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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赵拉凶
作者:suannisuanni 时间:2020-10-01 19:22 字数:8499 字

[50]赵拉凶

《新编三国演义第七集》之四

(1)赵云第一次遭受不测之后,剪掉了长发,剃了个短寸的刺儿头,改掉了名字,不再叫赵云,而叫赵拉凶。抛弃了长枪与战马,换上了足球鞋,彻底草场上玩起了新追逐。不再理会功课成绩,也不再遵循忠信节义,也别谈仁让礼德,而都是大唱反调,倒行逆施,又开始对姑娘们拈花惹草。

哦,推这个一把,揪那个一襟,蹭这个一屁股,碰那个一脚腕,对这个传媚情,说那个打俏话,嘎嘎嘎一阵傻声大笑……赵拉凶终究不是淫荡之人,他对这类娘儿们的事情总是大外行,弄不到是处,连自己都逗得忍不住嘎嘎大笑,丢人献眼。

(2)单雅看他灵活敏捷轻快好动的样子,以为一定能当个乒乓球参赛者,便前来咨询:“符号杯乒乓球比赛就要举行了,咱们‘画面队’还缺一个人,你上不上?”

“上!别说缺一个,就说第一个,也得先数我,报名!赵拉凶!”

单雅报去了。赵拉凶回头对人嘲笑:“嘿!她不知道拉凶是从没玩过乒乓球的,等到输了,看她吃不了兜着哩!”

果然,赛场上,方流日、小岛的人、欧洁、皮舞,都是身手不凡,连连告捷,比分一上再上,“画面代表队”的夺魁呼声越叫越紧,优势逐渐高涨,到了最后一局,换上了赵拉凶,他只需赢个三招两式就行了,何况他是个刺儿头,火红衫,一口一个“拉凶”吓唬人,一派乒乓杀手的架势,先把对手吓住了,紧张胆怯的样子。

哪知道,这赵拉凶连发球都不会,连球拍都拿不住,连一个球也没接好,闪电般的速度便结束了这一局,大比分阵亡了。给“画面人”砸了锅,丢了脸,献了丑,惹得斥骂声响成一片。赵拉凶恼羞成怒,口出粗言,把球拍扔向观众,于是斥骂声响遍了全场,汽水瓶砸向赵拉凶的毛刺儿头顶,他灰溜溜、疯癫癫地退下去了。

(3)自那之后,他很少到自家班里来,每来一趟必然冲突,大仗小战交替不断。这一次是跟刘备。

刘备在蜀称帝,天天上朝点卯,五虎上将中,只有赵云天天都不来。总算这一次来了,却是个迟到。刘备那颗妇人般的宽容心也生气了,强忍气怒问道:

“赵爱卿,近来可有疾病缠身否?”

哪料,赵云爱理不理的,冷笑一声,回了一句:

“少啰嗦,叫我赵拉凶!”

怒火忍不住了,刘备大叫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呵斥赵云:

“什嘛东西!你的天天不来,我一个人全给顶住了!文武群臣一百个不满意,都叫我压下去了,都说我包庇、偏心!都是我宠坏了你!你什嘛东西!……”

不料,这赵拉凶当堂顶嘴,对刘皇叔不让分毫:

“你乐意!你怨谁!你自己找的!你活该倒霉!你算他什嘛东西!……”

好一场嘴上大战!真没想到,刘备与赵云都好大的嗓门,把大家都惊呆了。诸葛亮来劝架,被赵拉凶推了个趔趄。一下子激怒了关羽张飞还有众文武,长矛大刀豁啦啦打将过来,赵拉凶挺枪架住,顿时杀机升腾,剑拔弩张,人人心惊胆战,张口结舌。

少顷,赵拉凶抽枪撤步,啐了一口,跺了一脚,夺门而去,没有人阻拦。

(4)哼!何必非得与尔等为伍?量我赵拉凶一身本事,勇冠三军无敌手,走到哪儿不是呼喝啊呀声一片?离开刘玄德,投哪儿王国不能开一個帐户?

