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葬之后,天子一病不起,所有政事都交于晋王拓跋伏罗和东平王拓跋翰。
政事繁忙,舒月明留宿宫中,算算日子,海泪已有数日见不到他了,天子不召见,自己也不能私自入宫。
“婶婶。”
“母妃。”
还未见人先听到了叫喊声,拓跋浚和拓跋道符飞奔着进来,拓跋浚先了一步到达海泪跟前,拓跋道符气喘吁吁的,“浚哥哥,这次我认输。”
“我也没赢过几次。”拓跋浚脸上还留有些许忧伤,不过是半月的时间,拓跋浚却消瘦了不少。本是圆嘟嘟的脸颊露出了尖尖的下颚,随身的衣饰都显得有些宽松。
“前几日都忙着府里的事,直到今日方才有空闲来拜见婶婶。”
“以后别那么多礼了,你知道婶婶本就不会那些礼节。”
拓跋浚点了点头,拓跋道符一旁一副委屈的样子,“浚哥哥,我好羡慕你啊!我每天都要向母妃行礼的,母妃却不要你行礼。”
拓跋浚笑了笑,“我还想每天都向婶婶行礼……”
“那浚哥哥……”
海泪出声制止拓跋道符在说话,拓跋浚母妃早逝,如今太子晃又过逝了。只有奶娘常氏还陪在他身边,自是没有请安之人。
伸手摸了摸拓跋浚小头,“浚儿喜欢吃什么?婶婶让厨娘备膳,和婶婶一起用膳?”
拓跋浚点了点头,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
连续几日拓跋浚天天同拓跋道符来东平王府,海泪倒也开心,不用一个人闷得慌。带着两人一会儿到集市走走,一会儿府里舞剑,倒也乐的自在。
殷叔进屋还未来及禀告,海泪已经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猜到了舒月明应该回府了,口中喊着:“月明……”
殷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王妃就没讲过规矩。
舒月明一身亲王特有的服饰,还有许久不见的拓跋谭。海泪有些不好意思将后面的话吞回口中。
拓跋谭不再是上次见到的样子,脸上均是成熟的气息。太子晃过逝,他是快马加鞭赶回来拜祭的。
一见海泪便说道:“上次见你是在军营,这次见你便是嫂嫂了。”
海泪笑笑,没有回答。立在舒月明一旁,小别胜新婚,两人均是想念着对方,却是谁也不说话,瞅着对方。
“受不了你们。”拓跋谭无奈的摇了摇头,“三哥,我先回府准备了。不打扰你们夫妻小别胜新婚了。”
海泪有些不好意思,舒月明点了点头。拓跋谭走后,海泪这才问道:“宫里没事了吗?怎么出宫了?”
“看来你一个人过得挺乐呵的,都想我继续呆在宫里了。”
海泪摇了摇头,“不是啊……”
“嗯?”
海泪这才知道舒月明那是要从自己口中套出思念之话,于是撅着嘴不再说话。干瞪着舒月明,舒月明抿嘴微笑,伸手将海泪拉入怀中。
海泪低头微笑,轻轻的靠进舒月明怀里,半响,舒月明才说道:“燕王要去太子陵墓拜祭,问你要不要一块去?”
“我都要闷出病了,再不出去全身都发霉了。”海泪撅着嘴巴。
“是吗?”舒月明俯身嗅了嗅,“没有啊!我闻着挺香的,你身上特有的味道。”
海泪憋红着脸颊,轻轻将舒月明推了推,“没个正经的,也不知别人看了会怎样想,不理你了。”
海泪刚迈出的步子,被舒月明从身后拥住,舒月明闭着眼睛嗅了嗅海泪的头发,半响才道:“本王日日帮着父皇看奏章,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连个送茶的宫女都没有。现在,本王只不过是思念自己的妻子,别人能怎么说?”
