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俞晴的剪子错了手,一下子把她的手指给弄破了。小璐忙拿出手帕给她包扎伤口,俞晴现在哪里顾着手指的伤口。她拉着小璐忙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段府到真的是完了。可惜了段大少爷和段大少奶奶,两个那么好的人都被牵连了。”
俞晴想到小璐口中的段大少奶奶,可不就是李月月嘛。虽然以前李月月对于她确实做了些不该的事情,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两个人也早就释怀了。现在想到李月月被关在牢里,她便心中担心,李月月和那段大少爷,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现在呆在牢里,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呢。
“小璐,去,收拾几件衣服和弄些饭菜带着银两,我要去牢里看看。”
“少奶奶,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你快去。”俞晴忍不住大声了些,吓到了小璐,小璐忙去准备俞晴说的东西。
俞晴带着小璐到了大牢,在门前被牢头拦住了不给进。她使了银子也没有办法,说是护国将军现在不让收银子,若是查到了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少夫人?”
俞晴转身一看,原来是孙斐。孙斐走了过来,看着小璐手上提着食篮又拿着包袱。他奇怪俞晴到这来干嘛。
“少夫人,你这是?”
“我听说段家的人都被收押在了牢里,那段大少奶奶和我是朋友,我便想着给她送些吃食和衣裳。哪想到,牢头不让我进去。”
“哦,这样啊。既然如此,你就放她进去吧,若是有什么我担着。”孙斐冲牢头说着,那牢头自是认得孙斐是护国将军身边的人,孙斐开了口,牢头也就放了俞晴进去。
“就是这了。”牢头把俞晴引着到了段家人关着的地方。段家人被关押了三间牢房。,李月月和段张氏与段张氏的那个侄女关在一起,旁边的牢房关的则是段知县和段韬及其他男人。另一间关的则是段知县的妾室,段府的那些下人早就被遣散了。
“月月。”俞晴站在牢前唤着李月月的名,李月月靠坐在墙角,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转过头去看到俞晴站在牢前。她看了眼另一边的段张氏和段张氏的侄女,慢慢起身朝俞晴走去。
“你怎么来了?”
俞晴把包袱和食篮打开,“我听说你们被抄了家关押了起来,就来看看你。我怕你吃的不好,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些饭菜。牢里常年阴暗潮湿,你身子不好,我给你带了几身衣裳。”
李月月看着俞晴做的这些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没想到,在她落难的时候,来看她的竟然会是俞晴。李月月瞥了眼在一旁一直看着自己的段张氏,谢过了俞晴的好意,拿了那食篮中的饭菜和衣裳。
“你快些走吧,若是让人以为你和段家有关系,岂不是害了你。”
摇了摇头,俞晴握着她的手,和她说着。
“月月,我尽力救你出来,你放心。”
李月月摇头,“谢过你的好意了,可是你还是不要搀和进来的好。就算你想救又怎么救呢?公公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还是算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月月。”
“你快些离开吧。”说完李月月背过身去,俞晴也知道现在李月月不会搭理她的,叹了口气她也就离开了大牢。
李月月等她走后,看了眼摆在地上的衣裳,都是女式的衣裳。她把衣裳捧起来过去到段张氏跟前,将衣裳递给了段张氏和她的侄女。
“婆婆,牢里阴冷潮湿,你身子不好,加件衣物也好。”
接着她把食篮里的饭菜放到了隔壁牢房,看了眼段韬,也没有说话,回到了牢房的角落里坐着。
段张氏手里拿着衣物愣愣的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李月月,这个儿媳妇平时她是最看不顺眼的,可是在现在,她却把别人给她带的吃食,衣裳都给了旁人。
或许,她以前真的做错了。
俞晴出了大牢,看到外面站着孙斐并没有离开,她让小璐先回去,自己则朝孙斐走过去。
“孙斐,你可以带我去找袁大人吗?”即使袁维初是她的表哥,可是她还是叫不出口“表哥”这两字,一直称呼袁维初为袁大人。
瞅了她一眼,想着她先前进牢里看望段大少奶奶,她一直想要离袁维初他们远一些,现在却主动想要见袁维初,难道是要为段家的人求情?“额,少夫人,你是为了段家?”
