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她十年前就“死”了,可是今天,我真的看到了。我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认错的。”
“会不会只是长得相像?就像你救的那个周姑娘,不也和汤圆长得相像吗?”
“不,我和她一起长大,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而且孙斐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圆子没有死。”
孙斐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当初她的尸体不是你妹妹他们去收的吗?”
“是,可是当初的那具女尸早已被泡的看不清模样了,只是凭着她的行李判断她就是圆子的。”
听林惊鸿这么说,孙斐也有些怀疑了。是啊,一具早已泡的腐烂的尸体怎么证明就是汤圆本人呢?如果那具尸体不是汤圆,那么今天林惊鸿见到的岂不是真正的汤圆?她真的没有死?
“娘,你在干什么?”
转过身一看,原来是沈翌站在厨房门口,俞晴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这几天沈府一直很忙,所以沈孝也被送回了沈辉那里,沈翌这几日也一直陪在沈卓身边。
“这几天姑姑和爷爷没有胃口,吃的都不是很多。娘给他们煮了小米薏仁粥还配了一些山楂片。等会儿,娘给姑姑送去,你给爷爷送去,好不好?”
沈翌乖巧的点点头,俞晴笑着摸摸他的头。
“翌儿真乖,这几天家里事情太多了,娘可能忽略了你,你不要怪娘。”
“不会的,娘也是为了这个家操心。姑姑和爷爷一直在伤心,现在只有娘顶起家里的事情,翌儿明白的。”
看到沈翌这么乖巧懂事,俞晴也很欣慰。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可惜,翌儿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孩儿。
“好了,娘盛粥,你给爷爷送去。”
“爷爷。”
放下手里的纸条,沈卓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他勉强打起精神,招呼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沈翌进来。
“翌儿,你来找爷爷有什么事儿吗?”
沈翌小心的把盛着粥的碗和盛着山楂片的碟子放在桌子上,他扬起脸笑着对沈卓说:“爷爷,娘给您煮了粥,让我给您端来。您这几天胃口不好,我特意拿了山楂片让您尝尝,娘说这个可以开胃。”
看到沈翌给他舀粥的动作,沈卓打心眼里感动。沈翌被他们教的很好,和他的儿子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沈卓现在在想,老天爷是不是就是看他失去了儿子,所以补偿给他一个孝顺的孙子,尽管这个孙子并不是他儿子的骨肉。
“爷爷,这些是爹写的吗?”
沈翌自然是看到了沈卓在看那些沈翰晨写的纸条,可是他不敢去碰。自从得知沈翰晨死讯后,沈卓一直都心情不好,他娘嘱咐过他不要去惹爷爷生气,所以他不敢去碰那些纸条。
“是啊,这些是你爹写的。”沈卓把沈翌抱在怀里,拿那些纸条给他看。沈卓看着那些纸条,怀里抱着沈翌不由得出神,他的儿子竟然去的那么早。看着沈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把翌儿教育的很好很好,以后,翌儿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大夫。
俞晴端着粥和山楂片走进沈雯安的房间,她正伏在桌子上写字,连俞晴进来了她也没有发现。俞晴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把毛笔拿出来。沈雯安这才抬起头看她,“嫂嫂?”
