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进校门可见的大花坛中央按上了一个新雕塑，旧先的女子读书雕塑不见了，换上的是印象派的，火一样的颜色，形状仿佛是几把雨伞围攻中间的一个大圆球。数数伞柄，一共是十个，表示学校十周岁了。程琳却说，看到它就觉得倒霉——雨伞，并且讨厌大红色。小仕眼里，这件作品热情奔放，和着些豪迈味道的。除了雕塑是大红的，在左侧的宣传橱窗里贴出了上届高三的录取走向，大红底色的。小仕和程琳各自搜索认识的人，喊着：这个我认识。他把她的手导向周珂的名字，她和你一样是文科班的，文科里边第三的，就是去宁波大学那个。

她专注地看了看，很快就轮到你了哦。

是哦，再过半年，我就不在这了。

那时你住寝室的，你爱热闹，不会孤独的。床上的衣物，我帮你打理。

我不是要幸福死了，不过可能吗？

我们同一个大学的，我读中文系。

你说过的，要去做律师啊！

她故意不回答，只说，我替你去打理生活哦。眼下，就帮你去整理课桌。

你有洁癖，嘿嘿！

没有的，我一定帮你整得很整齐，还一尘不染的呢。

那会把我的同学羡慕死哦。

最好高考时候，我做你的后勤。

那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你来伺候我吧，我一定谢谢你。

那我不干了。

程琳忽然感叹，很多爱情故事是发生在大学里的，那些大学生是不是很空的。

看他们怎么安排时间的，听说大学里头只有两件事的，读书和恋爱。

那你到了大学里，不准不理我哦。

恩，哥哥遵命。小仕逗趣，听我堂哥说，大学里还有老乡会的，老乡老乡，背后一枪的。

这样么？她瞪大眼睛。

别害怕！你要是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我们就是老乡啊，我保护你还来不及呢。

很肉麻呢。我胆子小，要去少林寺学功夫，哈，咳……

小心，和尚会欺负你的！

要是你是和尚，没准会的。

不会的，你说过，如果我欺负你，你就会哭的。我最怕尼姑哭的，我会象阿Q一样让你开心的。

你真是坏透了。不过，要是你欺负我，我会一辈子不理你的。她撒娇的样子。

韩小仕有些正襟危坐，大学的日子还很久远的。我们最近还有语文会考的。你有高一的语文复习资料吗，借给哥哥。

有一本的，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好了。

程琳没到过小仕的教室，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座位。她向着靠窗的女生，是谢芝，问，韩小仕在哪里的？

叶知夏听到有人找小仕，抬头看了她几眼，然后，回头瞟了一下小仕的位子，他在的，但她不支声。

倒是谢芝热情些，在后边的位子的，你给我，我会帮你送过去的。

班里的同学都往那个窗口看。调皮的同学喊，小仕，又有女的找你来了！

程琳感觉不好意思，羞红着脸，把东西一放，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下楼去了。

班里的轰动还延续着。“小仕每天就是陪她回家的！”“那女的夜里常在校外的路边等小仕的。”

谢芝把书本交给知夏，你和他最好了，你送过去好了。

他和她最好了。我不管。知夏把头埋在书里边去。

谢芝微笑着，把语文复习资料叫后边的同学传递过去。

晚上遇见，程琳道，你班里的同学反应好大哦。

你不是说文科班的女生很寂寞吗，理科班的男生同样是啊，嘿嘿。小仕说笑。

这晚，小仕看到她的车兜里发现周记本子，于是抢过来，一面骑车，一面看着。你这样子很危险呢，掉到阴井了，我可没力气拉你上来的。以后有机会借你看。

小仕很听话地把本子还给她。这时，她却借起小仕的周记本来。

你的文章里很多描写的，我只会叙述。说个明白故事。

别人说我文笔有些忧郁的。

再次见到她，把高一周记本里的几篇文章——一度借给小冰的，和在暑假时候写的纪念死去的小狗的小说《天使新村与小狗》给她，让你看看哥哥的天才。等交还的时候，她说，我同学夸你很有才气呢。

