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泪挺喜欢来洛阳的,洛阳的繁花似锦不似白云山那般冷清,却也比不上白云山那般清静与美丽。海泪有时挺喜欢这样子的喧闹,左顾右盼的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过几日要回白云山了,该买的东西都好多好多的。
她就不停的拿着东西,反正自有人替她拎东西,也自有人给她付钱,哥哥多的好处这也是一个。
沧渤倒是早习惯了这个妹妹了,沧沣额了半天:“小妹,我好像才几个月没见你呢!”
沧海泪回头满面微笑:“为未来嫂子准备。”
沧沣哑口无言,不敢再说话,都说女人爱逛街,他现在到真领教了,居然有些同情起长久照顾沧海泪的沧渤了。
沧海泪一边拿着东西一边说着:“这个给大哥你的,这个是二哥的,这个嘛!给四哥,三哥就……”
漫天遍野的色彩,海泪抬头看着天空绽放的礼花,一朵一朵的炫开来,街道四周大人小孩不停地欢呼着,祈祷新一年有心景气,热闹也有热闹的情趣。
擂台上的胖大娘不停的炫耀着听君留醉的姑娘们,牡丹倾国倾城;芍药沉鱼落雁;芙蓉秀丽端庄;桃花温柔可人……
听君留醉?挺雅的一个名字,就是那些姑娘的名字也太俗了点。海泪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流带到了这个地方了,抖了抖身子,一地的鸡皮疙瘩。回头才发现身边只有五哥了,不见了其他哥哥的身影。
五哥肯定又是不得不跟着自己的那个,海泪有些受伤:“五哥,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去吧!我自己逛逛就回书院。”
沧泽眼神突然一亮,却又立即暗淡下来:“我可没那个胆,你要丢了,哥哥们定扒了我的皮。”
内伤啊!沧海泪就差喷血了,损人也不带这样的。
乐器撞击的声音,七弦琴音,沧泽微微颔头,海泪也仰着脖子瞧着看台上的人,一身皆是红色,蒙在头上的面纱都是淡红色的。
赢的看客阵阵喝彩;又是另外一个女子,掌声更响过刚才,还是蒙着个面纱,留着阵阵的悬念。
听君留醉,真的是听君留醉,这些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怪不得那么多男子都留恋这个温柔乡。
海泪自顾的点着头,这地方这么热闹!等会儿约五哥进去走走,也嫖一次?娘亲要知道了这个想法,非得面壁思过不可。
那些小摊小贩卖的东西更吸引她,五哥大包小包的拎着,真有点同情起五哥了,非得跟着自己,这可是特权。
过几天就得回白云山了,海泪突然有点羡慕五哥和六哥可以留在书院。街道两旁甚是安静,路上没有行人,海泪自责自己逛的太开心了,都忘记了时间。凉风嗖嗖的吹着,还好五哥在身边,不然感觉怕怕的。
“尽快通知所有住持,月圆之前遣散那些僧人。”声音从另一条小巷传出来,压得极低。
“是。”四个声音回答的很简单。
“三弟,你自己一个人更要小心。”那压低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凉风阵阵吹过,海泪理了理被风带乱的衣裙,感觉有些冷,四个惨叫的声音。海泪跟着五哥停了下来,听着五哥说着:“好强的内力。”
海泪好奇的看着五哥,出生以来,能听到五哥称赞的人没有几个,小脑袋四处寻找着,却是没有人影,沧泽伸手将妹妹紧紧的护在身后。
“出来。”那人大声喊着,只是不再像刚才那样中气十足。
来人不少,个个皆是高手,海泪踩着五哥的步伐走入小巷,转身走进一家早已关门的茶寮。这才看清楚,被围住的只有两人,一青衣一白衣,那一袭白衣黑夜之中甚是晃眼,两人后背靠在一起,地上躺着四个人,不对是四具尸体了。
由于夜晚太黑,海泪看不出那四人是如何毙命的,但根据刚才声音来判断,都死的非常快,没有一丝痛苦。
黑衣人手中的佩剑亮闪闪的很刺眼,“两位公子,还是快回去吧!不然……”
青衣男子冷冷笑着:“不然怎样?”
黑衣人:“像公子的侍卫一般。”
白衣男子:“可以试试。”
一阵刀光剑影,海泪在茶寮倒下之前被五哥拉了出来,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了,茶寮的柱子齐齐的被打断,这些杀手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黑衣人冷冷笑着:“原来公子还有帮手啊!”