没有说话,俞晴把毛笔放进池子里涮着,接着把笔拧了挂在笔架上。牵起愣愣的沈雯安,让她坐在圆桌旁。拿着碗给她舀着粥,“我给你煮了小米薏仁粥,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喝点粥也好。若是你觉得胃口不好,我还给你准备了山楂片。”
接过俞晴递过来的粥,沈雯安的眼泪落在了粥里。俞晴吓了一跳,她给沈雯安抹着眼泪,“你别哭啊,你这几天哭的够多了,再哭这眼睛可就真的伤了。”
沈雯安把碗搁在桌上,她靠在俞晴怀里,俞晴顺势搂着她。
“嫂嫂。”
下巴倚在沈雯安的头顶,俞晴没有说话,就这样搂着她,她知道,沈雯安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给予她时间,她迟早能够走出这场伤痛的。
沈翰晨的丧礼一办,他下葬后,沈翰晨已经死了的消息怎么也是瞒不过杨妈妈了。听白岱遥说,杨妈妈一得知沈翰晨的死讯就昏倒了。等她醒过来就一个劲的哭,一边哭一边说着沈翰晨以前的事情,说他和沈雯安的事情。
白岱遥过来沈府看望沈卓他们,告诉他们杨妈妈这几天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说他打算让杨妈妈留在白府,毕竟杨妈妈一开始是伺候白老夫人的,也算是白府的老人,他想让杨妈妈在白府养老。
沈卓自是同意了,杨妈妈这一生都在为沈夫人、沈翰晨兄妹操心,是该让她歇歇了。沈卓和白岱遥都做了决定,沈雯安和俞晴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沈翌嘟喃了几句。
白岱遥说明日他想要去沈翰晨的墓前上柱香,问沈卓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沈卓他本来也有这个打算,白岱遥提出他立马就同意了,让俞晴下去准备需要的祭品等。
第二天他们两家人都来到沈翰晨的墓前,俞晴带着沈翌给沈翰晨烧着纸钱。沈雯安搀着杨妈妈在墓碑前,杨妈妈哭得泣不成声,沈雯安倒是没有哭,可是她的眼眶中也泛着泪花。
沈卓和白岱遥站在一旁,他们都没有说话,看着杨妈妈哭喊着。
“少爷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你爹、你妹妹、你舅舅、你妻子,你儿子,你怎么狠得下心抛下他们就走了呢?少爷啊,你让老婆子我下去后怎么对得起夫人啊……”
“杨妈妈……”沈雯安把杨妈妈拢在怀里,她也想要哭了。
“杨妈妈对翰晨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深。”白岱遥对着沈卓叹了口气,拍着沈卓的肩。
扫了眼杨妈妈和沈雯安所在之处,沈卓点了点头。
“是啊,秀儿早逝,翰晨和雯安都是她带大的,她对翰晨的感情自是比我们要深得多。”沈卓口中的秀儿便是白岱遥的姐姐,沈翰晨、沈雯安的母亲。
“咦?那几个人你们认识?”
顺着白岱遥所指,沈卓望过去,原来是林惊鸿、孙斐和袁维信。沈卓的脸色有些不好,他自然听沈雯安说过,沈翰晨是为林惊鸿挡剑才死的。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林惊鸿的错,可是他看到林惊鸿还是很别扭。
“嗯,他们是翰晨在军营时的朋友。”
“沈老爷,白老爷。”林惊鸿走过来和沈卓、白岱遥打了声招呼,“我们来看看沈兄,来给他上柱香。”
“过去吧。”
见到林惊鸿他们过来,沈雯安扶着杨妈妈到一旁去。林惊鸿他们拜过了沈翰晨后,他目光转向一旁跪着的俞晴。他一眼便看到了在一旁烧纸钱的俞晴,他现在只想要知道俞晴究竟是不是汤圆。
“沈少奶奶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相像,她姓汤,不知沈少奶奶闺名是何?”
俞晴站起来,目光直视林惊鸿,面无表情的说道:“奴家姓俞不姓汤,再者以前从未和公子见过,公子恐怕是认错人了。”
“奴家姓俞不姓汤,再者以前从未和公子见过,公子恐怕是认错人了。”
自从那天从沈翰晨的墓地回来,林惊鸿的脑海里就一直回想着这句话。他一直发着呆,直到连袁唯信都有些受不了了。袁唯信去找孙斐,问他林惊鸿这是怎么了?
孙斐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答案,林惊鸿毕竟是袁唯信的二舅子,他总不能看着林惊鸿这么消沉下去,于是他偷偷地写了封信给他的妻子林珑。
“惊鸿,你还在想着沈少奶奶吗?”孙斐见林惊鸿没有吃完饭,于是端着晚饭进来林惊鸿的房间,他见林惊鸿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是不忍。难道说,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吗?
“孙斐,我让你打探的事情你打探到了吗?”
点了点头,孙斐将筷子递给林惊鸿,让他吃饭。孙斐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林惊鸿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听孙斐说着他打探到的消息。
“沈少奶奶姓俞,名晴,她是十年前沈兄去京城带回来的。据说,她本来是在沈府做绣娘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和沈兄在一起了。当年她和沈兄的婚礼可是满扬州都知道的,沈兄在他们成亲一年后就去了吕城遇到了我们,就留在了横州。那天我们在城外救得那个孩子,就是沈兄和她的孩子。”孙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惊鸿,怕林惊鸿听到这些会难受。
“她一定是圆子没有错,虽然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了,可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她一定就是圆子。”林惊鸿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他沉着脸说:“可是,她说她姓俞,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圆子,是不会和沈兄成亲的。我就是奇怪在这里,到底,她是不是圆子呢?”
