹篾,一把财草,外加一片扇风点火的荷叶,这家伙就没跑的了。”说完这些后,他又大声喊道:“志清,快过来,看叔叔抓到什么啦。”

志清事从香儿出嫁后他就跟着奶奶,后来玉英又生了志慧,夜里不能带志明了,又把志清和志明换了一下,志清跟着母亲,志明跟着奶奶。此时,志清正在土墙边,拿着一根小竹杆正在掀那圆圆的蜜蜂洞,闹得洞里的蜜蜂不得安宁,最终只能逃出洞来,正好掉进外面早已经设好的陷阱、一个接在下面的小竹筒。忽然听叔叔叫他,他拿着装了蜜蜂的小竹筒跑了过来,一看见叔叔逮了一个大家伙,他扔了手里的竹筒,高兴得手舞蹈地说:“叔叔,我给你帮忙。”

方平见志清在一边欢蹦着也要帮忙,他也不嫌志清碍手,一时要他去拿刀来,二时又要他帮着扯脚,叔侄俩忙得不异乐乎。一边忙、志清还一边打听道:“叔叔,你是怎么逮着了它的啊,你教教我吧。”

在家里,方平除了与志清斗着玩以外,与其他人没有多少话说,此时见志清对逮黄鼠狼这么感兴趣,他便耐心地告诉他说:“要捉它啊,你先要准备两根竹篾,一根绳子和一些柴火。找到黄鼠狼出进的洞,你要记住,黄鼠狼都有两个洞口,一个是平时它找食物时出进的洞口,另一个是遇到危险时用来逃生的洞口,你要瞄着它进去了,就用那两根竹篾和绳子做个夹安在它逃生的那个洞口上,一定要安牢固,这东西鬼得很,安牢以后,就到另一个洞口烧起火来,烧火的柴不要太干,火也不要烧得太大,只要烟多就好,再用荷叶,没有荷叶芋头叶也行,只要能把那些烧起来的烟扇到洞里去就行。等到洞里充满了呛人的烟味,这样它在洞里就呆不住了!它就要想办法跑啊,往哪儿跑呢!肯定不能往有火的这一头跑,它只能去挣那个早已经装在那里的夹,只要它往外挣,夹上的绳扣被它的头带着越拉越紧,越拉越紧,这样不就给套住了!”

志清听得圆睁着眼睛看着方平,眼睛一眨不眨,手也是自然地,呆呆地一个姿势,眼前的情景好像跟本不是在剥黄鼠狼的皮,而是正在捉黄鼠狼。方平说完了好一阵子,他还沉浸在里面没有出来。等到他醒过神来,顿时又活跃起来,欢蹦着用好奇的眼睛看着方平问道:“叔叔!这是你一个人套住的吧,下次你一定要带我去哦,我能给你帮忙。”志清此时也跃跃欲试了。

方平一边给黄鼠狼剥皮一边回答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很多人,他们家里有吃的,不要这样的东西,只是跟着一起玩。”

玉英在一边看着这叔侄俩,见他们亲呢得如同父子,她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来。方平这样聪明,又读过书,何不要他教志清识字呢,也免得一时间拿钱送他到外面的私塾去,况且,看现在这条件也没有这笔钱。另外她又有点担心,方平是个爱玩的人,怕他不接受这个负担。但是,玉英必竟是个有主见的人,主意一定,便马上趁这个机会对方平说:“平儿啊,我以你二哥的名义求你一件事,不知你愿意帮忙不?”

方平听嫂子这话说得有些隆重,他便抬起头来看着玉英微笑着答道:“二嫂,什么事让你说得这样严重,一家人嘛,有事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去做。”

玉英顿时放下心来,她也面带微笑地说:“我是想求你带着志清,早晚没事的时候教他读书识字。”

方平一听,他连忙笑着回答道:“原来是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当然答应啦。”回答完嫂子,他又把目光转向志清问道:“志清,要你跟着叔叔识字,跟着叔叔睡觉行吗?”

志清听了连连欢蹦起来,并拍着小手高兴地喊着:“好,我就喜欢和叔叔玩,和叔叔睡觉。”这一决定,直把他喜得在地坪中转着圈儿高喊。

玉英和方平都看着他开心地笑着。

黄鼠狼的皮终于剥掉了,方平把它高高提起来笑着说:“哦,中午又有肉吃罗!”

