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骨灰盒子!”
韩雪佳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斤绿豆和一些零食,就带着吉他去了马可的小屋子。今天他在小屋子里休息的。
昨天,马可他们举办的摇滚音乐节还算比较成功,吸引了大概三百名年轻歌迷的追捧,票价是男人15块,女人免费。为了演出,马可甚至染了金色的头发,现场特别的火爆。马可自己就唱了七首,都是一些很快速,吵闹,非旋律性,甚至是有暴力倾向风格的歌曲。不过,像什么HardcorePunk,Post-Punk和Ska-Punk之类的,韩雪佳是不懂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呢?韩雪佳只看到了他们的海报上那混乱迷幻的图案与那句刺眼的宣传语——
“我们畅饮圣徒的呕吐物与垂死的娼妓寻欢我们吸吮野兽的血拥有地狱之门的钥匙!”
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这句话,韩雪佳肯定会感觉恶心。但是,由于这句话是马可选择的,所以韩雪佳就没有太反感,反倒是感觉它有些道理,甚至是可爱了。可能这是他们玩世不恭的宣言吧。
图案上还有一个大大的“A”字模样的标志,不过里面的那一横加长了。马可告诉她,那是Anarchy的首字母,“无政府主义”的标志。当然,马可本人对政治毫无兴趣,在他眼中,这个标志只是渴望自由的意思,这便是punk的追求。
“嗯?在吗?”,韩雪佳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哦,等一下,我先穿上衣服。”
过了一会,马可就打开了门,韩雪佳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呀?”,马可莫名其妙。
“你的头发染成黄的挺滑稽的。”
“呵呵,我感觉也是,最近还好?”,马可有些疲惫。
“还好,快开学了,我给你带了一些绿豆,你煮着喝吧,可以败火消暑的。”,韩雪佳进屋后就把东西放下了。
“谢谢”,马可没有推辞,因为两个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吃过饭了?”,韩雪佳弯腰看了看电饭锅,里面空空的。
“没有,昨晚音乐会太闹了,有点不舒服。”
马可虽然追求那种喧闹暴虐的音乐,但是他内心却喜欢安静。所以每次演出完毕,他都会把头插到冷水里好好地让自己那狂躁的神经冷却下来,不然他会被那种可怕的暴虐情绪压垮,甚至他都感觉自己就处在精神崩溃而陷入疯狂的边缘。
也许他就是如此的矛盾吧。
“这里有一些吃的,给,先吃一点吧。”,韩雪佳打开袋子,递给马可一袋雪饼。
“嗯,你知道一个雪饼是多少粒大米做成的吗?”,马可吃了一个雪饼,笑着问。
“嗯?”,韩雪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雪饼,有些好奇地问,“多少?”
“让你猜嘛,问我干什么?”,马可调皮地笑了笑。
“应该有20粒吧,这么大呢。”
“多了。”
“啊?15粒?”
“还是多了。”
“10粒?”
马可还是摇了摇头。
“5粒?不可能这么少吧?”,韩雪佳有些吃惊了。
“3粒。”
“3粒?怎么可能嘛!这么大呢!”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音乐。一个大雪饼,区区3粒米足够了。我们的生活,很多就是这样的。朋克音乐就是告诉人们这个答案——3粒。”,马可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什么呀,你神经病呀!”,韩雪佳笑着捶了马可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嘛!他们公司每年春节发的福利,就是一堆一堆的雪饼,他吃不了就到处送人,送不了的就喂狗,呵呵,最后连他们家养的小狗一闻到雪饼味都吐了呢!”,马可大口地嚼着雪饼,样子好不滑稽。
“你好恶心呀,你一说喂狗,我都没胃口吃雪饼了呢!”,韩雪佳笑着帮马可撕开一个雪饼,就像喂小狗一样。
“那有什么,哈哈,有钱人家的狗比我们吃的肯定好多了,再说了,一只藏獒能卖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可我呢?就算是标价一万块,有人肯买我吗?恐怕和猪肉一个价钱也没人肯买我的,呵呵,这就是——”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音乐,是吧?”,韩雪佳知道马可又要发感慨了,便摇头晃脑地抢先说了。
“哇,这么了解我的想法,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可真是才女呀!”,马可也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了。
“不是我才女,而是你是哲学家呀!”,韩雪佳笑着摁了一下马可的鼻子,他们经常这样打闹的。
“哲学家?嗯,本人天资聪颖,冰雪聪明,对哲学的确颇有造诣。”,一说他胖,马可立马就喘上了。
“嗯?”
