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辰斗礼
南臻并未有她意料中的惊愕。他只是抬起头来含笑着看她“是吗？”
阳光下南臻的笑轻轻浅浅，非瑜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击中心房。脑子里开始重复回访着他的笑。南臻勾起的嘴角，南臻谧若星辰的眼，弯起的眉毛，以及反复回荡着的那一句“是吗？”
“是吗？”
“是吗？”
天上的云影似乎在飞速变幻，非瑜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她才茫然开口，“呃，我...”
南臻依旧是浅笑的样子，温柔地把她的一缕乱发归到脑后。
“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璧人啊。庄妃那时还是季家的次女季如凌。季老爷子是祈王的太傅，祈王年纪小又没人管。季老爷子总带他出宫，那时候他就和几个季家的孩子玩到一起了。”
“那时候种子就种下来了，两个人私下来往了几年。祈王弱冠后就向季家提了亲，季家本来也许了。”南臻看着她“接下来的故事就没那么美好了，你还要听吗？”
非瑜点点头。南臻继续说。“那个时候他胞兄，喏，就是现在这个皇帝登基了。他自己造反，也怕别人造反。皇室几乎是大清洗，那几个非亲兄弟都被他弄掉了。但是祈王他舍不得，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相依为命的弟弟。”
“他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很妙的法子。他把祈王赶走去边境的封地，平时不能回来。又把季如凌弄进了宫里，掣肘祈王，只要祈王敢有任何不顺从，他的刀，就落在季如凌的脖子上...”南臻用手指在脖子比划了一下。“你说，是不是很妙？”
非瑜不由颤了一颤。这样的心思...
“他不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他亲爱的弟弟杀了，祈王很痛苦，还是乖乖听话走了。可季如凌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居然忍辱负重地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还拿一个不知道是谁亲生的孩子哄骗过了朝元帝。”南镇咂了咂嘴。“不简单，不简单。”
非瑜插嘴道：“那俪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她为什么不利用偷情这事除掉庄妃？”
南臻眯起眼睛，“人都有秘密。”
非瑜这才明白，俪夫人也肯定会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庄妃这样有手段的人，手里说不定就握着俪夫人的把柄，让俪夫人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动她。
然而非瑜吃惊的是南臻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宫廷秘闻，他也和皇室有牵连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脱口而出，“那你的秘密是什么？”
南臻的表情变得深沉。“你想听我的秘密吗？”
非瑜不禁点点头。
南臻又笑了。笑容如同阳光下层层大块剥落的冰雪，凛冽而明亮。
他说：“我不告诉你。”
非瑜一颗心落了下去，她只是多嘴一句，还以为要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心都绷紧了。也好，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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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兰汀苑回来，非瑜开始同乔宛商定二皇子的生辰礼。几番讨论下来终于有了定论。待告知了皇后，两人便去张罗了。
九月十二便是二皇子的生辰。一早起来，皇后想了想，道：“本宫要亲自去一趟。”事关重大，她不想有差池。
非瑜摇摇晃晃跟在皇后步辇后面只觉得好笑，又不是自己的嫡子。虽然宫中皇子少，皇子金贵不假。一国之后亲自去送庶子的贺礼。明摆着的献殷勤嘛。
一路到了水月居，皇后远远望见水月居门前居然还有一架步辇停在那里。脸就拉了下来。“这个贱人，来凑什么热闹！”
非瑜看见那孔雀纹饰的步辇心中了然。俪夫人果然惦记上了二皇子。这么早就赶着过来，当然是跟他们一样来送贺礼的。
皇后就这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踏进了水月居的门，乔宛在身后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娘娘，高兴点”。皇后这才意识到她不能这么拉着一张脸进去。于是换了一张笑脸，柔柔和和地冲坐着的柳嫔道：“柳妹妹近来可好？”
揽着二皇子的柳嫔脸上还有一丝尴尬，俪夫人突然到来说是给敏方庆生。然后又说敏方长得可爱又是摸又是抱，看得她心里冷飕飕的，万一自己的孩子被送到锦绣宫去，这个变态的女人不好好对待他可怎么好...
