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白云山已有半月,大哥和三哥均在,却也不问缘由,嫂嫂整日带着孤鹜,更不会问。爹爹和娘亲才出去了几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其他的哥哥的踪影,那就更不用问了。
不知怎么了?突然想学音律了,六哥的瑶琴都是古琴,海泪也不敢玩的太过火了。若弄坏了,六哥非得活吞了自己不可。
白云山的月亮特别的圆,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看月亮的缘故。好多次两个人都这么一起的看圆月的,不知现在有没有再陪他的新妻子看圆月,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还有她?他现在新婚燕尔的,又怎么会想起呢?
已经过了天子下旨回京的日子了,他也应该回平城了吧!带着他的新婚妻子。
记忆中全是他翩翩君子,温文尔雅一副白衣飘飘的样子,曾幻想过他穿起朝服会是什么样子?那么是新郎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那日,看着宗怡凤冠霞帔被大红花轿抬走,也好想看看他是新郎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却是不敢了。
告诉大哥要回洛阳一趟的时候,大嫂和三哥都惊讶的看着自己,海泪自己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虽什么都没说却是那么的担心自己,当日不告而别,姑姑姑父一定担忧死了,现在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也是应该的,书院里还有一些自己的东西。
天色还没亮明,海泪便离开了白云山,大哥和三哥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自己去,要不又会和自己一同去洛阳,这样可不好。
洛阳还是一切如旧,如此的繁华。街道一样的热闹,听君留醉一样的客来客往,一样的屋顶,还有一样的月圆。
见到海泪,应柳儿立即跑上来就抱住了海泪:“回去也不跟爹爹和娘亲说一声,你太过分了。”
海泪笑了笑,没有回答,是自己过分了点。大家都在课堂,海泪也没有打扰,引着洛阳城走了一圈,还是有些累了,最后一次来了,以后都不要来洛阳,这里有的都是他的记忆。海泪到头就睡,不想在想那么多了,明天将东西收拾一下,就回白云山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回白云山都习惯睡到大嫂煮好饭了方才起床,海泪醒来,表姐都已经去学堂了。这样也好,害怕离别。
小院好像打理过,真谢谢表姐还有时间来帮自己打理。不过以后都要的委托表姐了,都是自己钟爱的竹子,现在也没法移回白云山,只有明年春天喊六哥来将之都移回白云山,这可是自己的心血,不能就这么荒芜了,要是以后书院的学员多了,还不知道住进来的学员是不是会惜花之人呢?
小院里有淡淡的草药味?可能是回白云山对着太多草药的原因才会出幻觉了。闭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才推开了院门。很是想不到院内有人,几个侍卫拿着佩剑比试着,殷叔自己也在使剑。见着海泪进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瞧着海泪。海泪惊讶着还没问出口,听着殷叔说着:“沧姑娘,您这半月去了哪里了?王爷他……”
“殷叔……”
那是制止殷叔进一步往下讲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他不是应该回平城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他和宗怡大婚不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吗?按照天子的圣旨他们应该早就回平城了,是为了避免再见面尴尬方才选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洛阳,怎么?连天都在捉弄自己,还是遇上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半响,才听着开门的声音,海泪将头一扬,快步的跑到房间推门关门在一瞬间完成。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还是什么都不用说为好。
急促的脚步声,殷叔似是着急的喊声:“王爷?”
衣柜里有的多数都是男装,其实几套女装都有些偏小了,不带回去也行。却还是来了,还是遇上了。
随意的装了个包袱,过了许久,海泪还是到了门口。始终还是要面对,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房间不出去。
开门,舒月明还在门口,整个身体都倚在门上,海泪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下台阶。先前见到的那几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只有殷叔还在一旁,脸色略变,似是担忧的样子。
海泪走出了几步,又是殷叔喊着:“沧姑娘……”
却也没有说下去,海泪不想行礼,也不想转身看到舒月明,便以江湖人礼节问着:“前辈有什么事吗?”
海泪感觉自己还是伪装的很好的,至少可以不再他面前那么的脆弱。他都可以另娶她人,那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都是多余的,那还不如不留恋呢!
