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脸颊一阵炙疼,我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时,就听到了有人在对我说些什么。
那声音有些低沉、慵懒,却意外地动听,他说,“喂,醒醒,”然后,我感觉到他用手指用力按住我的仁中,我慢慢地缓过一口气,微喘着睁开双眼。
映入我的眼帘的,是庸医不加修饰,无精打采的脸。
他一见我醒来,无神的死鱼眼微微地睁大一点,又迅速地恢复原状,然后,又是例行公事般地帮我做了一番普通检查。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我的意见是最好还是不要急着出院。”他转过头去,说道。
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说话。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又回到了病床上,而甄历,一如之前那样,正站在我床头不远处的地方,用手,轻轻地托了托他的金边眼镜框,一脸的不悦。
“不行,今天就得出院,这是定好了的事。”
“你确定?”庸医并没有坚持,也对,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麻烦的病人而已。
我看到甄历点头称是,这让我觉得很不悦。
“我不想出院,”我说,看向庸医,眼里,也许正带着乞求呢。
庸医不带情感地看了我一眼,不做任何的评价。甄历却是愤火地对我说,“这是陈姨决定的事。”
“受伤的是我不是皇太后。”我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称呼陈秀,没有半点的畏惧。
“付医药费的是原家。”
“你也知道是原家?那你就该知道,我是原家的媳妇,我受了伤花点原家的钱,名正言顺。”我的无畏还没有坚持多久,就又开始心虚了,这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没有了低气。
甄历毕竟不是蠢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就转身出去。
我知道,他这又是给皇太后打报告去了。
他一定又会说,“闹脾气了,说不想出院!”
而皇太后呢?她又会怎么回呢?对了,她一定很生气,“告诉她,原家没她这样狼心狗肺的毒妇。”
甄历会不会如实在转告皇太后的话呢?他会,而且还会添油加醋,妄图刺激我。
我正想得入神,庸医却很不知趣地打扰我。
“你真不打算出院?”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看不清他的真正用意,反问:“不是你自己提出的吗?”
“啊,好像是。”庸医无趣地搔搔乱发,又打了个哈欠,别过脸去发呆。
我闹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一会帮我,一会又像是赚麻烦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你的身体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了。”他坐下来,一腿盘起,手按在盘着的腿上,又像是一时间想不出好的法子的样,习惯性地搔头,“这样子的你要住院的确有些难。”
我越发糊涂,闹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困惑,露出了些许的为难,不过一点也不打算为我解答,还是习惯性地搔头,然后,竟自发呆,临时中断了刚刚的话题。
我本想继续问下去,可是甄历又转回来。
他进来一见庸医还在,眉头马上皱起,明显地不悦。
也许正是碍于庸医的存在,他说话委婉了些。
“刚刚我跟陈姨沟通过了,她不同意你继续住院。”
我叫这种方式给惹火了,凭什么我们婆媳之间的事,得由一个外人来传达。
“真是这样子的话,那就请她自己跟我说。”
甄历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的强势,愣了下,然后,他冷笑,鄙视我。“陈姨现在很忙,很伤心,也不想见到你。”
我当然知道她忙她伤心,她忙着照顾未出世的孙子,伤心她成了植物人的儿子,更知道,她不想见到我,在她的心里,我是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但我却非要见到她不可。
我也不理会甄历怎么想,转向一旁似在发呆的庸医。
我向他伸出手去,“借我。”我霸道地对他说,不容拒绝。
庸医呆呆地看着我,问,“借什么?”
“手机。”
他倒像是马上悟出我想做什么一样,露出了麻烦的神色,但并没有拒绝,反而是乖乖地拿出手机递过来。
“你想干什么?”反倒是甄历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我当然明白他为什么紧张,被隔离的我,可以任由他捏造抹黑,但,一旦我直接与皇太后接触,就有可能一下子戳破他的所有阴谋。
不过,我冷笑可不是因为这个,我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就算我跟皇太后沟通了,也没可能会消除也对我的偏见。
我与她的关系,如同猫与狗,难以相溶相处。
很难想象,皇太后会在第一时间内接听陌生电话。她那煞是动听、柔柔的、软软的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声,“那位?”
对的,她对外人,一向都是温柔礼貌善解人意。
但,也仅限于外人。
我在心里冷笑,想着,她听到我的声音时,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会不会像平时那样,和蔼的脸色骤变成乌云一片呢?
“妈,是我!”
她果然沉默了,像是在电话那头酝酿着可怕的暴风雨。
“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音、色、调马上全变了味,粗野专横到极点了。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面对其他时的不同一面,但像皇太后这样,对待我跟对待外人如此两极分化的态度,常常让我有种恨不得退出原家,成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之感。
“妈,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像你这种毒妇,我连跟你多说一句都觉得恶心。”她说完,马上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时,就处于关机状态了。
我紧紧地捏住手机好一会,终是没有再试家里的电话,反而把手机递还给庸医。
“就这样?”在庸医看来,我也许只是做了无用功,徒然浪费了他的话费。
“她能怎样?”于甄历而言,又或许,是阴谋得逞的兆头。
我冲着庸医无力一笑,却回答甄历的嘲讽,“怎么样都是我们原家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无关。”
“陈总把原家的事宜委托给我……”
我没等他说完,发起脾气来,“就算是这样,那也轮不到你来对我说三道四。”
这时候,我又想念原哲灵魂的模样了,那怕,他曾想要把我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