孙斐手撑着下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据你所说,汤姑娘棺木里躺着的那位可能不是汤姑娘,那么,惊鸿,你说有没有可能汤姑娘她失忆了?”
“失忆了?”
“对,有可能她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才会和沈兄在一起。沈兄可是从京城把她带回来的,这很有可能。”
林惊鸿点头,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惊鸿,我问你,你是不是认真的。你要知道,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别人了,你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吗?”孙斐的表情很严肃,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反对的,可是现在汤圆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她丈夫还是为林惊鸿而死的沈翰晨。
“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错过了十年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我要等到她回复记忆的那天,我要亲耳听到她的决定。若是她打算离开我,我尊重她的选择。”
看林惊鸿的眼神那么坚定,孙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愿,老天会可怜他们这对有情人吧。
“嫂嫂,那天那个人你认识吗?”
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揉起了面团。俞晴笑着回沈雯安的话:“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我看他那天的那个样子和你就好像是认识很多年了,大概,是我想错了吧。”一口咬下苹果,沈雯安嚼着苹果不在意的说着。
俞晴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俞晴的眼眶早就已经布满泪水,眨了眨眼不让泪落下。惊鸿哥哥,原谅我,我真的不能认你。
“嫂嫂,好香哦,你在炖什么?”
把手里的面团盖好醒面,俞晴用帕子擦了擦手。拿着勺子打开锅盖搅了搅,“是莲子红枣炖雪蛤,我特意和杨妈妈学的。这几天翌儿睡不好,我特意炖了给他喝的,既有助睡眠,又健脑益智。”
“嫂嫂偏心,都没给我弄好吃的。”沈雯安抱着俞晴的手臂,撒着娇。俞晴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谁说没给你做好吃的,这不是吗?”
打开案桌上罩着的盘子,“哇!这是什么?”
“红薯桂圆甜品汤,我特意和你铭竹园的大厨学的呢。”
“嫂嫂你对我真好。”沈雯安舀了一碗,她心里面都甜到了。她在一旁看着俞晴做着饭,心里面想着:这些年嫂嫂几乎都把时间放在了他们身上,每天都在为他们几个人操心。
“嫂嫂,我们明天出去逛逛吧?”
“逛什么啊,我现在新寡,出去岂不惹人非议。再者说了,你还没有嫁人呢,你的名声可不能坏了。不许出去,就乖乖的呆在府里,我要检查你的针线。”俞晴没有回头望她,俞晴把雪蛤倒出来冷却,去另一边把面团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她打算做面饼。
“嫂嫂,那我把雪蛤给翌儿端过去了啊。”俞晴转过身来就不见沈雯安的身影了,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接着去做饭了。
“翌儿……”沈雯安来到书房门口,探头望着房内,看到沈翌端坐着在书桌那写着字。唉,这孩子,成天都在学习,都没时间玩。
“姑姑!!”沈翌其实早就不想写字了,可是沈卓要求他他也不能拒绝。看到沈雯安,立马就把毛笔扔了,小跑过去。
沈雯安把小锅放在桌上,招呼着沈翌过来。
“瞧瞧,你娘看你学习辛苦,特意给你炖了这个什么莲子红枣雪蛤。”
“呀,姑姑快给我一碗,我在书房里待了一天,都饿了。”
“小馋猫。”沈雯安话是这么说着,手也不歇着,给她自己和沈翌都添了一碗。
“你可少吃点啊,等会还要吃晚饭呢。”
“我知道。”
沈雯安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雪蛤,她盯着沈翌大半天。眼珠子转了转,她清了清嗓子。
“翌儿啊,你想不想出去玩啊?”
抬起头望着沈雯安,那双大眼睛满是期望。
“可以吗?可是爷爷说让我好好学习,娘也不让我出门。”
“爷爷那里我搞定,你娘不让你出门那是怕你有危险,咱们让沈辉叔叔陪着一起去不就好了,再带着你沈孝哥哥怎么样?”
