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紧紧的盯着那个女人,直到那一袭红衣曝露人前,将那人看了个遍,见她一身红衣仿似那盛开的曼陀沙华,鬓发低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实在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但却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确认了不是那人之后,沈碧落黯然垂下了目,心里霎时千滋百味,她不会来见自己了么?她到底在哪里?
公子徽自是没有发现沈碧落表情的变化,只是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是在想来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自己的命,还有她那身武功••••••公子徽不由得看了一眼沈碧落,有些忧心,自己一个人倒还没什么,只是多了这么个小丫头。
“红阁疏影奉命来取你性命。”红衣女子报明来意,那红艳的唇一张一合,还以为说的是绵绵情话,可说出的却是片片杀机,语气也是极尽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倒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听说这人和自己的目的一样,心想虽不能手刃仇人,但能够亲眼看见公子徽去死,也是高兴的,便笑着对那女子说:“女人,你要是能杀了他,我给你白银万两。”那女子听见这句话,没有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仿似在看一个死人。公子徽暗道不好,果然,红衣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那软鞭在腰间时像是腰带般柔顺,鞭尾的蛇形银饰在腰间闪着光,女子抽出之际似有无数的倒刺瞬间长了出来,那些倒刺颜色颜色有些黑,极为诡异,显然是淬了毒的,软鞭向那少年挥去,少年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睁大了双眼,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挥在自己身上,少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但却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睁开眼时,眼前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少年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解的轻笑一声。
公子徽在红衣女子挥鞭之时移步挡在了少年身前,用那管玉箫缠住了软鞭,一时之间两人僵持不定,红衣女子用力拉了一下,无果,但不知那女子做了什么,软鞭上的倒刺全都消失不见了,瞬间变得柔顺无比,也就从那玉箫上滑了下来,这下女子轻易就收回了鞭子。
沈碧落在一旁看着,直到那软鞭上的倒刺消失不见,她才明白那是因为这软鞭有两面,外面柔顺无比似丝绸,里面淬有剧毒长有倒刺。刚才听她自称是红阁的疏影,红阁,红阁••••••在红楼的时候似乎听见那玉珍叫香姨阁主,难道真的和香姨有关?有多久没有见过香姨了,自五岁离开,一年后寻她时便得知红楼尽毁,从此就再没有香姨的消息,想到此处,沈碧落又认真的看了看那红衣女子,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徽不记得与你红阁有何恩怨,不说你为何要杀我,就说刚才姑娘你无故就要伤及无辜之人••••••”公子徽厉声说,还没说完却被那红衣女子打断:“仅凭白银万两还不能指示本姑娘。”那声音有些清淡,比及她那妖媚的外表,让人觉得更加冷汗淋淋。
软鞭再次挥来,这次不是对那少年,而是指向公子徽,那软鞭在空中像蛇一般柔软,自由的弯曲着,速度极快,出击,收回,再出击,收回••••••公子徽那管玉箫显然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玉本就是易碎的,只是他用内力护住才暂时撑了一会儿。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公子徽的武器没了,可那软鞭的攻击却依然还在继续,眼看他快要躲闪不过的时候,沈碧落扔出一颗石子,看似不经意,但正好击中那软鞭,鞭子硬生生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鞭打在一旁的树上,那树瞬间断裂,倒地时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公子徽立马乘机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看起来是刚才黑衣少年的那把剑,拿起剑后公子徽向沈碧落点了点头,那嘴角的微笑和这动作似乎都在表明他对她的感激,沈碧落却有些不领情,只说了句“你死了,她不会放过我。”公子徽也不在意,反正他算是知道了,沈碧落就是死鸭子嘴硬。
这时那红衣女子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碧落,皱了皱她那柳叶眉,挥鞭像沈碧落击去,公子徽一剑接住那一鞭,看着红衣女子的目光有了杀气。
“我公子徽从不杀女人,可今日怕是要破例了。”公子徽盯着红衣女子的眼睛说,那往常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丝狠。
“那也要你有这本事!”红衣女子说完便挥鞭向公子徽袭来。
