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走的是一条捷径:过了一座小石桥,拐弯抹角地又穿越几条背街小巷,说话间就来到一家酒楼门前。李飞说:“进去坐坐吧。”
钟英风笑道:“又要吃饭呀?我可是一点都不饿。‘
李飞拍了拍肚子:“刚才那么一阵子折腾,我倒是觉得这里面空荡荡的,需要补充补充了。”
钟英风也就不再说仕么。
酒楼并不大,装饰的倒很讲究,精致的横额上,“风味特酒家”几个金光大字格外醒目。李飞介绍说:“这是我的一位特别对劲的好朋友开的。他家做出来的羊肉鲜嫩可口,味道独特,算得上是高源一绝,兄弟若是不尝尝新鲜饱饱口福,那可就遗恨终生了!”两人说说笑笑进入酒楼。
已经是夜晚十点多钟,酒楼里灯光通亮,空落落却看不到食客。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姓许,单名一个涛字;由于菜做得很有些特色,生意也就红火。今夜晚如此冷清,看起来似乎有点异常?许涛咋一见到李飞,迎过来先是一连声地抱怨:
“我说兄弟呀兄弟,真是能把人急死哩!这么大半个晚上,你跑到哪儿游转去啦?我已经到你房子找了两次,这不,又准备去呢。”说着话,就把李飞和钟英风让进了里面的一个包间,端水递茶,极是热情。
看他那般焦急不安的神色,李飞估摸着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忙问:“怎么,和谁发生了矛盾?还是有谁来这儿闹事?”
许涛说:“现在还没有。不过总有些担心,保不准是要发生什么事的!”说着,先自惊愕地往包间外瞅了瞅,很是小心谨慎。
李飞说:“什么事情把许哥吓的?”
“不是吓的,是预防;提前得有个准备。”许涛接着说,“天黑的时候,来了三个人,把楼上的三个包间全都定了,说是不能再包给其他人。我还以为他们人多,就张罗着安排酒菜。可是,一直就那么三个人,神秘兮兮地坐在包间里说闲话;而且,只让我准备一桌菜。不大功夫,又来了一位年轻人,鬼鬼祟祟地总感到有点不正常;上楼嘀咕了一阵子,急匆匆地又走了。一会,楼上又有人去门外观望。看他们那种神情,进进出出,古里古怪的,菜准备好了却不让往上端,好象还在等什么人,并且再三吩咐,不能让任何人到楼上去——”许涛把泡好的茶水放在李飞和钟英风面前,又端来一盘水果,继续说:“这几年经见的多了,凡是遇到这种情形,大多是聚集人员结伙闹事的!我怕他们在这里打起来——嘿嘿——”他很不自然地一笑,“说不定还是存心想找我的碴呢!心里不踏实,这就想找你来,给我拿个主意,壮壮胆。”
李飞问:“你得罪了什么人?”
许涛摇摇头:“我觉得还没有。不过,生意人,还是小心点好。干我们这一行的,有时连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已经惹下了麻烦,就有人找上门来寻你的不然,要你的难堪。况且同行是冤家,咱的生意一好,有人就眼红、气不顺,就会生出些法儿来——你来了就好,我就放心啦。这位兄弟?”
李飞介绍说:“钟英风——我的一位老朋友,小兄弟。今天才遇到的。我们俩去外面闲转了一阵子,因而你也就没有找到。”钟英风点头笑道:”看起来,这位大哥还真是一位细心人呢!“
许涛说:“生意人么,还是小心点好。兄弟是李飞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俩先喝茶,我去收拾几个菜,咱们好好地喝上几杯,也算是为小兄弟接风洗尘。”许涛和李飞的关系极好,对钟英风也就格外热情。
李飞伸手拦住许涛:“别急别急,话总得说完呀!现在呢?”
许涛说:“现在——可能正在吃喝议事吧。就在你俩进来前不久,又来了一位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高高大大的很是精明干练。他们对那个人也很是热情、恭敬,——或者就是他们请来的打手呢。我想,那一桌酒菜绝对就是为这个人特意准备的。”
李飞好奇心顿起,作了个手势说:“我去听一听,看他们都说些什么。”
“不行不行!千万别上去!”许涛忙不迭地摇手制止,“人家再三招呼,不能让任何人到楼上去,就连添菜送酒也不允许。你看看,我连生意都不做了。要是上去,让人家发现了,那不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不行不行!”
李飞故意弄个眉眼,嘻嘻笑道:“许哥是知道的:兄弟别的本事没有,这高来低去,偷鸡摸狗翻墙头的勾当,倒也学了几招,怎么就能轻易让别人发现?你就放心地在这儿陪着小兄弟喝茶聊天,等候消息吧。”说话间,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直奔楼上而去。
钟英风怕许涛担惊,故意找些话儿和他闲聊——
楼上的三个包间,里面倒也宽敞,只是过道有点狭窄,李飞经常来这里,情况自然熟悉。他的轻功又好,心想:“里面要是有什么动静,我只需一纵一落,就可以跃至楼梯处;待有人出来,早已下楼而去,怎么也发现不了。”于是就放心地贴身在包间门外,凝神静气,便听得一个声音说道:
“——田师英风侠骨,爽直仗义,人所共知!只要田师出手相助,我想文山兄弟这一腔怨愤,这一口恶气,定能得以吐雪!”
又一人说:“田师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兄弟早就听说过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兄弟能得田师援手,真是万分荣幸,天助我成功!兄弟深表感激!”
两人说话都是文质彬彬的。
李飞心想:“他们称颂的这位田师,应该就是许哥所说的那位高高大大的英气人物。他们要利用他,肯定尽拣好听的、颂扬他的话说。高帽子是假的,但世人就爱戴!也不知这位田师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又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缓缓说道:
“永信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位是永信的朋友,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也就不必客套啦。田师虽是个粗人,却懂得江湖义气,知道敬重朋友,只要能做得到的,自然是全力以赴,风霜不避。”
李飞寻思:“这人大概就是田师。话说的很有道理,让人感动!听起来是一位热心肠的汉子。大家都是为了文山的事而来,不知那文山竟和谁结下这么深的梁子?也可能不会是许大哥吧?”
又听被称为文山的那位说:“田师武功高强,为人又如此守信重义,让人钦佩!我想,有了两位哥哥和田师这样的侠义之人相助,我妹妹文娟的冤仇,今夜晚一定能够得以洗雪!田师,二位哥哥,兄弟先敬各位一杯。”
一阵杯盘响动声之后,文山接着说:
“田师有所不知,兄弟真是恨透了何军这个畜生!恨不能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我那妹妹文娟被这畜生哄骗着糟践ling辱之后,整日里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一时间想不通,就服了毒药——虽然抢救及时,留得了一条活命,如今却成了——成了一个废人!疯疯癫癫的——”
文山语声哽咽,显然是感情冲动,悲愤异常。其他人也可能受他的情绪感染,屋子里再无声息。
李飞心里已经明白:原来是何军糟蹋了文山的妹妹,文山忍不下这口气,就请人要想收拾报复何军!看来与许大哥绝无关系了。一颗悬挂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想那何军丧失人伦,干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的确让人气愤!不过这几位也真的胆大,不知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对付何军?”
