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居然能悟出天道真魂魄的凡人修习之法,实为可贺!只是此举虽能造福苍生,却也能带来滔天大祸,何不在细微之处稍加改之,使其反能因祸得福。”那天那位大神的声音又传进了正在第四次闭关的孙辕脑海中,此时孙辕的魂魄修习轮回大法已大功告成,正准备再在细节处稍加完善。听了此言后,甚为不解,于是问道:“恩师此言何解?”
那声音叹息了一下,说道:“唉!可惜你究竟还是小孩心性,不知世道险恶,凡心难测!”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师,不知你是否真愿入我门下,受我约束!”
孙辕听那大神语气甚为严厉,不知自己是否确将闯下滔天大祸,赶紧答道:“弟子之法,俱为恩师所授,弟子愿终生听从恩师教诲,不敢有违!只是弟子尚未能领悟恩师刚才所言,恳求恩师为弟子指点迷津,释心中之疑惑。”
“我说你将要闯滔天大祸,你口中还是不服,虽实莽撞,却也足见你赤子之诚。唉!我虽授你我之所悟,却也从你处所获非凡,两相得益,实不该以师之称加于你之上。我善究万象之细微,测变化之规律,你却能通万象之根本,化繁杂为一源。我自得天道总诀之后,总以为天道必天心之所成,按定律而轮转,此心已误我十数万年,连盘古大神亦陷其中而不得自拨。你所言:“天地本无心,万象自循环,因果实无定”三句实开我心头之茅塞,助我悟大道之正觉;而你那句“大道无方,唯心是主”更释我平生之惑,知天道为自然之所成,而非神力之所定,其茫茫然,渺渺然,无穷无尽,无方无类,无限无规,因人而异,因方而类,因法而施,唯心是主......实为开万法之源流,我之所得实远胜于我之所授,我既便称你为师亦不为过。”
那声音感概了一阵又说道:“只是你年纪太过幼小,虽明万象之至理,却不明世道之险恶,不明众生之机诈,我不得不暂以长者身份约束于你,盼你能真心受我管束,不致乱生祸事,混乱天地!
你欲传法鬼界诸魂,让其能者修成真神,你可知真神拥无上之法力,非凡人所能抗横。昔日以你妹一天真烂漫之幼童,偶得你之神力,在无人看管之下,稚童一怒成二十万冤魂之大劫。今日之众鬼,昔日南湘善斗之烈士也,若得无上法力又无约束之方,岂非祸乱天地乎?
纵其弱者,亦非常人所能防范。人间之苦,其早已深怯之,安能坦然再入轮回,若得你之法而能自由穿行于天地之间,其必四处流窜,戏弄众生,更有甚者为非作歹,流毒人世,到时神州大地恶鬼横生,人心惶惶,你需深思其万一之善后之策。
你所创魂魄轮回重生之法,虽开千古之鸿图,然其法尚不完善、甚为幼稚。若是轮回之后魂识不灭,数世之后天下众生岂不是仇非仇,亲非亲,子非子,父非父,且世人皆知死非真死,行事之间岂不是不计后果,无法无天?”
孙辕听了这段警世之语,惊出了一身冷汗,深为自己的莽撞无知而后怕不已,但是自己已新创鬼界,许下了诺言,现已无法善后,正着急时,忽又想起恩师那句“因祸得福”之言,知恩师自有处置之方,于是放下心来,求教道:“弟子已深为自责,尚请恩师告之善后之方。”
“你可将现今众鬼魂不愿入轮回者入你门下,成一大教派,严立教规,约束众鬼魂。按贤按能分封诸职,授以土地,分管天下各地生灵,以免其无事生非。功法分段传授,从弱至强之顺序按众鬼品行,天慧依次依段循序渐进,其间若有不法者按教律严惩之,以免生后患。如此,则成创教之大功而无乱世之后患!”那声音细思了一会又说道:
“你所创轮回之法,需加以改进,首先要设立鬼界轮回司,建鬼界鬼卒执法制度,鬼卒由你教众鬼徒中天慧不聪而无法修神者中选出,以后新生之鬼魂,不论原由,均由鬼卒押至轮回司,强制轮回。
天道虽无定数,俗世却有纲常。既天无因果,何不人为定之,使在生之人行事有所警惕,你所创之轮回,全依天道而运行,轮回之新生,全无定数,偶然而成。我思之不如将其改为按生前功过,品行,由轮回司判决,定向,定地,定族类,定家室而重生,如此一来,虽不能控其生后之兴衰,却能撑其生时之贫富,族种,使世人生时不致胡作枉为,以免来生托身贫困,甚至变为畜类。”
姜还是老的辣!听着这些老谋深谋,鬼诈绝伦的滔滔之声,孙辕在心中不住的点头,又听那声音继续说道:“轮回之法前面所讲还是次要之事,首要之务是需在其轮回之时抹去魂识,使其新生时无知无识,尽忘前生!”