“好啊,那姑姑你要和爷爷说。”
摆了摆手,沈雯安应着。
“翌儿啊,到时候你也劝娘陪着一起去知道吗?你和娘说你娘一定答应。”
“嗯嗯,娘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肯定比翌儿还要闷。姑姑我们带着娘出去玩也好。”看着沈翌那小大人的做派,沈雯安笑出声来,这孩子,倒真是懂事儿啊。
“娘……”
放下手里的账本,俞晴的怀里就拱进来了一个小家伙。俞晴笑着把沈翌抱起来,笑着刮了刮沈翌的鼻子。
“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缠着娘,让哥哥看了不笑话你。”
扭头望了眼旁边站着的沈孝,沈翌吸了吸鼻子。
“哥哥才不会笑翌儿呢。”
“你啊。”沈翌毕竟已经大了,俞晴也抱不了他多久,把他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坐着。
“沈孝,你也过来坐吧,别这么拘束嘛。”
沈孝走了过来在沈翌旁坐下,俞晴端起糕点让他们两个人吃,她接着翻开账本看着。
“娘……”
“嗯?翌儿,有什么事儿吗?”
“娘,翌儿整日呆在府里闷得紧,你就带着我和哥哥出去玩吧。”
出去玩?俞晴皱着眉合上账本递给了管家。她想了想这阵子确实让沈翌呆在府里很久没有出门了,于是抬头望着沈翌说:“你若想出去玩,娘自是不会反对,可是爷爷同意吗?”
见俞晴答应了沈翌高兴的拉着俞晴的胳膊摇着,“爷爷那当然同意了,不然翌儿也不会来和娘说。”沈卓那自然是沈雯安搞定了。
“那好吧,娘带你们出去玩,正好沈孝你也可以回去看看你娘。”
“好耶!”
俞晴换了身衣服,身后跟着小璐,便带着沈翌沈孝打算出府。她看到沈府门口的一个人,连忙唤住了她。
“平儿,你这是去哪儿?”
平儿是沈雯安的贴身丫鬟,平儿看到俞晴他们行了个礼。
“见过少奶奶、孙少爷。小姐把印章给忘记了,奴婢正打算送去铭竹园呢。”
“我记得你手里的活可急着呢,给我吧,我正好我也要出去,倒不如我替你送去。”
“那就麻烦少奶奶了。”平儿把荷包递给俞晴,俞晴看了眼荷包有些惊讶。这个荷包,俞晴十年前见过,沈雯安还拿给她过,想让她绣个一模一样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荷包,俞晴的语气有些颤抖,“这个荷包,是杨妈妈绣的吧?”
“是啊。”平儿有些不明白俞晴何为问这个,可是主子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猜测的。平儿和俞晴说了声就进府了。
看着手里的荷包,俞晴叹了一口气。当年她还没来得及绣荷包手就……也许是沈雯安怕她伤心这才找杨妈妈绣了吧。将荷包收好,俞晴笑着对沈翌他们说:“走吧。”
俞晴他们先是到了铭竹园,她让小璐把沈翌带去常去的那个小院,自己则带着沈孝去找沈辉。
“少奶奶。”沈辉在大堂看到她,连忙走了过来。俞晴把沈孝交给沈辉,告诉他今日就休息吧,回去和家人聚聚。俞晴知道沈辉整日忙着铭竹园的事情,必定忽略了家人。
“这怎么好呢。”沈辉自然也想要回家和家人团聚,可是这铭竹园这么多事儿他怎么能抛下走人呢。
“没事,我去和雯安说一声,我瞅着现在也没多少人,把事情给沈齐交代下,你就带着沈孝回去吧——沈齐。”俞晴唤沈齐过来,把话和沈齐再说了一遍,沈齐点头称是。沈辉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了沈齐,自己带着沈孝离开铭竹园回家了。
俞晴和沈齐说了声就上了楼,她没有注意到大堂的另一侧,有个人的目光在一直跟随着她。
“叩叩。”
“进来。”听到敲门声沈雯安让来人进来,她抬头一看见是俞晴,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
“嫂嫂,你怎么来了?”
