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泫嘢一声无法辩解,自然也觉得白烟说的在理,不由的笑了,“你这小丫头,刚刚还吓得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愿意和本王一起打雪仗,现在倒好,都敢反过来教育小爷我了。”
一番玩耍下来,白烟也知道尉迟泫嘢这坏小子,看起来肆马游疆,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但其实心肠却是好的,从刚才她为自己替皇上那般反复求情就能看的出来。
于是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道,“奴婢说的也是实话啊,王爷心里定也不认自家奴才这般受苦。”
云羽柠却是也是有些凉意了,尉迟泫佑在一旁关切的样子,让她又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逃避。
“是这个道理了,大家就进去吧,下人也好在侧殿避避风雪。”云羽柠说着伸出素白的双手,在唇边合十,轻轻呵出一口热气。
十个指尖也是冻出漂亮的浅粉色,可惜刚呵出来的热气仅一下就没了热度,瞥了一眼方才玩耍时放下的汤婆子,此时估计也冻得冰冷了。
尉迟泫佑将云羽柠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忍不住想要把那双好看的双手怜惜的握在掌心,替她取暖,可刚刚伸出的手,在扬起的那一刻就理智的放下,只是挥手,下人将手里的狐裘和他的披风送过来。
他拿起了云羽柠的狐裘,云羽柠见状忙开口,“我……臣妾自己来吧。”害怕着尉迟泫佑的靠近。
尉迟泫佑却不由分说的将狐裘披在了云羽柠的肩上。
云羽柠下意识的握紧了披风不让它滑落,还没来得及被那股难受的感觉袭击,尉迟泫佑就已经体贴的松开了手,没有任何让云羽柠不舒服的接触。
云羽柠有些意外的目光一凝,心中有些动然。
跟在尉迟泫佑的身后,一步步的往殿内走去,尉迟泫嘢和白烟也是一见如故的欢喜冤家,没有一丝疏离感,自打方才一阵毫无形象的嬉闹,白烟是再也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身份高贵的王爷看待了。
一进屋子,热腾的暖气,就席卷而来,让人瞬间暖和起来,舒服的像是泡在寒冬的热水里。一下子放松下来。
云羽柠总算不受外面寒冻的折磨,长长舒了一口气,体贴的吩咐白烟,“拿些干净的手巾来,给王爷皇上把头上的水擦擦干,这样太容易受凉。”
“哎,奴婢就去。”白烟说着就往屋子的一角走去,翻找着。三两下就熟练的拿出几条干净的尚未用过的,柔软棉巾。
尉迟泫嘢接过一条,大赖赖的胡乱揉着脑袋,一边酸溜溜的说着,“皇嫂这待遇还真是处处让泫嘢眼红啊,无烟金丝碳就这般时时烧着,这寒冬腊月的,也就这青鸾殿里时时都是暖和的,好比人间仙境。”
尉迟泫佑丢过去一个你又闹哪样的眼神,“朕每年冬至也都给你拨去了不少金丝碳吧,怎么,难道还有人敢克扣你的用度?”话是说着,目光却始终无意的落在云羽柠身上。
尉迟泫嘢啧啧摇头,“皇兄又说笑了,自然是没人敢克扣小爷我的用度,可是这年年的金丝碳都供应有限,谁能像青鸾殿这般有人无人都这样旺盛的烧着,恐怕是皇兄又私下开小灶了。”
云羽柠看着兄弟俩斗嘴也是唇角含笑接过一条。
这皇宫里有这么一个活宝弟弟,尉迟泫佑恐怕也难得无聊,只怕时不时还会寻到尉迟泫嘢那处放松放松吧。
云羽柠拿起一条素净的棉巾,解下披风,微微侧过头,将三千青丝轻轻撸到了一侧,侧头,轻轻擦拭着。
玉白纤细的素净露了出来,带着诱人的风情,云羽柠认真的擦拭着头发,眉眼含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般动人的美人拭发图,竟是美而不自知。
后宫中女子众多,容貌出众的也不少,只是皆是一个个珠光宝气,生怕自己被别人盖过了光芒,云羽柠这般动人的女人何曾有过。
尉迟泫嘢看呆了眼,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般喃喃,“难怪皇兄给皇嫂开小灶了,要是玄嘢也生的这样好看,怕是也有享受不尽的宠爱了吧。”
云羽柠尴尬的停在原地,被尉迟泫嘢一番话说得苦笑不得。
“你怎么到眼红起来了。”尉迟泫佑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自幼他就在这深宫里亲眼目睹着他的父皇,皇叔,皇爷爷为了皇权,彼此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黑暗无比,到了他这里,争斗还在继续。