孙辕大惊,说道:“如果这样做,那还要这轮回转世做什么?这与现今身死而神灭有何区别!”
那声音答道:“你如今尚可记起你一二岁时,你之所思、所想、所忆乎?”
“完全没印象。”孙辕不解的回答。
“五十年后,你尚可牢记你现今某日之所思、所想、所忆乎?”
孙辕想了一想:“应该想不起来了。”
那声音说道:“那是否等同于当时之你早已身死而神灭!现今之你却生而非你!”
孙辕一听这话,脑袋一蒙,使劲地想着“我非从前之我,生而非从前之生......”越想越糊涂,差点昏了过去,直到那声音叹息了数次,才清醒过来,茫然的答道:
“往日之事虽难想起,但我一直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一直就是我自己......”
那声音叹息道:“你虽明万象,却尚未明悟自我。抹去魂识,不过是尽去前生之所忆而已,记忆虽消,然自我不失,这才是众生心灵之根本。你创魂魄修习轮回之法,保众生之根本,实为福泽苍生,功德无量。世人大多生不如意,重生之时有几人还愿负前世之酸楚,这事不难施行,只是需得有一狠绝毒辣、无心无肺之冤鬼督之,以免被极少数情怨至深者打动而坏大法,造成迩天大祸,你需务色好这一鬼职之冤魂,不可轻视!
为约束于你,以免你因年幼无知而闯下遗恨终生之大祸,我今与你约法如下:
其一、你所创之教,在你十八岁成年之前,除了这一干鬼魂,不得再招其它任何门人入教,现你教中已有之门徒,你先可传其养魂壮魄之术,在教规尚未完善,品性尚未清楚之前,不得擅自传其修神大法。
其二、你我合创而成的神仙合一修习之法,在你二十岁成年之前,非至亲至熟,深知其本性之生灵,不得妄传。
其三、你、我非凡之能,终生不得用于凡俗争战。你若欲与群雄共争天下,需得以凡尘之方略,不可逞神仙之威力,造往日落霞山之浩劫。然可用于自身保命逃生。
其它之事,以你之聪慧,应该可以自处,现今我于你告之我之名号”
那声音刚要说出来,忽又细思之:“这次从此子这里所得非凡,已可开万法之源流,我需早创诸法普教苍生,以不负盘古大神传法之德。只是我需闭关参悟,这段时间岂不是无人看管于他,其虽聪慧善良,然年幼无知,只怕万一被歹人所乘——广成子道友不拘俗节,诸般无忌,又仁慈恢谐,定能与他相投,不如以广成暂为约束于他,以广成子千年之智识,想必大事定然不会糊涂——”于是那声音接着说道:“我现居黄山天极道门,你只需拜天极道门门主广成子为师,谨尊他之教诲!若无他事,我去也!”
孙辕忙答道:“弟子不敢有违师命,只是新创之教,还请恩师赐以名号,另请恩师屈就我新教祖师之供奉!”
“可!此教源于天道,那就称其为道教!你好自为之,我去也!”
※※※
黄山绝顶、青松下。
鸿钧一觉醒来,笑对广成子曰:“我刚才为你找了一个好徒弟!”
