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月瑾中了毒以后,这嗜睡的症状倒是更明显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只觉得全身懒懒的,便推开房门想出去走走。
隔壁就是驺虞的房间,从窗户上还依稀能看到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和驺虞投在窗户上的影子。
在问口徘徊了一会,不知如何敲门,苏月瑾心思一转,拿出了那日驺虞赠与她的绿绮。也不进屋,只是在他的门口变出了一张桌子,席地而坐。素手轻挥,一曲《梅花三弄》缓缓从指间流出,清澈透明的泛音弹奏,稳健有力的附点节奏,庄重浓郁的声音色彩,仿佛梅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似乎将那日二人梅林相遇的场景用音乐表达了出来。她牵连了他,她抱歉;他以命相救,她感激。只有以琴声表达,她相信,他自能听懂她的琴意。
屋内驺虞自然是听到了琴声,细细品味,却有淡淡笑意浮上面容。那日他曾请她有空便为他抚琴,她并未开口答应,却在今日席地抚琴。想必她是知道了自己为她续命一事,知道自己不在意报答,所以便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也亏了她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懂,他都懂。
一曲终了,苏月瑾转身将要离开,这时,屋内琴声乍起,昆仑玉碎,声如裂帛。仔细听来,还有低沉的声音伴着琴声在吟诵。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想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苏月瑾一怔,竟是一首《凤求凰》,苏月瑾面上一红,竟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逃也似的离开了驺虞的房前。只留回响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转眼间七天期间已过,驺虞带着苏月瑾辞别了西王母,准备启程。
“对不起……”苏月瑾边走边说,“最终也没能抓住犯人,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和我一起去向天帝领罪受罚。”
“无妨”驺虞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头,柔软的衣袖掠过她的脸颊“只要你还在,就没有什么值的担心的。”
“好像你所有的衣服都是白色的?”苏月瑾扯开了话题,“我很喜欢白色。”
“不过巧合罢了”驺虞道,“既然你喜欢,我便一直穿白色好了。”
苏月瑾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又想起那日的凤求凰,不禁红了脸颊。两人本可腾云而走,但是却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一起走回去。
行至中午,天空却依旧阴雾蒙蒙,突然,走在前面的驺虞突然停下,指着前方说道“我记得前两日这里是没有城镇的。”说完自已又一笑,“前两日驾云来的匆忙,或许是没看到疏忽了吧。”
“是不是疏忽,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不等驺虞回答,苏月瑾便向着城镇走去。
刚进入镇口,两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大街上人烟稀少,寂寥无声,偶尔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声响,更衬托出街道的冷清,惨败零星的枯叶悬挂在枝头,显得尤为凄凉。脚下冰冷的街道,寂寞孤独的赤条条的躺在地上,那一座座楼宇,像是没有活力的雕像,沉默无助的站着,给人一种冷漠萧条,压抑的感觉。
“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驺虞不解。
“我们去找一家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苏月瑾回答。随意敲了一家人的房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人来应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身上穿的棉袄打满了补丁,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快要掉光了,一双粗糙的手上布满了一条条蚯蚓似地血管。拄着拐杖。
“有事吗?”老妇人开口问道,声音沙哑,着实是呕哑嘲哳。
“我们二人是从昆仑下山的修道之人,路过此处,本想借助一宿,不想这个城镇如此萧条,所以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不等苏月瑾开口,驺虞便说道。
苏月瑾也了然,昆仑的修仙之人向来在人间以捉妖除魔为己任,在人间颇受欢迎和信任。此时要说自己二人是神仙,反而会被认为是行骗之人了,倒不如说是昆仑修仙之人调差方便。
果然,听说二人是昆仑山下来的,老妇人似乎很是信任,“快快请进,这里到了晚上就不安全了。”老妇人侧身将他二人迎进去。
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也十分简陋,墙角布满了蜘蛛网。“快请坐,征鸿,快去给二位仙人倒水。”听她这么说,二人才发现在屋子的角落里还躲着一个小男孩,同样也是穿着简陋,但一双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正在好奇的等着他们看。
“这是你的孙子吗,长的真好看。”苏月瑾真心赞叹。
“我老婆子哪有这么好的命哟。”她叹气道。“这孩子是我前些日子捡回来的,那日我看他一个人在街上的角落里,觉得他很可怜就带他回来了,他父母都死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叫征鸿。”
二人接过征鸿递过来的水,又继续问道,“那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光景呢?”
“哎”老妇人又叹了口气,“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应该是有妖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