又是一阵纠缠,但有了武器的公子徽这次明显占了上风,公子徽的剑挥出的那瞬间也将他的内力顺着剑气挥了出去,因此就算没有接触到,也能伤人,很快那女子身上就有几处受伤流出鲜红的血液,但就算身着红衣,那血粘在衣服上有些发黑了。公子徽再次挥剑,这次红衣女子因着受伤的手臂,没有及时挥鞭抵挡,便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那剑气,顿时从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将那红唇染着更加鲜艳,一张小脸有些惨白。见公子徽还要挥剑给那女子最后一击,沈碧落急忙挡在她身前,有些像是祈求的说:“先不要杀她,我有事要问她。”公子徽挑眉看着沈碧落,见她是认真的,也就将举起的剑放下了。
可就在此时,红衣女子的袖口处飞出一条赤炎小蛇,那蛇速度极快,沈碧落还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便被咬了,红衣女子本是想要放蛇咬公子徽的,没想到咬到了沈碧落。沈碧落只觉得手臂一刹那似白蚁啃食那般疼,惊呼一声后便失去了知觉。
公子徽只听见沈碧落发出一声惊呼,便看见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再一看才发现她白色衣袖上那条红色的小蛇,用剑将它挑了下来,一剑便将它斩杀了,再看那女子再无怜悯之心,一剑刺向她的心脏。处理完一切,公子徽来到沈碧落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白皙的脸上冒着的汗珠,一张小脸疼的五官都快揪在了一起,嗤笑一声道:“你为她求情,可如今受苦可不是你自己。”说完却听见沈碧落在低低的说着什么,将脸凑近了才听到她在说:“段青衣,段青衣,我好难受,段青衣••••••”公子徽沉着一张脸,也喃喃道:“段青衣?”他将沈碧落的衣袖挽起,一截玉臂露在他面前,见到她被咬的手臂有些发黑,用嘴给她吸毒,但似乎他自己的脸色比较黑,从听见那句“段青衣”开始便心里堵着什么东西,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仿佛中毒的是他自己,有一些东西似乎正在萌芽。
而被刺了一剑的红衣女子,还没有死,她艰难的发出了一颗信号弹,表明自己任务失败,看着天空绽放的那一小片烟雾,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眼前越来越迷糊••••••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远离着雨台山,赶车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女子,看见远处山头上盛开的那朵白雾表情有些遗憾,“阁主,疏影任务失败了。”赶车的女子禀报道。
“我本也没想她会成功,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车内传来那冷淡清冷的声音。
“可是您为什么不愿意见碧落小姐,都到了雨台山了,您就不想看看她长大了的样子么?如今都13岁了呢。”车外的女子便是那红楼里的玉珍,那车里的人自然便是老鸨半香,不,如今该称她为红阁阁主。
“玉珍你今日说的有些多了。”半香似乎有些累,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玉珍知道她才刚治好病,体力有些不济,也不再说话了。车内的半香躺在一条柔软的毯子上,眼神有些飘离,心里想:她会不会长得更像那个人了,亦或者不是那么像了,可是更像了的话,自己还怎么面对那张酷似那个人的脸。这样想着眼前却浮现那人的一张脸,有时是机灵古怪,有时是顽皮一笑,有时是诡计得逞的得意,到最后竟全都变成了那夜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场景。“元慕寒,元慕寒••••••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半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这句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将对方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夕阳下,一马,一车,缓缓前行着,随着那辆马车的渐行渐远,一股深深的咒怨也离雨台山越来越远。
好难受,就像是身处火山之口,被焰火灼烧着,身上都快要被烤干了,水,对,水,我要水,好渴,真的好渴,嘴唇都快要干裂了,给我水••••••沈碧落觉得自己就好像被火烤着,觉得身后有个软软的东西烤着自己,于是使劲的想要推开他,越远越好。
黑衣少年那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具火红的尸体和公子徽抱着沈碧落在原地,听着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公子徽有些心烦意乱,觉得怀里的这个人真的是不老实,刚开始似乎是疼的,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现在却又开始推人了,是因为她口中的那个“段青衣”么?公子徽见她满脸都是汗,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这才发现她似乎全身都快被汗浸湿了,想要抱着她回竹屋,那手刚要从她额头上拿下来,就被她那双似是火烧着的手紧紧握住,最后无奈的单手抱着她,施展轻功上了山,见她似乎抓住自己的手后便安稳了,公子徽嘴角带着一抹笑。
可到了竹屋,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