舒月明口中说着,已经俯身在海泪脖间吮吸着,海泪害羞脸颊有些绯红。不过也是思念他,任由着他吻着自己。
海泪真有点后悔,前几日的时光,怎么就不学学骑马呢?马车颠的是在难受,天气又有些炎热,更是闷得难受。
舒月明的表情甚是惬意,闭着眼睛,跟着马蹄节奏声嘴角时有的笑意。这个角度看他,又是另一种感觉,那么的俊朗。海泪感觉自己真没出息,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还是这般的迷恋。
拓跋谭已换上一身孝衣,对于太子众人对他皆是敬爱有加。拓跋谭却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现在也只能祭拜,徒留伤悲。
祭拜完太子,舒月明和拓跋谭又开始赛马,海泪真的毁的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自己不会骑马呢?他们两个比赛,自己就只有观看的份。
更无奈的是,拓跋浚和拓跋道符不过就是十岁孩童,骑在马背上却不必舒月明差多少。
鲜卑是在马背上的天下,每个皇子王子自小便有骑射课,两人年纪虽小,却也是好手,海泪更是无话可说了。
宣旨的内监一副焦急的样子挂在脸上,舒月明听完口谕,脸色微变。嘱咐海泪带拓跋浚和拓跋道符早点回去,便离去了。海泪看天色还早,不想下次出门还要乘马车,便留在马场。拓跋道符和拓跋浚当起了老师,被两个人损了一次又一次,海泪感觉更是无奈了。
不过是傍晚时分,一路上甚是安静,海泪想起洛阳那次遇上刺客,一路上也是这么的安静,太过于静谧。
心里隐隐甚是不安,“浚儿、符儿?”
“婶婶有事吗?”拓跋浚问着。
拓跋浚骑着坐骑在马车一旁,拓跋道符权当车夫,海泪不想他们担心,也没说出来。将手中的信号弹随手向天空抛去,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天黑之前能赶回城里吗?”
拓跋道符说着:“母妃放心,一定能赶到的。”
“婶婶?”拓跋浚立即便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却沉默着不再问下去。
海泪心想,他居然能够猜透自己在想什么,虽是个孩子,但真的太不简单了。
四周惊起的鸟群,不知道是冲着自己来还是冲着拓跋浚?海泪笑笑,舒月明和拓跋谭恰巧被宣进宫,今日真的难逃一劫吗?也不能连累了两个孩子,“浚儿,带着符儿进宫找你三叔。”
拓跋浚年纪虽小,却是摇了摇头,“浚儿不怕,浚儿要和婶婶一起。符儿,你先走吧!”
拓跋道符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母妃不走,符儿也不会走。”
海泪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好孩子,难得的好孩子,翻身一跃跳下了马车。袖中的佩剑护在身前,将拓跋浚和拓跋道符护在身后。击杀着躲在树上的刺客,来人不少,却都只是平庸之辈,武功都不怎么样。
心里却又是焦急了些许,也许武功高强之人正在暗中,观看着自己。拓跋浚、拓跋道符年纪虽小,但武功不错,还能自保,海泪甚感欣慰,好久都没出手了,手上的武功都有些生疏了。
“多久不见了,你手上武功到进步不少。”
这个声音,海泪觉得在哪里听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脑中将自己所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半响,一个身影出现在脑海。却还是不敢肯定,“许久不出手,倒是生疏了许多。”
“我到真想不到,他们要我刺杀的人居然是你?哎!不过早该料到,东平王的王妃除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呵呵……”海泪笑笑,“海泪多谢将军夸奖。”
“亡国之人,何来将军之称。”郝连博回答。
郝连博若出手,自己虽能抵挡一阵子,但要逃脱希望渺小。只希望不连累两个孩子,拓跋道符名义上是自己的养子,他那一声声母妃,自己这个母妃又怎么能不保护自己的‘孩子’。
拓跋浚是太子长子,自己对他本就有几分喜欢,刚才让他离开,他非但没离开,反而留下来帮自己。那么自己又怎么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海泪死不足惜,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还请将军不要为难他们?”
郝连博拿出随身携带的兵器,指着拓跋浚,“你和他若只能活一个呢?”
海泪看着一边厮杀的拓跋浚,不过是个十岁孩子,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因是太子长子,投错了人家,小小年纪便招来杀身之祸。
浚儿啊!日后你的路会有多难?
“他们连两个孩子都对付不了,又如何杀得了我,还请将军爽快些,待会儿救兵若来了。将军要动我也怕是难上加难。”
其余的那些杀手已被拓跋浚拓跋道符制服,海泪知道,除非郝连博出手,那些人还真伤不了自己。
“他与你无亲无故的,你又何必替他?”
“他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又何必杀他?”
就算没有舒月明,碍着自己是巨浪一剑、再世华佗的妹妹,郝连博不一定敢动自己,但拓跋浚不一样,太子晃已故,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他只能顾自己。
“东平王的王妃,巨浪一剑的妹妹,再世华佗渊公子的妹妹,谁敢动你?你若有事,天涯海角谁逃得了?”
海泪笑笑,“浚儿是我侄儿,也自是两位哥哥的侄儿,我若要护着浚儿,谁又敢动他?”