“是,你能带我去见袁大人吗?”俞晴点头,她确实是想要找袁维初为李月月求情。
“他在铭竹园,我带你去吧。”
虽然袁维初曝露了身份,却没有住在衙门,而是依然呆在铭竹园里。在路上的时候孙斐告诉了俞晴这几天袁维初打算迁墓,他们要回京了。
孙斐把俞晴带到了袁维初的房门前,自己则去找沈雯安去了。
袁维初正在房里写着书信,门被敲响了,他过去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俞晴,不免有些吃惊。
“你找我有事儿?”袁维初将她迎进房里,给她倒了杯茶。
俞晴只是握着茶杯,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袁大人,我想请你放段府的人一马。”
“我没听错吧,你让我放了他们?表妹,你忘了段府的人是怎么欺负你们的了吗?”虽然俞晴喊他袁大人,他也还是唤俞晴表妹。
“我知道,可是还有很多人是无辜的啊?比如段大少爷还有段大少奶奶,他们人很好,只是受了牵连。袁大人,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
袁维初打量着俞晴,手在桌上叩响着。他说:“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段荣他欺压百姓,收受贿赂,光是这个就已经够让他蹲大牢的了。而且这个案子已经报上去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家两天后就要被发配到边疆。”
猛地捂住嘴,俞晴不敢相信的摇头。这么说,他们是真的没有救了吗?对于段荣和段张氏她觉得是咎由自取,可是段韬和李月月是无辜的啊。她连忙向袁维初求情,求他放过段韬和李月月。
“那段大少爷和段大少奶奶他俩……”
“我没有办法救他们,只能是打点好人多照顾着他们。”
“多谢你了,那,他们走的时候我能去送送吗?”俞晴知道,这已经是袁维初最大的让步,她心里虽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自是可以的。”
俞晴想起路上孙斐说的话,她问着袁维初:“我听孙斐说你们马上要回京城了?”
“是,马上要走了。”
“我听说你是护国将军,那么,孙斐也应该是有官级的吧?本来他与雯安在一起我挺高兴的,可是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想他也应该不是普通人,他和雯安的事儿,我反而不赞同了。”俞晴没有说的是想必孙斐的家中也是不凡,他们瞧得上沈雯安吗?
袁维初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个,自然也知道俞晴的考虑。
“孙斐的爷爷是太傅,孙斐十年前和我们一起去了横州,他也确实有官级在身。”见俞晴的表情有变,袁维初忙说着:“不过你放心,他既然想了决心和沈小姐在一起,那么就绝不会负了他。若是孙家人不答应,孙斐怕是会留在扬州不回京城。”
“但愿如此吧,那个,袁大人,你能和我说说你们家的事情吗?”袁维初愣了下随之笑了,看来表妹是接受了。他想想也是,表妹从小是被林国公养大的,她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没想到自己还有舅舅。
“我爹,就是你舅舅本来是护国将军,因着横晋之战胜了被封为兵马大元帅,我这才袭了护国将军这个名号。你知道的,我是你的表哥,还有唯信,他是你的二表哥,林珑嫁给了唯信,说起来你还要叫林珑一声表嫂呢。”
俞晴听着他的话脑海中浮现着画面,林珑确实和袁唯信很配呢。
“他们俩有两个孩子,皮的不像话,真该让你来带孩子,看看你把沈翌教的那么懂事。”俞晴捂着嘴笑了,她不止一次的听林珑向她抱怨两个孩子调皮的紧,看到沈翌恨不得把沈翌抢回家养着。
“那日我见你看到姐姐的表情不对,莫非大人以前认识姐姐吗?”那日在月宜庵俞晴余光中瞥到袁维初看见俞若的时候愣住了,表情十分不对,所以才有此一问。
“我以前喜欢你姐姐,不过现在,已经放下了。我也娶亲了,她也出家了,她也不认识我,本就无机会。”袁维初的笑让俞晴觉得有几分苦涩,她没料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抱歉的看着袁维初。
两天后,俞晴特意去送了段家。出了城俞晴知道她不能再往前了,她将护送的两个捕快拉到一旁塞了一袋银子。
“两位差爷,还望在路上能照顾着他们点。”
那两个捕快掂了掂银子,爽快的答应了。俞晴并不知道袁维初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她白白的花了银两送与这两个捕快。
站在城门口,望着段家的人一步一步的离开,一滴泪从俞晴的眼角滑落。不为别的,只是感叹这么一个大家就这么没了。
“少夫人,你说这段大少奶奶是李家的小姐,可是段家出了事儿,李家居然没有出来帮他们,甚至还落井下石。”听着小璐的话俞晴也觉得李家太过无情了些,李月月好歹也是李家的小姐,可是他们连李月月也不愿救。
“这些事不是你我能说的,走吧,咱们回去了。”
这一日沈翌到书院上学,俞晴送他到了书院门口。给他整理了衣领,将小璐手中的食篮递给了他。
