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分明就是看上了凌家二小姐，看不上凌家嫡女，所以先前才一直反对这场赐婚。

　　想来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凌傲风确实更加宠爱凌家二小姐，如今凌歌成了妖，定然和辰儿结不成亲，眼下若是能把凌家二小姐的婚事拿下，岂不是也算是美事一件。

　　但又想了想，既然凌歌是妖，那么整个凌家都有可能是妖... ...

　　“皇上。”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凌家等人到了。”

　　“领进来吧。”

　　皇帝挥了挥手，正襟危坐，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不过一会儿，凌傲风和听春就跟在一名小太监的身后进入大殿。

　　“微臣（奴婢）拜见皇上。”

　　他们一进殿，便对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听春的脸色十分苍白，脸上的泪痕明显，双眼通红，一看便知是方才哭过的。

　　反倒是凌傲风一脸正色，淡然得就像是平日来朝中上早朝一般。

　　“今日狩猎会一事，你们可都听闻了？”

　　皇帝也不跟他们打马虎眼，开口便直接询问，“你们先前可知道凌歌是妖？”

　　“回皇上。”

　　凌傲风的声线十分平静，“微臣不知小女是妖，听闻此事也是震惊。到了如今，微臣仍是不相信传言。”

　　他的意思很明显，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他们口中的什么狐妖，他是看着凌歌长大的，虽说凌歌一出生，左眼便异于常人，但她却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他也清楚，凌歌从小到大，那些关于她是煞星，说她克死何物等消息，都是假的。只是往日他不喜这个女儿，便从未插手管过这些事情，便让那些流言随意传了。

　　“你不信？”

　　皇帝的脸色冷了冷，换上了质问的语气，“凌歌是凌家嫡女，是你的亲生女儿。如今不只是一人见到了凌歌现出妖身，就凭你的一句不信，难道就能解释得清吗？”

　　他的声音一顿，把视线转到跪在一边的听春身上，“你身为凌歌的贴身婢女，你可知晓你家小姐是妖？”

　　这么一说，听春的眼泪就开始狂掉，连声哭喊着，“回皇上的话，我家小姐不是妖，小姐真的不是妖！我家小姐心善，从未害过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是妖呢！”

　　皇帝皱了皱眉，又把视线转回了凌傲风的身上，“凌大人，这关乎于整个凌家的存亡，若是你不说实话，朕只能断定你们整个凌府上上下下都是妖物。”

　　凌傲风低头沉默，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策。

　　殿上就这么沉寂了几秒钟，随即响起凌傲风低沉的声线，“回皇上的话，凌歌其实并不是微臣亲生，而是当年微臣的夫人从荒原上抱回来的孩子，当时她还未断奶，许是刚出生便被扔了出来，夫人不忍，便抱养了她。”

　　他说着说着，便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微臣不喜这孩子，说她的左眼异于常人，定然是个不祥之人。但夫人却始终不愿扔下她，硬是抚养了她多年。最后....”

　　“在歌儿尚小时，微臣的妻子便突的发了一场重病，便离世了。府上的人都说是歌儿克死了她的母亲，微臣听了这些流言，心下便更是不喜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未睁眼瞧过她。”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殿上的皇帝，一脸真诚，“但微臣可以以性命担保，歌儿绝不是妖，她心善，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皇帝都要被他这番言论打动了，但刚一晃神，就听一边的南宫辰开口说道，“凌大人，既然凌歌都不是你亲生的，你又怎么保证她不是妖？听闻她前几日害死了凌家的二夫人，这难道不叫伤天害理？”

　　“二夫人是被微臣赐死，并非歌儿害死。”

　　凌傲风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微臣知道三王爷心疼小女凌雪，但也不能随意听信谣言。”

　　南宫辰被他怼得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罢了。”

　　皇帝再次出声，一脸无奈之色，“朕也能理解你抚养凌歌这么多年，有了父女感情，如今为凌歌辩护也是情理之中。但事已至此，凌歌是妖女已经事实，若是你们凌家得到任何关于凌歌的消息，却不上报，朕便会定你们包庇罪。”

　　凌傲风磨了磨双唇，只能点头应下。

　　“退下吧。”

　　皇帝揉了揉发痛的头，从龙椅上起身，打算离开。

　　南宫辰见已成了这般的局势，不再多说，起身也打算离开。

　　凌傲风见大局已定，便领着听春出了大殿，只见跟在身后的听春仍然是泣不成声，脸色发白，那模样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昏厥一般。

　　“歌儿可有对你说，她去了何处？”

　　凌傲风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模样，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听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着，“回老爷，小姐未说，只是说让奴婢在凌府等着她回来。”

　　凌傲风点了点头，抬眼一看，已经到了皇宫大门前。

　　他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着凌府的方向行驶。

　　—— ——

　　“咳...”

　　凌歌孤身一人坐在京城大门外的树丛中，抬眼看着高挂夜空的弯月。

　　夜风极冷，天寒地冻，她身上多处伤口，显得更加悲凉。

　　听着城门口越来越吵杂的人群，她便猜想到应该是皇帝下达了指令，严查城门等出口。

　　虽说她如今已经出了城门，但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凌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把桃木剑，虽说刺得并不深，但痛感却格外的明显。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住那把桃木剑，咬住下唇，猛的用力就把那把剑从皮肤中抽了出来，扔在一旁的草丛中。

　　血液顺着她的胸腔不断向下流淌，几乎浸湿了她的半身衣裳。

　　凌歌把自己的腰带解开，绕过肩膀固定在胸口，已达到止血的效果。

　　等她做完这些，已经是全身冰冷，四肢无力。她知道，若是她再不找一个落身之所，她可能会在外头被冻死。

　　也不知道如今城内的情况如何，龙煜和凌家又如何。

　　方才她骑着马在街上奔走，应该是不少人看到了她这副模样，不用到明天这些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