这时候,方妈正好从里屋走出来,一见方平手里提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装着有些生气地说:“平儿啊,你又弄什么啦,死孩子似的,吓死人啦。”

玉英见此情景,她连忙抱着志慧站起来:“妈,你来带志慧,我去做饭去,平儿还没有吃早饭,中饭就早一点做吧。”

方妈听后没有反对,她一边向这边走一边微笑着说:“他自己不回来吃,怪谁呢。”她话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喜欢。她从玉英手里接过志慧后,就势坐在玉英坐过的椅子上。

玉英走到方平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黄鼠狼,便迅速地进到厨房做饭去了。

在以往的这种时候,方平因为无事可做,又没有投缘说话的人,默默地,总是觉得家里没什么意思。今天因为接受了嫂子的委托,心里不再觉得无聊,他去门前的池塘里洗完手,对还沉浸在高兴中的志清喊道:“志清啦,叔叔教你写字去。”志清一听忙飞奔到方平面前,拿着他还在滴水的手蹦了几蹦。

方平牵着志清来到屋后长满青苔的台阶上,然后在充满潮气的沟里寻了一根毛笔大小的树枝,就在青苔上写了方志清三个字,并且一边写一边一个个地教他认识。待志清完全认识这三个字后,他又在一块平坦的地上铺了一层黄土,把志清叫到面前说:“志清啦,我先教你方字应该怎么写。”说着他就把志清抱到怀里,捉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教他。

才写了两个方字,志清就挣脱他的手嚷道:“我自己写。”

方平听了顺便放开他,却怀疑地说:“好,那你写几个看看。”只见志清歪歪邪邪地一连写了几个方字,并且一个比一个好。

等这块黄土上写满了方字,方平伸手把土抹平了,接着又告诉他写志字。再写满了志字,不等方平动手,志清自己一边抹一边喊道:“清字怎么写啊?”

等到志清完全会写自己的名了,方平站在一边对他说:“志清啦,今天就学这三个字吧,明天我再教你认识叔叔的名字。这青苔上的字就让它留着吧,万一你忘记了就到这里来看。”方平说了这些,志清却头也没抬地仍在那块泥土上写自己的名字。

眨眼又到秋季了,在这个收获黄金的季节里,收完了田里的稻谷,又要收山里的红薯、烟叶。这一扎扎的事情接重而来,忙得玉英和方平是天天两头摸黑。晒干的稻谷也还一筐一筐地放在堂屋里。

这天玉英和方平挖完红薯摸着黑回来,刚吃完饭,玉英撑起一盏灯对方平说:“平儿啊,你来把这几筐谷子放到你房里的谷仓里去吧,这些老鼠在偷吃呢。”

方平答应着跟随她来到堂屋,弯下他那高挑笔直的身躯,一下便坚起一筐谷子跟随着玉英,玉英撑着灯在前面照着。

来到方平的房里,玉英把手里的灯放在一个小台子上,她很快地动手把仓门板一块块地取下来。因为取门板要一阵子时间,趁这个时候方平也把肩上的筐放下来休息。等玉英全部取下了门板,方平仍又把箩筐坚起来放到仓里去,他一不小心,把一边玉英码得整整齐齐的仓门板弄得倒了一地。

这仓门板是一块一块相套的,只要乱了一块,它就还不了原,所以,所有的仓门板一般都编上了号。见方平把码着的门板搞乱了,玉英过去把它整理好,她一边整理,一边还把几个字念出了口。方平听了惊奇地看着玉英问:“你怎么认识这些字的?”

玉英仍弯着腰随意地回答道:“是志清教我的,他在地上写你教他的那些字,我有时也去看看,所以我也就认识好些字了,除了会写我和志清的名字外,其它的都不会写。”

方平听着玉英的自我介绍,心中突然怪怪的,从此以后,他叫二嫂时不再是那么脆生生的了,而总是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农事不太紧张的时候,方平还是不喜欢老憋在家里,时常出去走动。

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对方妈说:“妈!今年的烟叶有多余的,干脆把它卖了吧,卖几个活钱给志清买书、买笔墨。”

这样的小山冲里,从来就没有外人进来过,方妈跟本就不相信有人肯出钱买烟,这样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有谁肯出钱买它。她不抱任何希望地随便回答方平:“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烟叶又能值几个钱,你要找着人要啊,你就做主卖掉吧。”

方平一边吃饭,一边很有把握地说:“那好,明天我就把那个人请过来看看。”