俞晴走过去把那个荷包拿了出来,放到书桌上。
“印章!!我就说我怎么一直找不到呢,原来落在家里了。嫂嫂,多谢你给我送来,等会我还有几分契约要签,正愁怎么办呢,嫂嫂你就给我送来了。”沈雯安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印章,舒了口气。
俞晴走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翌儿说在府里闷得慌,让我带他出来。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平儿,我就顺道给你送来了。”
“可惜我今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不能陪着你们一块出去逛逛。”
“无碍,你忙你的事情便是。”俞晴放下茶杯,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雯安,爹昨日找我说了几句话。他让我来问问你,你心仪的夫婿是什么样的。”
“问这个作甚?”
“你如今都二十了,还没有嫁人,爹看着都着急了,便让我来问问。雯安,段二少的那事儿都过去四年了,谣言终归是谣言,你也终归是要嫁人的。”
放下手里的笔,沈雯安的表情有些颓然。她勉强笑着:“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意那些。可是,让我嫁人也总得嫁我喜欢的吧。”
经过了四年的时间,韩夫子仍然孤身一人在书院教书。沈雯安虽然还是会想起他,可是她早就想明白了,自己对韩夫子大抵是一种迷恋吧,终归不是爱情。而她,不知道爱情是何滋味,也没有遇到让她有心动的人。
“我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现在没遇到我喜欢的人说明缘分未到,等缘分到了再说。”
“罢了,我也不逼你,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先下去了,翌儿还等着我呢。”
“姨儿,翌儿想要出去。”沈翌扯扯小璐的袖子,嘟着嘴撒娇。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乱跑,你若是像上次那样再不见了,我可没法和少奶奶交代。”
见小璐不同意沈翌嘟着嘴继续想着办法,反正娘和姑姑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说,他想要逛逛铭竹园。
“那姨儿你陪我去不就好了,我就在园子里逛逛,不乱跑。”
想了想,小璐点头答应了,她牵着沈翌到铭竹园的后院逛逛。
这几年铭竹园不断扩大,以前的铭竹园只是个吃饭的地方,如今是个样样齐全的酒楼,也怪不得它成为扬州著名的三大酒楼之一。
“咦?是那三个叔叔。”沈翌远远的看到园子那方坐着的三人,认出了就是那日他被绑救了他的那三个叔叔。
“姨儿,我们快过去。”
“孙少爷,您等一等奴婢。”小璐见沈翌朝林惊鸿他们跑去,她连忙追上去,怕沈翌出什么意外。
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响起,林惊鸿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望了一眼。看到沈翌冲着他们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
“见过三位叔叔。”沈翌来到他们跟前,有模有样的给他们三个行礼。
“嘿,这小家伙,来过来。”孙斐一见到沈翌就乐了,招手把他唤到跟前。沈翌扭头看了眼小璐,小璐这些年跟在俞晴身边,早就已经是俞晴的左右手了,大家都知道,小璐就是将来的杨妈妈。沈翌扭头看了眼小璐,小璐只是笑着给沈翌整了整领子,望了眼林惊鸿他们。
“孙少爷,您过去吧,奴婢在这里候着。”
“小翌儿,来我瞅瞅。”把沈翌拉过来,孙斐捏了捏沈翌的小脸。自从知道俞晴可能是汤圆后,孙斐就一直很好奇俞晴这个人。这沈翌是俞晴的儿子,孙斐要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他发现沈翌与俞晴有些不相像,莫非是像他父亲?孙斐努力回想着沈翰晨的模样。
几年前沈翌看上去和俞晴还有几分相像,随着沈翌长大,他越来越不像俞晴。俞晴没有见过沈翌的生父,若是她见过,便知道沈翌越来越像他的生父。
“你若是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早点成亲自己生一个。”袁唯信调笑着孙斐,虽然他们几人中袁唯信年纪最小,但袁唯信也是唯一一个成了亲有了孩子。
瞥了眼袁唯信,孙斐悠悠的说道:“我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若是遇到,自然会成亲。”
沈翌在一旁听着,他歪着头想了会儿,扯了扯孙斐的袖子。
“叔叔你多大了?”
“我二十有七了,怎么了?”
“那就是大七岁。”沈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抬起头笑着说:“我认识一个女子,模样是顶尖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厨艺女红更是不在话下。叔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番话是沈翌平常听沈卓说的,沈卓就是这么介绍沈雯安的。沈翌看孙斐长相英俊,并且又救过他,家里人又都为沈雯安的亲事着急,所以就想要把沈雯安介绍给孙斐。
“噗。”袁唯信一口酒喷了出来,他倒是没想到沈翌会这么说。他笑着拍了拍孙斐的肩,无视孙斐那僵住的脸,“瞧瞧,连小孩子都看不过去了要给你介绍对象了。”
“翌儿……翌儿你在哪儿?”
