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才在堂屋里坐定,志明突然跑到母亲旁边去摸小毛毛的脸和眼睛,玉英急忙用手挡住他。隔稍远的志慧一手扶着桌子脚,一只脚稳住身子,一只脚一下一下地向母亲这边探,想移到母亲这边来,可是,扶着桌子脚的那只手又不敢松开,摇摆着另一只手在那里哭。方妈见了连忙过去抱起她来,而志慧好像不认识她了,身子还是要往母亲这边来,方妈一边哄着她一边说:“这孙儿还是要亲自带,不带她就不亲你了。”
中饭后李宝财要走,玉英留住他说:“你今天住这里吧,你舅哥找你有事,他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以后要是太忙的话,你就晚上过来,早上回去。”听嫂子这样安排,李宝财只得留在这里等候。
方平真的是月上柳稍时才摸黑走进家来,还在台阶上,李宝财就笑着走过去打招呼:“舅哥回来了,忙到这么晚啊。”
方平看了一眼李宝财后淡淡地说:“你过来了,明天你带我去抽看你所管辖的几户人家的烟叶,那些挨地的脚叶不知你的都捡掉没有,没拣完的一定要督促他们拣完,不按我们要求的,质量不合格的我们不会收。还有一个月就要正式采摘叶子了,你管得好不好,看头批烟叶就知道。今天你就休息去吧,明天我们早点动身。”李宝财答应着去了。方平则被玉英喊去要为他消除一天的疲劳。
第二天早饭后,李宝财和方平一同走了,大上午的时候,玉贞抱着她的女儿来到了方家。在堂屋里的香儿见玉贞进来,她抱着孩子连忙让坐,并客气地招呼说:“玉贞姐,你来了,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玉贞也客气地回答道:“香儿妹妹,你自己坐吧,看样子你比我娇贵。我这人啦,生就一副种地的贱骨头,一天不出门就憋得慌,今天来是想找姐夫一点事。”
“你找我哥啊,可是他很早就出去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有什么事非得找我哥、找你姐不一样吗?”香儿很是遗憾地这样回答玉贞。
“我姐呢?”
“她到地里头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这时方妈带着志慧从后门出来,她一见到玉贞就惊喜地喊道“玉贞来了啊。抱着孩子走这么远,一定辛苦了吧?”
“亲家娘,您好啊!志慧都这么大了,您抱得起吗?”玉贞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回答方妈
只见方妈把志慧放在地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说:“她差不多要走路了。你这孩子多大了?”
“才几个月大呢。”
“她这样漂亮,叫什么名字啊。”方妈笑着问玉贞。
“比起志慧来啊,她就是秋南瓜一个,名字啊、就叫秋菊。”玉贞笑着这样回答方妈。
“玉贞啦,你别这样说,女大十八变嘛,长大了一定和你一样漂亮。”方妈还是这样劝慰玉贞。
“玉贞。你来了。”玉英从外面回来,她一见玉贞老远就这样招呼她。
“姐,你回来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哦,是来求你们的。”
“你有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啊?”玉英有些惊异地笑着回答。
“姐夫以后请人的话,要我们家春生来,你看行不行啊?”
“春生他不识字吧?”玉英这样反问。
“不识字,可是爹和玉昆也不识字啊。”玉贞很直率,生怕姐姐回绝,便把爹和弟弟都搬出来做佐证。
“你别急,以后有了那种不要识字的活我们一定会请他,现在不行,像爹和玉昆他们明年只怕也要解变,他们不识字,增加了你姐夫的难度,以后生意大了,他管这么多就太辛苦了,并且也管不过来。”
“那你记着哦,忘了的话、下次我就直接找姐夫了。”玉贞用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口气这样威慑姐姐。而脸上却是满脸的笑容。
“有你这张嘴,我还会忘了你?你们在这里聊吧,我要做饭去了。”玉英说着就要进厨房,玉贞在她后面喊道:“好,你做饭去吧,我吃了饭还要回去呢!”
香儿听玉贞说吃了饭就要回去,她忙挽留道:“玉贞姐,你好不容易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吧。我在这里会住段时间,我们和我嫂子一起,咱们说说话。”
“家里有很多事情都脱不了手,等到了闲月我再来。”
“那也是,农家眼下正是忙的时候,到了闲月时,你们都来久住些日子。”方妈这样嘱咐玉贞和香儿。
盛装五月,大地一派生机;禾苗开始孕粟;莲花才放芬芳;烟叶也到了生长的顶盛时期。
这天一大早,方平早早地穿衣起床。他要去通知各个范围的管理人员,烟叶已经进入到了打尖时期。肥料充足的烟叶,二十至二十五片叶以上的烟心全部要打掉;肥料欠缺的只留二十片叶子,则枝要一律去除。这种做法自己也没有尝试过,只是听赵哥这样说,现在要说动别人也有一定的难度,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走下去,成功与失败怎是要经历一回。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这样思量着。
玉英这时已经坐在了梳装台前,见方平这么早起来,她一边梳头一边表情疑惑地问他:“有什么解不开的事吗?”
