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下午,我很早就到了学校。
下午两点,是仲夏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本来中午吃完饭后,我随手将碗筷一丢便走进房里开始收拾返校的东西,爸爸还奇怪的站在我房门问我:“你们现在下午也有课吗?”
“没有。”我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你可以在家多陪陪莫晨,她刚刚回来,很多东西都还不熟悉。”爸爸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到他那句话,我身体突然有种被电击的感觉,怔了怔,想起她冷漠的眼神,耸耸肩,“快到月考了,我要好好复习才行。”说完,我又将一大摞教科书跟试卷放进书包里,拎了拎,还是沉的让我手腕上的青筋突起。
“你们俩个是亲姐妹。”他缓慢的说出这句话,声音里有明显的叹息,这时,厨房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我背对着他看窗台前的枣树,装作没听见一样,转身从他身边经过,“青禾在等我呢。”
我不紧不慢的走出自己的房门,穿过宽大的客厅,再在不弄出过大声响的情况下将大门带上。直到站在阴暗而静默的楼梯间,我的身体终于忍不住簌簌发抖。
没有人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在难过什么。
下午两点。日光迤逦。
午后的校园,空寂如林,偶尔经过的三三两两的人,无一不是用手遮住头顶的阳光快速迈步,然后很快又消失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里。
cao场变的很空旷,红色泥土铺就的跑道变的没有尽头,恍若掉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
主席台前有一整面墙壁长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茂盛的藤蔓,墨绿色的叶片在微风中翻转出浅浅的灰白,墙后面的阴影,因为这的绿意,给地面平添出几丝清凉。
我就在是那里遇见林安然的。
她买一杯一块五毛钱的珍珠奶茶坐在阴凉的台阶上喝了很久,黑色的珍珠被她含在喝里,半天也不见咽下去。因为加冰的原故,奶茶杯壁上渗出许多细小的水珠,慢慢地的汇聚在一起,从她手心滑落下来。
我一步一个台阶的向她靠近,在相差三个台阶的时候,她抬起头,嘴角轻轻上扬,一双漂亮的眼睛出神的望着我,风扬起来的时候,额前的流海被吹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停顿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她视线一直停在我身上,我不以为意的说道:“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她说着,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奶茶。
我伸手,拨弄着墙壁上爬山虎碧绿的叶子,轻笑道:“你真会选地方,还是这里凉快。”
她笑笑,“我叫林安然。”
我刚准备报出名字的时候,她又说,“我知道你,莫离。”她声音淡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我笑,“那真巧。”
她摆弄着手中快要喝完的奶茶杯不再说话,我吹着风,看着主席台下被日光暴晒的空地,我曾经,便是站在那里,周围是乌压压的人群,我喜欢的少年,经常会出现在它正前方的主席台上,拿着一大堆令人艳羡的奖章。
而我,则像只不起眼的小蚂蚁一样,努力的掂起脚尖只为了营造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好让他早一点注意到我。后来,他视线终于在一排一排的扫视后,停在我涨的通红的脸上。我看到他对着我笑,笑容邪肆而骄傲。
那一刻,我仿佛身处皇宫选秀的女子,成为一群佳丽中被他钦点成妃的幸运儿。
“莫离,你相信一见如故吗?”林安然突然说出口的话将我飘远的思绪又拉回到眼前。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支吾着问:“什,什么?”
她掩嘴轻笑,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是我分明听到她问一见如故这个词,我低下头,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说:“我曾经在一种女式烟盒上看过一种标示语: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她抬手,捋过被风吹到嘴边的长发,良久,冲我扬起一抹慵懒而释然的笑容。
我想,我对林安然的好感,就是在那一刻衍生的,有些人的出场就是那么奇怪,不需要任何姿势也能成就一场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