稍许,又听文山继续说:
“这事说来也怪我们太得糊涂,没有全力阻止文娟,竟让那畜生的阴谋得逞!——何源公司在石川镇设着一家分公司,专门收购石川一带的各种水果。我家有几亩果园,也去那家分公司交售果子,就这样,何军认识了文娟。他见文娟长得漂亮清秀,就心生恶念,千方百计地劝说文娟去石川镇的分公司当会计,每月给三百元工资。文娟终于被说动了心。我们家有那几亩果园的收入,也不缺钱花,全都不愿意让她去。文娟解释说:挣钱多少倒无所谓,不过到外面干点事情,也是一种锻炼。人一辈子总不能老呆在家里呀!我和父母觉得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她高中毕业后,呆在家里的确也没有什么事情,锻炼锻炼总是有点好处;于是就不再阻拦。
谁知那畜生根本就没安好心!
文娟去了分公司后不久,他就装得一本正经的和她谈恋爱,处朋友。文娟毕竟年轻幼稚,没有社会经验,把那畜生的一派谎言,一派胡说八道,竟还当作是真情实意!后来——”
文山长叹一声:
“天下狼心狗肺之人成千上万,谁又能把谁的心肝掏出来翻着看呢!自从有了身孕,文娟又是着急又是害怕,一个劲地摧着何军赶快登记结婚。那畜生口中答应,先稳住她,然后又花言巧语地哄着她作了‘人流’。不久,脸一翻,就那么冷冰冰地把她甩了。文娟这才清楚上了当受了骗。那畜生本来就有家小,怎么还能和她结婚呢!只是——唉——老天爷没有长眼,咋就把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放生到尘世间来?让他披着一张人皮,行凶作恶,祸害一方!”
田师慨然叹道:
“我也听说那小子全无人性,依财仗势,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哄骗糟蹋了不少年轻姑娘!可就是想不通,象这样无法无天作恶多端的东西,难道就没有人出来管一管?想来那些监狱劳改队,不可能就是为那些没钱没势的人修的!后来呢?”
“后来——”文山接着说:
“后来我气愤不过,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位朋友。对不起,没有向田师介绍!这位朋友姓韦,叫志平;也有一身功夫。志平听后也是一腔怒火,就和我一块去找那畜生论理。谁知那畜生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他和文娟之间事实上是谈过一个段落恋爱;年轻人,一时冲动,也就约束不住自己——但这全都是两相情愿。相处了几个月后,觉得两人志趣不同,性格也合不来,只好就此分手。婚姻自由,这样的事,谁也勉强不得。言下之意,倒好象是我们缠着非得让他和文娟结婚!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和志平当时就按捺不住,扑过去想好好地教训这畜生一顿。哪料想这畜生有个贴身保镖,叫宋梦云,功夫相当厉害!我们两人不但没有动得着何军,反而被那宋梦云打了个手忙脚乱鼻青脸肿。”
一直没有开口的韦志平说:
“惭愧得很!兄弟学艺不精,的确不是那宋梦云的对手。”
田师说:“这也不奇怪。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功夫哪有穷尽!只可惜兄弟二人又平白地遭受了这一番侮辱。”永信说:“何军做贼心虚,总怕有人找他报仇,暗中收拾他,因而就网罗了那么一大帮保镖。特别是那个宋梦云,工夫又好,左右的不离何军——来——来,边吃边说。田师请——”文山也说:“田师请!两位哥哥请!”田师说:“请,请!弟兄们请——”于是又传来杯盘的响动声。
听着文山那么一阵叙说,李飞也对文娟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难怪不少人私下里议论何军人面兽心,狡诈阴毒,此话果然不假!不过何源公司保镖众多,高手不少,特别是林坤和宋梦云,武功更非寻常,要想收拾何军,的确不那么容易!又有点替他们担忧。
一边吃喝,文山又续接上了话题:
“——我一时气愤不过,就找到了公安局。公安局的一位领导听完我的叙述后,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告诉我,公安局也说不清究竟如何来处理类似这样的问题,让我写个自诉状,直接向法院投诉。于是我就写了自诉状递到法院。负责立案的一位法官简单看过以后说:研究研究。过了几天我又去了法院,那位法官却说:‘付文山同志,我们经过反复了解,何军与付文娟之间的确是有过一段恋情。诉状中列举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在谈恋爱期间发生的。看不出有什么威逼胁迫或者暴力侵犯等情节;只能看作是道德、作风方面的问题,没有立案依据。你也就不用再跑啦。’你听听,这算是那一门子事情?明明是遭受ling辱摧残,一条命几乎丧在了何军手中,却又是走投无路,状告无门!这口恶气说啥也咽不下去,后来我就去找永信哥商议——”
永信说:“兄弟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出来。田师坦城仗义,路见不平,既能来到这里,自然全力相助。这点,兄弟尽管放心。”
又听得给酒杯中倒酒的声音。
文山说:“田师请。”
田师说:“兄弟有话只管说。能坐在一起,也就不是外人!只要田某力所能及,一定与兄弟门同心协力。”
文山好象是犹豫了片刻,这才说:
“我是想——想废了他!把他那点东西连根割掉,免得这畜生以后继续害人!”他似乎很激动,也说的很坚决。
这是事出无奈而又深思熟虑后的一个极其深刻的报复计划!
房子里当下沉寂无声。也可能其他几人全为文山别出心裁的构想而感到惊诧,新奇,哑然失笑。仔细想来,这种构想似乎比一刀将何军刺死还要用意深远!虽然只是让他失去了一个器官,但所造成的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则是长期的,永远的,什么方法也不可能弥补的!其实对于何军这种毫无人性,十恶不赦的人来说,无论怎么样做也都不为过份。
李飞更是觉得新奇好笑。想那文山也够刻薄的,竟然就能谋划出如此惊世骇俗寓意独特的绝招来!