第二天,方平没等吃早饭就兴冲冲地出去了,直到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他才带着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矮胖的圆脸男人回来。一进屋、他马上就把那些烟叶统统的翻出来让那个男人翻看着。,

玉英抱着志慧也坐到一边,心里在希望那个人拿钱买下这些烟叶。只听那个人说一口的外地话,大部份都听不清楚。谈论中,方平往日的那种与世无争的表情今天不见了,漂亮的脸上显出了一些着急,他还在努力地向那个人解释着。

“赵大哥,我这么多烟你多少帮我一点忙,收去一点,我自己很少抽烟,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抽,你让我拿他怎么办啊!”方平说完,仍用着急的目光看着那个被他称作赵大哥的人。

那商人学着方平的当地话,用及不流利的口气说:“要不这样,你把这些原来的小把子通通地解散,把每一张叶子都摊开抹平,大的和大的,小的和小的重新扎过把,我明天再来收。今天这么晚了,路还有这么远,我得先回旅店去。”

方平听他这么说也只得点头同意,把希望奇托在明天。他跟着那人漫漫站起来,准备把他送出门外。

这个时候,在一边的玉英看见这个人着急的样子,她满面疑云地问方平:“这位先生是那里人啦,这样着急去哪里?”

方平停住正要向外移动的脚步,不太在意地回答道:“这位先生姓赵,听他自己说是汉口人,来我们这里坐船都要走半个月。他身上带着一些收烟的钱,现在急着回旅店去,晚了怕遇着打劫的。”

听方平这样说,玉英又用关心的口气问他:“旅店离这里有多远啦?”

方平刚转过去一半的身子又转过来随口回答道:“在镇上,大概三十多里路。”

玉英听后稍作沉思,她突然眼放光芒,用高兴而坚定的语气喊住方平:“平儿!你问问他,住一晚旅店要多少钱。”

一听玉英这样的语气,方平正式转过身来,他镇镇地,一脸疑惑地直盯着她。只一会儿,他又很快地把目光移开,喊住那个人说了两句话,然后又过来告诉玉英:“一个晚上五个铜板,他一般住两个月。”

“那你去告诉他,一个月三块大洋,包他吃,包他住,还可以帮他洗衣服。你去问他干不干。”玉英这次没有一点犹豫。语气和目光都是那样坚定。

方平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既惊讶又惊喜,还明知故问地笑着说:“你要他住我们这里啊!”

玉英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目光中充满了智慧和自信的光芒。

方平连忙走到那人面前把玉英的意思告诉赵先生。

这赵先生也是爽快人,他马上就表示同意,但是他提出一个条件说:“好当然好,不过,光住我一个人还不行,还要有一间房子能放很多烟叶,在镇上,我是另租了一间房子做仓库,如果我说的行,我一个月另加三块大洋。

方平一听,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自从父兄去世后,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高兴事,他马上把赵先生的话转告玉英,玉英这时果断地指示他说:“你马上答应他,我把我住的那间房子腾出来,我睡香儿的那个床去,赵先生如果同意跟你睡一个房间,那你就把我的那个床挪到你那间房子里,如果不同意,你就在堂屋里搭个简床。你只跟他说我们能给他安排房子,说好了,我们就马上行动。”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方平像得了圣旨一样,他一边回答一边兴致勃勃地去把结果告诉赵先生,并想马上接他进屋里来。

赵先生听了方平的答复,他也很感激,但是地却对方平解释道:“今天还不能住这里,旅店里还有我的包袱,我今天回旅店去,明天退了房再过来,现在身上的这些东西就不带过去了。”说话间,只见他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交到方平的手里,然后接着说:“方老弟,我这里有五十个大洋和一些小钱,你点一下数,今晚就托你保管。”

方平接过包袱,和赵先生一同走到角落里的大桌子边,他一边点着大洋一边向赵先生开玩笑“赵大哥,这么多钱你就这样交给我,你就不怕我吞了你的吗?”