“你在书院好好读书,沈孝说你吃不惯书院的饭菜,娘特意让人做了饭菜你带去。还有沈孝,你照顾好弟弟。”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哥哥照顾。”看俞晴对他还像对一个小孩子一样,沈翌立马抗议了。惹得俞晴他们皆笑了起来,沈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啦,快进去吧。”
待沈翌和沈孝进了书院,俞晴想要去铭竹园一趟,让小璐先回府,自己一个人去。在离铭竹园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一个人出现挡在了俞晴的面前。
“是你?”眼前的这个人俞晴认得,她那天和林惊鸿一块到铭竹园的时候见过。拦住俞晴去路的这个人,就是周思蝶。周思蝶似是很紧张,她看着俞晴一直没说话。俞晴忍不住问她:“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沈少夫人,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帮我把这里面的点心送与林大哥吗?”周思蝶将食篮举起,小心翼翼的看着俞晴的脸色。俞晴疑惑她为什么不自己送去而让自己送去,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送与他呢?”
俞晴一问她,周思蝶的表情就变了。她立马红了眼眶,“林大哥,把我赶出来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一直也没有奢求。在临走前,我希望他能吃下我做的点心,可我知道他是绝不会吃的。”语罢她抬头望着俞晴,两眼中满是期望。
“沈少夫人,我知道林大哥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送与他,我只有这么一个乞求了。求求你了!”
看俞晴还在犹豫,周思蝶一狠心打算跪下去,俞晴手疾眼快立马扶起了她。她也深知林惊鸿的性子,看周思蝶的模样不是假的,不然,就答应她吧。
“好吧,我帮你送与他,不过,他吃不吃我就不知晓了。”
“谢谢你,沈少夫人。”周思蝶捏着手帕擦着眼泪,俞晴望着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心里面有些堵得慌,也不再多呆,提着食篮离开了。俞晴没有看到的是周思蝶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因着来过林惊鸿的房间,所以俞晴没有找人带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敲响了林惊鸿的房门。
待门开后林惊鸿看到门外的俞晴有些惊讶,俞晴绞着衣角,不知怎么开口。倒是林惊鸿看出了她的尴尬,“不若进来坐坐吧。”
“不用了,这个,是给你的。”俞晴忙将食篮塞与了林惊鸿,林惊鸿打开一看,都是他喜欢的点心。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表情也柔和许多。
“这是给我做的?”
本想说这是周思蝶所做的,可是一想若是这么说怕林惊鸿不会吃反而扔了浪费了周思蝶的一番好意。俞晴只得说是自己做的,“我听说你们就快离开了,所以做了这点心与你。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俞晴也不管林惊鸿唤她,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林惊鸿抱着食篮愣在原地傻笑着,随之关上了房门。
俞晴出了铭竹园正好在门口遇到林珑和沈雯安,她看她们俩这架势要出去,问道:“你们俩这是要去作甚?”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马上要回京了嘛,我想要去买些礼物回去送人,让雯安陪我去挑选,圆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林珑忙过来拉着俞晴的胳膊,想让她也一同去,林珑给沈雯安使了个眼色,沈雯安也劝着俞晴。
“是啊,嫂嫂,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俞晴只得和他们一起去,决定先去首饰店,挑些首饰送给林家和袁家的女人。
在扬州最大的首饰店,俞晴坐在一旁喝着茶,看沈雯安和林珑在一旁挑选。林珑捧了一盘来到俞晴身边,让她帮着挑选。
“瑜姨喜欢素的,那就挑这支白玉簪好了。林大少奶奶的话不如这玉石项链璎珞好了,这平安扣流苏环佩也好看。”
“沈少夫人果然好眼光啊,这三样都是做工精致物样精美的首饰。”林珑拿起俞晴说的那三样让掌柜的包起来,自己又去挑了给何之蕊还有何琦的礼物。
想到林家和袁家的那四个孩子,俞晴招呼掌柜过来,和他说让他打四枚平安锁,分别刻上“慕”“蕴”“浚”“菡”,过两日来取。
林珑那边也已经挑好了,送给何之蕊的是珊瑚手镯,送给何琦的是一支点翠步摇。女人天生就喜欢这些首饰,挑好了送人的礼物,林珑又拉着沈雯安挑起了自己的首饰。
“嫂嫂,你看这个怎么样?”沈雯安拿着一对同心结过来,俞晴笑着问她:“你拿这同心结莫不是要送与孙斐?想要早点嫁给他?”