“你……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就是他另娶她人后对她讲的第一句话,她能不好吗?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他娶了她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抛弃她了,虽然早有准备的,可他却是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民女一切安好,多谢王爷惦记。”海泪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般,勉强的笑的开心,转头看着舒月明。
舒月明将头迈向一旁,不敢注视海泪。舒月明脸色不像以前,甚是苍白,好像是闪过那么一丝的痛苦,海泪眨了眨眼睛,不能再误会了。
爱之深恨之切,海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恨了,总之都不愿见到他,连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舒月明欲言又止,殷叔还是那副着急的模样。海泪自嘲的笑了笑,有什么好着急的,他虽然另娶她人了,可自己还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
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这里真的一秒钟也不愿意呆下去了,海泪又露出了一个笑脸,说着:“民女不知王爷还在此居住,私自进入……”停顿了一会儿拿着手中的包袱又接着说道:“那民女不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海泪转身将扬了扬头,硬将眼泪逼回了眼眶。也没等舒月明回答便向外走,舒月明咳嗽的声音,闻起来有血腥味,连鼻子都出了问题了,好好的怎么会有血腥味呢?殷叔着急的喊着:“王爷?”
舒月明还没有停止咳嗽,海泪继续的向外走着,殷叔喊着:“沧姑娘,你等等,王爷……”
海泪转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舒月明的脸了,那个背影却是那么的萧索,身体的某个部位瞬时疼的难过?怎么还是担心了。
殷叔双手都扶着舒月明,却是看着海泪,说着:“姑娘,就不可以看看王爷吗?”
“海泪一介民女,不想给王爷带了晦气。”是赌气吧?才会这么回答,他不知道她有多期待能见到他。
海泪话才出口舒月明又咳了起来,咳嗽的特别厉害。殷叔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话,被舒月明拉住了。过了半响,舒月明才说道:“殷叔,别耽搁沧姑娘了。”
沧姑娘?自认识以来都没这么叫过她,现在叫她沧姑娘,多么生疏的称呼。海泪自嘲自己的天真,自嘲自己的傻,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耽搁她,是耽搁他了吧?天家的人有几个会是真心的?可是又会有谁会像她这般天真?沧海泪,你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强忍的眼泪还是滚到了脸颊,海泪捂着嘴巴:“民女不打扰王爷。”
海泪快步走出小院,拔腿就跑。舒月明憋着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角直至整个衣襟都是血迹,随即摔倒在地上,殷叔有些惊叫的喊着:“王爷?王爷?”
碧蓝的天空,海泪、海泪,一时的痛总比要你独守一生要好,眼神迷茫,很快失去了意识。
海泪快步的向外跑去,虽然知道他和宗怡大婚了,天子还大赦天下了。可看他还住在小院,刚见到之时,还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哪怕一句话也希望他能有个解释,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
沧海泪,你真天真,真傻。
海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脚下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胳膊肘和膝盖都擦疼的厉害,可心口疼的更厉害。
儿时看白话本子的时候,很羡慕那些可以那般痴情的女子,可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痛了呢?以为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了,可是怎么又遇见了呢?
而且却是那般的忽视,以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吗?天家的人,就是这般薄情寡义吗?
“敢做敢当的沧海泪也会有逃避事情的时候?”
急忙的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来人。居然是盖吴,海泪将头一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眼泪又流了出来,身体又向地上摔去。盖吴上前要拉住海泪,海泪双手向前推着,整个人摔在地上。
“那就哭个够吧!”
海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睛肿的有些难过,抬头看着盖吴。说着:“带我去五哥那儿可以吗?”
盖吴在洛阳的话,五哥也一定在洛阳了。不知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在洛阳了。盖吴点了点,将海泪往抱了起来。
盖吴叹了叹气说着:“舒月明他……”
“我拜托你,别说他,带我去五哥那里。”
盖吴又叹了叹气,像要说什么,始终没说。看着怀中的女子,那么一瞬间,身体的某个部位跳动的厉害,舒月明,这么好的女子你怎么忍心伤害她呢?天家的人也不是好当的。
海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变黑了。沧泽在一旁玩弄着手中的佩剑,这会儿,海泪反而不想哭了,对着五哥淡淡的笑了笑。
就算他娶了其他女子,可他依然是五哥的知己。
“三哥回白云山了,你不是一直吵闹着要三哥带你游历天下吗?明天我们就回白云山。”
海泪不要五哥也为她担心,点了点头答道:“那五哥你和不和我们一块儿去?”