为了皇位他做了太多,牺牲了太多,败下阵的皇兄皇弟们,他没能狠心全部下死手,只是将他们都遣散了出去,不在对皇城构成威胁。
其实他是不愿意的,兄弟之间互相厮杀,是何种的惨绝,仅有他同胞的弟弟,打小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若说尉迟泫嘢是个只顾贪玩,成不了大气的混小子,说的服旁人,只有尉迟泫佑他们两人知道。
尉迟泫嘢自小就崇拜着自己的哥哥,更知道哥哥的不已,笑的灿烂,却对这皇城之下的血腥肮脏了解的比谁都清楚,这番付不起的阿斗之态。
就如同尉迟泫佑的掩饰,只不过尉迟泫佑的掩饰,是为了让那些野心贼子放松警惕,在一个个处理的悄无声色。
而他的掩饰,则是放弃对皇位的纷争,更是向尉迟泫佑以另一种方法表达着自己是忠心与这个亲哥哥的。
所以尉迟泫佑对自己唯一的骨肉至亲,更是疼惜无比。
尉迟泫嘢坏笑几声,斜着眼睛看着自家皇兄,“臣弟的眼红好比万千星火中的一粒,起不来什么事端,不过皇兄今日竟然放下颜面在雪中和臣弟还有贵妃娘娘一道嬉戏,只怕眼红的想吞天的人,还都在自己宫里忍着呢。”
尉迟泫嘢说的自然是不错的,皇上在风寒雪冻的雪天里,陪贵妃娘娘和历王嬉闹了一上午的事情,自然早就被各宫的眼线传了个遍。
此刻凤栖殿里的气压就急骤下降,宫里虽然也燃着上好的金丝碳,暖意盎然让人放松舒坦,可是此时。
凤栖殿里安静压抑的氛围,却让人一点都放松不起来,如同置身冰窖般让人从骨子里发冷。
华敏端着一杯温热的花茶,静静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大殿正中一张雕凤镶金的华丽凤椅,雍容华贵稳如泰山的立在那里,象征着主人的高贵地位,皇后叶倾此刻就姿态雍容得体的端居在上。
一身暗黄的凤袍,舒展整齐的穿在叶倾的身上,金丝隐隐流淌着金光的刺绣也是更显的富贵不已。
叶倾梳着高高的入云鬓,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额上画着精细的牡丹花凰,妆容精致,红唇轻启。无处不彰显着她作为皇后时时要维持的威严。
即使在自己宫中。
“寒风烈烈的,鹅毛大雪里,皇上竟陪着她玩儿闹了一上午……“
叶倾重复着眼线传来的话。
任然是端庄之态,只是广袖下的手已经握的死紧,骨节泛白。
她入宫已经有快数十载,自打进宫见到尉迟泫佑的第一眼起,还是少女的她就芳心暗许,不停的感激着老天爷,赐她天底下最伟岸的夫君。
那时尉迟泫佑轻轻拉起她,眼含笑意,对她父亲夸赞着,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妙人儿。她便羞红了脸,发誓绝对要常伴在他左右。
她以为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入宫之后她才发现这宫中的肮脏,可是她早已泥足深陷,不想被别人干掉,就只有默默学会生存之道。
她愿意,为了尉迟泫佑,被扔在这杀人不需要见血的危险后宫,一步步挣扎着向前,直到足够强大,站上这皇后之位。
她以为,尉迟泫佑自打她入宫宠幸过几次之后,并没有失常来看她,是因为她不够强大,不能和尉迟泫佑比肩,让他能名正言顺的常传召她,陪伴身侧。
她本就是皇太后母家的侄女,背景强大,如今更是自己步步泣血的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脚下踩着无数后宫女人的骨血,终于是站在着被众人仰望的位置。
尉迟泫佑在她册封之夜,来她凤栖殿中,狠狠的宠幸了她一番,并笑的意味不明的夸赞,果然是叶家的女儿。
她那时还不明白,那是尉迟泫佑因为种种压力迫于无奈封她为后的自嘲。
她想着,不论如何,自己已经是唯一可以站在他身侧,受百臣膜拜的女人了,她替他打理好后宫,总能让尉迟泫佑另眼相看。
可这后宫里的女人来了一拨又一波,总有几个受尉迟泫佑青睐的。
那些女人有什么本事!
叶倾想到此处,抿紧了红唇,胸口也大幅度的起伏着,握拳狠狠的拍在了檀木精心雕的风雅的茶几上。
“嘭一一!”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凤栖殿里格外惊心。
华敏吓得瞬时跪在地上,额头碰地,不敢言语,这暖意盎然的宫殿,竟让人感觉置身在屋外刺骨的风雪里,让她不停的瑟瑟发抖。
这些女人分明什么都没有,仅凭着几分姿色的容颜?她们懂什么?自己为了尉迟泫佑在这黑的会吃人的深宫里,为尉迟泫佑做了多少,挣扎了数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