广成子深知鸿钧素不诳人,不由心中一愣,转息间即明了,说道:“恭贺道友修成灵识出窍之大法,如此一来,道友岂不是已成神仙之尊,调虚无之无上法力?”
鸿钧苦笑道:“我仅从你徒之处悟得真魂之法,仅可称半神真仙,尚不能真魂化虚,进入虚无神境,无法达至尊之法境。不过以魂魄出窍而融入自然,确也能广聚天地自然之灵气,魂魄可变幻现实之万象,行走能瞬息遍达五湖四海,也算得上是飞天遁地,遨游宇宙。唉!我平生所见之真神仙只有一个半。”
广成子奇道:“道友之言甚为奇特,何解?”
鸿钧道:“昔年我坐关之时,感悟到一股从虚无神境发出的清纯之生气,以灵识察之,却见刀皇之女孙芳菲正历大劫,时因我功法未成,无力救之。然其竟能以魂魄依附血雾,化魂魄为半虚半实之间,从而从虚无神境调来神力,合神、仙为一体,只是所调之生气极为有限,依其当时之状,可称半个真神仙,虽如此,足可见其天慧之聪,唉!此后她亦魂飞魄散。斯人已去,实乃天地之悲!
前段时间,我坐关时灵识确真正感悟到神仙出世之兆,你尚可记得轰传天下、南湘国二十万大军在落霞山被神仙尽屠之事?”
广成子骇然道:“难道民间传闻是真?”
鸿钧答道:“此事千真万确,当时一小孩在机缘巧合之下而成神仙合一至尊之体,其妹仅从其身上借之万一,顷刻之间便尽屠二十万大军,那种毁天灭地之威势,连我也不能阻其万一,一连半个月时间内,其均为神仙至尊之体,只是不知后来因何原故,重为凡身,只是此子天慧之高无人可望其项背,我仅传其天道总诀和自身生气循环之法,短短几个月时间,其成就堪与我比肩,不相上下。我如今是真信了‘神仙乃天地生成’这句民间传言之说。”
“那这天地之间不是出了个大魔头吗?小小年纪,就敢杀这么多人,这长大后还得了?道友却为何还要传道门神诀于他,这岂不是祸乱天地吗?”广成子不解的问道。
鸿钧答非所问,淡然笑道:“岂只如此!早先全天下所见之倚天神龙,也为他所变化而成,现今我已代你收他为徒,盼你能好生约束于他。”
却见广成子不顾老脸,跪坐于地上,携鸿钧之衣棠半掩其面,号啕大哭起来:
“鸿钧老哥!小道我好吃好喝,把你当祖宗一般,不、是当亲爹一般供在我家中达千年之久,只盼你天冷时给我遮风挡雪,闲时陪我吹牛聊天,受气时帮我助拳壮胆,发闷时陪我弄棋侃道——这千年来,虽闷极无聊时,偶尔也会在你背上打打老拳,曾趁你坐关时一百二十五次烧焦了你的胡子,七十二次刮干了你的眉毛,三十五次唤你为老狗,二十七次帮你整容成秃头,十八次在你脸上画乌龟,五次把姑娘骗进了你的道房,二次对别人说你是我亲外甥;最后一次是你当时昏睡达百年之久,我怕你醒不来,无奈之下,为给你还魂壮阳,喂了你一泡刚拉的童子尿......呜——呜——不管怎么样,总的来说,这千年来我对你还是很不错的,你我情谊亲密无间,如今你却为何要不顾你我千年的恩爱,给我招来这丧身的魔头......
前时阿虎阿豹在人间胡作非为,已令我老脸无光,门面尽失,如今你却为我弄来这连你也对付不了的大魔头,难道连你也和阿虎阿豹一般见识,认为我真的是个老而不死的么!我要是敢做他师父,万一他哪天一不顺心,宰了我这条狗命,炖成老狗萝卜汤,道友你是不是很久没开荤,也想来讨碗汤喝——呜-呜-呜——”
鸿钧哭笑不得,安慰道:“那二十万南湘大军不是他杀的,是他年仅八岁的小妹......”