夏桀、商纣、隋炀帝,他们盼我盼得紧,给我的俸禄会更多,依傍他们打天下,造成的声势霸业比三国演义更庞大。咳呀,我以前怎么目光那么短小,心胸那么狭窄,只知道为刘备卖命,只知道搞绘画,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绘画之外还有足球、摇滚乐,还有世界杯、葛莱美和奥斯卡!只知道挥舞一杆长枪,不知道长枪之外还有十八般兵器,还有飞机大炮,坦克、火箭导弹原子弹……只知道做个常胜无敌的赵将军,不知道还可以做个胜败无常的赵拉凶!只知道历史上有古国的桀、纣、炀,不知道历史之外还有拿破仑、华盛顿和希特勒……

哼!就是!俺们今儿想开了,何必在蜀汉争地,耍子天下可去也!

比如到大街上溜脚去,伙同了费无极、屠岸贾、高俅、苏妲己、潘巧云、完颜康……或三人同行,或五五结帮,招摇过市,酒肉穿肠。

这不是么?

(5)这不是么?今儿又与霹雳火秦明发生了冲突。

以武力打人固然厉害,赵云从前就是用武力打人,可是用脑力打人比厉害更狠,现在赵拉凶用的就是武力脑力相结合。这一天遇上了水浒英雄秦明,欺负他名声不如赵云,乃上前寻衅滋事,对他动手动脚。惹得秦明火起,一顿狼牙棒,把赵拉凶打得丢盔卸甲,连滚带爬。

赵拉凶怀恨在心,在月黑之夜偷袭,去了秦府,把那些衣服、被褥、书箱、女朋友、存款单……全砸了个稀巴烂,再点上一把火,烧了个乌烟瘴气。天亮之后秦明回府,发现府没了,老婆孩子家产全完了,禁不住抱头痛哭……

(6)赵云曾经被列入“最佳中华男儿郎”,与他同享此誉的还有李广、马超、罗成、武松、岳云等人。好久不见,他们彼此想念,这一天,他们合伙来拜访赵云。

一番拜访之后,各位英雄面面相觑,赵云这是怎么啦?

英雄爱英雄,好汉惜好汉,大家都是心直口快的人,当下一齐指着赵云说:

“子龙啊,你变了!不够朋友了,不讲义气了,不厉害了,不是中华好男儿了,不再气贯长虹了……”

“说哪里的话!”

看我赵拉凶,耍一番本领给哥哥弟弟们瞧瞧!走,请跟我到班里来!

来到班上,他招这个,惹那个,左搭讪,右讨好,前巴结,后指望,说长道短,装腔作势,嘻嘻哈哈的,只求大家给个面子……怎奈,没一个人搭理他,都不跟他说话。歌洁翻白眼,莫丽皱眉头,英阁小嘟囔,单雅生闷气,海芳不抬头……这是姑娘们。再看大老爷儿们,卜懂铁青着脸,尚书宝偷偷的笑,蓝克飞来一吻,鲁鲁正在南柯做梦,方流日有心忡忡的,小岛的人神情紧张,条凭啧啧弄嘴,与南山坡交头接耳,竹太宇敬而远之,红璞凤则面色阴沉……

“哈哈、哈哈哈……”看我威风不减当年,当场演示。把桌子当战马,跨上去,且看长枪再说!不,没有长枪,只有弓箭,于是弯弓搭箭。

这弓弩,不是硬藤弩加犀牛筋,而是小竹蔑系了尼龙绳。这箭矢,也不是雕翎金头箭,而是用空了的圆珠笔芯。拉一拉,撑一撑,五米之内百发百中。这赵拉凶在班里,一边箭如飞蝗,一边京腔小唱:

“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上了弦,出了手,射得同学皱眉头!嗖!嗖嗖!嗖嗖嗖!……”

眼见得射伤了这家,射翻了那家,只射得姑娘们不敢睁眼睛,先生们用手来遮挡,只把个赵拉凶乐得颠肚儿狂。

这赵拉凶真坏!坏透了!