“这个事要难不难,要易不易,就是烟叶要打尖的事,大部分人家都不同意,怕减少收成。”方平穿好衣服站起来回答玉英。
“那你是怎么想的啊?”
“多给他们解释,多说打尖的好处呗。”
“你自己以前又没有种过,怎么说好处,说了他们会信吗,他们要是反过来问你种过没有,你怎么回答他们。我看没必要作过多的解释,像你这种性格,睹面论理,只怕反而被他们说得没了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
“很好办,你只要把你的要求告诉那些管理人员就行了,对那些不听劝告的人你只管把话说得硬一点,不听我们的安排到时质量达不到要求我们坚决一斤不收,没有什么解释的。你还可以告诉他们,说你会拿着名单一家家去查看,一经发现,现场勾去名字。”玉英说这话时语气轻柔,意思却如板上钉钉。
这时轮到方平用惊异的眼睛看着玉英了,他用不太相信的语气回答道:“这样有点不太近人情吧。”
“只有这样你才能不费太多的口舌就能达到你需要的效果。况且你也只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为他们好,这有什么不近人情的。”
方平走到玉英身边,从她后面抱住她小声而甜蜜地念叨道:“你很是聪明能干,就是有点。。。。。。”说到这里,他笑着摇摇头,想把下面的话咽回去,见玉英从镜子里瞪着眼睛看他,眼神里的意思是要他继续说出来。方平只好接着说:“就是有点果断得吓人。”
“这叫快刀斩乱麻,也是你教的。”玉英嘴里这样回答,脸上微笑着看着镜子里的方平。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方平的表情显得很愕然。
“我也不记得是那天晚上,当时你在教志清,我就在这边听着。”
只听方平叹息地笑了笑说:“你爹要是送你读三五年的书,现在你当个女先生是卓卓有余。”
“说这话有什用,以后有空就多教我一些吧。”说到这里她突然回过头来告诉方平“恭喜你要做爹了,你有你自己的孩子了。”
“这样就有孩子啦?”方平的反应却意外地平静,他有意识地看了一下玉英的肚子便小声地这样回答。
玉英很奇怪方平的这种表情,她疑惑地问他:“你不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呢,他和现在的这些孩子一样,都是我的儿女,不过又要辛苦你了。”
玉英一听转疑为喜,她站起来幸福地抱紧方平喃喃地念叨道:“只要你喜欢,我给你生十个二十个都愿意,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盼望着生几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儿子。”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什么样我都喜欢。”方平还是那样地平静。
“我们出去吧,我去煮几个鸡蛋给你路上吃。”玉英放开方平,携着他的手向门外走:
“那就有劳你了。”方平此时已经没有了刚起床的时候的那种担忧了,他爽快地笑着跟着玉英走出了房门。
早饭后送走方平,玉英在园子里摘中午的小菜,却见村长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找过来,她忙走出菜园招呼道:“村长啊,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被称为村长的人指指带过来的人:“这是邮电所的人,他说是有一笔很大的款子奇给你们,他不知道路,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哦,那是我家方平的结拜兄长奇来的,要我们为他收烟。”玉英一边递烟招呼他们坐,一边这样向他们解释。
“那是好事,我早就听说有人教种烟叶,然后还负责收购,是不是就是你们家啊?”村长的语气有些恭讳。
“对不起村长了,这个事情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所以就没敢惊动您。今天村长既然知道了,以后有了什么难题、还要村长与以帮助。”
“只要本职能做到的本职一定效力。”
“请问先生,奇来的钱呢?”玉英转向另一个人问他。
邮递员拿出一个本子,然后把一张纸递过来说:“汇单在这里,你在这本子上签个名吧。”
“就这张纸吗?”玉英表情很迷惑。
邮递员这时笑着解释道:“这张纸有一百个大洋,你拿它到钱庄去,他们会给你钱的。”玉英只得茫然地点头。那人接着又说:“你会不会写你自己的名字,要不要等你男人回来?”
“会写呢,你说写哪里吧?”
邮递员看着玉英写上名字,他有些迷惑地问她:“看你这字,好像没读过书,怎么会写自己的名字的?”
