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叫做偶像吗？”

当李静海从韩恩雅口中问出她今天频频走神的原因，一贯的笑容竟然也收敛起来，转头望着窗外缤纷绚烂的霓虹，低声自问自答起来。

“从他们以练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那天开始，粉丝的满意和支持就成为了他们毕生追求的重要目标。而为了得到这样的满意和支持，他们也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说，绝对不能公开恋爱。”

李静海突然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随手抛给她，然后自己打开了另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

甜美中难掩苦涩的液体以及其中释放出来的二氧化碳带着冰冷的温度从口腔一直肆虐到胃里，让她不得不暂时闭上嘴缓了好一会，这才能继续说下去。

“不要忘了，他们是自愿的，恩雅。”李静海的声音也渐渐带上了冷意。

“你只是一厢情愿的心疼他们，但事实上，他们所要承受的一切不过是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所应当付出的而已。粉丝对他们来说并不是负担，而是支撑他们的最大力量，他们始终在追求的力量。”

“但根本原因并不在于粉丝。”韩恩雅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观点。

“从HOT到神话，从东方神起到SJ的韩庚，他们不顾一切选择离开的根本原因是因为SM公司的不等平条约吧？如果SM不是一直把他们当成工具只知道利用，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那又如何？这一点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李静海依然冷笑。

“是他们自己签了这样的合同，也是他们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出道的机会，这样的后果你以为他们就想不到吗？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老师？”韩恩雅十分诧异的看向她。

认识李静海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美丽优雅的老师如此失控的样子。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有些同情崔始源和郑允浩罢了，为什么话题会歪到这种程度，而且还会让李静海如此的生气？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李静海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也渐渐清醒过来，摆摆手阻止她继续问下去。

“我只是想到了一点陈年旧事罢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老师失态成这样，哪怕只是稍微碰触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竖起满身的防备？韩恩雅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只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敢再多说什么。

而她这样的体贴自然也让李静海十分的欣慰，立刻就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吩咐了几句。

“现在你已经能独当一面，后面几天我就不去剧组了。万一遇到什么难题，就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了。”

韩恩雅很清楚这是老师故意给她锻炼的机会，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她并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李静海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欣慰和温情之外，很快又浮现出更多的，更加复杂的情绪。

李静海离开剧组之后，服装化妆部分在韩恩雅的带领下依然忙碌有序的进行着。而在整个剧组包括各位演员的努力之下，电视剧的拍摄也十分顺利，甚至在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之后，还有个别时候能提前完成拍摄任务。

在这样环境下，剧组所有人都能保持住自己的好心情，工作之余也更多了互相交流的机会。

对于崔始源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这几天并没有郑允浩的戏份，而对方也紧急赶赴日本，短时间无法再见面了。

“Cut！OK！”拍摄完一段室内戏，导演再次满意的叫停。

他话音一落，众多服装师和化妆师以及助理也纷纷围了上来，抓紧拍摄间隙的时间给几位演员整理造型并且补妆，韩恩雅也不例外。

而且从昨天开始，她已经成了崔始源的专用化妆师。原本剧组指定给他的化妆师因为丈夫突发疾病住院，临走前把这个重任托付给了韩恩雅，并且这个决定还得到了剧组工作人员的一致同意。

导演和制片说的十分直白，有她这样一个化妆技术出色又深受大家信任的人在，完全没必要再临时增加人手。于是在剧组工作人员尤其是崔始源本人的拜托下，她不得不能者多劳，以特邀造型顾问的身份兼任他的化妆师。

不过好在经过那天的坦诚交流之后，她和崔始源之间的尴尬也渐渐消去，相处起来自然融洽了许多。否则让她这样每天几乎寸步不离盯着他，恐怕会成为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了。

“辛苦你了，恩雅，等下拍完我请你吃饭吧。”

等她利落的补完妆，崔始源飞快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才整整衣领走到了摄影机前，甚至在开拍之前十分隐蔽的对她做了个鬼脸，韩恩雅立刻就被他逗笑了。

对于她来说，能够这样坐在场边静静看他认真专注的拍戏，或者是在休息时间毫不在乎偶像形象的对着周围的人肆意耍宝，实在是超出她曾经的想象。

即使隔着距离，无法像曾经和他共舞一样，能够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但每次在场边看他的时候，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崔始源的距离正在不断的拉进。

并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他的理想和抱负，他的认真和执着，她曾经迫切想要了解的一切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彻底敞开在她面前，任由她接受或是反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段如同梦幻般的日子里，韩恩雅却无数次的想起了李静海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甚至让她在无数个夜里无法安眠。

挥手告别了崔始源，韩恩雅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转身上楼。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原因其实她很清楚，但正因为太过清楚，反而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在经历了无比惨痛的记忆之后，竟然在重生之后，依然还深爱着那个人。

这就是在进入剧组之后，韩恩雅最终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