群起而攻之,同仇敌忾。赵拉凶兴奋不已,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挺长舌,斗群嘴,口头大交锋,又是一阕《满江红》:

“乒乓耻,犹未雪,霹雳恨,何时灭,骂长舌,都说我赵拉凶缺德……”

“众怒难犯,在班上稍稍语塞,闭上眼,仰天长笑,壮怀激烈……三国演义辛与苦,符号大学功与过,莫等闲,输了这场斗,谁人欢喜,谁悲切……”

毕竟赵拉凶势单力孤,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大家挑个人仰马翻,眼看就要遭受践踏之苦,忽然想起一个绝招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当下连个破绽都不卖,就蹿出门去。逃之夭夭了。

(7)自从逃走之后,赵拉凶对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到处制造谣言,恶语中伤、无事生非、嫁祸与人、*、作恶多端、大逆不道……

故旧的兄弟朋友搁浅了,新添的朋党有增无减,赵拉凶的交际圈里,又有了申公豹、潘仁美、秦桧、骊姬……反正都是奸佞之辈,沆瀣一气。

有一天到郊外游猎,路过一处纪念堂。堂前一座雕塑,是一位战场上的英雄,挺枪跃马,威风凛凛。雕塑前面有碑文,上书八个大字:“常胜无敌,赵子云龙”。不看便罢,一看就明白了。

这雕像是纪念英雄赵云的。赵拉凶不看便罢,一看便心头火起,愤恨增生,大声骂道:“滚你蛋去吧!我不这个样!”随即跃身向前,夺下那杆大枪,往着雕塑身上胡戳乱捣,劈劈啪啪一阵殴打。不一会儿,这雕像被他打得跨塌了,全都碎了一地。再横过枪来,往膝盖上一顶,“咔嘣!”一声,大枪断成了数截,抛落地下。

再刮去碑文,换上五个字:“我是赵拉凶”。再往那破碎的雕像块里撒一泡尿,吐一口痰,然后转身,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8)赵拉凶走到海边大街上,比输赢,林皕双输了,去买好吃的,拉凶赢了,找一张长木椅,坐着观风景。好凉啊,好爽啊,海雾好迷人啊。

来了一个外国人,坐上了长木椅,请拉凶让一半。外国人头戴小帽,身穿瘦衣,提一个兜,背两个包,瘦瘦的脸,深深的眼,呱啦呱啦地说话,不知道说啥。

“外国蛮子,狗屎团子。”赵拉凶这么想。当即一抬腿,把左脚搭在了外国人的腿面上。那个人一惊,用手把脚推掉,拉凶立刻再抬腿,脚又搭上来,再推掉,再搭上来。

“雷辣个喽,某聂个保哇……”那人气怒。“骂我吗?”赵拉凶听不懂,用脚把他从椅子上蹬掉。那人大怒,冲拉凶叫嚷起来,拉凶跳起来,推了他一把,又在脸上摁了一拳,又往他包儿兜上踢了一脚。外国人遭此不测,气愤地离开了。

然后,赵拉凶往长椅上横身一躺,路上行人虽多累,却再无人来与他争座。爽啊,快啊!海边大街快入夜了,涔人心凉的舒服哇!

保安过来了,拽起赵拉凶就走,拉凶暴跳如雷,保安欲捉他,他左躲右闪。正当不当之际,林皕双来了,参与了争执,递一张名片,说两句好话,道两声抱歉,没事了。众目睽睽之下,拉凶与皕双吃着好吃的,扬长而去。

(9)赵云一生的前半截,在三国时代,是挺长枪驾战马戮战沙场的常胜无敌大英雄。后半截不幸感染风尘,变成了赵拉凶,不玩战马,也不当英雄,是个搞美术的人,在符号大学里混日子,甘当混世魔王。如果大家觉得叫他赵拉凶不好听,那就还叫他赵云吧,他乐意。不过,就是别叫他贝安瑟,那是要害,是命穴,只要一叫,他立刻就会昏死过去的。

[51]史钟茹

温嫩的漫射灯光把气氛染成了淡淡的祥和。如今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陌生人相见,大兴礼仪之道,费厄泼赖,在这个大楼之中。

我半仰着脸,随在宾客身后。服务小姐对来宾的友好无须多谈,见到我时,只是一笑,我也报之一笑。什么蒙人的花招,只在表面上,这些服务小姐,本是高等学府的才子佳人,是我的同学,屈尊当服务生,是一种交际误导。

两年一度的工艺美术博览会如期举行,两年前那次,我们只有观赏学习的份儿,如今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一间小展室,甚至还多。但是贝安瑟实在辜负了每个人,他的展室里只挂了一件《放弃了的向日葵》。唉!经过了许多……事之后的贝安瑟,已经不把美术事业放在心上。小展室闲着,谁爱借用谁就借用吧,自己则少了许多麻烦和应筹。