文山可能觉得大家并不理解他,或者对他提出的方案还有疑虑,接着解释说:
“田师和两位哥哥不必惊奇。这件事我反反复复地考虑过了,万一有个差错,我自会一身承当,决不连累任何人。豁着蹲几年监狱,也要净了这畜生的恶根,断了他的欲念,让他从此威风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宋梦云虽然厉害,想来田师武功高强,永信哥也是英气堂堂,身手不凡!只要二位能够敌挡住宋梦云,我和志平哥闯进何军的住处,完全可以成功的。”
田师果然另有考虑,迟疑片刻,这才说道:
“兄弟遭受这么大的不幸,报仇心切,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那何源公司保镖太多,高手不少,兄弟怎么只是考虑宋梦云一人?我看此事还是谨慎点为好。”
文山解释说:
“这些事我已经探听好了:何军有个情妇,帮他料理财务,就住在公司。也可能她掌握了何军的什么把柄,这畜生倒是有几分畏惧她。前一段时间,他又勾搭上了一个女子。大约是怕那位情妇争风吃醋,就在城西的开发新村买了一座小独院,专供那女子居住。何军每隔几天就去她那里过夜。这畜生极其狡猾,自知害的人多了,仇家不少,时刻提防有人暗中整治他,就是去那里过夜,也都要宋梦云伴随。今夜晚又带着宋梦云去了那里。因而说,他身边的保镖只有宋梦云一人。只要能敌住宋梦云,收拾何军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已经安排了一位兄弟,一直守在那所院子的周围观察动静,随时通风报信。
田师连称:“好,好!这是个好机会。还是兄弟文墨多,考虑的周到!就按兄弟说的方法办。”
文山说:“这事一定要做得秘密,不能露出破绽。我提前已经托人搞了几副面罩,一到那座院子外,咱们就戴在头上,先把真面目隐藏起来——”
听到这里,已经是真相大白,来龙去脉尽在掌握之中。李飞既是感佩,却又有点替他们担心!当即提气转身,这就轻悄悄地溜下楼来。许涛和钟英风见他久去不归,早已等得着急。他刚一闪进包间,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飞摇头晃脑,洋洋自得,一副故意拿捏作势的神情:“大秘密,大秘密!今夜晚可是有热闹看了!许哥,你这就去给弟兄门准备几个菜来,咱们一边吃喝,一边等候消息。明天,就有可能爆出一条特大新闻,轰动整个高源,留为千古笑谈——”
许涛最是关心,急于知道内情,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聚集来打架的?在哪儿?不会在酒楼吧?我看他们的神色举动就不正常,绝对不会是善良之辈!”
李飞神秘兮兮地笑着:“许哥知人善相,眼光的确不错!不过这一架却要打得异乎寻常无比精彩,恐怕你我这一生也难得经见一回。奇迹呀奇迹!夫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只有那非常之人,才会有非常之想,才能行非常之事——”眼见得许涛和钟英风眼巴巴地要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却就这般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让他们等得情急心痒。
钟英风知他心性,半嗔半怪道:“好我的李哥李大人呢,不要再卖关子了行不行?这儿是酒楼,不是书场!快说,到底是咋回事?”
如此一说,李飞当既又换了另一副容颜,表情庄重,煞有介事地开始拖腔带调:“——此事的确非同寻常!欲知详情如何,且听我李飞慢慢道来——”他双指并拢,在桌面上“啪”地一拍,做个动作,真的就学起那般说书的样儿:“话说那高原城中,有一恶棍,依仗财势,欺压善良,就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来——”
这当儿,就见两人相跟着进了酒楼。一个正是那“林中兽”林坤;一个李飞并不认识,还以为也是何源公司的保镖。当即就联想到楼上的那一桩事来。心想他们这时间来到酒楼,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冲着田师一火来的?如此,文山的苦心安排不但付之东流,收拾惩治何军的好戏也就胎死腹中,无法实现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场兴奋。
钟英风一见那林坤,当即认出就是刚才在小河边和李飞交手之人,还以为他心中不服,这就约了帮手,再找李非拼斗高下。当即就作好了应对的准备。
许涛则是暗呼不好,暗暗地叫苦!他本来就对楼上的那一伙心存疑惧着意提防,又见这个凶煞突然出现,更以为是冤家对头寻找上门。担心一旦在酒楼里打斗起来,那可就要跟着遭殃了!虽然揣揣慌乱,但他毕竟是店老板,是生意场合,迎来送去自是常理,还是不失礼貌地迎了过去:“噢呦——是丁师和林师二位呀!好多日子都没有见到丁师,肯定是去哪儿发大财了?”
丁一非大咧咧地说:“发他妈的球!钱都让你们挣去了,咱不过是跑哒着混口饭吃。有包间吗?”
看那般神气,似乎真的是准备吃喝,许涛的心当下就松了许多。但楼上的那两个包间虽然空着,却已被那几个人包订了,自然不能再答应给他们;楼下的这一间两位兄弟正好在里面,更是不会让出。况且这两个家伙向来凶狠横蛮,地地道道的一对恶物,本来就不愿意接待他们。更兼他并不清楚楼上那一伙的真相,唯恐他俩就是那几个人的对头,只是不知道他们正在楼上,倘若遭逢,岂不是天大的糟糕!只有千方百计地把他俩打发出去,免得多生事端。心念转动,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
“抱歉的很,实在对不起的很!楼上的包间全都有客;楼下的这一间也有。只是——噢——噢——大厅这几张桌子,太有点寒酸!象丁师这等身份,那是说啥也不可以将就的。”他知道这种人狂傲自大,最是装腔作势假气派,如此一番提醒,自然就不可能在大厅中落座。无可奈何,也就只能另找酒家。
谁知那林坤却就横眉竖眼,阴恻恻说:“没房子?轰出去几个,腾一间不就行了!扭头径自向楼梯口走去。许涛一看大事不妙,急忙赶过去好言拦挡:“林师,你听我说——”
丁一非受林坤这么一激,横蛮劲一上来,也不管什么好歹,先就闯进了楼下的包间。
推门一看,李飞和钟英风正在喝茶闲聊,桌面上并无酒菜。心想:就这么样两个毛头小子,分明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就把他们轰赶出去,也好让那“林中兽”见识见识咱老丁的威风。就算是他们不服,动起手来,也经不住一阵收拾。当即抖擞精神,威风凛凛地喝道:“小伙子,端到外面喝去!我要用房子!”想来他俩见这般势头,也不敢执意对抗。
李飞和钟英风只是笑眯眯地瞅了瞅他,自顾喝水谈笑,全然不予理睬。丁一非见两人竟似旁若无物,如此藐视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狠狠地叫道:“让你们端到外面去,听到了没有!”跨前一步,攘臂握拳,就准备动手。李飞心道:“你小子若要在这儿撒野,那可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就在这当儿,忽听得“啪”地一声,如同炮竹爆裂一般,钟英风按在手掌下的那只茶杯已经碎裂成数块!茶水流淌得满桌皆是。丁一非正自惊疑,却又见钟英风猛的一掌拍向桌面,震动得玻璃碎片腾起一尺有余。钟英风两指并拢,好似漫不经意地斜挥出去,眼见得就击中了一块碎片;碎片被指力推动,竟如箭离弦,呼地朝着丁一非的头部激射而去。
变起突然凶险忽来,丁一非大惊失色,慌忙低头闪避。玻璃碎片挟风带势飞越丁一非的头顶,又是“嘭”地一声插进身后的门框上!竟如匕首一般斜刺不碎。钟英风淡淡一笑:“他妈的,我一生最恨那些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东西!哪一天要是碰到老子手中,定会让他的狗头如同这只玻璃杯一样!”这些年的勤学苦练,他的内功已经有了相当的根底,若运力周身,便如同金钟罩、铁布衫,可以保护肌体,对抗诸般击打;若运力双掌,开砖裂石也是很容易的事,何况一只小小的玻璃茶杯。丁一非一闯进包间,他就看出这家伙肯定会找着碴儿地寻衅闹腾,若是打斗起来,反倒不好;于是就略显手段,让他知道点厉害,方能有所收敛。其实那几句话倒也骂得颇象一回事。
这一招果然灵验。丁一非长期混迹江湖,交游多经见广,也学了点粗浅的功夫,见钟英风竟有如此内力,情知绝非对手,哪里还敢自讨苦吃?慌惧惊怕,连身也不敢回,就那么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房间。
此刻林坤正在楼梯处气昂昂地和许涛争执。若论林坤的功夫,许涛怎么能拦挡得住!其实他并没有存心要想闹事,只是虚张声势地在丁一非面前显扬威风。许涛不明真谛,只恐怕惹出事端,反倒急了个手忙脚乱好语连声。
丁一非见二人犹自争缠,心想就是林坤那么一身功夫,也未必能够胜得了那个毛头小子!况且他原本就是请林坤来喝酒商量事的,并没有打算与人争斗,当真打闹起来,反倒误了正事。他知道林坤暴烈而且好占上风,怕惹起他的恼火,因而也就不能说明原因,只是过去拉了拉林坤的胳膊,似乎很有些通情达理地说:“林师,我看这酒楼里真的是挤不出包间,许老板也不是外人,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争争吵吵地伤了和气!倒不如让许老板炒几个拿手好菜送到我家里去;家里地方宽展,也不会有人打扰。你说呢?”