赵先生却开朗地笑着说:“我要是怕你吞我的钱,我就不会住到你这里来了,在外闯荡的人,没有一点眼力怎么行啊。天色已经不早,我该走了,不过,今天不怕夜鬼罗!”他一边说就一边向外走。

赵先生走远了,方妈这才带着志明从猪圈那边来到堂屋里,看见满地的烟叶却不见有生人,到得面前她怀疑地问道:“平儿,这烟到底能不能换钱啊?摊这么一地,又没有看见你带人来买。”

方平以往见到母亲,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他忙兴奋地迎到她面前说:“妈,他来看了,刚才又回旅店去了,跟他说好了明天过来,从明天起,他就住我们家。妈,他是我们家的财神爷,住这里每个月给六个大洋呢,到今年过年,您就数着大洋花吧。”

方妈更加不相信了,她泼方平一瓢冷水说:“你别算早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啊,到那时你别迎来一场空。”

方平见母亲还是不信,他过去打开赵先生的包袱,拿起几个大洋对方妈说:“妈,您来看看,这是他放在这里的,要我帮他保管。”

方妈一看见这样多的大洋,反而吓得睁大了眼睛,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对方平说:“平儿啊,你快点把它们收起来,要是让那些贪财的人看见了,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可赔不起。”她略一凝神又问道:“他来咱们家住哪儿啊,又没有多余的房子。”

方平此时已经忘乎所以了,他兴奋地接口就回答道:“妈!这个事您就别操心了,玉英已经都安排好了。”

方妈一听这话,她迟疑了好一阵,然后突然转过头阴沉着脸盯着方平问:“你刚才,说、玉英?”

方平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母亲,以往那种迷惑和惶恐的心情一下子又袭上他心头,他完全不解地看着母亲的脸随口回答道:“嗯,玉英、她……。”当玉英两个字再次从他口里说出来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因为失态,他无法面对在场的母亲和二嫂,他只得红着脸很快逃离这个场景。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景,让坐在一旁的玉英也羞红了脸。此时此刻,她既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敢抬头看婆婆的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做新娘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害过羞,这回也许是太突然太意外了。她抱着志慧站起来想躲开婆婆的视线,她便用志慧的身子挡住自己的脸,一边走一边对方妈说:“妈,您坐这里,我去做饭去。”

方妈看见玉英抱着志慧准备离开,她在后面提醒道:“你把志慧放哪去,把她给我吧。”

玉英不好意思面对婆婆,她人站住了,却背对着方妈违心说:“我是想把她放床上去,让您轻松一会儿。”

方妈却在后面很平和地劝她:“玉英哪,你以后对平儿不要那么体贴关心,断了他的念头,免得他对你没大没小,不恭不敬。来,你把志慧给我吧。我坐在这里反正是没什么事。”

玉英对婆婆的这番劝解不知怎么回答,她浅笑着转过身来,低着头把志慧递给方妈,便匆匆地进了厨房。

晚饭过后,方平还没有回来,玉英看着满地的烟叶对方妈说:“妈,赵先生说我们的烟叶这个样子不行,要重新整理过他才能收,要不您帮我带着志慧,我按他的意思把这些烟清理一下。”

方妈过来接志慧,还一边叨唠道:“这个平儿干什么去了,扔下这一摊子也不记着回来。你收拾吧,我来带志慧。”她接过志慧就坐在旁边看着玉英忙碌。

方平跑出门其实没走多远,就在家里人看不见他的地方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扯着身边的那些缠绵的秋草,然后再把那些拨下的草尖撒向天空。脸上一直贴着挥之不去的笑意,他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时间和饥饿通通没了感觉,待他从幸福中清醒时,已经是皓月当空。

他爬起来正想回去,老远就见玉英正在堂屋里摆弄那些烟叶,母亲也坐在旁边,他怕面对她们不好意思,只好在能看得见家里的地方蹲下来。好不容易等到母亲抱着志慧走了,但是玉英仍然没有一点去睡的迹象,他此时既想去帮忙,但是又怕面对她太难为情,就在那里徘徊着。等了好久还是没等到她离开,看来她不把那些烟叶弄完是不会去睡的。方平只好硬着头皮进屋去,

进得屋里,玉英既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叫他“平儿”。只是一边忙一边说:“你回来了,厨房里留着饭,你吃完饭以后过来,剩下的这些烟叶你来摆弄,我先去睡了。”她说完起身就走。

方平正觉得不好面对她,听她说要走,正合自己心意,于是他小心地回答道:“好,你睡去吧。”

就这样,他们互相都免去了遵称。

第二天早饭刚过,赵先生如约过来了。

玉英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挪到方妈房里。方平去搬床的时候,玉英走过去说:“这个床太难搬了,就让赵先生睡这里吧,你睡的那个床简单,把它搬到堂屋里来,你现在不好和赵先生睡在一起,怕他不放心,如果他自己提出来要和你一起睡,你再搬进来。”