韩小仕思想飞上了天，我的几个同学也这么说我的呢。

我知道，你文章写得很好的。她坦白，小说里的小宝，她们一看就猜到是你的，只是阿珂……，她们问我，我不知道你有这么个邻居，那么可爱的。

文章里那个小宝是高三的，还有我家的样子，你最清楚的。阿珂是虚构的，或许斑点你的影子的。

你的字象女生的，很秀气。她坏笑，我的朋友汤圆圆也这么说呢，——汤圆圆，我的嫂子！

你有多少个哥哥，就会有多少个嫂子呢。你给你哥哥做媒啊。

我只有一个哥哥，就你啦！她认真，圆圆挺好的。

是么？小仕快节奏。

恩，她还有一个小辫子，很可爱的。

我拽它一下，痛死她。

哼，你那么坏，连嫂子都舍得欺负。她装生气，不过上课时候，我常常抓她的辫子玩的。

之后，她就常常提到嫂子。程琳说：我今天可惨了。

韩小仕有些急切：怎么了，上课搞地下工作被老师抓住了？

你别猜了。我告诉你吧。早上的语文课。我们学翦伯赞的《内蒙访古》，语文老师普通话不标准，让回答文章的作者哪位。那时我开小差，与前头的嫂子圆圆讨论一本书的，涉及柬埔寨。我口快喊了一遍。

小仕喝笑：音差不多的，运气好的话就蒙混过关了。

可是老师发觉了异样，让我重复。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了。尽管底下好些同学轻声提醒着。于是同学们大笑，我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要是他们知道了真象，肯定笑得更疯了。

这下，老师兴奋了，借题发挥数落我们学习语文的风气不对，总之挑了一堆子毛病。

老师联想力很丰富哦。小仕想，这不是奇怪的事情。

她继续讲着，圆圆可笨勒，她起立提醒老师‘不要讲空话了，请继续上课吧！’老师认为圆圆在埋怨自己很不服气，于是整堂课仿佛在批评我们两个。

圆圆很有个性哦！

喜欢她了吧。妹妹给你找的，肯定很好的。小姑和嫂子一起倒霉呢。其实本是圆圆在看课外书，我只招呼下她，实在是运气不好。嫂子说，是她害了我呢。

你一直叫她嫂子呢，我可没有见过她的。小仕心里倒是甜甜的。

嫂子不错的，宁海人。明朝时宁海有个方孝儒，现代有个叫柔石的。柔石留着长头发，象极了刘欢。那边的人有些迂的，嫂子也有些如此的脾气的。

哦，语文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小仕好奇。

男的，圆圆写过一篇随笔关于他的，1/3意见，2/3赞赏。我读过的，认为交给老师会倒霉的。圆圆傲气，‘敢写就不怕交上去’。后来本子发下来，那一页不见了，肯定是被他扯掉了。

那老师也忒少风度了，语文老师还是女的好。

是哦，高中时候那位就挺好的。下了课，我拉着嫂子奔他的跟前道歉，他说的话，我大多没听清，只是最后一句跑到脑子里‘程琳，你不要太清高！’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语文老师三十几岁了，有对双胞胎儿子，在校运动会教职工接力中，他在跑道上奔，两个儿子在后边赶，特滑稽的。

我那时没注意的。韩小仕劝慰她，不要紧，过失不大的。

后来见面，程琳汇报：语文课本的事传得可快了，第二天清早连隔壁班的同学都晓得了，嫂子说，我们一下子成名人。另外，嫂子听说你会欺负她的辫子，把头发剪短了。韩小仕一笑置之。

她突如其来：刘倩你知道的哦？

小仕好奇，你们班级的人，我怎么就知道的。

她嗤笑，她如今就在热恋中的！然后继续说圆圆，圆圆才高过我的肩。

那是小巧玲珑型的。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喜欢又怎样？

她很快补上一句：我高兴啊！

我也喜欢高长苗条的。

记得你说过哦。不错啊，一个做你的妹妹，一位做你的妻子。

韩小仕又在思念叶知夏了。

你有几个红颜知己的？

小仕瞎喊，没有研究过的。

我就一个。

韩小仕没有仔细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