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别扭。通过这几个月的交往,我发现你真的很腼腆,至少对感情是这样。你老是要我主动,我是女生好不\"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署名是乔雨馨。
此刻杰辰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任何这时该有的悲伤、痛苦、难过甚至绝望在他脸上都找不到。他的脸就像无风下的西子湖,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也深邃的看不见底。颇有\"暴风雨欲来的平静\"。
川浔在旁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完全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杰辰和雨馨是什么时候谈上的、又是因为什么而分手的等等一系列问题,快把川浔弄崩溃了。
半响他说了一段让川浔回味深刻的话语\"分手就是分手,要做的干净利落。分手后就不要再做朋友,要做陌生人。如果还做朋友就是对双方,尤其是对真心的一方莫大的伤害。\"
川浔在旁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刘海耷拉下来:\"别担心,也许只是一时气话呢?他看你一直不去找她,故意激你的吧?\"
不是\"只是一时气话!\"和\"故意激你!\";
而是\"也许只是一时气话呢?\"和\"故意激你的吧?\"
或许连川浔自己都不相信,所以语气是微微上扬的疑问句。
杰辰苦笑一声,仿佛知道川浔是在安慰他。他转头看向川浔,眼里满是伤心和苦涩。\"怎么可能?链子都退回来了。\"
那条链子是杰辰省吃俭用了将近一个月才买回来的限量版镀银项链。
当杰辰把链子递到乔雨馨面前时,雨馨眼角湿润了。她紧紧抱住杰辰,趴在他那宽阔而又厚重的胸口上,听着杰辰沉稳略带紧张的心跳,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杰辰什么也没说,伸出双手环住了雨馨。尽管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没吃过一顿早餐;尽管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瘦了好多。这些是不用对女生说的,他心里想。
他帮雨馨带上项链。他怜惜的看着面前乐的翩翩起舞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雨馨拿着脖颈里的项链说:\"这是我们的信物,我以后是不会拿这个去随便开玩笑的,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杰辰淡淡应了一声。
而今,链子被退了回来,足以证明事件的真实性和严重性。杰辰望着,又想起了往事,\"她说不会随便拿链子开玩笑的!\"
\"那你去跟他道歉啊!\"尽管川浔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我凭什么要去跟她道歉?我做错什么了,她这样对我。我就没有苦衷是吧?为什么每次都是男生去道歉,她们女的有什么了不起?当自己是太皇太后啊,谁都得让着她?如果她不能理解我,分手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什么跟什么啊?川浔双手抱着头摇了摇,痛苦的呻吟一声,然后又说:\"可总得解释清楚啊?\"
\"不用解释了,她说一不二,解释清楚也没机会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犟呢!爱去不去,反正不是我老婆,到头来看谁后悔!\"川浔有点气急败坏了。
\"我不后悔。\"他把视线从黑暗里拔出来。起先我看不见他的眼,现在看见了,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暗灰色。像是悲伤莫名侵入,把眼睛浸染成了灰暗。
川浔不再说什么。也许让他自己静一静要好的多,川浔想。
走到窗前看秋季的第一场雨。那些雨滴在他眼里慢慢变得深邃起来。
萧瑟的风从窗外窜进川浔的领口,他打了一个冷颤。\"萧萧的风高唱着离别,我却听不见。\"川浔在心里反复默唱。
尽管站在靠窗的地方冻得瑟瑟,却仍孤单、执拗的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世界,雨的世界。川浔是一个喜欢雨的少年。
雨从天而降,拉成长长细细的丝线,从川浔眼前作垂直下落,像是切割他的目光,一下一下跳进眼眶。
\"在这样铺天盖地雨的世界里,你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微茫吗?你会产生多少悲伤的情愫,然后再慢慢驱散?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远没有教科书里说的那样单纯、那样透明吗?就像被厚重雨幕盖上,你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如果你进去,就会淋成落汤鸡。\"川浔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
川浔眼里泛起薄薄的水雾,他抿了下嘴唇。
少年远不是大人们想象的那样无忧无虑、那样什么都不懂。只是那些被大人们固执的定义不会出现在少年生活中的事件,没有几个孩子会主动给大人说罢了。譬如失恋。譬如第一次看不健康的东西。这些是不会给大人说的。
等川浔转过头,发现杰辰早已跑掉了。
他迅速的拿起一把伞,沉默的跑下楼去。
知道他去了哪里。
川浔撑着一把浅蓝色的花伞,低着头冲进雨幕里。那雨声在他耳边发出\"哗哗\"的瀑布般的响声,似在咆哮着什么。
他来到学校中央的大水塘边。水塘大约有7、8米深,几百平方米宽,里面养着许多的金鱼,每天都有专门的饲养员往里面撒饲料;夏天还有盛开铺满水面的荷花。不知为什么,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竟然渐渐演变成了少男少女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川浔一眼就看见了杰辰。别人都有恋人陪伴,打着伞,故作浪漫的依偎在一起;而杰辰,就只有一个人,孤单的、执拗的站在那里。任凭那大雨从他头上倾盆而下,流进他耳朵里,嘴里。他只是固执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上穿的藏蓝、白相间的校服早已没了样子,紧紧贴着杰辰延出下坠的趋势。
川浔赶紧跑过去用伞替他遮雨。
他看着眼前的杰辰,狼狈的不像话。头发软软的塌在头顶,雨水顺着鬓角滴滴嗒嗒落在地上的水汪里,激起浅浅的涟漪。他脸上挂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TMD,你到底想干么啊?一个人跑到这来淋雨,她能看见吗?你倔的像头驴一样,叫你去解释清楚你不去,倒跑来淋雨,有用吗?\"川浔是真急了,连说带比划朝杰辰吼道。
\"对不起\"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用淡淡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什么,啪的一声断了。
天空有一道闪电唰的劈了下来。
川浔突然觉得很惭愧,心里像是被柠檬汁淋了一遍,酸胀的难以承受。他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自己胸口的地方。
杰辰从来不主动对别人说他的内心感受。就连他和乔雨馨的事还是川浔看过信后再三追问才知道的。他把那些秘密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轻易拿出来,更别说与别人分享了。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我们不知道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内心煎熬。
伞外灰蒙蒙的天空垂的更低,大雨簌簌而下,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音响。
此刻,在另一栋教学楼3楼的走廊上。乔雨馨面色苍白,还隐隐约约挂着泪滴。她对身边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头发长长遮住眼的人说,这样可以了吗?
川浔和杰辰打着伞站在大雨里。雨水从天空蜂拥而下,没有丝毫怜悯的扑向大地。巨大的\"哗哗\"声包裹住了他们,就像肆意的雨水包裹住这个世界一样。
冰冷,看不到一丝温暖。
那隐藏至完美的秘密也被掩盖了起来,在远方,形成一个巨大而又阴冷的核,闪烁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