“是我儿子教的。”
“真希奇,有儿子教母亲写字的,你看会写字多好,三个字就值一百个大洋。”
办完了事,两个客人告辞要走,玉英作了礼节性的挽留后,便把他们送出门外。
晚上方平回来,玉英在堂屋里迎着告诉他:“赵哥奇来了一百个大洋,送信的人告诉说拿着这张单子到城里的钱庄去拿。”
“真的啊?那我明天就去。赵哥也真够兄弟,一下就奇这么多钱来,这回我们可以大胆放心地干了,只是这事情绝对不能干砸了,要不,怎么对得起赵哥。”
“也好,这一个月的工钱还有几个人没给,明天拿回来了就给他们送去。”
“钱庄在县城,来回一百六十多里地,明天去要到后天才能回来。”方平笑着这样向玉英解释。
“那你今天的事交待完了没有。”听说要两天,玉英怕误了烟叶的季节,她便这样提醒方平。
“五个地方几十里路,中间见到他们还要交待一阵,一天肯定走不完。”方平说这话时有点委屈。
“那你就后天去钱庄吧,这边还是紧要点。只可惜我识字太少,帮不了你。”
“又说见外的话了,夫妻之间能做的就该做,不能做的就不该做,有什么帮不帮的。”方平顿时认真起来。
玉英此时表面上没有再作回答,但是她心里却正在盘算着,到了明年,一定要让方平不再管这些杂事,就让他在家里当老板。
方平去城里已经是第二天了。才吃过中饭,玉英的两只眼睛老往回家的那条路上看去,待到晚霞染红天边,她的心就像是着了火似的,不由自主地总想向那边扑去,她找到方妈着急地对她说:“妈,方平身上带着大洋,走夜路太不安全了,我去接他去。”她说完后没来得急等方妈回答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玉英走出不远,迎面碰上了方平,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立时满脸笑容地招呼道:“回来了,走这么远一定很辛苦,把包袱给我吧。”说话间她伸手想接过方平的包袱,但是方平却别开她的手说:“还是我背吧,不重。”玉英没有再要求,只是满脸微笑地跟在方平的则后。
到了屋门前,方妈站在大门里笑着迎着他们:“平儿你回来了,你不知道玉英有多担心你,说是天黑了,怕你路上不安全,硬是要去接你。”
“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以后别再这样了。”方平这样地安慰她们
“平儿啊,是知心人才这样地担心你,你不要说得这样轻松。”
“是,我知道了。”方平说罢随玉英回房去收好背回来的大洋。方妈仍然坐在堂屋里看着几个孩子。
第二天早晨,玉英照常起来张罗早饭,饭菜还没有弄好,就见方平来到了厨房,她笑着关心地问他:“你这几天总是跑远路,连着辛苦好几天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也没有着急的事了?”
“怎么没有着急的事,还有几个人的工钱没有给他们,下个月的都快要到了,我要去送钱去,也去看看交待过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个时候是一年的关建时刻,一损百损,到那时,不说自己赚不到钱,就是赵哥的这些钱我们都无法还。”方平此时有些耽心沉沉。
“你去送钱吧,就便看看也好,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按你说的,我的那些担心有些多余罗?”方平笑着地看着玉英。
“你还是去装一装稻草人吧,远远地吓一吓那些坚持不打尖的人,这样一来那几个管理的人就更加好办事了。”
“我还听赵哥说,到了立秋边上还可以留秋枝,在这种时候我好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就有了一点因为打枝后补救的希望。”方平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这样一来工作会好做一些。
“方平!你现在绝对不能提这件事,一个目的就是先保住一级烟叶,要让他们痛下决心,等这个目的完全达到了的时候你再去告诉他们,这样他们会更加感激你。”玉英说话的神色很是坚定。
“那就按你的办吧,这事办得我自己都觉得不好见人了。”方平一脸的为难,但是他还是顺从了玉英的意思。
“方平啦,像今年这样的规模你都累得没日没夜的,年底情况看好的话,明年赵哥一旦要扩大收购量,你事事都要顾及八方,怎么做得来,其实只要自己认为没有错,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过去别人爱你,他们那是把你当小可儿看,现在你当老板了,遇事要坚决一点。”玉英很爱方平,觉得他样样都好,就是这性格太柔了,也许,就是他的这种性格才招得那么多人的怜爱吧。
“我是想,我们投进去这么多钱,惊动这么多人,我如果一旦失误,特别是现在这个关建时刻,失误了那将是好大的损失,三百多户人家啊,坑害了他们,我将来还怎么在这里住。”
方平是一脸的沉默,而玉英却笑着说:“我们两想的不一样,你是担心怕亏欠他们,我却觉得我们会给他们带来好处。难怪我们的看法不一样,我看你要从好的方面想才会有好的决定,如果总是从坏的方面想就会有太多的顾及,你自己也讲过,担心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一旦想到了就马上去解决,解决不了就是该发生的,而现在你看看你自己,担心这么地重。”
通过玉英的劝解,方平脸上换上笑容说:“现在面临的事情太大了,三百多户人家,近两千人的希望,你说我能放得下吗!”