方平听着连连点头,并小声地回答:“嗯,就依你的吧。”这时的方平心已经平静了,他不再害怕见到玉英,相反,他却有了一种幸福感和依赖感。

一切安排妥当,赵先生要出去了,他这时却笑着邀请方平:“方老弟,你和我一同去收货吧,你熟知这里的情况,也听得懂我说的话,有你作中间人好谈价钱,收了货以后你帮我挑回来,事成之后也给你一定的报酬。”

方平听后按原意转告玉英,并征求她的意见。玉英当即表态说:“你去吧,家里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料理好的。”方平就这样跟着赵先生走上了经商的行列。

黄昏时分,方平挑着一担烟叶,赵先生在后面跟着回来了。进门放下担子,方平就迫不及待地想向玉英诉说一天的经历。可是,当他寻到厨房,玉英正在烧火做饭,他刚凑到玉英面前“哎”了一声,马上又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走开了。这时刚好方妈过来,他连忙笑着大声喊道:“妈,我今天跟着赵先生收了一天的烟叶,那可真的见识了,什么样的烟遇着了不好的天,什么样的烟没拉好筋,什么样的烟少了肥料,还不光这些,那门子多着呢。我们家的烟叶片小,说是因为没有及时打尖的缘故。”他的这些话虽然明着是说给母亲听,其实大部份的意思还是想玉英知道他这一天的感觉。瞅方妈没注意的时候,他还瞟了一下玉英,但是,玉英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晚饭后,赵先生和这一家人都在堂屋坐着,他一边抽烟一边和这一家人拉起了家常。

方平又把自家整理好的烟叶拿过来问赵先生:“赵大哥,我家的烟叶已经整理过了,你看看吧。”

赵先生翻看了所有的烟叶,他把那些叶片大而厚的,色泽光鲜的烟叶捡到一边,然后指着剩余的叶子对方平说:“老弟,这些叶子你留着自己抽吧,我只要这些捡出来的。要说啊!其实你们这里的土壤种出来的烟叶味道特淳,只是你们种烟的技术太差了,像你的这种烟叶,当一蔸烟长到四五片叶子的时候,你把最底下的两片叶子摘掉,再到它的总数达到二十至二十五片叶子时,你把烟心摘掉。这样才能使叶子长得又大又均匀,卖得起价钱。像你们这样舍不得摘,到头来、整蔸烟的叶子都跟着变小变薄了,哪里还谈什么价钱,卖得脱手就算不错了。”

方平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往常我们种了只是自己抽,哪里有过那么多讲究,只要知道是烟叶就行。”

赵先生也无意追求什么责任,他换过话题说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地,他不无感慨地介绍道:“往年我都是在靠近码头的地方收货,今年我跑这七八十里是想到山里面来看看。你们这里的价钱虽然好说,就是质量太差了,今天收的这些货全是下等,我是没办法,既然来了,也就不能空手回去,一年就指望这一倘生意。”

见赵先生说得在理,方平便微笑着求教他:“赵先生既然懂得这么多,以后你就漫漫教我吧,我学会了也好教教乡亲们。”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种过,只是走这生意久了,听到的也就多了,我只能把那些听到的详细告诉你,到底成不成功,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赵先生说这话时有些抱歉。

他们俩个人不紧不漫地谈着,一旁的方妈几乎一句也听不懂。她想和玉英也说说话,却看见她正在用心地听着,似乎也听出了些什么,于是,她也懒得打扰她,便带着志明自去睡了。

因为白天比较辛苦,明天又要去收货,时间还倘早,赵先生就指着堂屋里的床铺问:“昨天这里好像没有这个吧,是不是给我的?”

方平连忙站起来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带你去你睡觉的地方吧。”他说话间就带头向玉英腾出来的那个房间走去。

赵先生跟着方平一同来到玉英安排好的这个房子,方平指着床铺告诉他:“你睡这里,我睡刚才那个床。”

赵先生一见,连忙拖住方平的手:“老弟,我哪能占了你的床,还是你和你老婆睡这里,我睡外面去。”

“不,不,不,还是你睡这里,我睡外面,我也是一个人。”方平一听赵先生把玉英误会成是他老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甚至不想解释这个误会,只是略显羞色地笑着推辞。玉英的名字就像甘露一样滋润着他的心间,此时的他就只想这样蒙胧地守着这份情思。

赵先生听他说也是一个人,有些不解,便用急将的口气问方平:“你老婆不和你睡啊,那你跟我睡,把外面那个床搓了,放在那里不怎么的。”

没料方平却真的答应道:“那最好,我就跟你睡。”

赵先生这时用更加惊异的眼神看着方平问:“你真的不和你老婆睡啊?”

