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良虽然早就料到叛军最近要起兵了,但此时听来,还是吃了一惊。他让那信使坐下来,告诉他不要慌乱,有什么话慢慢讲来。那信使喘了几口粗气,略微平静下来,说道:“我刚出城门,就见有几十个丢盔弃甲的官兵退回城里来,听他们讲,今天一大早,平等王的八王子便前往秦广郡迎亲,走到公道山时,山上突然出来无数手握兵器的贼人,瞬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招展的旌旗,无数的贼人扑上来把他们一千人的迎亲队伍顷刻间就吃掉了。为首的贼人活捉了几十个人,把他们全都放了回来,让他们给平等王带信儿,说八王子在他们手里。听回来的人讲,去往别的郡的道路已经全部被贼人围死,我这才慌忙跑回来给将军报信。”
顾贲在他讲话时也已经来到正厅,他听到这一消息,心急如焚,他对厉兰裳说:“三公主,这会儿咱们是想回都回不去了!不知道咱们楚江郡的形势如何,可能贼人们也已经起兵了。唉,得想个法子回到楚江郡才行呀。”
厉兰裳比较沉稳,她秀眉轻锁,说道:“顾伯伯先不要着急,就算是楚江郡叛军造反,我父王也自有应对之策,我看还是先救出八王子要紧。平等王现在投鼠忌器,肯定不敢妄动,如果秦广王知道他的乘龙快婿被擒也定是如此想法,这样一来就牵制住了两个郡的兵力,所以当务之急是救出八王子。”
三良不住点头,厉兰裳分析的实在精妙,把眼前的形势一点即明,如果不救出八王子,平等王就算是出兵,也会受到掣肘,兵力也难以施展。叛军选择在这时候动手,一定早就知道了秦广王和平等王联姻的事,近来他们隐忍不发,也是为了麻痹官差。
他想了想,对她说道:“就这么办!我的一个熟人也在叛军手里,我答应他儿子要在叛军起兵之时把他救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到叛军,救出被擒的八王子和我熟人。兰裳,你去平等王府告知平等王,务必请他先按兵不动,等我消息。八王子是他们最大的筹码,暂时他们肯定不会动他。请他给我五天时间,我若不能回来,就请他自行定夺出兵与否。”
厉兰裳说:“救人的事情不容易,你自己去行动起来比较方便,我就不跟你去了,以免到时候不甚再落入他们的手里,就等于又给他们送了一个人质,到时候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报信的事情,我一定办到,只是你此行凶险,如果人质实在难救,也要自保为上,务必要给我全须全影的回来。”
三良还担心她要跟自己一起去,她这么一说,他也放下心来,冲她一抱拳,学着戏文里说道:“请三公主宽心,末将定将人质救出,不辱使命,末将这就打点行装,前去那公道山救人去也!”
厉兰裳卟哧一笑,说道:“好了,赶紧去吧,真是没个正形儿。”
三良来到后宅,一想这趟是去救人,也没什么好带的,便换上一身黑色紧身长衣,把螭吻别在腰带上,拿了几个打火机,又用一个袋子装了许多从市集买回来的小钢珠,然后回到前厅,把宅子的钥匙交给厉兰裳,让她和顾贲、信使住下来等候他,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刚出大门,迎面遇到了王令儒。叛军起兵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郡都,王令儒也听说了,他内心焦急,于是就来找三良,想让他帮着救出自己的父亲。三良安慰他说:“老人家不用担心,你就在家好好呆着,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救人。老人家先请回吧。”王令儒再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回家等候。
现在整个郡都是如临大敌,无数的士卒都已经被派遣到了城墙上的箭楼和兵楼里严阵以待。城门已经关闭,三良只得亮出兵符,并言明要去救八王子,看守城门的士兵请示了上级后才把他放了出去。
出城后,三良施起神行法一路飞奔,快到公道山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山中插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旌旗在风中狂舞。他怕被人看见,便换了消形咒,走到山前。只见有上万的叛军此时在山前布置防御,他们把从山上运下来的一根根两人合围般粗细的大树干去了皮,层层摞起,高达两丈,布成一道望不到边的树墙。树墙后每隔一段距离就隐藏着一门火炮,很多叛军正把一箱箱的火药、铁球放在火炮的周围。他们把这里布置的攻守兼备,好像要等平等王来救人时把他的队伍尽数消灭在这山前的旷野之中。
眼前的阵势,比三良之前的想象还要强大很多。他绕过树墙,跟在一队去往山中搬东西的叛军身后,来到了他们的山腹之中。他没见过王谦和八王子,更不知道他们被关押在何处,他只得一边走一边观察,看从叛军的对话中能不能得到他俩的消息。
这个山腹中也有一个像朱温那里一样大的广场,广场中人来人往的往山外搬着东西,他站在边上驻足观看,见很多打造兵器的人手里干着活,脸上却是一副恨恨的神色。看来他们本身并不是叛军的一员,只是被他们掳来充当苦力的。
三良悄悄来到他们中间,有个抡着铁锤打铁的汉子正唉声叹气的向他身旁拉风箱的一个人说:“这帮被雷劈的叛贼,这几年来总让咱们没日没夜的干活,这一起兵,对兵器的需求量更大,咱们更得辛苦了。”
拉风箱的人说:“劳累一点也没什么,可千万别让叛军打进城去,否则,咱们亲手铸造的兵器可能就成了杀死我们亲人的凶器了。这帮叛贼要是得胜了,咱们恐怕也没个好结果。”
打铁的汉子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这刚打仗,他们还需要兵器需要我们,要是他们打赢了,郡都里的兵器就全归了他们,到时候咱们就没什么大用了。就算不被杀死,也逃不了这种做牛做马的命运。你看那些被他们掳来的大夫,刚来时被那些头领敬若上宾,还不就是为了给他们这帮没脸没皮的人医治丑陋的容颜么?现在怎么样?都医治好了,就全给关在牢里了,要不是还会有人受伤还得他们医治,我估计早就把他们杀了。”
拉风箱的人说道:“是啊,我听几个叛贼说,他们把咱们的八王子也给俘虏了,你说人家八王子兴高采烈的去迎亲,竟也遭了他们的算计。那么尊贵的一个人,把人家直接押到下面的苦牢里,那份罪咱们受得,八王子怎么能受得了?唉,咱们这日月何时才能到头啊。”
打铁的汉子使劲砸了一下面前烧的通红的铁条,刚要说话,那拉风箱的人偷眼瞧见有几个叛军已经过来了,赶紧说道:“嘘,别说了。”
叛军们过来搬兵器,其中一个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话,吓唬道:“你们要是再不专心干活,在这里瞎嚼舌头,老子就把你们也送到下面牢房,让你们好好服侍一下你们的八王子,弄不好,他在牢里还能封你们个官儿当当。”其他几个叛军都笑了起来。打铁的汉子和拉风箱的满脸愤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三良慢慢退出广场,围着广场边缘转了一圈儿,发现了一条下去的通道。他沿着通道往下走去,一面走一面想,就算找到了他二人,又如何把他们从这几万叛军中安全的救走。
通道中几乎没有叛军,他很顺利的就到了最低下一层。他原来以为最底下应该是仓库和牢房,可到了下面,虽然也看到两个房间,一个房间上装着铁栏杆,门外有七八个手握钢刀的人把守,应该就是牢房。另一间的门是一扇很大的黄漆木门,门是敞开的,里面传出吵杂的人声,门前站着二三十个拿着小旗的好像是传令兵的人守在门外,显然这间并非仓库,看来他们为了搬运方便,就没把仓库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