“放不下也要强迫自己放下,因为那毫无意义。”玉英学着以前方平的语气这样说。
“毫无意义,快吃饭吧,吃了饭我就去送工钱去,让他们高兴高兴。”方平被玉英这几句学自己的话逗乐了,脸上顿时退去那些担心的愁云,换上了一脸的欢快。
方平按着玉英的指点,天天早出晚归地穿走在各个管理区域,十多天以后的一个旁晚,他从外面回来,一进屋马上就找到厨房跟在玉英后面说:“玉英,问题全部解决了。”
“大家没说什么吧?”玉英一边挑拣青菜一边回答方平。
“怎么不说啊,好多人都叹息今年要少收好多烟叶呢。”方平说这话时也是一脸叹息的人情。
“那你没有告诉他们补回来的办法吧。”
“哎,已经这样了,解释也多余,等到了时候再教他们吧。”方平一脸的沮丧。
“你真的知道要怎么留吗?”玉英还有些疑问地这样问方平。
问到这事,方平立即兴奋起来:“我和赵哥同吃同住同收烟两个多月,他的嘴又那样地闲不住,什么没告诉我!”
玉英洗好了菜,只要过火了,她见方平跟在自己后面笑着说个没完,她有心叫他帮忙烧火,可是当她面对他的笑容时马上又把念头放弃了,就让他这样跟在旁边高兴吧。
晚饭上了桌,志清从门外一路大声地喊着“爹”进来了,方平一见他就笑着问道:“我们家的读书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我回来得早,是你平时回来得太晚,你跟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小孩子的语气居然还有点带气。
“哟,那就怪我大意了,今天有时间,你想我帮你做什么啊。”
“当然想你给我讲故事,讲那四个字的故事。”
“行,不过,我们不让你妈听见好不好,每次我们说的故事她都偷听去了,用到事情上比我还狠。”
志清这下不太明白地圆睁着眼睛问:“爹,你不是说学了故事是用来写文章的吗?”
方平听他这样问,便用认真的口气解释说:“写文章就是写事情啊,把你想到的看到的都用笔写下来。皇帝金口玉言,他每说的一句话都有专人记下,民间最大的事和最有趣的事也有人记下,也有人把自己想像的事情记下,这些都是文章。你现在读的背的都是别人写的事、或理想或劝诫,书读得多见识也就宽,做事情也就能想到很多方面。”
“爹!你读了很多书吧。”志清瞪着羡慕的眼神看着方平这样问。
方平摇头回答道:“爹只读了三年书,家里没钱不能读了,我只好找那些读过书的人玩,玩的时候、也跟你妈一样偷着学他们的。”
在一边的玉英听了方平的这段自述,她感动得鼻子发酸。方妈更是打翻了五味瓶,只觉得喉咙发硬,眼睛开始模糊。只道是读书用处不大,书读多了只是浪费钱财,没想到对平儿来说却是比吃饭还重要。要早知道如此,按当年的情况,送他再读几年书的钱还是挤得出来的,自己只想积挣些钱给他们成家,没想到对平儿却是这样大的伤害。还一天到晚地呵诉他不能挣钱养家,发展到后来,一见到他就发脾气,骂他毫无用处,可是他从来没有过怨言,总是以惶恐的笑脸来躲避自己的责骂,想到这些她不禁暗暗伤心。
此时方平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读书的好处,玉英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志清嘴里包着饭、圆睁着眼睛看着方平,全神惯聚地听着他讲解。突然听志明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你眼睛里进沙子啦?”大家一齐转过脸来,方平忙问道:“妈,是不是进灰尘了,要不要吹一吹?”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方妈勉强笑着回答。
玉英此时猜出了婆婆的心思,她赶忙起身拿来洗脸帕默默地递给她。方妈接过洗脸帕擦过泪水,装着没事地要大家继续吃饭。偏偏志清接着说:“奶奶,你的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有眼疾啊?”