“嫂嫂,我不和你说了。”完罢沈雯安跺了跺脚红着脸跑开了,俞晴看着她笑的更开心了。
她靠在椅子上,望着林珑和沈雯安在那高兴的挑着首饰,她突然想起了十年前,林惊鸿也是这般把她拉进了兰颜阁送了她那支蝴蝶银钗。
等着林珑和沈雯安买好了东西出了首饰店,俞晴问她还要去哪里。林珑说要去买送林谷他们的东西,沈雯安忙说:“男人的礼物就让他们男人去买去,咱们现在要好好的逛逛。小珑你来扬州这么些日子怕还没吃过扬州的小吃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珑一想也是,就同意了沈雯安的话,俞晴只得无奈的笑笑跟着她俩。
“呦,这不是沈小姐吗?”
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俞晴探出头一看,竟是李恒杨。只见沈雯安挑了挑眉,看着李恒杨的目光满是鄙夷。
“李恒杨,你拦着我们作甚?”
“这路也不是你们家的,怎么能说我拦了你们的路呢。”
看着李恒杨摇着把扇子,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俞晴想到当年李恒杨来提亲,幸好当初没有答应。若是把雯安嫁给这人,那雯安这辈子都毁了。
“纨绔子弟,哼。”沈雯安拉着林珑绕过李恒杨走了,俞晴跟在后头无意中瞥到李恒杨的眼眸中竟闪过一抹受伤。她想,难道这李恒杨真的喜欢雯安?
摇摇头俞晴从李恒杨旁走过,突然听到李恒杨对她说了一句。
“谢过沈少夫人对于小妹的帮助。”说起来李月月是李家最喜欢的一位小姐,李恒杨自然也是宠这个堂妹的,段家出了事儿他也想过去救李月月,可是他爹拦了他。后来听说俞晴到牢里看望李月月,并且打点了送押段家人的捕快,才有此一谢。
俞晴顿住,看了他一眼,他仍是那样招摇的模样。俞晴也没说什么,跟上林珑她们。
两天后,俞晴到了那家首饰店,她两天前配林珑和沈雯安来的时候定做了四个平安锁,想要送给林家和袁家的那四个孩子。今日她特地来取,打开来看很是满意。四个平安锁分别刻着“慕”“蕴”“浚”“菡”四字,她谢过了掌柜付了钱后出了首饰店。
她想不如到铭竹园去吧,正好明日他们就要回京了,把这平安锁交给小珑带去好了。她正打算去铭竹园,却在街上看到孙斐和沈卓急匆匆的走着。俞晴一开始还想这孙斐现在就知道讨好未来岳父了啊,可是,他们为什么走的那么急匆匆的,看上去很着急。
看他们的方向好像是铭竹园,莫非,是雯安出事儿了?俞晴也加快脚步往铭竹园走去,她在大堂看到沈辉,正想问他沈雯安出了什么事儿就看到了沈雯安。她连忙冲过去拉着沈雯安看了半天,“雯安,你怎么样了?”