林坤当时也不清楚丁一非突然间就拉着他进酒楼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在那片杂木林边没有等到丁一非的女人,本来就一肚子的气恼;又在小河旁和李飞狠斗了一番,也是白费心机,劳而无功;这便垂头丧气回到县城,要去找那女子问个明白。正行走间,迎面却就遇到了丁一非,这才恍然清楚:原来是她男人回来了。怪不得这小骚鸡吓得躲在窝里不敢露面,害得老子一下午的好等。
丁一非一见到林坤,当下满脸的热情,寒喧几句,就拉着他一同进了酒楼。
林坤心中有鬼,反倒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小子平日里装腔作势地摆臭谱,今夜晚怎么就对我热乎起来?莫非是知道了我和他女人——转念又觉得可笑:哪里有知道了自己的女人和人干那样的事情,反倒备酒菜招待嫖客的道理?继而又想:也可能这家伙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折腾的那女人吐露真情,他却不动声色,假惺惺的请我喝酒,等到把我灌醉后,这才生着方儿收拾我?虽然多了几分戒惕,却并不慌惧。心道:“不管他娘嫁给谁,咱都跟着喝喜酒!他请我吃我就吃,他要和我闹事我就闹;就他那么几下臭术,又能把老子怎样?”于是就跟随丁一非来到酒楼,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丁一非一提出让许涛炒几个菜送到他家去,反倒增加了林坤的疑虑:琢磨着也可能这小子早就安排了人手,怕我生疑,于是就这般转弯抹角地玩手腕,把我骗去他家,然后一齐动手,打老子个措手不及?有心回绝不去,又怕万一猜测有误,岂不让人耻笑?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那女人!略一沉吟,当即横下心来,随声应允。
为了在林坤面前显得豪气大方,丁一非随手掏出一张百元面钞放在饭桌上:“许老板,菜可一定要搞好!钱不够,明天再补。”
许涛巴不得这两个凶煞赶快离开,连声应道:“一定,一定!丁师尽管放心。”怕他们又生出什么枝节,转身就向后面的厨房而去。口中尤自招呼着:“赶快准备几个菜——”
其实丁一非是另有一番心事的——
前些日子他的一位朋友搞了件很有点来头的古董,出手时却被庄家给宰了。朋友不服,便约了丁一非前去讨个说法。谁知庄家并不买帐,一场恶斗,两人反被打得狼狈不堪,大败而逃。折了财又挨了打,自然是满腹怨恨气愤难当。但黑道上的事情却又见不得人,告不得官,只能用黑道上的方法解决。于是,那位朋友便让丁一非回县城,出钱雇请一位武林高手,和那一伙见个高低。丁一非反复思量,只有找林坤最为合适:这家伙胆大心狠,爱财好色,只要给钱,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出门不远,凑巧就遇到一起。
林坤和丁一非刚一走出酒楼,许涛马上就折回包间,犹自惊魂未定:“是不是他们两伙人要打架?这一对货可是难缠的了得!”
李飞笑道:“看把你急的。放心吧,不会在你这酒楼里摆战场。人家找的是何军、何总经理,不找许大老板。”这就把刚才听到的情节一一说了。兴奋之余,却又面带一缕忧色,微微吁出一口气:“谋画的倒也不错!只担心他们能不能斗得过宋梦云——”
许涛和钟英风听得一时气垴,一时感概,一时又是惊叹欣喜。想那何军作事歹毒,昧心欺天,遭受恶报,也是罪有应得。钟英风更是心波翻滚,思绪潮涌,不由得就联想起死去的姐姐;心中就别有一翻悲苦。想到姐姐是被何军害死的,付文山的妹妹也是被这么一个叫作何军的人害得如此凄惨,顿起同病相怜之慨。而且总是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就把这个何军与害死姐姐的那个何军搅缠在一起。虽然也觉得天地之大,同名同姓者什多,这种想法也实在有点可笑,实在有点牵强附会!但又不明白,这两处的何军,不仅仅是同名同姓,而且就连那作恶的手段也如出一辙,这就当真有点奇怪了!一时间凝云绕胸,难得其解。心想已经到了这里,总得设法打问清楚。果然事有凑巧,果然这个何军就是害死姐姐的那个何军,纵使文山他们不找他算帐,自己也决不会饶过这个狗贼的。忽然间好象又想起了什么,就问李飞:“你说,那宋梦云真的很厉害?”
李飞说:“我也是听别人讲的。此人沉稳老练,又投过名师,功底相当深厚!高源一带人称“宋无敌”。论功夫,可能还要高出林坤。不过,他一直跟随何军,外面争斗打闹的事极少露面,因而名头倒不如林坤响亮。只恐怕不容易对付!”
“那么,田师的武功究竟如何?能不能敌住宋梦云?”钟英风一脸的关切。他知道问这些话李非也难以回答,然而感情所使,不由得脱口而出。
李飞摇头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但我不清楚,我想就是文山和永信他们,甚至连田师本人也不清楚。只有一交上手,高下立见,胜败立分;兄弟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
钟英风又那般关切地问:“要是田师敌不过宋梦云呢?”