话未说完,广成子两眼翻白:“天啦!一个还不够,还弄两个来折腾我......”只见广成子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不过,以鸿钧与他千年相处的经验,一看便知其百分之百是假装的。
“唉!不知他为何以千多年之高寿,却仍能保其赤子之童真,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鸿钧摇头不已,不知是羡慕还是不解......
※※※
鸿钧对半天不与他说话,一直躺在坐榻上喝闷茶的广成子道:“道友不必担心,此子心性善良,颇为敬老尊贤,且天慧之高,世无并肩,你能收之为徒,实为大张你门面,为天大之福份。只是此子年纪尚幼,不通世务,我深恐其为非人所惑,祸乱人间。故先传其道,使其能感我授业之德,受我约束。我若不是要参道坐关,无法看管于他,如此爱徒,岂能白送与你做人情。”
广成子一听,翻身坐正,俨严一付道门老道的模样,问道:“道友此话当真?哦!道友从不诳世人,如此说来,我该感谢道友这个天大的人情,昨日阿虎阿豹给我捎来二斤极品雨前新茶,我就送一斤与道友,以酬道友荐徒之德,只是其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之杀心,与我爱徒纠缠之下,岂不令我大为失措,不知道友可有良方以解之?”
鸿钧笑道:“其妹名豆豆,乃一天真烂漫,聪慧活泼,大眼小鼻,白净娇俏可爱之女娃娃,平时虽玩皮捣蛋,倒也心地善良,曾与其兄不顾凶险,大雪天冒死救一落难之小狐狸,甚为可叹。那天因毁家之恨,以小童之一时恼怒无比之心性,拥无上之法力,加之其兄当时处半痴傻之状态,无人看管,遂酿滔天之大劫,实乃小孩无心之过。此娃我甚喜之,欲坐关之后将其收之门下,悉心栽培......”
鸿钧之话尚未说完,广成子一听到‘玩皮捣蛋’四个字,抢选答道:“多谢道友连荐二佳徒慰我老怀,喝茶!不送!”心里却在想:“她那个傻哥哥倒也罢了,如此好玩的小女娃却不能不骗来!当年阿虎阿豹费了我多少心思,才从他们的老爹那里拐过来,仅让我开心十几年,此娃娃听鸿钧口气,必定有趣之极,远甚于阿虎阿豹,以后的日子必定有趣之极,唉!若是能有一个法子能让娃娃永远长不大就好了,这人,不管是男是女,长大后就很不可爱了......对了,还有一只小狐狸......”正想着,却看见鸿钧迟迟不肯出门,面有不舍之色,于是安慰道:“你我天天都在一起,我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弟子,她来了之后你愿教就随意教她便是,只是我们玩耍时你需得帮我看住园子,以免她趁机偷进园子,摘了我们那还差二百年才成熟的蟠桃。”
“唉!”鸿钧心里叹了一口气,无耐地离去:“又一个佳质良才会毁他手上,想当年阿虎阿豹那么好的天份,却被他骄纵成两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这个女娃娃,但愿将来真的不会被他弄成个女魔头,想起豆豆的蛮横,鸿钧似乎依稀看到了未来大魔头的影子......
广成子心里却在想:“这么可爱的女娃让你这个老古板能教出什么鬼东东,只怕到时候会像你这样成为一个老姑婆,为了她将来仍能保持现在天真烂漫的前途,为了人间少一个小古板,就是撕破脸皮,我也不得不把她从你那儿抢过来,你看看我家的阿虎阿豹,都二十多年的大男人了,现在还天真的像个小男孩,虽偶尔发点性子,多造了一些杀戮,不过那是打仗嘛!这个小娃娃才八岁就杀了二十来万,你不也说是无心之过吗?如此看来,我家的阿虎阿豹还是栽陪得甚为成功,此娃娃将来之成就,应当更在其二位师兄之上才是......”
豆豆忽感全身发冷,打了一个大大的喷泣,唉!感冒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