“我跟你睡一个床你到底肯不肯?”方平却反而这样将他。

“这本来就是你的床,我怎么会不肯,来!就一起睡吧。”赵先生也很爽快地答应了,说话间他就拖方平一起上床。

晚上,方平睡在这张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面前总是浮现出二哥那慈祥的面容。他生前对自己是那样地百般诃护,如今他过世不到一年,自己对二嫂居然产生了这种不该有的私情,这让尊敬的二哥在九泉之下又怎能安息。他碾转反复,一夜未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早早起来出了房间,站在地坪的篱笆边,眺望远处的群山,开始认真地考虑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处境。

对二嫂的这份私情从今以后绝对只能埋在心底里,不能再敢有所流露。从这个家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想成个家也不是容易的事,如果随便找个女子成家,别说自己不如意,娶回来的女人她会对玉英和她的三个孩子好吗?要是不能容忍他们,那自己不就愧对二哥了?他思量再三,还是左右为难。不过,从这以后,他对玉英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变得规规矩矩,若疾若离。从内心的感情他把玉英当作了自己的女人,把侄儿当作自己的儿子。而在交往行动之间、他又把玉英当成了二嫂,只是二嫂两个字他怎么也喊不出来。

在这扯不清的思绪间,渐渐地太阳已经爬上东山,从竹林间露出了他那红色的脸蛋。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起床了,方妈带着志明和志慧,正在给他们梳洗,玉英早就到厨房做饭去了。赵先生漫步来到方平身边,用诙谐的语气问方平:“你怎么起这样早啊,还是不喜欢和我这个大男人一起睡吧,好像你一晚都没有睡好,你可不能怪我搓散了你们夫妻俩的好事?是你自己……。”

“赵大哥,你误会了,家里那个女人不是我老婆,他是我死去的二哥的老婆。二哥生前待我如同父母……。”方平此时的心情不再是昨晚那种感觉了,他表情严肃,语气沉重,感情真执地解释着自己与玉英之间的关系。却不知为什么,当他挑明这种关系时,心里却无端地充满了苦涩,说到中途他没有勇气接着说下去,摇摇头,叹口气,嘴吧虽然接着动了几动,终究再没了下文。

赵先生当知道自己拉错了对,而面前这个小弟似乎又有点苦口难言,他赶忙打圆场说:“哦嗬,原来是这样的哦,那大哥我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我赵某人平生爱说点开心话,这样在外面走江湖就容易和人打交道,没料到这次拨马屁拨到马腿上去了,请老弟别介意。”说完这些,他侧目打量了一下方平,见这张漂亮的面孔正微笑着用充满媚力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突然眼珠一转笑着对方平说:“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个洋妞来,那洋妞与我们这里的女人不同,黄头发篮眼睛,看上谁就像狐狸精一样缠着,那胆儿大得吓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啃你的脸,你信不信。”他说完,满是笑容的脸上、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平。

方平却没有像赵先生预料的那样好奇,却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他:“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要。”

一听这话,赵先生连忙开玩笑说:“不要女人!难道你要当和尚啦,也不想想,你要是当了和尚,对女人来说、那可是一个天大的损失,比失去太阳还可惜。我要是女人啦,一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要做了和尚,我也跑到离你最近的妮姑奄当妮姑去。”

这赵先生就是风趣,眼看别人在悲凉的时候,他也有这样多奉承的开心话,硬是逗得方平笑了。引得他也照着赵先生的口气说:“我要是女人啦,也寻着嫁给你,跟着你、肯定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地,”

没料赵先生却顺水推舟地认真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干脆我们结拜为兄弟吧,愚兄我长你几岁,就委屈你做我的小弟,你答应不?”他说完,偏着圆圆的脑袋用期望的目光盯着方平,那充满笑意的圆脸活像开怀大笑的弥勒佛。

方平此时见赵先生一幅既真诚又滑稽模样,他完全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虽然强忍着不想笑出声来,却仍然忍俊不住地笑弯了腰,他一边笑一边随口回答说:“我答应你,你说怎么拜就怎么拜吧!”