李飞不明白钟英风的心境,总觉得他问得有点古怪,笑道:“兄弟今天是怎么了?好象有点神思不属!问题不是明摆着:如果田师敌不住宋梦云,他们的这一切苦心安排也就付之东流,灰飞烟灭了!这便叫:苍天不与文山便,何军依旧乐逍遥。不过——好人自有天保佑,但愿各路大仙,诸方神灵,能够护佑文山他们一路顺风,马到功成!”李飞生性活波心底纯善,自然希望文山他们能够如愿以偿。
钟英风沉吟良久,终于说道:“我有这么个想法:待会儿他们行动时,咱俩也悄悄地跟随而去,看个究竟。”李飞和许涛不明白他的用意,尽感惊奇。钟英风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倘若田师武功高强,文山他们得了手、遂了心愿,那就再好不过。其实也是何军作恶多端应得的报应!万一田师敌不住宋梦云,有个闪失,咱俩也可以就势帮他一把。”
李飞这才恍然明白了他的心事:“你是想暗中协助他们?”钟英风微笑着点点头。李飞了解钟英风的心性为人,但对这件事却有不同看法,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你的想法不错。我知道兄弟心地善良,急人所难,不过这件事却非同寻常!还请兄弟三思。”
钟英风不知李飞所指什么,就请他说个明白。李飞一本正经地解释:“你想想看,那何军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寻常百姓,而是何源公司的总经理!在高源也算是有头有脸,有点名气的人物。他们要是真把他给废了,一时间全城轰动,公安机关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弄不好要是伤了他的性命,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是要担当责任的!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着不明不白地被卷了进去。”
钟英风说:“李哥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兄弟总觉得太有点小心谨慎了。我想,咱们只是暗中跟随,文山他们并不知晓。若是他们能斗得过宋梦云,自然也就不需要出手相助;至于后果如何,与咱俩也就毫无关系。倘若斗不过宋梦云,别说办事,他们自身的处境也非常危险!这时间咱俩再出手助他一臂之力,好让他们尽早脱身;咱俩还能担什么责任?”
李飞没有作声。
钟英风见他仍有顾虑,接着说:“李哥,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武林中有句常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想那文山一家被何军害得如此痛苦,走这条路,冒这样的风险,也是迫不得已,万般无奈!如果再有什么差失,再次遭受ling辱,又该是如何样的哀伤。况且何军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与禽兽有什么不同!就是被人废了,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想李哥习武之初,也曾有过扶弱济危,仗义江湖的豪情壮志,这时间为什么就顾虑重重,游移不定?李哥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兄弟就一个人跟随而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飞如是茅塞顿开,一拍桌子:“兄弟,你有出息!比当哥哥的想得开看的远!怪我一时糊涂,尽考虑了些乱七八糟的。好啦,兄弟见识高,咱就按兄弟说的那样办。”转念又道:“他们几人都预备有面罩,咱也得找点什么东西,把这玩艺好歹遮挡遮挡。”
许涛一听,似乎就记起了什么,说一声:“不慌不慌,这事最容易解决。”转身出去,便拿了一个塑料袋来。打开,掏出两个葫芦形状的东西;上面有几个小孔,看来是用一种极薄而且又异常柔韧的塑胶制成的。李飞和钟英风一时间还分辨不清这东西怪模式样的究竟有什么用处。“
许涛介绍说:“你说巧也不巧!那天,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大吃大喝了一阵子,全都醉醺醺的,走后,却把这个塑料袋忘在了房间。我当时也搞不清是什么玩艺,后来细心一琢磨,才明白里面装着的是几副特制的面罩。这就塞在床下,等候人家来找,谁知一直再没有人过问这件事。哪料想今天却给二位兄弟派上了用场!——上帝当真是万能的,冥冥之中却能把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李飞既是惊奇,又是兴奋,抓起一个便从头顶套了下来。蜡黄一样的颜色,阴森森几个窍孔,活象一副骷髅。钟英风笑道:“你戴上这玩艺,仿佛就是那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许涛说:“像,像!只可惜电视剧的导演没有发现这样一位少少年英才!”
李飞得意洋洋地晃动着那骷髅似的秃脑袋:“兄弟,你也戴起来,让我欣赏欣赏。”钟英风拿过一只正要往头上戴,就听得脚步声响,文山和田师他们已下了楼梯,出门而去。
钟英风和李飞赶忙把面罩塞进口袋,施展轻功,遥遥跟随在他们后面——
喧嚣了一天的小城好似一身疲困,安谧地横亘在夜色之中。繁星点闪,银河如练,苍穹更显得深邃空旷;微风轻柔,犹自带着春的清寒。
文山和田师他们一路向西,过了宽阔坦荡的大平桥,这就拐下了河道,沿着河边小径一直向北。
清源河自北而来,经城西向南流去;出县城不远,又因山势折而向东。这些年搞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县城的面积也就不断地膨胀、扩大,于是,河西就形成了一片开发区。如此,小河也就被镶嵌进了熙熙攘攘的繁华之中。这一带大都是新搬迁的住户,各自购地建房,屋宇结构也是匠心独具,各有风格。何军并不打算在这儿长期居住,只是在偏背点的东北边缘处包租了一座普通小院,供他勾引来的小情人安身;朝朝墓墓,寻欢作乐。此刻大约正自温香软玉,缠mian在爱河欲海之中。
有人说:“男人的一生不为政治所困惑,就会为女人而疯狂。”何军在政治上虽是没有太多的野心,但于敛财猎色,却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沿着小河道急行过一阵,已经是新区的最北端,再向西一拐,这便到了那座院落的后门外。文山对这儿的地形非常熟悉,可见他为了报仇雪恨,暗中不知已经侦察过多少遍了。