海泪还来不及反应,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已经直刺自己和五哥了,跟着五哥的步伐右手向前,可袖中的佩剑还来不及刺出,整个人被剑风带起来向后摔去,海泪又内伤,自己武功这么差吗?居然连剑风都抵挡不住?今天这脸丢大了。
回书院该给五哥做顿好吃的,不然以后没脸面呆在白云山了。
转身一个完美的翻转,伸掌成拳击中那个黑衣人的小腹,双脚踢的有人惨叫,借机站直了身子,手中的佩剑直刺黑衣人,今天不能再丢脸了。
海泪听着五哥着急的喊着:“小七?”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五哥这般的着急。整个人被人拦腰抱住,暗器从耳边擦过,海泪拍了拍心口:“好险!”
寻找五哥在哪里?转头对上的是那身白衣甚是晃眼,站直了身子才达到他的胸口,要仰着脖子才可以看到他的脸庞。海泪觉得六个哥哥各有所长,个个都是美男中的极品,五哥的美名,洛阳连三岁的孩童都会赞叹半天,可眼前的这个人与五哥有着不一样的神情,海泪说不出,只是总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五哥更好看的男子?
白衣男子缩回左手臂将海泪护在怀里,右手中的长剑直逼的黑衣人毫无还手的余地。青衣男子的声音恰好响起:“三弟剑法又精湛不少。”
白衣男子哼了一声:“大哥过奖了。”那深邃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英俊的面容却又一股拒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声音却是那般的好听,海泪没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这么的花痴?
沧泽嘴角出现了一点笑意,海泪还没见过五哥笑还可以有这种微笑呢?原来遇上对手也可以这般开心。
“先走,我断后。”
白衣男子一边说着,手中的剑一边直刺黑衣刺客。青衣男子左手立在一旁,血水顺着手指滴在地上,问着:“你确定?”
白衣男子:“走!”
一个字言简意赅,青衣男子似有些犹豫,目光扫过海泪和沧泽跃身隐入黑暗之中,海泪挣扎着要离开白衣男子的保护范围。又有暗器飞过,白衣男子又将海泪拥入怀中。
听着黑衣人讥讽的声音:“三公子真是好雅兴,都自身难保了还英雄救美!”
白衣男子低头看着怀中的海泪,一闪而过的微笑:“抱着个美人,总比对着些不男不女的好!”
看不到面容,但知道黑衣人一定特别的生气,不男不女,是阉人,太监?沧泽将妹妹抱在怀里,这件事情和天家有关?倒是自己莽撞了。不过,人生难得有一知己,也值了,只是置小妹与危险之中,爹爹、娘亲和哥哥们若是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训。
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刚才说话的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两人,说着:“三公子,能死在你手上,死得其所。”转头看着沧泽问着:“可否知道少侠姓名?”
沧泽淡淡答道:“沧泽。”
“巨浪一剑沧泽?”
沧泽不语,便是承认,对于这一点海泪有时候觉得五哥应该避讳一点,不然容易招来仇家。白衣男子目光也移到了沧泽身上。那人没在说话,目光涣散,已经死去。
白衣男子拱手作揖:“惊涛巨浪,海纳百川,今日有幸识的巨浪一剑,舒月明荣幸之至。”
沧泽含笑答道:“士为知己者死。”
舒月明佩剑插回剑鞘:“士为知己者死,后会有期。”转身身体隐入了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顿时一片安静。
沧泽宠溺的抚摸着海泪的头顶,问着:“没吓到吧?”
听着打更的声音传来,海泪眨了眨眼睛摇着头,“我可是巨浪一剑沧泽的妹妹,我怕谁啊?”
沧泽嘴角一扬没有回答,海泪往舒月明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跟上了五哥,平时见惯了哥哥们的拆招,也听哥哥们讲过高手过招如何如何的,没见过真刀实枪的,首次遇见便是高手过招,却也大饱眼福。
海泪睡了一半突然醒了过来,想起了青衣男子说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白衣飘飘的画面,世界上哪有人杀人还可以杀的那么帅的,除了五哥也就他能了。
太武帝拓跋焘诏令五十岁以下沙门尽皆还俗,以从征役,解决翌年西伐北凉所需的人力问题,海泪想起了这件沙门之事。
朝堂的流言蜚语有所耳闻,太武帝指责沙门之徒。只要那些僧人不做什么违法之事,也没什么事情啊!可听舒月明和他大哥讲话来想,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对于洛阳的寺庙来讲是一件灭顶之灾的事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海泪急忙的跑出了房间。
跑完了所有房间,哥哥们和父母都不在,连和她一起回来的五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哥哥比自己还喜欢玩,又不能去找表哥、表姐和姑姑、姑父,那么这件事情就只有自己努力完成了。跑了几家寺庙,看到那些僧人背着行囊离开,海泪淡淡一笑,五哥那么重知己的人,又怎么会坐视不管呢!
沧泽、舒月明,士为知己者死。
海泪看着有自己三个人高的墙壁,想着要怎么才能找到方丈?又要怎么才能说服他们离开呢?