“好!到你家堂屋里去。”赵先生听方平答应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拖着方平进了堂屋,人还没有进门就听他大声喊道:“伯母,您出来一下,”

方妈这时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厨房帮着玉英做早饭,一听外面急促的喊声,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便走到门边欠着身子向外面张望,只见方平的手被那赵先生拖着,人却不停地在笑。方妈见了便有些疑惑地问他:“平儿啊,你们这是怎么啦?”

见母亲没有听懂赵大哥的话,方平便笑着告诉她:“妈,他说要和我结拜兄弟,我同意了,您看可以吗?”

方妈一听儿子说要和这个人结拜兄弟,她连忙跨过门槛,高兴地告诉方平:“哎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你们拜吧,不过拜兄弟要些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你要赵先生告诉你,我要玉英去安排。”

赵先生听得懂这里的人说话,只是自己说不好,他听方妈答应了,便到自己包袱里取五个大洋出来交给方平,并告诉他说:“你去镇上买两斤肉,一条鱼,两斤酒,你们自己家有鸡吗?”

方妈听到了一个鸡字,她连忙回答道:“有”

“那就不要买鸡,还买些香烛之类的就够了。”

赵先生说了这样一大串,方妈除了已经回答的,其它一句也没听清楚,等到他说完,她向方平问清楚以后吩咐说:“平儿啊,那些东西家里都有,至于肉呢、就是没有这一档子事我们也要买些回来招待他,只是没地方有现成的鱼买。”

“妈,鱼就包在我身上,保证不要钱。”方平连忙答应母亲。

“那你就把那些大洋还给赵先生吧,在我们家,这些礼物应该由我们来办。”听方平说鱼不要钱,方妈自然高兴,

方平依了母亲的,他把那些钱退给赵先生,并把母亲的意思也一同传达给他。那赵先生就是不肯收,他拿着钱走到方妈面前说:“那就权当是干儿子孝敬您的见面礼吧。不怕您笑话,您认我这个儿子可就亏大了,我妈那才叫赚了。她要是知道我给她认了这样漂亮的一个儿子,肯定比取儿媳妇还高兴。”

赵先生说的这些话方妈听不懂,方平便在一旁害羞地笑着告诉她:“妈,他说做您的干儿子,这是见面礼。”方妈见盛情难却,便只好收下。

玉英按着方妈的吩咐忙活了一上午,一应嗑拜礼物都摆上了桌,赵先生很严肃地拉着方平的手一同跪下,双手捧着燃着的香对天祷告说:“苍天在上,在下赵君财,虚年三十,今与方平老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异心,天地殊之。”

等到赵君财嗑拜完了,方平也学着他的样子与天发誓:“苍天在上,在下方平,虚年二十二岁,今与赵君财结为异姓兄弟,从此遵他为兄,如有异心,天地可灭。”

注礼已毕,一家人同桌吃饭,赵先生指着玉英问:“我怎样称呼她?”

方平通过一夜的思索权衡,他现在面对玉英时、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只见他坦然而平静地回答赵君财:“我哥比你小,你就叫她弟妹吧。”

“哦!叫弟妹。”赵君财又顺口叫了一声“弟妹”。

玉英见赵君财把自己认了弟妹,她连忙要志清和志明叫赵君财大伯,这些小东西也真乖巧,尤其是志清,他把伯伯叫得甜滋滋地,一家人都沉浸在一遍欢乐声中。

以后的两个月里,白天方平陪着赵君财天天在外面收货,方妈和玉英就在家里忙活家务,晚上一家人就着一盏油灯在一起谈着一天的生意和经过。

赵君财是个极爱寻开心的人,他总是能用各种语气和行像让人忍不住要笑,他的到来,让这一家人都忘记了以往的不幸。快乐的日子总是那样不经意地就去了,转眼就是两个月。

赵君财收了三十多担烟叶,估计各家合格的零碎库存所剩不多了,他决定要在年关之前赶回家去,近一两天,他就在打理着回家的各种事宜。

出发的先天,方平找好了十六辆人力推车,要把三十多担烟叶一次装车,这样就不必再在城里找仓库了。赵君财在码头上已经联系好了货船,货一到码头就可以直接装船。

动身的这天,由于要赶路,玉英特意赶在天亮之前做好早饭,大家在灯下吃完饭,方平便去指挥装车去了,因为赵君财马上要走,玉英也就没有急着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她抱着志慧就在桌子边和方妈一起陪着赵君财说话。志清和志明则跟着方平到人多的地方造热闹去了