“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眼疾,少说话就是了。”玉英这样诃诉志清。
方平这时却抱不平了:“你呵诉他干什么啊,他也是关心奶奶。”
“都别说话了,用心吃饭吧!”玉英这回是命令式的口气。
方平不理这些,他仍笑着对志清说:“不让我们说话,晚上的故事也不讲给她听。”
志清还是有点惧怕母亲,听方平对他这样说话、他也只是笑着点头、不敢回答。
第二天早上,玉英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她生怕惊动了方平,便蹑手蹑脚地从另一头绕着出来,正思付着方平很久没有像作天一样高兴过了,今天应该会睡个懒觉,没想到当她绕到外面,屁股的小部分坐在床边,正当两手撑着床沿伸着双脚穿鞋的时候,只听方平在后面问道:“你这样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啊?”他说话间握住玉英的手稍微一用力,只听玉英“哎呀”一声,隔着棉被横倒在方平的身上,她的两只脚在无意识地平衡力作用下,两只鞋都被甩到了屋的中央。
方平忙抬起头来,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上身,一只手扶起玉英问她:“怎么啦,没扭着吧?我看你这身子骨和你做事的风格一点也不搭边,用这么一点力、你整个儿就摔下了。”
玉英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她反过来问方平:“你醒了,我以为你今天会迟一点起来呢,所以不想打搅你,想让你久睡一阵。”
听她这么说,方平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心里有事,怎么睡得着,等到叶子全部摘完才可能有安心的休息。再过几天就要收头批叶子,等这批叶子干了后,看能不能估出个大概产量来。”
“我看你只要把采叶的最佳时期告诉他们,保证了质量,产量估不估都是一个结果,你就别费那个神了。”
听到这里,方平坐起来说:“反证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起。”
见方平起来,玉英便挪到床的另一头,让开地方给他。方平坐到床边后看着她不解地问:“怎么啦,你不起床了。”
玉英只好指着屋中的鞋子笑着说:“你看看,这是你做的好事。”
“你说话要有根源哦,我现在脑子里装着赶都赶不走的麻烦事,那还有心思跟你调这份情。”方平莫明其妙地不肯承认。
“就是你刚才拉我的手,害我倒下去,脚上的鞋子就这样飞到那里去了。”玉英还是笑着这样解释。
方平立时换上满脸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么回事,好!我给你拿去。”
“你别去拿来,男人拿女人的鞋不吉利,要不,你抱我过去穿吧。”玉英见方平要去拣鞋,她便连忙阻拦。
“好,抱你还不容易。”方平真的从玉英的后面抱起她来,让玉英自己伸脚去套地上的鞋,不知道是玉英故意不去套还是真的不好套,害得方平抱着她在屋中转了十来个圈。幸亏他们体格差别大,方平也就不显得很费力。
她们在房里磨磨噌噌地好一阵,外面传出了开门声,玉英连忙说:“妈都起来了,我们快出去吧。”
“要不是你这鞋,早就出去了。”方平笑着这样责怪。
玉英这才很快地穿好鞋,夫妻俩高高兴兴地一同来到堂屋,只见母亲站在地坪中,他们便双双问她:“妈,怎么起这么早啊?”
听到屋里有人问好,方妈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问道:“今天不早了。志清还没有起来吗,该要去读书了。”
一听方妈这样问,方平有些诧异,母亲虽说送自己读了几年书,那是因为自己在家贪玩,拿几个钱送到先生那里代为管教,学多少东西她不太过问。志清读书是因为自己和玉英都坚决要送。她如今已经不太管家里的事,今天却怎么操心起志清读书了?
对于婆婆这个心思,玉英一点都不糊涂,她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方平昨天向志清描述他读书的经历,因此触痛了她的心。想在志清身上迷补一点自己的过失。因此玉英连忙回答她说:“妈,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方平则从堂屋里搬了一把椅子送到母亲面前说:“妈,坐下吧,站着费力。”
玉英侍候着志清吃了一碗剩饭走了,但是这一家子的饭还没有弄好,这时候,刘聪却一大早赶了过来,他先进屋和玉英打过招呼,自己从里屋带把椅子坐到了地坪中。与方妈咸宣了几句后,他便问方平:“平儿啊,眼看就要收获头批叶子了,我们平常都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和规矩,你这里有没有具体的标准啦?”
“当然有啦,这几天我准备请人做一批新的刮烟器,按登记单每户送一支,要他们把自家旧的都扔掉,免得到忙的时候又拿出来充数,这样就能保证烟筋一至,刮筋的时候一定要他们一下刮到头,绝不能偷懒或者说刮得没有了筋路,一个是影响叶筋的干燥,另一个就是影响它的美观。”
方平说起来很像是内行,刘聪听得笑眯眯地只顾点头,听到这里见方平没有往下说了,他接着又问道:“你还没有讲具体标准呢?”
