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心下有些无奈,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正打算翻开,便被冷无风的声音打断,“凌姑娘还是上了马车再细细翻看吧。”
这么一说,凌歌才注意到,先前从凌府带出来的马车还停在不远的位置。
她把视线收了回来,转向他,“那冷道长要如何回去?”
他们两人男女有别,更何况如今是深夜,若是他们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进城,若是被人撞见,怕是免不了他人口舌。
冷无风对她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有他法。”
凌歌顿了顿,便也没有多说,点头应下后,提步向着马车的方向走,打算上马车回府。
如今这个时辰她还为回府,听春和爹爹定然十分担忧,那凌君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主意来抓她的把柄。
冷无风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本以为凌歌的身体会吃不消,但没想到如今她竟然神志清醒,没有半分的异样。这般也好,没有任何状况,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冷无风缓了一口气,见着凌歌一脚已经迈上了马车,便放心的打算孤身一人进城,到城中随意找一个客栈落脚一夜。
但他才刚提步走出两步之遥,就听“咚——”的一声重物摔落地面上声音。
随即传来马车夫惊慌失措的叫喊,“哎呦!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冷无风的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凌歌的方向,发现凌歌整个人摔在地面上,额角都摔得发红,昨日颈部的伤口隐隐约约的渗出了些血迹。
他的心一紧,提步就向着她的方向赶,“凌姑娘?”
凌歌仍是躺在地面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根本答不上一句话。
冷无风很快就到达她的面前,把她从地上一把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凌姑娘,可能听见在下说话?”
凌歌没有半分反应,仍是紧闭双眸,像是昏死过去,但又不像是昏死,反而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方才小姐一脚都已经上了马车了,忽然不知出了何事,直接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念着"我的眼睛”这句话。”
眼睛?
冷无风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料想到过这般,但怎么也没想到,方才都以为平安无事了,忽然之间凌歌却又出现了异样。
“啊!”
凌歌尖锐的大叫一声,倏然睁开双眸,脸色苍白得发青,神色狰狞得吓人。
“小小小...小姐...小姐这是...”
那马车夫见到凌歌的模样,吓得连连大退了好几步,就差转身逃跑。
凌歌右眼没了眼珠,左眼的眼珠发红,红得几乎看不见眼白,只是血肉模糊一片,双眼无神,大张着口呼气,呼吸急促,看起来十分骇人。
冷无风抿唇,心下也有些慌乱,但他还是很快的做出了反应。
他一把抱起凌歌,对马车夫说着,“马上回凌府,告知凌大人,凌姑娘中了毒,被在下送到清风山道休养几日,若是好转,便回。”
那马车夫连连点头应下,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看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即离开。
如今的凌歌失了神志,满脸的挣扎和痛苦,她身上每一处的血液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热得像是要从她的体内炸出来,双眸像是被无数根细小的针不断的扎着,疼痛难忍。她已经听不见外头的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动静。
她像是被泡在一堆滚烫的血水里,连呼吸都困难。
冷无风抱着她一路施展轻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达清风山道的观门前。
此时的清风山道已经重新整合,道中道士身上的毒也已经被解,一切与往日并未有什么不同。
眼下的情况紧急,他顾不上一路众人的吃惊,只能一言不发的快速把凌歌带到了自己的院子,把她放在床榻上,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这药丸是镇心魔,解血毒的,对凌歌不过只是暂时有效,但效果并不大,不过只是能勉强克制罢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马上便要清晨。
冷无风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微微缓了一口气。
只要太阳升起来,凌歌的痛苦便会减少几分,血魔喜阴暗,所以在深夜的反应最强烈。
“冷道长?”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小道士的声线,“可是冷道长回来了?”
冷无风提步出了房门,回道,“是我。”
那小道士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像是想进屋内打扫,见到冷道士的身影,便停下脚步,“道长回来便好,那今日可要清扫房内?”
冷无风走的这几日,院中都是他来打点的。但平日里冷道长都喜自己清扫自己的院子,不经他人之手。
冷无风缓缓摇头,“不必,在下自己清扫便可。”
那小道士点头,恭恭敬敬的对他鞠了一躬,便转身打算离开。
“稍等。”
冷无风忽然出声叫住他,“百丈道长,可是回来了?”
看那小道士腰间系着一条红腰带,一般都是欢迎百丈回道,他们才会系。
那小道士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点着头,“是,百丈道长昨日正好回来。可要告知百丈道长,您回来了?”
冷无风脸色微微一变,但口气不变,缓声道,“若是他问起便说,不必刻意告知。”
那小道士低声应下,提步离开。
百丈是清风山道的掌权者,前段时间因为一些私事离开道中半月,如今又回来了,若是让他知晓他的毒已经解了,到时候百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冷无风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到屋中,一迈进房门就见凌歌虚弱的坐在床沿边,双眸无神的看着屋梁,就算是听到冷无风的脚步声,她也没有移动视线。
“冷道长。”
她忽然开口,但声音含糊不清,就像并不是她说出来的一般,“我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了。”
冷无风抿唇,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道,“无事,过几日便会好了。”
如今她出现这般情况,不过只是因为夜里吞了三颗舞鹤草,身体承受不了。她的肉体不过只是凡人,却硬是让她一次性吞下三只修炼千年的妖,又怎能受得住?
凌歌把视线从房梁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冷无风的脸上,脸色格外苍白,“为何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不论她看的是房梁还是冷无风,在她的眼中,这些事物都血迹斑斑。在她眼中的冷无风七窍流血,身上的那件干净的白袍都被血液染红,不断的滴着血,拖出了一条血道。
她转动视线,这个屋内的所有一切,包括她如今坐着的这张床榻,上面满是血迹,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就连她自己的手,也是同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