什么礼仪之道,人的本质没有改变,只在外表修饰了,用化妆品、染发剂,用高档面料的衣裳把表皮装修得满意不错,还笑容可掬,好象我们已经进入了典雅时代。哼啊!只要刺刺、激激、闹闹,让气氛变一变,他们的嘴脸马上就会丑陋地暴露出来!不过,我倒是很喜欢,我同样装饰得干净利落,落落大方,和来宾们混在一起参观。我也显得很好奇,不过不是对作品,而是对人们。我的心里痒痒的,总想给他们来一点开心的捣乱。

在工作台上捡到了一颗图钉,捏在手里,我就寻思着用这颗图钉作篇文章。几位雍容雅贵的夫人就要参观油画间了,我灵机一动,先走了进去。没人留神我,一抬手,把图钉扎进了油画中那位裸体女郎的yin部,那地方立刻显得亮晶晶。

窃笑声,有人看见了?我回头找,只有一个史钟茹,在五步之外,可她侧身向那边,不一定看见。我挪步到一边去,想观察贵夫人参观油画时怎样尴尬。

贵夫人走来了,可恶的史钟茹挡在她们前面。当贵夫人走到那幅油画女人体前面时,图钉不见了。

贵夫人过去了,我拦在史钟茹身前,凶凶地审问她:“钟茹,你说吧!”

她忍住了笑,摇摇头,并不看我:“安瑟呀,你这样可不行。”

“去!我没有招你惹你,你倒来招我惹我,这事儿怎么办?”

她只是笑。一种情态,一种气质,属于她本人。哦,她也是一朵美丽的花儿的,在美术学府里用绘画染上了重彩,这朵花是色彩斑斓的,熏陶了很多人。她迷人,诱人,而不是感人、动人。我听谁说过“茹女郎攀了权贵”的流言蜚语,想必她是个不难亲近的人。因此看看临时不会有人过来,我想跟她说一些话儿。

“钟茹,你真是一个好心肠的人,你真是一个好女人。”我向她靠近了一些,看她的脸色没有变化,便再问她:“钟茹,你还是个女孩吗?……还是个少女吗?”

她侧过脸去,扬起脸,笑笑,又叹口气,又笑笑,说:“安瑟,你可不能这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看你变得多坏了。”

“哼哼……这怎么说呢?”

“你失恋了,被人害苦了,伤了感情了,所以这样恼恨,反动。”

“是吗?这……哼,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没有谁对我说,凭我的判断,知道是这么回事。”

“那你说……那你再说说吧。”

“说不准,是莫丽吧?她时常偷着摸眼泪儿,悄悄的写东西。”

“她?也对,也不对,她那么刚强的女孩子,也哭?”

“是米珠珠?每次提到你,她都赞不绝口的,现在一提到你就生气。”

“也对,也不对,继续说。”

“是歌洁,她那么喜欢你,乐意和你接近,除了她,没别的女孩能跟你合得来啦……对啦,是英阁,只要提到你,她就闭口不谈了,好似隐瞒了什么事儿……”

“好了好了,钟茹你怎么这么笨呵,你装点儿聪明啊,哪一个也不是,谁都不是!根本就没有!我是最自由的……要说谁会迷缠我,那么每一个女孩都会的,包括你,你呀!”

“是雪朋?”

“……”

我把左边的嘴角拧到右边腮上去,用这个表情来表示嘲笑,嘲笑她提到这么一个远不沾边的名字。可是,她这一句话问得我心里凛凛的,脸上好象挺不住了,没有了装腔作势的本事。她瞅着我的脸等我回答,我害怕她看出突然的心变,赶忙扯离话题:

“唵!我赚到了一瓶美酒,是装潢那一班人的,他们在分发包装样品,我也掺和进去,大模大样地领到了一瓶,没人管哎!这可是好酒啊,咱们去外边找个地方,一起喝了去!现在就去!”

“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从不喝酒。”

“你就不是个女酒翁!”

“今天轮咱班值夜,韦懂说了,晚上要在前厅聚会,我要参加聚会。”

“哦?要喝酒祝会了?可你也知道,我和那一帮人热闹不起来,我要去外面喝了,你陪我去吧。”

“我不去,你喝去吧,我们不管。”

“真不管?”