“叶子要让它长到起泡,手指大的泡面上显露淡黄色,叶子边沿也是淡黄色就可以采了。”
“这倒是和我们原来的做法有点相同。平儿啊,我告诉你一个喜信吧,那些烟心摘得早的啊、现在很明显地比那些摘得迟的叶子要大要厚,一片叶要重很多。”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自家的几块烟地全部是按最佳时间管理的,我只问你,他们对我强迫摘烟心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哪还有意见啦,简直把你当神啦,说你本是菩萨,怎么会害他们。”
方平一高兴,把留则枝的技术也一起告诉刘聪道:“聪哥啊,你还给他们一个喜信吧,到时候我会教他们如何留则枝,留了这些则枝,秋后还可以收获一些烟叶,”
“那你今天就告诉我算了吧,以后你要是没时间你就不用去我那里找我了。”
“好吧!那我今天就告诉你。等到叶子收得只剩下四五片的时候,烟杆下端长出来的那批嫩枝、教他们对称留两个健壮一点的小枝,其它的还是要去掉,采顶叶的时候,从新枝上量一寸的地方顺便把多余的烟杆一齐割掉,然后做一次松土,再施一次肥料,以后就不要管它了,赶在秋霜之前一次性把它采回来。不过,这种烟叶留着自己抽可以,要卖钱我估计怕是没人要。”
“平儿啊!不难怪他们说你是菩萨,在他们心里、只有菩萨才知道这样多。”刘聪听了高兴得连忙夸赞。
“你不要这么夸我吧?这不等于打我一样!这样一来,我不是在骗名骗钱吗,菩萨他是即不要名也不要钱的。”
听方平说骗名编钱、刘聪又忍不住问方平:“哎,你们做得这样热热闹闹地,我怎么看不出赚钱的道理来,现在别说赚钱,却还搭进来这么多?”
“这都是玉英主意,不过我也知道会赚到钱的。”方平微笑着这么说。
“你别把玉英扯进来,没有你,她能做什么啊,她嫁给你,已经是大大地沾了好处了,要不是她有心计,你会和她一起过吗,你别把她在别人眼里抬得太高了,这对你没好处,只会降底你的身份。”刘聪说完微笑着朝大门口看了看。
“聪哥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事情总要顺其事然。并且,这个事情好像与我的婚姻无关吧?父母之命,婚说之言,这也是遵循的老的规矩。”方平有点儿不高兴。
“你别自欺欺人了,就你和玉英的性格、特别是玉英,她哪是媒说之言管得了的。”刘聪继续为自己的观点辩护。
“聪儿啊,这话是你不对,明明是你和我两人操办的,你现在这样说,有失你的为人吧?”方妈在一旁忍不住给方平帮忙。
刘聪见舅妈也为玉英辩护,他只好陪着笑说:“舅妈,你也在听啊,我仅仅只是说着玩,作个提醒,我心里是希望他们的生意一帆风顺,越做越大,要是成为了方圆几十里的大树,我也好来承一承凉,您说是不是?”
“聪哥啊,到时候你也搬到这棵大树下来吧。”玉英突然出现在刘聪后面。
一听这声音,刘聪惊奇地回过头,疑惑地看着玉英说:“你意思是要长期地请我罗?”
“只有你来才能诚心诚意地帮他,又知道怎么样微护他的名利,你还知道一些商事往来,不知你是否愿意来做他的帮手?”
“玉英啦,你别羞我,平儿现在是什么人啦,是几千人朝拜的菩萨,能来做他的帮手,那是他赐福了。”刘聪这样笑着回答玉英。
“你看,你看,明明是她赐福了却怎么又归到我身上来了!”方平说这话时笑眯了眼。
玉英见方平不受刘聪的吹捧,她也半开玩笑地说:“方平啦,如果没有你与赵哥的关系、就没有后面的一切,他是看你的面子才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我和乡亲们都是沾了你的光了。”
“玉英啦,你也别这么说,我看啦,这都是因为你们有能力。”看着玉英和方平互相恭敬,方妈喜在心里,忍不住也出来夸赞几句。
“妈,您以后还是多夸一夸儿子吧,今天就不说了,大家都吃饭去。”
听玉英说吃饭了,方妈站起来顺手提上椅子对刘聪说:“聪儿啊,吃饭去,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玉英!你把椅子带过去,我去把志慧抱来。”她说完,把手上的椅子递给玉英。
吃过早饭,刘聪走了。方平去请来了一个木工,带他砍了一根很大的兰竹,然后对他交待道:“你帮我做三百五十个刮烟器,个个都要做得一个尺寸,特别是上面的四根针要安得一样的均匀。”
“你要这样多的刮烟器干什么啊?”木工一边点头一边这样问。
“送人呗!”