敏方也并不领情，小手一直挥舞着不让俪夫人靠近，看到俪夫人要抱他，更是“哇哇”哭起来。俪夫人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只得任柳嫔陪着笑把他牵走。
看到皇后来了，柳嫔终于松了一口气。逗逗敏方道：“给皇后嫡母请安。”
皇后听了，一张脸笑成了花。也俯下身摸摸敏方的小脸蛋“小敏方，今天当寿星呀。”
敏方咯咯笑起来，露出细细白白的牙齿。
俪夫人听了不高兴了，她朝化珠努努嘴，“把本宫的礼物拿出来。”
化珠应声打开盒子，拿出一个玉雕的长命锁。看那玉锁碧油油的，暖润滑泽，水头极好。用金线镶出了璃龙纹，几缕流苏辫梢都坠了宝石。当中一颗猫睛石格外耀眼。珠光闪闪，一看就非凡品。
柳嫔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局促的搓着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皇后瞧着敏方，唤乔宛道：“把咱们的礼物也拿出来。”
乔宛打开捧着的礼盒，拿出一件海蓝绸面的小袍子。用明黄的缎子做了衬里，针脚细密，做工精致。皇后拿出衣服披在敏方身上。“我亲手做的，一点心意。”
还没等柳嫔说话，俪夫人当先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件袍子，皇后您身为国母，拿出这样的东西送礼，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非瑜在一旁听着，冷不丁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立即有道目光朝自己射过来，非瑜只是面色从容不做声。
俪夫人又嘲讽道：“那也只听过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做衣服，敢情您这是来认亲了？”
非瑜又来一句：“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自然关爱自己的子民。”
俪夫人捂嘴笑了，“那怎么也不见关心关心我呢。”
非瑜低声说道：“娘娘心太窄了关不上。”
这下换了柳嫔乔宛捂嘴，俪夫人挖了她一眼，“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皇后正色道：“顾女官，注意言行。”
俪夫人冷冷看了二人一眼。自顾自低下头去抠自己的蔻丹。“想必皇后也知道柳嫔妹妹怀孕，按照规矩，二皇子敏方要送到别处去抚养。”皇后听着，自行落座坐在了俪夫人对面。“自然知道。”
俪夫人嫣然一笑，“可是您也不要打这个心思了。陛下刚答应了我，让我照顾敏方。您看我这一高兴，忘了跟你说了。”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如遭雷击。
皇后的面色变了：“不可能，陛下还没有同我商议！”
柳嫔面色苍白，几乎瘫软在地上。清苒皓月连忙去扶，才不至于摔倒。她紧紧抱着敏方“我肚子里的月份还小，可以...可以照顾敏方的，还请陛下宽限些日子，不要让我们母子那么早分开！”
俪夫人起身扶起柳嫔，“陛下也是心疼你，又要拉扯一个还要照顾肚子里那一个。也是怕你分心让你好好养胎。万一疏漏了，哪一个出了闪失也不好交代。”最后交代二字咬得很重，柳嫔听了一哆嗦，只是下意识搂紧敏方。“不会的..不会的...娘娘，放过我们母子吧，求求您了！”
俪夫人并不理会，娇俏的转身由化珠扶住踏出门去。“最多一两日，旨意就下来了。也不要准备什么东西了。新地方总要有个新气象，我那里请了嬷嬷准备了全新的。”她又俯下身刮刮敏方的小脸蛋：“敏方，下次见了我，可要喊母亲呦。”
想了想，俪夫人又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对了，陛下还准备封我为皇贵妃。位子虽小，可总算跟您差不多。还请您多照顾。”
皇后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还不知道...”
俪夫人得意万分地坐上步辇，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她并不稀罕。但是能给皇后添堵她又何乐而不为呢？看着那个失势的女人拼命想抓紧每一根稻草，她就要把每一根稻草都剪断！要让她无路可走，让出那个位子！皇贵妃她不屑，她要做的，是皇后！
何况，她轻轻摸摸自己的肚子。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亲生的才最可靠，总好过养不熟的白眼狼！眼前又浮现敏方躲着自己的模样，俪夫人狞笑，总有由不得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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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瑜看着出神的皇后和啜泣的柳嫔。一时无人顾及敏方，小小的敏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似乎并不能理解。非瑜低头拿出一个小果子在他眼前晃晃，敏方果然好奇的伸出小手去抓。她把果子递到他嘴前：“敏方乖，咬一口。”
敏方有些不确定的转转眼睛，终于忍不住色泽鲜艳气息香甜的诱惑，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非瑜为他擦擦嘴角的果汁，“敏方乖。”又看看哭闹的柳嫔，“找你娘去，好不好？”敏方点点头，屁颠屁颠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