那位一直暗中监视着院内动静的朋友见到文山他们,轻悄悄凑身过来,低声说:“没事。这会儿可能正在做好梦呢。”文山握着朋友的手:“多亏兄弟细心!改日一定重谢。”朋友说:“别说那些外气话!兄弟多少还懂得些做人的道理。快去办事,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转身又隐没进暗影之中。
院墙砌得挺高,墙头零乱地扎满了玻璃碎片,斑斑点点寒光森冷。几人来到墙外,套好面罩,田师离墙根一步左右,微微弯腰弓身,提气运力,一招“凌霄云汉”,纵身已跃上墙头;然后轻轻地落进院子,开了后门。
他修的是外功,内功、尤其是轻功并不见长,不可能提气纵身直入院内。饶是如此,几人也佩服不已。特别是那文山,眼见得田师身手不凡,功夫了得,一时间竟是激情满怀!大仇顷刻将报的欢欣油然涌动心头。三人进了院子,重新关好后门,直奔何军的卧室而去。
这是一座极普通的民间建筑,院子也不十分宽敞。两排房屋成直角形分布:三间上房,一半作客厅,一半是何军和他那小情人红芬的住室;三间偏房,一半厨房,一半是宋梦云的临时休息处。这一切,文山已经让人打探得明明白白。依照事前的安排,永信和田师径直闪身到宋梦云的住房门外。
房子里亮着灯,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刚一走近,就听得宋梦云和一个女子正在调情嬉闹;**,入耳不绝。田师和永信一时间尽都大感惊奇:怎么宋梦云的房子里也有一个女人?莫非何军今夜晚并没有到这儿来,只是宋梦云趁机与何军的情妇寻情偷欢,而那位朋友却就一时疏忽看走了眼?转念又觉得没有那种可能,肯定是宋梦云也勾引了情妇。这么一来,岂不又多了许多麻烦!不管怎样,已经到了这里,先就作好应付的准备,只待文山和志平动手。
这功夫,李飞和钟英风已经隐身屋顶,静观院子里的变化——
何军与红芬住的房子里也是灯光明亮。隔着窗帘,依稀可见身影晃动;娇笑佯嗔,微呼薄喘之声清晰可闻。文山心中狠恨地骂道:“好一个下流无耻的恶棍淫贼,今夜晚就会让你一辈子快活不尽!”随即掏出一截拍光片用的硬胶片,轻轻地从锁孔那个部位插入门缝,缓缓抖动,胶片就深入锁孔之中;如此几下,暗锁已悄然滑脱。
为了实现复仇计划,文山特地拜师求艺,学得了这种开锁方式,而且屡试不爽。暗锁刚一打开,文山一脚踹开门,两人便急风暴雨般卷身而入。
何军正搂抱着红芬在大床上折腾得云翻雾滚,猛地听到门响,就见两个骷髅般的人影凶狠狠地直扑而来,吓的一声惊叫,差一点从床上翻滚下来。情知是有人寻仇,遇到了凶险,慌忙中身边又没有其它东西可以利用,只好抓起一条裤子,倒提看准备应急防身。
红芬猛地见两张黄蜡蜡阴森森,如同僵尸鬼怪一般的面孔扑奔而来,更是吓了个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如同那被追逐得慌急无奈的鸵鸟一般,胡乱掀起被子,一头就钻了进去。藏头不顾尾,却就把个精光屁股白花花地露在外面,筛糠一般地不住抖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文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抽出一把短刀,呼呼地直奔何军。志平毕竟是有些功底,不同于一般,只见他跨步奋起,一招抡先,单拳斜出,就想把何军打下床来,然后任由文山收拾宰割。何军本来就凶狠歹毒,到了如此地步,更是不顾一切死命拼搏!看着志平扑近,猛地站起,抡动那条裤子,使尽全力,对着志平横扫而去。裤子上尚有皮带和钥链等物件,一甩之力也是急猛异常。志平只好侧身闪让。
何军竭尽全力以图自保,一击落空后,身子也就随着那股甩动之势向前扑去;脚下急忙用劲支持,床垫自然也就随着那股力道伸缩回弹,哪里还能站立得稳。虽然坚持着没有掉下床,却就摇摇摆摆地轰然倒压在了红芬身上。红芬上半身全都埋在被中,怎能分辨得清?还以为是那两个魔鬼一样的怪物扑上来要撕裂开她的心肺,更加吓了个屁滚尿流。身子那么一缩一弓,撅起屁股,嗷嗷地尖呼怪叫着只顾猛蹬猛拱。提防不及,偏巧就把何军拱落在大床的另一边。何军滚落时,松软的床垫一边受力,自然就低出了许多。红芬丢魂落魄手忙脚乱,胡刨乱拱地瞎扑腾,也就随势紧跟着滚落下去;正好就蜷压在了何军身上。更加慌作一团乱作一堆。
何军又急又恼,伸手就要推开红芬。心想:只要能够钻入床下,躲得片刻,宋梦云闻声就会赶来援救的。红芬早已吓得神魂颠乱情近疯狂,挣扎中见有一条手臂伸到,总以为就是要捉拿自己的,“嗷鸣鸣”一口咬住,紧紧不放。何军急得又是推又是打,好不容易甩脱开,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点点滴落。
何军翻滚下来,掉在了大床的另一侧,一时间就无法动手。志平身手快捷,紧跟着就跃过床去。此刻,何军已经把红芬推开,胡乱中便摸到一只皮鞋,举起只管迎着志平打出。口中大喊:“救——”“命”字还没有呼叫出口,志平一脚飞起,“嘭”地就踢在了何军的脖颈处。何军脖子一歪,两眼发直,喘呼呼地就喊不出声来。
这当儿,文山也已绕过大床。一见这般情势,急切中伸腿就对着何军的小腹部踩去。岂料想那红芬此刻已经被吓昏了头,也不分好歹,忽地蹿起,双手怪舞,十指如爪,嚎叫着直扑文山。文山只得收住脚步,闪避间,出拳便向她的脸上打去。这一拳已是用了十分的劲力,打得红芬尖声怪叫,趔趔趄趄又斜撞向志平。赤精精的身子在灯光下更显得眩目刺眼阴气森森!
志平正待上前制住何军,偏偏红芬就这么着一搅和,也就只好退步闪躲。气极无奈,当下单肘斜撞,先就把那女人击到在床上,免得她胡乱干扰。何军却趁这混乱的一刹那间,跃起身子就向门口急冲而去。心中恨恨骂着:“这宋梦云莫非是睡死了不成!”
文山见何军要逃,扑过去伸手急抓。何军周身一丝不挂,光溜溜地竟是无法着手;虽然用力不小,也只是在他的背上抓出了几条血痕。何军继续朝着门口猛奔猛撞。
志平对付宋梦云虽说相差甚远,但要单打独斗何军,却就绰绰有余,威风自显。他纵身跨步,跃过大床,一起一落,挺身就拦挡在何军面前。
何军只管狠着劲地逃命,哪料想一头就撞进了志平的怀中。他全无一点武功,平日里有那些狐朋狗友保镖打手们簇拥护卫,作威作福,无人招惹。今夜晚大敌当前,生死悬系,忽然间又失去了依靠,惊惧慌乱,竟似迷失了心性!张慌失措,全无机变。如此稍一愣神,志平一拳便将他打翻在地。何军此刻只顾逃命,哪里还有心机反抗,爬起来折身又跑。志平急追而上,再次把他打倒;紧接着又狠狠地踢了两脚,踢得何军翻滚了一下便仰面朝天。志平趁机一脚就踩在了何军的脖颈处,不让他再动,只等文山动手。何军挣扎了几下,只觉得胸闷气堵,喉咙里呜噜呜噜连声急喘,四肢再也无力,心中便涌动起一缕悲凉:“完了——”
文山见志平得手,仇人被打倒在地,一时间激动得热血涌滚情不能禁!看着那玩艺正好暴露无遗,大喜之下,扑身过去,一只手抓着,一只手举刀便割——
宋梦云和余若艳搅缠在一起,正自神魂颠倒意兴飞扬,猛听得何军的房中传出惨呼打斗之声,直惊得一蹦就跳下床来。明知何军那边出了事,凶险只在片刻,慌乱中拉了条短裤套上,急冲而出。刚一闪出房子门,田师和永信便从左右两边攻了上来。