“嫂嫂,你干嘛,我没事儿啊。”沈雯安拍下俞晴在她身上摸索着的手,看沈雯安没有出事儿她松了一口气。想起先前看到孙斐和沈卓的模样,继而问了沈雯安一句:“我先前在街上看到爹和孙斐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还以为是你出事儿了,现在看到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知道他们这么急是怎么了吗?”
听俞晴这么一提,沈雯安想起来了。她拍了一下脑门,“差点忘了,那个林公子不舒服,我让孙斐去找了爹来给他看病。咱们也去看看吧。”
一听是林惊鸿病了俞晴也有些着急了,她跟着沈雯安来到了林惊鸿的房间,发现袁维初他们也在。沈卓正坐在床边给林惊鸿把着脉,林珑在一旁急的不得了,袁唯信搂着她安慰着她。
其实,也难怪林珑这般着急,林惊鸿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可是也不知怎么的他从两天前就开始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一开始袁维初他们以为他只是伤寒,给他熬了药,以为很快就好。谁知今天林惊鸿躺在床上开始昏迷不醒,而且口中一直在说着胡话。无奈只能去沈氏医馆请了沈卓来给他瞧瞧。
沈卓坐在床边把着脉,眉头紧锁,他的表情有些沉重。林珑看了沈卓的反应,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她轻声问道:“沈大夫,我二哥他到底是怎么了?”
看了林珑一眼,沈卓颔首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依我所看,他这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了?”
“没错,是中毒,若我没说错的话,他所中之毒应该是晋国蛇岛的镇岛之毒血魄。”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袁维初隐着心中的不稳,他问着沈卓。
“沈大夫,不知这毒可有解法?”
叹了一口气,沈卓摇了摇头。
“血魄是用蛇岛上特有的八种毒花毒草配上十二种毒蛇、毒虫所制,这些毒花、毒草、毒蛇、毒虫皆是蛇岛上独有的,根本不知其特性,无法配出与之相克的解药,所以此毒无解。”
一听沈卓说林惊鸿的毒无解,林珑立马跪在了地上,她求着沈卓救林惊鸿。
“沈大夫,我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二哥。”沈卓忙把林珑扶起来,这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啊。
“我只能暂时给他吃解毒丸,可是解毒丸根本解不了他的毒,只是延长他的寿命罢了,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现在昏迷不醒,过几日就会清醒的。日后他的身子会越来越虚弱,慢慢的,他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也会消失,直到他死。”沈卓的话让林珑的期望彻底灭了,她扑到床边嚎啕大哭着。
一旁袁维初觉得林惊鸿这毒中的奇怪,而且,还是晋国的毒。他皱着眉头说:“可是惊鸿这人平时十分谨慎,怎么会中毒呢?”
“他可是吃了什么东西?”沈卓问到。
“惊鸿平日里都是和我们一起吃喝,若是这样,我们也应该中毒才对,他两天前开始……”
“两天前?!”俞晴大叫了一声,众人望向她,袁维初也有些奇怪。
“是啊,两天前惊鸿就开始不舒服,有什么不对吗?”
俞晴的手捏紧衣角,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两天前,我送了些点心给他。”
“你送了点心给他?你不会下毒我们知道的……”袁维初的话还没说完俞晴忙打断他,“可是,这点心不是我做的,而是,周姑娘给我的。”
“周思蝶?你说那点心是周思蝶给的?”俞晴点头,袁维初想这毒怕是周思蝶下的。她被林惊鸿拒绝,心有不甘于是下了毒,可是她知道林惊鸿是不会吃她所做的点心,她一定料到林惊鸿一定不会拒绝俞晴,这才会让俞晴代她送了。
俞晴的身子颤起来,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不知道那有毒的,我若是知道那有毒绝对不会拿给他的。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嫂嫂,你不要这样,我们知道不是你的错。”沈雯安看俞晴那么自责,她过去抱着俞晴安抚着她。俞晴靠在沈雯安怀里忍不住哭起来,她埋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而沈卓在一旁看到俞晴为了林惊鸿哭起来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俞晴应该不认识林惊鸿才对,可是现在为了林惊鸿的事情自责、难过。这,真的很奇怪。