木工笑着摇摇头没再做声。
方平交待了这边,可还有四家要解释采收叶子的具体标准,最好是找到实地看看。这一切看似没事,却天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他都觉得有些厌倦了,干到如今有点觉得是骑虎难下,几千双眼睛盯着他,不能有一点松懈。玉英虽然可以出谋划策,可是整个计划的实施,特别是技术与质量的到位,这可是关系到全盘计划的成败,这些只凭听说,再加上他的理解,到底成功率有多少,这份担心从来就只在心里压着,他是这个计划的主轴,一旦他都失去了信心,所有的人也会跟着瓦解,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已经闯过了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关卡,剩下的工作都比较清析了。
心里想着这些,脚步却选择了去玉英娘家,虽然做了几个月的女婿,跑来跑去也好几回了,每次去都因为他们对他是必恭必敬,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无所式从,不知二哥曾经走这里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景。
一路思索着进了王家的院子,也正是中饭时节了,只见王妈一个人在挑拣青菜,方平进门招呼一声“妈,您选菜啊?”
王妈抬头看见是大女婿,顿时高兴得不知所措,连忙把自己坐过的那把小凳拿起来递给方平。方平没有接她的小凳,而是一边另外去搬椅子一边说:“您坐着选菜吧,我自己搬椅子去。”
王妈拿着那把小凳迟疑了一会,然后才放下凳子显得有忙乱地说:“那我沏茶去。”
“妈,您别忙了,继续选你的菜吧,爹和玉昆中午回来吗?我找他们有事。”
“会吧?玉昆一般都会回来。”王妈的回答也不觉切。
方平看她并没有去沏茶,也没有坐下选菜,而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回答,弄得自己都不自在起来,他只好提醒说:“妈,您忙您的吧,我到后园去瞧瞧,看看他们在不在。”方平说罢就站起来向外面走。
他出得门来,精神一下轻松了许多。他真有些弄不懂玉英娘女俩的性格相差如此之大。不过细想起来,香儿和母亲年轻时候的性格也相差胜远,母亲年轻时即能负重又敢做敢当,居事从不轻易动摇,而香儿却柔弱胆小,事无主见,凡事太过谨慎。母女之心竟然如此差异,又何况天下人呢。
他在园子里没见着人,他也不想这时候回屋里去,就在这里来回走动。极目看去,这房子的周围一坦平洋,在两三里之外的地方平地耸立起连绵的高山,山峰高耸入云。山脚下的房屋显得那样地渺小。近边有一条溪流碗蜒曲折,清清的溪水潺潺流过。溪边有很大一块菜地。看到这些,方平的心里不禁联想起了方升,这里也许就是二哥曾经撒过汗水的地方吧。他不由得动情而低沉地吟咏道:
青山依旧故人离,回首往事泪湿衣;
光阴老去情难觉,忽又音容在眼前!
“姐夫!”
听到喊声,方平转过头来,见玉昆规规矩矩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便微笑着问道:“你回来了,爹回来吗?”
“爹说不回来。”玉昆面带笑容地回答他。
“哦!幸亏你回来,要不我到哪里去找你。”
“有事吗?”
“中饭后,你带我到一处打尖早一点的烟地里去,我教你叶子采收的最好时机,一年的工夫下了,这是烟叶在地里的最后一关。再过五六天,你到我那里去一下,拿些烟刮器过来,给种烟的人家每户送一个去,要他们按我们的标准做,具体做法我下午告诉你,现在进屋去,免得妈出来喊我们。”
“好,你先走吧。”玉昆说着把方平让到前面。
到了饭桌上,王妈几乎忘了自己吃饭,她不声不响地老是给方平敬菜,方平说一声:“妈,您自己吃吧,我自己来。”他说过这话,王妈只是笑笑,不吱声地沉默一阵,等到方平碗里有点空了,她不自觉地又给他添菜,弄得方平只好站起来尽快地吃完饭离开桌子。
同桌吃饭的玉昆看着这个情景,他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浅笑着。
下午,方平把要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以后,没在王家作过多地停留就回到了自己家里,因为他还记挂着家里做刮烟器的事情。
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正是大量采收头批叶子的时候,各个分管部门都传来了笑醉人的喜信,那些老种烟叶的农户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叶子,他们自觉地像侍候孩子一样侍候着这些宝贝,生怕有半点闪失,如果现在有人要从他们手里收购出来,大部份的人都还有点舍不得,特别是打尖以后,上面的叶子机乎要赶上中间的叶子了。这样看来,产量的损失不会很大。
犹于各家烟叶打尖时思想没有统一,导致收叶子时间相差不一。眼下早的又要开始留则枝了,通过半年恩威并用的质量约束,这些烟户们已经习惯了按要求办事,一有问题就主动去询问质量管理人,这段时间,因为叶子收割的问题,这些人的门槛都快要踩塌了,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把这个问题传下去。方平真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们,像刘聪一样,这个问题就不用找他了。
方平决定先去找宝财,早饭后他告诉玉英说:“我今天要到宝财那里去,也就便去看看香儿,她回去几天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宝财又没时间帮她,不知李家现在是怎样待她的。”
“是该经常去看看,像去年那样,把她扔在那里受苦受难,我们还以为她在那里享福呢,对李家啊!就是要敲得紧一点。”玉英这样说着把方平送到池塘边。
一路上,不管男女老少,尽是给方平打恭做辑的,他们嘴里老远就是“方老板!您好!”方平看他们一点应像都没有,他只好附和着说:“好!好!大家都好。”待到了宝才家时,他背都酸了,也用去了半天的时间。
李母老远看到方平来,打着哈哈快速迎过来说:“亲家大爷啊,您来了,宝财这几天老说要去看你,可是实在太忙了,那些烟户们跟本没有让他呆在家里的时间,都是恨不得睡觉的时间都抢去。您今天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让宝财好好陪陪你,。”
她的话像连珠炮似地放着,方平好不容易插话问道:“亲家妈!香儿呢?”