宋梦云一见房门外有人守侯拦截,已知来人对院内的情况非常清楚,而且早有准备早有安排,顿感大事不妙!更兼何军那边呼叫声不断,显然时势紧迫情况危急,不由得心神慌乱冷汗淋漓。闪避招架之间,脚步只是往庭院中移动——
他自小闯荡江湖,阅历见识绝非一般,而且谋虑周详处事老练,一看这般情势,知道自己一时间绝难脱身!只有设法先把来人引开,为小师妹留出方便。心想小师妹武功不凡,只要她能及早赶过去救援,纵使遇到非常高手,也可以抵挡得一阵子,这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余若艳小了宋梦云许多。两人同师学艺时,余若艳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活泼聪颖善解人意,宋梦云很是喜爱这位小师妹。多年后,余若艳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宋梦云早已有了家小;但他还是千方百计地征服了小师妹的心。虽说不能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却也两情欢洽,海誓山盟,往来极是密切。
何军自从得了红芬,就把她安顿进了这个院子,锦衣足食,绸缪缱绻,到也悠闲自得。但何军毕竟不能经常陪伴在她身边,每当这种时候,便感到寂寞难奈;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觉得空落落的孤独惶恐,漫漫夜长。她把这种凄苦倾诉给何军。何军自知与其长相厮守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于是就寻思着找一位女子来陪伴照料红芬。
宋梦云得知后,趁机向何军举荐了余若艳。余若艳功夫不错,不但可以陪伴照料红芬,而且又能随时保护红芬的安全;更兼她是宋梦云的情人,借此以笼络宋梦云,岂不是一举几得?何军自然一口应允。余若艳初来咋到,文山他们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摸清这一情节。
宋梦云和田师永信缠斗在一起时,余若艳深知凶险只系于一刻,哪里还顾得及其它。慌迫间只穿了个短衣内裤,便急如飞鸟般冲进了红芬的住房。刚一进房子,就见文山挺着短刀,抓住何军的那件东西就要割去!何军则被志平踩在脚下,动弹不得。不由得就惊了个透体冰冷芳容失色!势急情迫,容不得丝毫迟疑。也是余若艳功力深厚,发招奇快,只见她倏地腾身跃起,右腿斜出,一招“罗汉蹬山”之势,急如风暴般踢向文山肩背处。
眼见得天赐良机,仇人被抓获,大仇就此可以得报,文山和志平尽都满心欢喜,豪气骤生。哪料想正在得意之际,突然间就窜出这么一个几乎也是赤身裸体的女子来!出手便是杀招。文山正自弯腰弓背专注行事,猝不及防,被余若艳一脚就踢得跌爬在了何军身上。短刀也随手脱落。这一脚力道狠猛,文山扑倒下去后,身子前冲,一头就撞在了志平踩着何军脖子的那条腿上;志平急忙收脚退步。惊诧中正待出手,余若艳却抢先一着,欺身直扑而来。
变起突然,大出意料之外,仓促间志平也无暇细想;更兼那余若艳杀气腾腾,势若疯虎,一怔之下,当即抖擞精神,挥拳相斗。
余若艳虽是女流之辈,却得到过名师传授,功力自然不同于寻常;而且招式怪异,变化随心,极其凶狠。几招过后,志平已感到力不从心,不是这恶妇的对手。又斗得几个回合,便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了。
文山被踢翻在地,转身就滚向一边。抬头见一女子呼呼地和志平狠斗,已清楚定是何军帮凶。只是想不通,分明打探得明明白白,这里只有何军与宋梦云三人,怎地就蹦出这么个女魔头来?眼见得功败垂成,多少日子的心血毁于一旦,更觉气填胸臆,怒火如涌!顺手操起身旁的一个脸盆架子,劈头盖脸地便向余若艳砸去。
余若艳不慌不忙,一掌逼开志平,侧身闪避间,斜刺里飞起一脚,直对着文山的胸腹处踢去。文山本来就不会武功,粗胳膊笨腿的,又置怒火中烧,全力相拼之际,哪里躲闪得及?“噗”地便被踢得倒退出两步,一屁股跌翻在地。那个脸盆架子不偏不斜,恰好就掉落在了何军的头上。
何军被志平打倒在地后,脖子上又结结实实地踩着一只脚,连大气也喘不出来,这当儿又见文山挺着一把冷光森森的短刀向自己刺来,早已吓得六魂离体,七魄脱身。这时间刚刚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还活着!再看那件东西,也是完好无损原样儿长着的。先自庆幸多亏找了这么个余若艳来,当真是女中豪杰,英雄了得!要不——他简直不敢往下想。看着余若艳正在狠斗志平,爬起身就准备助他一臂之力。便于此刻,那个脸盆架子砸落在了头上。剧痛之下,何军“嗷——”地一声怪叫,挺身跃起,双掌乱舞,如是疯狂一般扑向文山。那情势,极是凶残怕人。
文山再一次被余若艳踢倒之后,才知那女人厉害。正自气恼无奈,又见何军凶神恶煞般猛扑过来,只好就地一个翻滚,这才勉强避过。何军一招扑空,马上回转身又直扑而来。文山已经在那一翻滚间随势站起。看着何军扑倒,顺手摸起滚落在脚下的那个搪瓷脸盆,“咣当”一声就扣在了何军的头上。一下子把何军砸了个晕头转向。摇摆几下,歪歪斜斜地跌倒在沙发的一侧。文山赶忙捡回那把短刀。此刻急怒攻心,也不管他什么部位不部位的,只顾狠力向何军身上刺去——
余若艳一阵猛攻,已经把志平逼迫得接连向门边退去。志平虽然手忙脚乱,却还是强打精神,勉力支持,只盼望田师和永信能胜了宋梦云,过来援助。余若艳则是越斗越勇,招招凌厉,式式狠猛。她已经看出文山并无功夫,志平也不过如此,只要能把志平制服,这小子即可手到擒来;如此,也好让何军见识见识余若艳的手段。正斗得激烈酣畅,忽然就听得“咣当”、“噗咚”声响。抬眼只见何军已被打翻在地,而文山正举着短刀向何军刺来;何军却就痴痴呆呆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余若艳可是吓得不轻!当下闪身避开志平,一个倒纵就落脚在文山身旁。
文山急怒攻心,方寸已乱,只管对着何军发狠,好象已经忘记了余若艳的存在。余若艳后发先至,身到手出,一招“蛟龙探水”之势,急如风暴,快如闪电,展动之间,已经牢牢地抓住了文山握着短刀的那只手臂。文山挣扎着要想甩脱,已不可能。
余若艳抓着文山的手臂就势往后一拧,文山只觉得剧痛钻心,整个胳膊的骨节好象断裂似的声声作响,身不由主地随着那股力道斜侧倒转。余若艳趁势一拳,“嘭”地就打在了文山的腮根处。这一拳用劲巧妙力道沉猛,打得文山转陀螺似地扑出几步;踉踉跄跄地还没有站稳,余若艳腾身又是两脚,直把个文山踢得栽栽绊绊地跌倒进庭院中。
志平见文山吃了亏,顾不得救援,挺身扑上又斗——