“不管。”

“好的,你完了你!……把图钉还我!”

“拜拜啦?安瑟?”

“呸!”

我把图钉接过来,狠狠地向她脸上掷去,她惊叫一声闭上眼。可图钉仍然在我手里,并没有扔出去。我转身走了,不理睬这个白面潘金莲。

话虽是这么说的,她不肯陪我去喝酒,看样子也是真的不愿意。而我,也好象非常讨厌今晚的聚会似的。其实都不是这样,到了晚上聚会还没开始,我就早早地跑来了。到时候,我只喊了一声“钟茹”,招一招手,她便快快地跑到我身边来了。

聚会果然很热闹,来了不少人。有人欢笑,有人细语,有人喧哗,有人叹息,我不知他们为何熏情,大概是展览搞得投心?我只顾喝大酒吃大菜,绕着桌子与椅子旋奔,跟每一个人碰杯,一口干一杯,痛快!我想把每一个人都灌醉,可是这地面太滑了,跑起来就似溜旱冰,他们冲我笑,想必已经占据了风采。那歌洁也挺傻的,跟她碰过三杯,我都倒了缸子里,可她全都喝下去了,马上就醉倒了,一摇一扭唱起歌来……不等我把每个人都灌醉,自己先晕了,人物变得迷离晃动,眼神开始痴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看准了要往这边走,却迈步往那边去了。忙伸出手来,抓住钟茹的胳膊,求她扶我去楼下休息。

钟茹扶着我下了一层楼,打开一扇门,进去,开灯,是谁的办公室。似醉非醉的,觉得她胳膊又柔又软,又温热,竟不肯松开,反而越拉越紧,以至把她拉在怀里了。这个茹女郎,果然是花色,她半推半让,轻轻地笑着。在我用双臂将她的肩膀抱住的时候,她顺势将整个身体迎了上来,挺耸的胸脯和软软的腹部都偎依上来,瞬息间,一种温暖的电流刺激了我的全身,差一点晕厥过去!情不自禁地把头伏在她的肩上,越搂越紧,用鼻子和嘴唇蹭着她的脖子和头发,对着她的耳朵说:“钟茹,你真……真迷呃……”

她轻轻地笑,我没了理智,感觉是她的手在动,是她牵引我靠近了沙发!当我猛力把她往沙发压倒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敏捷地闪身一边,由我一个人摔倒在沙发上,脑袋“呼”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怎么呀?钟茹,难道你是在……

门被推开了,随即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好险!我不做声了。茹女郎真不愧为女中名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把我的腿提上沙发,摘掉鞋子,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人笑话了我几句,说“去倒杯水来”,便离开了。

那人还是站在门口,我侧目看一看是谁,是雪朋?嗯,正是她。她在门口站住了,倚着门框,不动声色地看着走出去的茹女郎,又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漆黑,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流下眼泪来,哭了,用手捂着脸,一跺脚跑了。

她怎么了?不知道。我醉了,我要睡觉。

睡了又醒过来,我暗暗地想:钟茹为何这样顺从?很简单,她赚了大便宜了,一张浑浊不清的嘴巴,喝几口初酿的琼浆玉液,当初她对我枉费心机,而今送上门来,她倒是巴不得。她很会玩这个,玩起来比我更称心!即使这样,也就这样吧,无所鸟谓。

听见窗外沙沙的声响,那是夜风刮起了树枝树叶扫打着墙壁。记得天空中涌上了乌云,该是要来一场大雨吧?“那就快来吧”,我喃喃自语,我渴望来一场暴风和骤雨,就像这样的。

[52]黑云和山雨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天从蒙蒙亮开始,就有浓密厚重的阴云压在上空,浓云低沉,把学校楼顶上的石雕淹没了。人们在这样阴闷的天气里变得心绪烦乱,衣服也潮湿了,粘粘皱皱。今天我从一开始就神魂颠倒了,无论茹女郎在和不在,我都能看见她的身影,向我张开了,教导我做点什么。

晚饭,晚饭,都已经吃晚饭了,胃口里还保留着早晨的。如今吃起饭来怎么这么困难啊,一粒米、一叶菜、一口汤,慢慢往下塞。从茹女郎的餐桌旁边经过,我不流露任何破绽,却听见她故意干笑了几声。我坐下之后,就开始想事情,喔,不,就开始吃饭。