俞晴回到小院,发现小璐和沈翌都不见了,可把她急坏了。她找到铭竹园的小二,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沈翌。直到一个厨房的丫头说她送菜的时候见到小璐和沈翌到后园去了。
于是俞晴来到后园不停的呼喊着沈翌的名字,她现在急的不得了,就怕沈翌出了什么事儿。
“孙少爷,快些过来,少奶奶找咱们呢。”小璐自然也听到了俞晴的声音,她让沈翌快些过来,带着他去找俞晴,免得俞晴担心。
“小璐!”俞晴总算找到了他们,她快步朝小璐走过去。
“小璐,怎么就你一个人,翌儿呢?”
“娘……”沈翌挣开孙斐,小跑过去抱住俞晴的腿。
俞晴总算是舒了口气,她蹲下身绷着脸。
“娘不是要你不要乱跑嘛,你每次都是这样不听娘的话,若是你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让娘怎么办。”
“娘,对不起,翌儿错了。”沈翌从未见过他娘这副模样,以为他娘真的生气了,他扁着嘴低着头乖乖认错。
早就料到俞晴找到他们会生气,小璐也怕俞晴真的生沈翌的气不理他。
“少奶奶,这都是小璐的错,小璐不应该带着孙少爷出来,您要怪就怪我吧。”
“其实,说起来,应该是我们的错,若不是看到了我们,沈翌这孩子也不会过来。”刚才之忙着找沈翌和小璐,所以俞晴并没有注意到还有别人。她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却愣住了。
林惊鸿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微微的扬着。她有那么一阵的晃神,怎么会,又遇到了呢。
手搂着沈翌,俞晴面色不变,她微微的福身。
“见过林公子、孙公子、袁公子。”
“我们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三位公子告辞。”俞晴连望也不望他们一眼,拉着沈翌转身就走。沈翌不时的扭过头朝林惊鸿他们挥了挥手。
袁唯信不知道个中原委,他以为是孙斐又做了什么事儿惹俞晴不快,让人一见到他们转身就走。
“哎我说,孙斐你怎么惹人家了,看人家那么不待见我们。”
“你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呢,兴许是惊鸿呢。”
瞥了眼不说话的林惊鸿,袁唯信摇了摇头。
“我看二哥可没你这么会来事儿,肯定就是你惹人家不快了。”
听着旁边袁唯信和孙斐的话,林惊鸿无奈的笑笑。他想到刚才见到俞晴的样子,看到她发髻中的那朵小白花。叹了口气,是啊,她现在是个寡妇,他,确实不应该去招惹她的。可是每次看到她他都要忍住冲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诈死的冲动。
林惊鸿望了袁唯信一眼,说了句袁唯信听不懂的话。
“是啊,你出生的时候她娘已经死了,你当然不知道她是谁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袁唯信看着林惊鸿离去的背影,不懂林惊鸿是什么意思,他愣神的问着孙斐。
孙斐没有说话,他倒是知道林惊鸿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今日站在这的不是袁唯信,而是袁维初,那么他一定能够认得出来俞晴就是汤圆。因为,汤圆长得和她的娘亲,袁维初的姑姑太过相似了。
和袁维初分开,孙斐打算找小二让他们送点吃的到他的房间。他们本来住的不是铭竹园的,在他打听到铭竹园的老板原来是沈府的小姐沈雯安后,林惊鸿就决定入住铭竹园。
在大堂吩咐了掌柜让他们送些吃的到房间后,孙斐和掌柜拿了一坛竹叶青,回到后园打算先喝上几杯再说。
“真是好酒啊!”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孙斐忍不住叹道。这大白天的,后园似乎没有什么人,正好,可以让他清静的喝酒。
接着倒了杯酒,孙斐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楼上窗户。对面窗户那有一个女子,见到他后像是做了坏事儿被逮到的小孩红着脸关上了窗户。孙斐见状笑了出来,回忆着那个女子的样貌,不知怎的,心里面竟会有丝暖流流过的感觉。
将窗户关上,沈雯安背靠着窗户,她手抚着胸口。她本来是闷得慌想要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没想到却看到花园里有个男人。不知道那个男人看到她了没有,沈雯安觉得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自己的心加快了跳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拿着手帕给沈翌擦着手,俞晴不发一语,沈翌和小璐见她绷着个脸也都不敢说话。
“娘,翌儿错了,翌儿不敢再乱跑了。”
停住脚步,俞晴叹了一口气。
“翌儿,你告诉娘,你和那几个叔叔怎么认识的?”