林惊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的口中不停的喊着:“圆子……圆子……”众人自然也听到了,俞晴从沈雯安的怀里抬起头,她忽的扭头看着床上的林惊鸿,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到了这个时候,林惊鸿连昏迷都还喊着她的名字,林惊鸿,究竟是有多爱她啊。
听到林惊鸿喊着“圆子”,林珑站起身把俞晴拉到床边,她冲林惊鸿说着:“二哥,圆圆她在,她在你面前,你快醒醒啊。你醒过来看看她啊,二哥。”
似是忘了周围还有人,俞晴把林惊鸿的手握住,摩挲着自己的脸。她说:“惊鸿哥哥,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圆子啊,惊鸿哥哥。”一边说,一边掉下了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了林惊鸿的手上。
她就这样自顾自的握着林惊鸿的手跪坐在床边说这话,完全的忘了旁边的人,更没看到身后沈卓瞬间铁青的脸。
“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俞晴低着头不语,在沈卓看来她这是心虚的表现。沈雯娜看沈卓的脸色很不好,知道他一定误会了。现在俞晴的状态也不对,看来只能她来解释了。
“爹,嫂嫂和林公子他们是旧识。”
“哦?既然是旧识,一开始怎么不说呢?”俞晴觉得自己应该向沈卓坦白一切,她回过神来对沈卓说道:“我和他们确实是旧识,袁家兄弟是我的表哥,惊鸿哥哥我和他一起长大,当初因为误会分开了。爹,当初没有告诉您是我的错,请你不要责怪雯安。”
沈卓还能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那如今,你打算如何?”
“我已经是沈家的媳妇,自然是要守本分。”俞晴恭顺的说着,沈卓看了她一样。
“嗯。”
待回到房里,俞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扑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沈卓的话,惊鸿哥哥,是真的没救了吗?
“惊鸿哥哥,你一定会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呢。”慢慢的,被子被打湿了,俞晴忍着不出声哭着。
第二天吃完早饭,沈卓将准备好的解毒丸拿给了俞晴,让俞晴送去给林惊鸿。俞晴惊讶的望了沈卓一眼,俞晴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天沈卓的态度有所改变,旁边沈雯安对她挤眉弄眼的。俞晴收好装解毒丸的瓶子,和沈卓道了声谢就出门去了铭竹园。
俞晴不知道的是昨天在她走后,沈雯安在书房和沈卓说了一番话。
“爹,嫂嫂不是故意想要瞒您的。”
沈卓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沈翰晨留下的那些纸条,没有搭理沈雯安。沈雯安过去手按在纸条上面,这才引得沈卓看向她。
“我没怪她,只是她已经嫁人了就不应该再和那什么林公子见面。先前你也看到了,她那样拉着别的男人的手,成何体统。”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沈雯安松了一口气。她把俞晴和林惊鸿之间的故事讲给沈卓听,等她说完了俞晴和林惊鸿的故事,沈雯安摇着沈卓的手臂。
“爹,当初嫂嫂若不是和林公子之间有误会她离开了,他们早就成亲了,她也成不了我的嫂嫂了。爹,现在林公子中毒,连你也说无药可救了,难道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嘛?”
“爹,哥哥想必也希望嫂嫂能有个好归宿的。爹,您想想,嫂嫂如今才二十五岁,她还年轻,却已经成了寡妇。难道您希望她就这么过完一辈子吗?”
见沈卓的表情有些松动,沈雯安忙加把劲。
“爹,我知道你在介怀嫂嫂和林公子的事儿,可是爹,他们俩是真的相爱的。林公子中了毒,命不久矣,他们俩马上就要像你和娘一样了啊。爹,哥哥已经死了,就算嫂嫂守着他也没有意义了,不如让她陪林公子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听完沈雯安的话,沈卓叹了口气,摸着桌上的那些纸条。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哥哥。”
“爹,哥临死前说过,让嫂嫂改嫁,不要守着他过一辈子。当初咱们没有把这个告诉嫂嫂不是吗?爹,且不说嫂嫂和林公子会不会再在一起,可是林公子命不久矣,难道不能让嫂嫂陪他过完这一生吗?”