是多久没有这么大声的说话了,手中的佩剑接着郝连博的攻击,拓跋浚和拓跋道符也一同上前帮忙海泪,郝连博倒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郝连博笑笑,“倒是我失算了,浚王爷的武功倒真的不弱,我还真讨不到便宜。东平王妃、太子长子谁又敢动你们?”
“让你来刺杀东平王妃的人就敢动我,让你杀浚儿的人就敢动浚儿。你不知道东平王妃是谁,命令你的人一定知道。不过只是想要我和浚儿的命而已,海泪自知是谁,将军说是与不是?”
“我倒还真不敢动你,东平王右手虽废了,但左手上的剑法不比右手差。除非我能一击便将你杀了,可你的剑法加上这两位王爷,我没那个把握,可是……”
郝连博可是两个拉得很长,手中的佩剑直击拓跋浚,拓跋浚举剑抵挡,拓跋浚剑法不错,可始终只是个孩子,身体抵不住向后退去。海泪想着不能伤了拓跋浚,握手成拳直击郝连博,郝连博分身对付海泪,拓跋浚向后退了几步,这才逃脱了那一剑击杀。
三人又再度的联手,郝连博又占不到便宜,海泪将拓跋浚护在身后,“浚儿错了什么?不过是投错了皇家而已,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对他能构成什么威胁?你为何非要置浚儿于死地?”
“你真的太过聪明……”
“我三人今日是逃不掉的,但是你也杀不得我三人,那就看谁能支撑到最后?符儿、浚儿你们怕吗?”海泪说着。
“婶婶不怕,浚儿也不怕。浚儿又何惧一死?”拓跋浚口中说出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从一个十岁孩童口中说出的。
拓跋道符也接着说道:“符儿无依无靠,幸的父王母妃疼爱,母妃不怕,浚哥哥不怕,符儿更不怕。”
郝连博生出几分敬佩之意,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是真的下不了手了。自己答应要除掉几人,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虽说是为了报亡国之仇,但战场之上,不是你输就是我赢,谁能知道将来是如何?
一切尽是天意,又能怪谁呢?
“走……”海泪小声说着,扶着两人上了马车。郝连博的心意海泪还是明白几分的,笃定他不会伤自己,这么利用他心里是有几分的不舒服,可现在,只想着要护住拓跋浚。
郝连博半响也没有说话,马车都行出了些许,郝连博才问道:“沧海泪?”
“将军应该知道,再纠缠下去对将军毫无利处,若是月明到了,将军更讨不到半点便宜。”
“若你先遇见的是我,不是拓跋翰,我有机会吗?”
海泪一惊,只是笃定他不会伤自己,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我……海泪先遇见月明了。”
“哈哈……”郝连博也笑了笑,“盖吴和宗政听得也是同一方话吧!”
“海泪告辞!”
马踏柔然,郝连博被拓跋谭抓住,天子下旨留有活口。之后自己中毒,其余的事情海泪知道的不多,也没有问过。今日方才知道他没事,他虽抓了自己威胁舒月明,可最终还是帮了自己的,不然带着自己在身边威胁舒月明或是直接杀了自己。那对舒月明的打击会有多大,虽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恨。他没事,对自己也没有影响。
今夜,他若是全力击杀,自己三人不一定逃得过,这一次是自己欠他了。
太子晃过逝不过两月,他们就有那么大的动作,杀了自己,杀了拓跋浚。一了百了,就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
舒月明马踏柔然,郝连博定是怀恨在心。杀了他的王妃,只不过报自己的王国之仇,东平王妃外出遇刺客身亡,别人也自是想不到什么多余的。
若自己真的有什么事情,明天一定会是这样传言的吧!
见了舒月明,海泪一头便扎了进去,虽然没事,却像是隔了几年一般。海泪本不想说,拓跋浚将一切说了出来,舒月明将海泪拥在怀来,“一误情网痴郎儿,海泪,若不是先遇到你了,我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舒月明在吃醋,海泪自知他是爱自己的,只是还没见过他会这么吃醋。微微笑了笑,双手环在舒月明脖间,“可是我先遇到你了,我是你妻子……”
微微垫了垫脚,吻上舒月明的唇,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这是海泪主动的一次。舒月明身体微微有些僵立,半响才回应着海泪,随从侍女都识趣退了出去,也不忘将门关上。
舒月明将海泪拦腰抱在怀里,又吻上了海泪的红唇……
一误情网痴郎儿,只是,先遇上他了,也注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