“我……”沈翌低下脑袋,他不能告诉娘说是他被人掳走林叔叔他们救了他,娘肯定会逼问他怎么回事儿并且以后也不会让他出门的。
“就是在府里见过他们,刚才见到他们就过去打了声招呼。不是娘你教的嘛,要有礼貌。”
“真的是这样?”俞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看沈翌坚定的点头,她也就算了。
“咱们回府吧,现在呀我一点心情都没了,不想出去逛逛了。”
一听俞晴不打算去逛了,沈翌立马就急了,他扯着俞晴的袖子撒着娇。
“娘,不带你这样耍赖的,你说好带我出去逛街的。娘,你不能骗人啊。”
其实俞晴也就是逗逗他,她笑着牵起沈翌的手走在街上,后面小璐也在偷笑。少奶奶那么疼孙少爷,怎么会生孙少爷的气呢。
路过一家布庄的时候,俞晴想到沈翌、沈雯安他们以前的衣物都是杨妈妈所做,现在杨妈妈去了白府,就没有人操心他们的这些内务之事了。
“小璐,牵好翌儿,我们进去买几匹布。”
“呦,这不是沈少夫人吗?沈少夫人今儿光临我们布庄是想要什么样的布呢?”
俞晴他们一进布庄,这布庄的掌柜就迎了上来。沈府在扬州也不是什么小户,所以这扬州的人都认得她是沈府的少夫人,沈翌是沈府的孙少爷。所以掌柜的迎上来俞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掌柜的,我想要买几匹布做衣服,对了,你这有没有裁缝什么的?”
“有,我们这有裁缝,您挑好了布,让裁缝给您和孙少爷量量身,到时咱们会将这做好的衣服送上您府去。”掌柜的一听立马就回答了俞晴,俞晴点了点头,让掌柜的去给她拿几匹布看看。
吩咐伙计把今早来到的布匹拿出来,掌柜的在布庄里招呼着俞晴他们。俞晴十年前倒是自己做过衣服,后来手坏了杨妈妈她们就再也不让她碰针线了。而她也很久没像这样出来买布做衣服什么的了。
“沈少夫人,您看看这几匹布,都是今早刚到扬州的。这可是苏州顶尖的绸缎,您瞅瞅这布料,那可都是极好的啊。”
俞晴倒是没有去瞅一瞅摸一摸,她对小璐使了个颜色,小璐上前去看了布匹。
“少奶奶,这些布可真好啊。”
“都包起来吧,等会让你们布庄的裁缝给我和孙少爷量身,就用那匹米色的布。那个掌柜的,不知能否你们送衣服到府里的时候让裁缝也上门呢,深蓝的和浅粉的布我想要给我公公和小姑做衣服。”俞晴自然不会只想着自己和沈翌,她这次自然也是要给沈卓他们做几身衣服。
“这当然可以,沈少夫人您就放心好了。”
突然她转过身来对小璐说道“对了,小璐,等会儿你陪我到珍宝阁去,我给雯安挑些首饰。她整日里就忙着铭竹园的大小事务,都不好好打理自己。”
“是,少奶奶。”
“掌柜的,给我把今天到的布匹都包起来。”
掌柜的和俞晴他们说了声就过去招呼刚进来的客人了,“段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今早到的布匹都被人给包了。”
“什么?!这每次新来的布匹哪次不是给我的,什么人这么不长眼呐,敢和我抢。”
听到那人这般言语,俞晴他们的面色也有些不愉,转过身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般嚣张跋扈。没想到转过身去看到的竟是那知府的夫人和儿媳,也就是段张氏和李月月。
说起来原本段家和沈家本来是世交,可就在沈雯安和段二公子订了亲段二公子死后,段张氏一直不依不挠。加上段张氏放出沈雯安是克夫克子的谣言,沈卓也十分不满。段家和沈家的关系就愈来愈差了,段张氏每次看到沈府的人都要吵闹一番,尤其是看到沈雯安的时候。
只见那段张氏冷哼了声,“哼,我道是谁,原来是沈府的少夫人啊。”
虽然段府和沈府结怨,这应有的礼貌教养俞晴自是不会差的。俞晴无视段张氏的不满,朝她们行了个礼。
“见过段夫人,段少夫人。”
“丈夫才下葬没多久,你这小寡妇就耐不住寂寞出来勾引男人了?”