沈卓不再说话,沈雯安知道让沈卓同意俞晴和林惊鸿在一起不易,可是她还是希望林惊鸿和俞晴能够在一起。俞晴对林惊鸿和对沈翰晨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所以沈雯安看得出来俞晴爱的是林惊鸿,她也希望俞晴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俞晴到林惊鸿房门口,看到林惊鸿已经醒了,靠在床沿上,林珑正给他喂着粥。他的脸色很苍白,看着很虚弱,俞晴心里不免又自责了一把。
“嘭嘭!”俞晴敲响了门,林惊鸿和林珑齐齐望向门口。看到俞晴,林惊鸿的脸上充满了喜色,他招呼着俞晴进来。
俞晴搬了凳子坐在床头,从林珑手里接过那碗粥。
“小珑,我来吧。”
靠坐在床沿,林惊鸿先前已经得知他中毒的事情,看到俞晴的动作他,他以为俞晴是因着愧疚才做的。
“圆子,我没怪你。”
舀着粥的动作一顿,俞晴没有回话,她舀起了一勺粥递到林惊鸿的嘴边。林惊鸿张开嘴含了进去,咽下粥后他看着俞晴笑了。
“当年,我也是这般喂你喝药的。”
接着就看到粥里被滴进了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俞晴闷闷的说着:“你,一定要这样吗?”
也不管林惊鸿有什么反应,她端着粥站起身往外走。
“这碗粥没法吃了,我给你重新盛一碗去。”
林珑一直在旁边,她悠悠的喊了声:“二哥。”
林惊鸿摸了摸林珑的脑袋,安抚着她。
“我这不是还没事儿呢嘛,你放心,二哥会挺下去的。”
而俞晴端着粥走在走廊里,她做了一个决定。她怕自己后悔,她怕有一天林惊鸿真的离开了,这种马上要失去林惊鸿的感觉让她害怕,她陪着林惊鸿,陪他走过这最后一程。
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年,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错过了,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即便她会被谴责,她也不管了,她只想要遵从自己的心意。
回了林惊鸿的房间,她将粥放在桌上。倒了杯水,拿出瓶子倒出一颗解毒丸。拿着杯子和那颗解毒丸,俞晴走到床边。
一看林惊鸿就知道她要干什么,顺从的捏起那颗解毒丸放进嘴里,喝了水咽下去。接着俞晴坐在床边,像先前那样给他喂着粥。
“惊鸿哥哥,等你身子好一点,就可以回京了。”
林惊鸿看了她一样,“嗯”了一声,俞晴的这句话让他有些不高兴。然而,俞晴的小一句话让林惊鸿和林珑都有些不敢相信。
“到时候,咱们一起回京。你说过,你要带我逛京城的,却一直没能做到,这一次,你一定要做到。”
林惊鸿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呆呆的看着俞晴。俞晴浅浅的笑着,将碗搁在一旁,她握住了林惊鸿的手。
“惊鸿哥哥,我们错过了十年,我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错过。”
喜悦涌上了林惊鸿的眼眸,苍白的脸庞有些许红润起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轻声的唤着她,“圆子。”
在回来后,俞晴就开始收拾衣服。她现在既然决定了和林惊鸿他们回京城,对于沈府必定是有愧的。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沈翌,可是她也不能把沈翌带走,虽说沈翌不是沈家的骨肉,却还是沈家的子孙。
她收拾好了行礼,去了沈翌的房间,在门口看到沈翌正伏在书桌上读书。她手扶在门框,望着沈翌的身影,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奶奶?”小璐给沈翌送补品来,看到俞晴在门口,出声叫了她。俞晴看到她手里端着的补品,从她手里接过去,想要自己送进去。在小璐转身要走的时候,俞晴叫住了她。
“小璐!”
“少奶奶,怎么了吗?”小璐疑惑的看着俞晴,只看到俞晴对她说道:“小璐,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翌儿。”
“瞧少奶奶说的,照顾孙少爷是我的职责,我自然会照顾好孙少爷的。”
看着小璐离开后,俞晴叩响了沈翌的房门,随之端着补品进去了。
“翌儿,先歇下,你姨儿给你炖了补品。”
沈翌闻言放下了书,他来到俞晴身边坐下,俞晴将盛好补品的碗递给他,沈翌舀着一口一口的吃着。俞晴托着腮帮看着他,目光满是慈爱。
“娘,你今天不太对劲,出什么事儿了吗?”
