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丫鬟列次走出去,闺房之中又变得空旷而安静。
温玉容这时候才发现元玉墨的房间比一般女子的闺房大上不少,因为并没有放上许多摆件的缘故,显得有些空旷。
在一旁的水曲柳木高架上摆着一样样精致华美的扇子,扇面打开,立在托架上。
“你喜欢扇子?”
温玉容看过去的几副扇子都是镂空花纹,扇面上描摹着山水与楼阁的图画,与市面上售卖的折扇截然不同。
“喜欢。”元玉墨毫不犹豫,指着架子上的扇子眉飞色舞地说,“都是我自己做的,好看吧?”
“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又让我惊讶了。”温玉容啧啧称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脾气不算好、没有多少耐心的大小姐,还能有这样一个需要消磨很长时间、并且十分需要细心的爱好。
“别小瞧人行不行?”元玉墨撇撇嘴。
“是我失言了。”温玉容从善如流地向她表达歉意,走到一旁的架子边细细看着。
直到仔细看过这扇柄上的每一道纹路,温玉容才更加惊讶地发现这花纹的细致与精美,上面的图案与设计每一幅都大不相同,别出心裁,或是山水亭台,或是鸟兽鱼虫,充满了独特的美感。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可以专门为你做一副,绝对让你喜欢。”
看到温玉容眼中流露出的惊叹与喜爱之色,元玉墨的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满足,面对一个能够欣赏自己的作品,而不是说自己玩物丧志的人,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你看那你左边的那个扇子,是我两个月前做的!”
“嗯,鵕鸟的花纹,古老威严中又带着一点活泼之气,点缀上金樟,真是相得益彰!”温玉容连连点头,看完了又面向元玉墨说,“那么便多谢元小姐了。”
说话间,有丫鬟掀开门帘进来,恭声道:“老爷来了。”
“阿爹来了!”元玉墨眼睛亮了亮。
温玉容也看向门口,紧接着便见元敬掀开帘子进来。
“见过元大人。”温玉容行礼。
“不必多礼。”元敬摆摆手,示意温玉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元玉墨身边。
“温小姐,方才听说你让丫鬟们拿一些药材过来?”
“正是。”
元敬眉头微蹙:“因何?”
“因为您的女儿。”
元敬当然知道是因为墨儿,但温玉容只是个千金小姐,元敬相信她能够在内宅之中纵横捭阖,也相信她能够在商道上一往无前,但是对于治病救人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本事。
“温小姐学过医术?”
“略通,对于元小姐的伤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我想您无论是请哪一位大夫过来,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
元敬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心中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可墨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无法接受这种现实。如今心中的幻想被温玉容戳破,让他有些愠怒。
“我有六成的把握,即便是失败,也不会有更糟的结果了。元小姐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实际上元玉墨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就有些昏昏欲睡之感,但温玉容不能让她睡着,于是一直在提起一起话题,让她强撑着打起精神。
“阿爹,你就相信她吧。我身上的伤自己清楚,原本也没抱多少希望了,如果我真有这份运气治好,那也是我的幸运。如果失败,那也只是我自己没这个命。”元玉墨看得很开,刚才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只有六成,万一……”元敬不敢拿女儿的性命来冒险。
“六成,就是我全部的希望了,阿爹。”元玉墨强打起精神,露出灿烂的笑容,“阿爹要相信女儿嘛!女儿绝对不是那种歹命的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您瞧,我在满是山匪的磨冧山上转了一圈,还能安安稳稳地回来,不是幸运是什么?”
元敬眼露悲色,可不是安安稳稳,如今鄢陵城中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关于墨儿的流言,他真想将磨冧山上那些匪类都剿灭干净。
可他知道,即便是剿灭干净,墨儿的清白也是回不来了。
“墨儿,你放心,阿爹会让那群小贼付出代价。”
元敬说完这句话,方才那个秀美的小丫鬟便缓步带着醍醐与温酒走了进来,见到老爷,连忙行礼。
“免了,你手上是什么?”元敬皱眉,“怎么还有酒?”
“是依照温小姐吩咐,准备的四两醍醐与温酒。”
“这是?”元敬看向温玉容,等待她的回答。
温玉容走过去接过醍醐,另一手拎着温酒,都放到桌上,说:“醍醐四两,每服半匙,温洒一中盏和服,可缓解伤处恶化。每日只服用一次便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身旁纹绣递来的汤匙,小心翼翼舀了半匙醍醐,倒了半杯酒,准备送予元玉墨服下。
“等等。”元敬说,“我得先问过府中的大夫才行。”
“那么您将大夫唤来,一问便知。”
元敬派了个丫鬟出去,将大夫唤来,请大夫在闺房外边的隔间坐着,问过之后才总算安下了心。
看来温玉容还真是个有些本事的,不过也让他在心底暗自吃惊,这女子不光是为人处事手腕独到,如今甚至还有一身颇为不俗的医术,真是不简单!
“失礼了。”元敬向温玉容道。
“无事,知晓您是关心元小姐心切。”温玉容轻声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元玉墨仰头将醍醐和温酒服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说:“你这法子我喜欢,不用喝那些苦苦的药汤是最好不过了。”
“药汤是有的,正在路上呢!”
温玉容将元玉墨递来的汤匙交给纹绣,看了元玉墨闻言立即皱起的脸,轻轻笑了笑。
“你还是认命吧!哪有不吃药的?”
“唉——”元玉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让那两个丫鬟送过来的药末还没到,桑柴火反而先送到了。
“将桑木枝放在桌上的白纱布上。”温玉容吩咐。
元敬看着这五六枝桑木枝,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