沧泽也点了点头,“好啊!约你上你六哥和四哥一起去。”
海泪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大哥现在无法离开白云山,五哥怎么会不提二哥呢?本有些奇怪,可二哥一概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也没问。
后一日,海泪便跟着五哥离开了洛阳。海泪不会骑马的缘故,五哥做了一次马夫。和三哥、四哥六哥约好了,不回白云山,几人直接去敦煌相遇。看看异域风景是什么样子?是感动的,是为了带自己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才会去敦煌这么远的地方吧?
盖吴的一路尾随,海泪不知道五哥和盖吴什么时候熟悉成这样子了?可想想,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五哥认识的人都是江湖奇人,武功高强或是独霸一方。
坐了多日的马车,海泪感觉自己都有些累了。突然地很想学骑马,客栈休息之时,海泪最后一个下马车,盖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沧泽自个儿的笑了笑。
海泪也不理会两人,自顾的吃着东西。吃饱喝足了,才听着盖吴说着:“其实,那个…海泪你还是换回女装吧!”
海泪张大着嘴巴,还没说话。沧泽一手夹着菜一手拿起桌上的佩剑说着:“死在我巨浪一剑之下的采花贼不少,我想杀一两个色狼也不为过的。”
盖吴只有一个随从跟随,听着沧泽说话之后,笑了出来,被盖吴瞪了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海泪轻抿茶水,也笑了笑,五哥这话一语中的,盖吴也拿起桌上的佩剑,“你确定你杀的了我?”
“你挡着我面调戏我妹妹,我杀不了也得杀。”
只顾听他们讲话,只等两人拔剑向外飞去都没有反应,却也跟着众客人离开了座位。盖吴的随从看了看海泪问着:“姑娘,怎么办?”
海泪摇了摇头,又不是没见过,那日在洛阳城后山他们也是这么的比试的。不过数月时间,可一切都不在一样,舒月明,还好吗?笑了笑,自顾的回了位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这么耽搁,听盖吴的战事,五哥的应战等等。海泪真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缠着五哥呢?
到了敦煌界内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凉意。早过了约定的时日,到达时,六哥那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海泪看看都开心。都好久没见他们了,是真的想念这些哥哥了。
一见到哥哥们就扑了上去,搂着沧渤就说着:“六哥我好想你啊!”
沧泓咳咳了几声,“人家就只想沧渤,淳儿,我们回去吧!”
沧淳点了点头,“嗯嗯!三哥,走吧!”
海泪哈哈大笑着,指着沧泓点了点头:“哦哦!六哥,你看看有人吃醋喽。”
沧渤点了点头,“那是,有人为我的宝贝妹妹吃醋不奇怪啊!”
敦煌干燥的气候与洛阳有着鲜明的对比,一到傍晚便能听到呼呼的风沙声,可洛阳的落日却是那般美丽。若是两人能这样安静的观看落日那也是一道风景,不知有没有机会能和你一起看日落?不会了吧。
异域的天气异常的冷,进了初冬便是这样了,不知到了深冬会有多冷。盖吴放飞的信鸽,海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是什么原因让他跟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和沧泽真的是知己,这些都有些牵扯。
海泪只愿是自己想多了……
异域的新年很是新奇,不知爹爹和娘亲有没有回白云山,不然就只有大哥大嫂一起过新年了,还好有个孤鹜,他们应该不会那么闷。
离开敦煌已是次年的春天了,海泪这天感觉有些奇怪,只有自己和三哥一道离开,不见三个哥哥的踪影。
两人都已经出了魏朝界内,方才停了下来。海泪不明,询问着:“三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刘宋。”
沧泓翻身跃下马背,拉着海泪一同进了客栈。刘宋,去去也不错的,“四哥他们呢?”
“你先休息,一会儿就到了。”
几个月在外面都是风餐露宿的生活,现在终于可以睡在软软的床上了,真不错。一躺下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已是后一日的早晨。哥哥们围在桌子旁,却不见了盖吴和他的随从。
海泪也没问,她自己都能怀疑的事情,哥哥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样子更好,就自己个哥哥们在一起,什么都不用考虑。
刘宋很多习俗都与魏朝不一样,很是新奇,民情淳朴,真希望两国之间永远没有战争。一路的玩耍,一路的怀念,海泪真觉得自己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跟着哥哥们就是好事,各个地方都有他们认识的人,海泪这时候更崇拜哥哥们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了吧?
将自己放逐,只逃天涯,感受着不同的人间沧桑,自己的确是生活在最幸福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