俞晴浅浅的笑着,抚过沈翌的额头。她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沈翌。
“翌儿,娘有事儿和你说。”
很少见俞晴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沈翌猜俞晴说的事情很重要,他停下动作看着俞晴。
“娘,打算离开……”
“离开?什么意思?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离开?”一听俞晴说要离开,沈翌忙拉着俞晴问着。
俞晴安抚着他,“翌儿,娘必须离开,娘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是娘有不得已的苦衷。翌儿,你能理解娘吗?”
俞晴握着沈翌的手,沈翌低头不语,许久,他才抬头问俞晴。
“娘,你还会不会回来?”
“会,娘一定会回来的。我的翌儿长大了,娘还有等着看翌儿娶妻生子呢,怎么会不回来呢?”见俞晴这么说沈翌点头,“娘,你放心,你不在的日子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会等着娘回来的。”
“我的翌儿。”说罢俞晴将沈翌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沈翌的额头顶,她的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在沈翌的头顶。
俞晴想,她该去找沈卓说清楚,赔罪。她来到了沈卓的房间,沈雯安也正好在。沈雯安看到了她招呼着她进来,俞晴扯了扯嘴角点头。
一进房间,俞晴就跪在了地上,沈卓转过身来,看她跪在地上不由得皱着眉头。
“你这是做什么?”
“爹,您休了我吧。我不配做沈家的媳妇。”当俞晴说出这话的时候,沈雯安蹲下来摇着俞晴。
“嫂嫂,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爹,惊鸿哥哥他没多少日子了,我希望自己能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爹,我对不起翰晨,我不配做沈家的媳妇,您,休了我吧。”俞晴一边说一边流着泪,她知道,沈家和林惊鸿,她只能选一个。
“你……你……”沈卓不知说什么好,他跌坐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叹着气对俞晴摇摇头。
“罢了,罢了,你既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俞晴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相信沈卓的话,沈卓接着说道:“说起来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既然你打算离开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翌儿得留下,你也知道,翰晨走的早并未留下血脉,翌儿虽然不是我们沈家的骨血,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已把他当作沈家的接班人来培养。”
“翌儿,自是要留这的。我已经和他说了,我要离开一些日子。爹,我……”
“孩子,你在咱们家这些年做的我都看得到,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沈家,相反,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孩子,我不会怪你的,翰晨也不会怪你的。”
沈卓给沈雯安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俞晴给扶起来。俞晴跪了许久,这会儿腿有些麻了。见沈卓不再看她,俞晴推开了沈雯安,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门。
第二日,林惊鸿他们到了码头,林惊鸿的气色也比前几日好多了。他们考虑到林惊鸿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就决定走水路,坐船回京。
袁维初和袁唯信都上了船,孙斐看林惊鸿还立在码头不打算上船,觉得有些奇怪。
“惊鸿,你怎么还不上船啊?”
“你不知道,二哥这是等人呢。”林珑搀着林惊鸿,笑着回孙斐的话。孙斐一听林惊鸿在等人,莫非他在等着俞晴来送他?他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样吧,我陪你们一起等。”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惊鸿还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有些垂头丧气的。时间不早了,船家也催着上船,林惊鸿只能对林珑说了声:“咱们上船吧。”
就在林惊鸿他们快要上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呼喊声,林惊鸿的眸子忽的亮了起来。他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俞晴和沈雯安正气喘吁吁的跑来。
因着早上沈翌缠了许久,俞晴这才耽误了时间,她想着,若是赶不上,就当做天意,她和林惊鸿之间始终有缘无份。幸好,她和沈雯安来到码头的时候林惊鸿他们还没有上船。
“呼……幸好,赶上了,我差点以为赶不上了呢。”俞晴来到林惊鸿跟前,她拼命喘着气,看到林惊鸿还没有上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突然被林惊鸿抱住了,不由得呆了。
“圆子,圆子。”俞晴听着林惊鸿在她耳畔不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里不禁柔了一片。她的手慢慢抚上林惊鸿的背,将自己的头靠在林惊鸿的肩上。
林珑看着他们俩和好自己也很高兴,她先上了船,让俞晴和林惊鸿有时间温存。而孙斐则被沈雯安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