“哦!你找香儿啊,看我这老婆子,哥哥来了肯定要找妹妹罗,您坐好,我这就去叫去。”李母又像一阵风似地进了里间,一会儿抱着孩子出来。
香儿跟在她的后面,一见方平就笑着喊了一声“哥”。她自己搬把椅子坐在了方平的旁边。
等香儿坐好,李母把孩子递给她说:“香儿啊,你抱天佑吧,我做午饭去,好好招待你哥。”
香儿没有回答什么,只微笑着接过孩子。
“亲家妈,饭做快一点,少做点菜,吃了饭我要找宝财去,晚上我就直接回家。”方平看着快要笑破嘴的李母,他一点也不掩饰地这样吩咐她。
“亲家大爷,你就放心吧,吃了饭我带你去找宝财。”她话刚说完就影没在厨房门里。
看着李母进去,方平不禁好笑,自己在这里居然成了大爷了。他微笑着伸手抱过香儿手里的孩子问道:“香儿,你婆婆对你好些了吧?妈最惦记的就是你,你嫂子曾经跟宝说定了,只要她们待你不好就接你回去。”
“多亏哥哥嫂子关心,他们看在你们的份上,对我好多了,现在又有了天佑,他就是我的依托,有了他,家里什么事情我都不去想,不去过问。婆婆真正做起事来比我能干。不过,我与他们总是找不到一家人的感觉。”
“哎!你是一朵鲜花落错了地方,到了这个时候就揍合着过吧。”方平为香儿的不幸深深叹息着。
兄妹俩在这里聊着,不大一会,李母在厨房门口招乎他们吃饭。方平抱着天佑和香儿一同进去,李母把孩子抢到手中说:“抱着孩子不好吃饭,把他给我吧。”
方平还没有多作反应,孩子已经到了李母的手里。再看饭桌上,干鱼,干肉,煎鸡蛋。小菜荦菜搭配着摆了一桌。他也不客气地拉着香儿一起坐到上面,端端地在那里等着其他吃饭的人过来。但是,却见李母抱着孩子也坐下来,她拿起筷子就喊道:“亲家大爷,吃吧。香儿你也吃,吃完了好带带孩子。”
“嗯,家里还有人啦,叫他们一起来吧。”方平对亲家妈的这种态度很是诧异。
“那些东西别叫了,像是十年没吃过饭似的,你们吃过以后,再让他们自己来收拾。”
李母的这种态度,让方平有些后悔来这里吃饭。这亲家妈的做法总是让人难以接收,不喜欢你就把你打入冰库,喜欢你就搂到火上烤。
方平还在思索着这些,饭碗里的菜已经堆到看不见饭了,还听她在不停地喊:“吃吧,看看好不好吃。香儿你也是,多吃点,吃完了你来带孩子,我要带你哥找宝财去。”
没办法,客随主便,方平只好拿起筷子吃饭,只见碗里满满的菜,饭都翻不出来了。
饭后,方平跟着李母去找李宝财。一路上打招呼的是骆驿不绝,幸亏有了旁边的亲家妈抢着回答,也就省了他许多口舌。遇到和她一样多嘴的人,李母还特地表示一翻解说:“这是我家宝财的舅哥呢,不单是人长得好看,又有钱,还是一幅菩萨心肠,你看我家宝财管的这些人,谁个不是盼菩萨一样地盼他来收烟啊,你们家种了烟吗?。。。。。。。”人过去了好远,还在那里互相招手高喊。方平看着她这样的行为,满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转了多少弯,过了多少村,终于找到了李宝财。他正在烟地里,有一堆人围着他。还隔老远,李母就高声喊道:“宝财啊!你舅哥找你来了。快过来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