轻轻提气翻上墙头,身体悬在半空中有些摇晃,居然被人拎在半空中?海泪一阵懊恼,今晚真是诸事不顺。转身袖中的佩剑向后刺去,碰上来人的兵器,先前在小巷中不是被那个舒月明护着就是被五哥护着,都没有出手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暗自开心,爹爹娘亲,海泪这次可以使你们的真传了。佩剑相交,海泪就知道了那人是用剑高手,不过自己也不弱吧!
手掌相交,海泪手掌微微有些发麻,向后退了几步,那人惊讶的问着:“是你?”语气中有询问、有惊讶、更多的是冷漠。
海泪抬头,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对上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舒月明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海泪也有些惊讶,怎么又遇上他了呢?
舒月明看着海泪娇小的身躯,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问着:“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海泪反问着,这不是白问吗?好像自己也白说了。
老僧人拱手行礼:“两位施主有礼。”
“皇上下了灭佛诏,指责沙门之徒,还请大师尽快离开这里。”
火光下的舒月明更显俊朗,却掩饰不了那冷漠的眼神,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霸气。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两位施主,我佛慈悲,定佑两位施主。”
老僧人说完,身后的沙弥们也跟着向两人行礼,小声说着谢谢施主之类的。
这座寺庙在洛阳的比较掩蔽偏远,舒月明都能找到了,现在看他的样子不象是着急离开,不然以自己的轻功根本追不上他。那么那些僧人应该都离开了,也不会受什么灭顶之灾了。
舒月明长剑不离手,迎风而走,白衣飘飘,漆黑的发丝也向后随风而飘,真是好看的无可挑剔了。
海泪一跃一跃的,一头乌丝也左右摇摆着,她总是安静不下来,在哪里都一样,安静不下来。十二岁的她,正是喜欢玩耍的时候,这一带山上都是竹林,竹叶婆娑,有淡淡的竹香。
与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海泪仰着头看前面的人,不知他何时转回的身,脖子仰的都有些酸了,舒月明才问:“你哥哥呢?”
舒月明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沧泽怎么放心她一人在这里?这四周恐怕都有杀手在着。
海泪摇了摇头:“不知道。”
舒月明叹气,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单纯的人?还是本来就少根筋?一点防人的意识都没有,摇着头,自顾的走着。
海泪又是一蹦一跳的跟着走去,看着舒月明左臂衣袖红了一片,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受伤了吗?指着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舒月明顺着海泪的手指方向,偏头看了一眼左胳膊,看着海泪娇小的手指使劲的拉着自己,不明海泪要做什么。
海泪咬紧牙齿使出吃娘的力气拉舒月明,舒月明纹丝不动,海泪抬头注视着舒月明,说:“你坐下。”一副命令的口气。
舒月明惊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居然对他命令要他坐下,不明她要做什么,要在以前,他早就转身离开了,可现在居然是顺了她的意思,坐在她微微铺设了一点的枯叶上。
海泪坐在一旁替舒月明卷起袖管,深深的一道口子,可见白骨,血已经凝固,看来受伤已经很长时间,突然想起舒月明先前是用左手护着自己的,有几分的内疚。
“你都不疼吗?”
海泪学着二哥的语气,二哥为伤者包扎的时候都是这么问的。却看知道舒月明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海泪遂将头一低不再问。却不知舒月明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冰封多年的心竟似一阵暖和,原来还有人会关心自己,自己不是一个人,一时被她的举动所吸引。
海泪撅着嘴没有说话,怎么可能不疼呢?这人还真会摆架子,从身下拿出金疮药小心的涂抹在伤口上,舒月明额头上细细地岑出一些汗珠,却始终没说话,白色的手绢缠住伤口,一会儿印出血迹。
海泪记着二哥便是这般替伤者包扎的,将手绢缠好,却还不忘捉弄他一番,谁让他刚才那么冷漠,白色手绢大大的结成一个蝴蝶结。海泪自己笑着,这样一个大侠,左手胳膊上有一个蝴蝶结,别人看到一定会大笑的,还好衣袖可以把蝴蝶结遮住。
舒月明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蝴蝶结,一闪而过的微笑,哪有这么贪玩的人,不过她的却还是个孩子,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如此可爱。
三天后海泪从三哥那儿听到太武帝拓跋焘下了灭佛诏,指责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规定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有私养沙门及师巫、金银工巧之人在家者,限于二月十五日前遣送官曹,不得藏匿。过期不送,一经查实,沙门身死,主人门诛,以加强政治控制。
一时间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的,家家户户受到官兵的搜查。官兵在搜查不到僧人的情况下,大肆毁坏寺庙以泄心中的愤怒,还好那些僧人都离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舒月明和他大哥居然是冒着生死来帮那些门僧,心中敬佩之意又油然而生,上了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