不知怎的,雪朋和钟茹争吵起来。听得出,不过是为了餐桌上菜勺儿大小的小事儿,可从一张口就是呛人的腔调,旁边的女生埋怨和劝阻都不管用。她们争执不清,竟然嗓门越来越尖响:……“小菜勺!”“小菜勺怎么了?”“说你!”“小菜勺没有丢!”“没丢?没丢尽!”“什么……你别怨我!”“怨我了?糟的要命!”……“喔!”“糟的要命!你糟的要命!”“……是疯了?”“放屁!”“是你……”

我扭头去看,呵!雪朋是横眉怒目,钟茹则是又急又慌,她没有想到雪朋怎么突然在餐桌上对她翻了脸。餐厅里大部分的人,有百十个吧,看着她们,发出了嗤笑声,有人咽下饭去吹了一声口哨。钟茹羞恼地举起汤匙在雪朋面前比划着,想阻止她吵下去,可是菜汁溅到了雪朋的脸上。只见雪朋扬起一只手,“啪”地一响,打了钟茹一记耳光!

形势骤然剧变!钟茹脸上出现一种极难看的表情,眉毛、鼻子、眼睛扭曲了,嘴巴咧开,既像哭,又像笑。这种难看的表情在她脸上停了一秒钟,接着,她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举起双手向雪朋扑去,两个人撞在一起,胳膊和手臂碰得劈啪乱响。同时,所有在餐厅吃饭的人呼啦啦哄将起来,向她们围拢过去,遮住了我的视线。姑娘们上前拉扯,混乱之中,钟茹脸上又挨了一掌,而雪朋的脖子则被钟茹的指甲划破了。很快地,她们被人拉向两边,打不到对方了,钟茹抓起一个馒头砸向雪朋,雪朋立刻把一个饭盒扔了过去……

紧要关头,尚书宝一马当先拦在俩人中间,饭盒飞过来的时候,他伸手击落,那些菜汁便溅在他的胳膊和衣襟上。他揪起衣襟怒冲冲地向着雪朋,大声呵斥她,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拖……餐厅里沸腾起来,像开了锅似的,馒头块和菜屑飞上了头顶。

雪朋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她撞开拦在身边的人,像火箭一样向前直冲——两个女孩子的战斗迅速转变为男子汉的战斗,尚书宝耸起突兀的肩膀,护着钟茹,却来对付雪朋,另一黑腮黑胡子的大汉,叉着腰来喝问钟茹,眨眼之间,又几个人闯入当中,大声叫嚷着乱七八糟地推搡,另有一个飞步赶来的壮士,一脚斜踏在菜汤上,当场滑倒了,跌坐在地上,多么壮烈!……忽然他们中间发出一声嘹亮的喝叫,在吵嚷声中一人独雄,接着,我看见一只手抓在尚书宝的下巴颏上,猛地一托,尚书宝脑袋后翻,踉跄两步,退在别人身上。

来者不是别人,是林皕双,他推开了尚书宝,又挺起双臂推却奋勇向前的壮士们,无论他们多么想贡献一份力量,在林皕双逼视的目光和强亮的叫声中,也只好暂停了,稍稍后退。

尚书宝站稳了脚,满脸通红。他比林皕双高出半头,看清了来者之后,却不知自己敢不敢较量,林皕双迎上前,劈手攥住了尚书宝的手腕,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叫道:“书宝!你听了,别在这里掺和!今天谁都不要管!信的话,都退回去!听信的话,都退回去!……”

他推着书宝,书宝只有后退,手一松,书宝自己退向一边。

钟茹和雪朋已经被女生们拉住了,各在一边,没有男子汉再掺进来。

嘈嘁声和斥叫声延续了一会儿,钟茹便在女生们的扶持下离开了餐厅,走到门外之后,她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而雪朋,则留在了餐厅,身边同样围着一些女孩。她坐在餐桌前,手蒙住眼睛,同样也哭了。两败俱伤。

餐厅终于恢复了平静,吃完饭的人纷纷离开了。最终,雪朋抬起头来,擦净了眼泪,眼睛红红的,在女伴们的劝慰下,也回去了。走出餐厅门口时,她回过头来远远地望了一眼,她在看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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