“拿哲学的‘四大话题’来说,宇宙,人生,爱情,死亡,我就很有研究心得。”
“说来听听。”,韩雪佳作虔诚倾听状。
“先说宇宙,我知道天上的烧饼一样的天体,白天叫太阳,晚上叫月亮。地球是圆的,所以它才能像个保龄球一样在轨道上一直咕噜咕噜滚个不停,绕着太阳滚一圈儿就是一年,自己滚一圈儿就是一天。人生呢,我懂得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至于爱情,我认为这东西是保质期很短的‘三无产品’,还易燃易爆。爱情二字,搅得整个世界都哭哭啼啼,尸横遍野的。最惹人烦的是,这玩意儿特别容易串味儿,一不小心就沾上了铜臭味儿。哪怕是我这种久经沙场的老色狼,竟然也搞不清楚这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马可一副老教授的派头儿。
“搞不清楚?”,韩雪佳打断了他。
“对呀,比方说,我是说如果,假设——我现在暗恋你,这算不算爱情呢?”
“滚!我杀了你——”
韩雪佳的出手:稳,准,狠!马可被揍得龇牙咧嘴。
屋子里传出了锅碗瓢盆的猛烈撞击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哀号——
“哎——我只是打个比方的——唉呦!你想打死我呀——”
“我让你占我便宜!暗恋我?你怎么不暗恋猪呀!”,由此可见,韩雪佳智商并不怎么高。
“天呢,我想我参透了哲学的第四个问题,那就是死亡!上帝来救我呀——”
在女人残暴的拳头下,上帝也不敢出面拯救这个男人的。
于是乎,惨叫连连的马可,肉体被逐步毁灭的同时,精神却升华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哲学家。
被揍得神志不清的马可终于领悟了尼采的哲学精髓——
“我是太阳!”
“上帝死了。”
“去见女人时,别忘了带上鞭子!”
不过呢,女人是一种奇怪的高级哺乳动物。
温柔的女人在男人面前一旦变泼辣,那就说明——
也许爱神丘比特又出来打猎了呢!没准儿他已经偷偷地在引弓搭箭,正不怀好意地瞄着你,不是吗?说不上什么时候,爱神一撒手,“嗖”的一声,百步穿杨,一箭双雕!某男的心与某女的心,就被穿到同一支箭上。等两个人流血过多失去最起码的辨别能力后,也就相恋了。
可惜,这个丘比特虽然喜欢打猎,但怎奈射术不佳,老是扛一把爱情之弓“嗖嗖”地乱射。不是把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穿到一支箭上,就是把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穿到一支箭上,有的人四处躲藏仍旧被射成了刺猬,有的人即使在自己脑门上画上靶子也求不到爱神的垂青。
都二十一世纪了,丘比特的装备应该也换了吧?换成AK—47冲锋枪了?兴许是加农炮呢!爱神啊,可怜可怜老光棍儿林无辛吧,为了爱情,向我开炮,把我打成马蜂窝吧,求你了!
嗯?林无辛扯远了,竟然在小说里以权谋私,有变相地替自己征婚之嫌疑,罪过罪过!林无辛深表歉意。
爱情这一话题,让多少思考它的哲学家们进了疯人院呢?
还好,林无辛已经从疯人院刑满释放了。
小屋里已经恢复了和平——
“好了,吃饱了,给你看个东西哦。”,马可擦擦嘴,就爬到枕边一通乱翻。
“什么呀?”,韩雪佳俯下身,好奇地趴到在马可背上,想看看马可在找什么。
蓦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拜托,你贴在我背上了,真的很热呀!”,马可坏笑着转过脸,看了看韩雪佳。
“去死呀,我不是没注意——你看我干什么呀!”,韩雪佳有些脸红,她羞涩地打了马可一拳就急忙直起了身。
“看,我的宝贝!”,马可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韩雪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站在漂亮的梅花枝头上栩栩如生的小塑料喜鹊,奇妙的是盒子一打开,见了光的小喜鹊就扇起了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好可爱呀——”
“呵呵,我自己做的,那段时间给工艺品厂做这些小玩意时,感觉这个很好玩就自己留了一个。”
“是吗?做一个多少钱?”,韩雪佳收起了小盒子,马可离开琴行后曾去一个工艺品厂打过零工的。
“这种的一个一毛五,哈哈,我一天能做将近两百个呢!”
“才一毛五?那么少的钱呀!”,韩雪佳吐了吐舌头。
“有贵的呀,做一个金线粘贴的版画能赚15块钱,还有更贵的,做一个能赚50块呢,你猜是什么?”,马可笑着问。
“50块?那么贵?这么好的工作,我不做家教了,我也去做这工作,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呀?”
“骨灰盒子!”
韩雪佳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