天渐渐大亮,临走的时候,赵君财把三十多块现大洋给了方妈,他还笑容满面地说:“干妈!这些大洋除去我的住宿费,伙食费,以及你们自家的烟叶钱,其余剩下的就给小弟做工钱。”

通过两个月的接触,方妈也能听懂赵君财所说的话了,见他给这么多钱,她连忙道谢道:“你给的也太多了,闲荒腊月,他帮你做这么点事,哪里值这么多钱啦?”

赵君财见方妈这样地直爽,他满面笑容地继续他的话题:“干妈,今年就算是小弟帮了我的忙,让我赚了大头,明年要他跟着我一起做,那时候赚的肯定比今年要多。将来让您住上大瓦房,再给您找几个漂亮的儿媳妇。把您乐得就像那二十多岁的小婶娘,走路都扭着秧歌步子走。”

听他这么一说,方妈心里就像是喝了蜜,她也是满面笑容地回答他:“哎呀,你这张嘴怎么这么甜啊,我们家是托你的福了,明年要平儿去感谢你妈。”

一听说让方平去他家,赵君财把头凑近方妈的耳朵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和我妈都一样,自己长得像烂冬瓜吧!却偏偏爱拣那漂亮的看!小弟要是去了我家,我妈肯要他这个儿子,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她老人家的嘴啊、也会笑得能整个儿吞下一只大鹅蛋!”

玉英见婆婆和赵大哥说得投机,她抱着志慧只是看着他们微笑,对赵大哥的这种说话风格,她从来就接差不来,除了平时他和方平正儿八经地说生意的时候能参与说话外,至于他与婆婆说风趣话的时候她总是只作旁观者。

方平这边,天还没亮他就起来指挥装车,现在已经全部装好了,最后面的两辆车都正在准备出发,这时他挥手向赵君财喊道:“赵兄,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码头。”他说完,招呼着车队向前赶去,他要亲自送货上船,让赵兄安全离开。

赵君财直到这时才站起来移步向外走,方妈和玉英也跟着出来送他,他一边走还不时回头挥手说:“干妈,您多多保重,我明年再来给您当儿子。”

方妈也不停地向他挥手。两个月的相处,她老人家竟然流下了不舍的眼泪,跟送走二儿子和三儿子不同,这是一种别样的不舍,苦涩中带有一种甜蜜的希望。当年送走大儿子也是这种感觉

玉英见婆婆这个时候流泪,知道她心里不单单是对眼前这个人的牵挂,而是他的离去、钩起了她对已经不在身边的三个儿子的思念。她向赵君财挥手告别后,掺扶着方妈说:“妈,您放开心点,等我们条件好些了,我们就去寻他们回来,至少要把大哥找回来。”

自从送走赵君财,方家一下冷清了许多。

玉英没有再搬回她原来的房间,还是和方妈睡在一个房间里,这样一来,婆媳间早晚多了许多交往,彼此间能互相排解黑夜里那无边的寂寞,方平则带着志清住到了赵君财住过的房间里,也就是玉英原来的房间。

方妈今年手头进项了这么多大洋,正盘算着过一个热闹年。见香儿久不回来,家里又刚刚冷清下来,她就在想着要去看看香儿,也好就便接她一声,要她明年年初回来过节。

方平从城里回来休息了一天,第三天的早饭后,大家都还在桌子边,方妈对方平念叨道:“香儿嫁过去已经快一年了,除了宝财来掉过两回孝,后来就一直不见他们人来,也不见他们信来,不知她在那里到底怎么样。这一年我们也是紧巴巴地凑合着过来的,家里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也就没好意思去看香儿,现在手头有了几个钱,哪天你送我去看看她吧。”

方平正闲着没事,听母亲这样一说,他答应一声“正好,我也想去看香儿了。”说话间他就出了厨房门。

不一会儿,方平推着一辆独轮车在地坪中喊道:“妈,快过来,我现在就送你去看香儿去。”

方妈听到方平的喊声,她一边向外走一边惊诧地回答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我还没有准备礼物呢,”说完,她站在堂屋里看着站在地坪中的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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