“娘!”李月月扯了扯段张氏的衣袖,让她说的不要太过分了些。李月月瞄了眼俞晴,果然,俞晴在听到段张氏的这话直接变了脸色。
“段夫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自认安守本分孝敬公爹照料府里,不知段夫人你为何要出言不逊污我名声。”俞晴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可见她有多么愤怒。
“我哪有说错,才新寡就出来抛头露面,这不是耐不住寂寞出来勾引男人是什么,谁知道她那个儿子是谁的……哎呦你掐我干嘛!”段张氏白了李月月一眼,这该死的臭丫头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掐她。
李月月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婆婆,看着周围聚集的目光,她现在觉得段家的脸都快要丢光了。
“沈少夫人,我代我婆婆向你道歉,她……”
“不用了,哪里有疯狗要上来我还要咬上去的道理。”不屑的看了段张氏一眼,“掌柜的,那些布你等着就送到沈府吧,到时候裁缝上门我和孙少爷再量身好了。”
看也不看段张氏她们一眼,俞晴带着沈翌他们就出了布庄。沈翌的手被俞晴紧紧地握着,他忍不住痛呼:“娘,我疼。”
愣了下,俞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连忙放了手。
“翌儿,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
“娘,不哭。”沈翌抬手给俞晴抹着眼泪,俞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泪。勉强笑起来,俞晴对沈翌说:“没事儿,娘没事儿,咱们回家。翌儿,这件事儿回去不要和爷爷姑姑他们说知道吗?”
沈翌乖乖的点头,小璐身为俞晴的心腹,自然也不会把这事情告诉给沈卓他们。若是让沈卓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会气坏了的,为了沈翰晨的事情他已经够难过了,俞晴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还是把委屈埋在肚子里吧。
一手牵着沈翌头也不回的走着,小璐跟在后面十分担心俞晴。这些年来俞晴何曾受过这般委屈,竟然在大街上被人冤枉与别的男人有染。小璐心里恨死了那个段张氏,真是的,她自己的二儿子死了,自己却像只疯狗一样咬着沈府不放了。
“咦?那个人……”
就在俞晴拉着沈翌一语不发的在街上走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个女子顿住身子愣了下,立马回头张望着。
“弟妹,怎么了?”
这个女子便是林珑,她刚才看到女子好像汤圆,她再转过头看时就不见了。莫非是眼花了?“大伯,我没事儿,可能是眼花了,咱们赶紧去打听二哥他们住在哪里吧。”
“唯信寄来的信说他们住在城东的客栈,可是我们过去问了掌柜的说他们早就退房了。现在只能一家客栈一家客栈的去找了。”
与林珑待在一起的这名男子就是袁维初,他们在京中收到袁唯信的信中说林惊鸿十分反常,于是林珑便道她来扬州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正好袁煜也交代袁维初让他去扬州将袁素琴的墓迁到京城,于是袁维初便陪着林珑一同来到扬州。
他们到了袁唯信中提到的客栈去找林惊鸿他们,没成想掌柜的告诉他们林惊鸿他们早就在几天前退房了,到哪儿了掌柜的也不知道。袁维初和林珑只能在扬州的客栈一间一间的找,因为他们知道林惊鸿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知府那里的。
“大伯,你看那里!”
随着林珑所指,袁维初望去,看到在一条小巷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被一群流氓围着。林珑一看到这场面立马就火了,不为别的,就说当年汤圆可不就是被两个流氓给侮辱了这才想不开的嘛。
林珑气冲冲的过去,“你们放开她!”
“呦,又来一个小娘子,长得还挺标志的。怎么着,你这是想要伺候爷?”那群流氓中的一个男人看到来打抱不平的是一个女子,而且长得还挺漂亮的,立马淫笑着说道。旁边其他的流氓听到男子的话纷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