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久等了。”
温玉容带着纹绣和饮寒踏入文康酒居之时,扈城和洪安萍已经喝完了两坛子烈酒,此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听了这声音,扈城眼皮动了动,双目微整,不能视物的右眼对向温玉容。
矮个儿洪安萍站了起来,细缝里的眸子飞快扫过温玉容一眼,不敢细看,带着一丝隐含的怒气说:“真是好大的架子!”
“没奈何,刚从城外赶回来,总要去梳洗一番才能见客。”温玉容坐到两个人的对面。
“我们从城外而来,怎么没瞧见您?”
“若是瞧见了才怪,我从西门进来,你们从北门而来,怎么碰得见?”
“主顾特意出城,可是遇上了麻烦?”扈城从温玉容的话中敏锐地发现了什么,能够让这样一位尊贵的人特意赶到城外,想必不是小事。
“青州某地发了鼠疫,流民往鄢陵城而来,特意去看看。”
毕竟不是什么瞒得住的事,早晚都是会知道的,说出来也没什么。
“鼠疫?”
面对两个人俱都变了脸色:“可是当真?”
“我亲眼所见,还能是假的不成?”
文康酒居的伙计又送了两壶酒进来,一壶放在扈城那边,一壶放在温玉容这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扈城面色沉了沉,看来不光要招揽人手,还得再囤积一些粮食。
若是流民进了鄢陵城,只怕粮价会飞快涨起来。
而且青州盛产粮食,那边发了鼠疫,接下来一年的粮价应该都不会降下来。
“青州过来的流民大约有多少人?”扈城又问。
“听其他流民说起,像他们那样的人还有二三十群,我思量着,至少也有六百人,还会有人往鄢陵这边来。”温玉容浅酌一口,“先不提这个,关于银钩寨子的交易,你们办得如何?”
“不负所托。”扈城道。
洪安萍坐在扈城身旁眼中有些忿忿之色:“那些个狗杂种差点儿把我们宰了下酒,我们可是跟银钩寨子里的人好一阵拼杀,才入了那只文虎的眼,将我们带到了雨伯的跟前。”
“哦?看来办得不甚顺利啊!”温玉容不动声色。
“可不是?”洪安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他自己手臂上被人砍了一刀,好在没伤筋动骨,也不值得说道,但是他们两个被一伙山匪骑着马围剿,真是九死一生,若非是袭虎那阴险东西改了心意,他们十成十地不能活着回来。
这一桩生意比最开始刺杀西门犼还要凶险,难怪开出这样高价,真是拿命拼了这一遭。
扈城用手挡了挡,只是说:“过程如何不重要,好在已经完成这桩交易了。”
“我听说宋家今日的货还在路上呢!”温玉容幽幽道,“我知道你们是很有能力的人,可我给了你们充足的时间,你们这时候回来,也只能算是勉强完成。”
“不管怎么说,只要宋家的货物被劫,什么时候完成这件事很重要吗?”
温玉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扈城笑了起来,举起酒盏:“敬两位壮士!”
扈城与洪安萍也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温玉容喝干杯中的酒,表情变得和缓下来:“你说得对,便看什么时候银钩寨子里的人动手了,之前约好的酬劳我还是依约给你们。”
温玉容拍拍手,文康酒居之中的伙计们搬进来一个小匣子,温玉容将手放在匣子上,长出一口气说:“这里面便是五百两纹银,你们可以现在拿走,也可以再和我做一笔交易。”
扈城和洪安萍原本黏在匣子上的视线再度回到温玉容脸上,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问:“什么交易?”
“你们放心,这回让你们办的事更加简单。”温玉容将匣子的搭扣打开,里面银光闪闪的银锭几乎晃瞎了洪安萍的眼,他紧巴巴地盯住银锭,一眼都不舍得挪开。
“我方才跟你们说过青州鼠疫的事,接下来粮价物价必定会开始上涨,下面这一笔交易我可以给你们两百两纹银,加上来便是七百两了,你们若是拿这七百两提前囤积一批货物或是粮食,无论是贩卖到别的地方,还是等到粮价上涨的时候售出,都可以赚上大笔银子。”
“您要我们做什么?”扈城紧盯着温玉容,对于她手中的五百两纹银一眼都没有看过。
温玉容对他很满意,低声说出了自己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见过扈城这二人之后,温玉容又与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五百两纹绣给予他们一半,也就是二百五十两,等到他们将下一笔交易完成,到时候会一起将银子完好无损地送给他们。
“扈城这个人是个可造之材。”
离开的时候,温玉容对纹绣低声说。
“您是打算?”
“我有意栽培他一二。”
“只是他的出身,实在不便留在您手下做事。”
“我也无意要让他留在我手中。”
出了文康酒居,温玉容只歇了一会儿,便坐上府中的马车往太守府而去。
为元玉墨看过腿伤之后,与她一起用了晚膳,便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元玉墨有意要留她一留,温玉容看了看天色,还是摇摇头:“快要到宵禁了,再不回去,怕是就不能走了。”
其实,如鄢陵城这样的繁华之都,平日里对于宵禁倒是管得颇为活泛,对于从远方而来商贸往来的大商贩,宵禁形同虚设一般。
从前温玉容坐车前往银雾湖,便是夜里回来也没什么。
不过每到有大人物到的时候,这宵禁便开始严管,城中百姓也都习惯了这些做派,毕竟大人物也不是时时都来,等过了这一阵子,一切还是照旧。
元玉墨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眼巴巴看着她离开,有些依依不舍地说:“明日记得早些来啊!”
“我来了你又没起,等我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到吧!”
“你真任性。”元玉墨撇撇嘴。
“任性便比不过你了!”温玉容这嘴皮子上若是不想吃亏,可没人能比得过她,元玉墨听了这话,只能自己生闷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