钟英风和李飞隐身屋顶,先是见他们闯入了何军的住处,便听得房内传出打斗声和男女的惊叫惨呼;又见宋梦云被那两个人敌住,一时间无法脱身,料想此举必然成功。想来也算是神明有眼,上苍难欺,终于让作恶之人身遭恶报!不由得为他们欢喜庆幸。就在这时,突然间又见宋梦云房中闪出一位女子,纵身急奔何军的住处。瞧那身法,绝非泛泛之辈!惊道:“不好!这里另外有人!”转而又替文山他们担心。
那女子闯进何军的住处后,打斗之声重起,而且异常激烈。正惊疑间,忽然就见一个戴着面罩的人被打得翻跌进了庭院中。如此,已明白那女子武功极好,文山他们不是对手!这便准备出手相助。再看宋梦云和那两人时,形势也发生了转变——
初时,宋梦云不明底细,牵挂着何军的安危,无心恋战,只是一味地周旋招架,反被田师和永信占了先机,身上先就着了几下拳脚。不过宋梦云内力深厚,田师的大力金刚掌虽然厉害,却也并无大碍。待见得余若艳飞身进入房中,乒乒乓乓和屋里人交上了手,自信师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心里一宽松,当下精神陡增,威气自显。
田师虽然骁勇强悍气势如风,但毕竟是外功功底,不仅内力不及宋梦云深厚,轻功更是差得一筹。此刻宋梦云已无后顾之忧,收神敛气,全力应战,更增添了几分威猛。他已经看出了田师的短处,而且又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长处,闪跃腾挪避实击虚,拳脚起处,神出鬼没般尽拣两人的命门要穴处袭去。田师虽然竭尽全力奋勇应对,但功底毕竟有限,终于还是被宋梦云的那种怪异打法搞了个晕头转向,相形见拙。永信的功夫本来就不及田师,虽然临危不惧大义凛然,这时间却已显得自顾不暇,险象环生,哪里还有力量反击。眼见得败迹已露,残局势难挽回。
钟英风看得确切,心中自是着急!拉了拉李飞的衣服,李飞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回头摆了个手势,两人几乎同时飘落进了庭院中。钟英风纵步过去,出拳就敌住了宋梦云;李飞几个箭步,也就到了红芬的房门口。
这功夫,志平已经被余若艳逼得退出了房子。虽然勉强应付招架,显见得已是强弩之末,势竭力穷,大有被一击倒地之势。李飞先让过志平,纵身跨前,一招“灵童献果”,拳舞对花,双掌平托,当真就如灵童托着果盘迎献客人,轻悄悄地递向余若艳。此招虚中隐实,实中藏虚,余意不尽;看是绵绵轻佻,实则是一出极厉害的杀招。其实李飞并没有出招就想打伤余若艳的意思,只是想惊吓惊吓她,试一试这女子的功力深浅。
余若艳正自奋力追斗志平,猛然遭此一击,不禁大吃一惊。但毕竟是名师高徒,技艺不凡!看着那一招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杀机暗伏,急切中身移掌动,使一招“分花拂柳”,也是软绵绵轻飘飘,如云如雾,如挥如洒,巧妙地化解开了李飞的攻势。李飞也为她这般身手暗自称奇!于是就存心要和她较量一番。
余若艳一直在屋子里和文山、志平他们打斗,并没有看到李飞和钟英风是从何而来。眼见得也是这般黄蜡蜡、阴森森的一副骷髅面罩,还以为他们原来就是一伙,这时间赶过来支应残局。志平武功平常,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文山又全无功夫,不堪一击;想来他们大概也就是这么一流的水平。李飞虽然出招怪异,看起来似乎有点来头;但习武之人,哪个没有几招绝活,没有几出拿手好戏?戳破了,也就不值钱了。因而也就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加之文山和志平已经被她赶出了房子,不可能再伤着动着何军,心下坦然,犹存轻视。当下站个姿势,指着李飞骂道:
“贼皮子!就你们这一堆松包货,也趁得着在人前张扬买弄?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飞于幽默斗嘴,诙谐取笑一道,仿佛天成!随机应对,妙语连珠。见那余若艳倨傲不羁,出言嘲辱,马上接口道:
“小娘子——”这一声叫得古腔怪调的,听起来实在不是一种滋味。
余若艳怒道:“是你姑奶奶!亲亲的姑奶奶!”气昂昂的便欲动手。
李飞嘻嘻笑道:
“小娘子别生气。看你这一身打扮,肯定就是‘床上派’一门的。听说床上派的狐艳大法,那可是千娇百媚,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的这位朋友其实不是松包,也不是功夫不如你,而是色心太盛,犯了武林大忌。他在与小娘子交手之时,小娘子故意那么扭来摆去地卖弄风情,引动得我的这位朋友春心荡漾魂不守舍,尽望小娘子那不该看的地方去看,往那不该想的事情上去想,因而也就被搞的神思恍惚,无法施展。想那宋梦云何等英雄,也被小娘子你给斗得筋酥骨软,烂败如泥——”他见余若艳这副模样,又和宋梦云同居一室,肯定是宋梦云的小姘头。于是就大加挖苦,不仅仅是嘴上占尽了便宜,也是存心要惹恼余若艳。习武之人一旦怒火攻心,就无法约束自己,全力死拼。如此,才能使她心神大乱,无暇东顾。
志平和文山也被他的那种滑稽刻薄的言语奚落得满面羞愧。危急时刻,但见他突然现身,出手先就敌住了余若艳,解危困于将倾;而且对余若艳又是这般挖苦嘲讽,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却也能够看出他绝对是何军一伙的对头,他们的同道人。既是惊叹,也深为感佩!慌急中余若艳只是胡乱地套着围胸穿了一条内裤,几乎就是赤裸着身子。刚才只顾得打斗救人,紧忙中把一切尽都抛在脑后。李飞这么一挖苦,方才如梦惊醒!毕竟是女流之辈,如此面对几个男子,岂能不羞不臊?偏偏又是大敌当前,刻不容缓,更不可能遮掩回避,不由得又急又气又恼又恨!大叫一声:“狗杂种——”不等李飞说完,纵身挥拳,扑奔而来。暴怒中更见得泼辣凶狠,出招如风。
李飞闪身退步,落脚在庭院中。一来是庭院宽敞,便于施展;更重要的原因是要设法引开余若艳,为文山他们留出机会,让他们去干自己要想干的事情。余若艳遭李飞如此羞辱,早已是气急败坏恶怒难当,恨不得就能喝了他的血,剥了他的皮,哪里还能考虑到这么许多?更兼她自负功夫,艺高胆正,也不把这几个人物放在眼中。展开手脚,已经和李飞酣斗在一起——
钟英风和李飞飘落出现时,宋梦云很自然地就推测到是田师他们一伙的帮手到了。虽见对方人多势众,却也并不慌乱。宋梦云的确武功非凡,高源一带,什么周围十县八县的,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和他一较高下。因此,“神拳无敌”的称号也就不径而走。更兼他高傲自负,目中无人,想那方圆一带,绝无对手,多来几个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多花费点力气,迟一点和早一点战胜的问题。因而也就满不在乎。岂料数招一过,便觉此人招式纯熟,内力深厚,大排寻常!再也不敢轻视。当即全神贯注,尽展所学,全力应对。
田师见钟英风身手不凡,一个人敌住宋梦云,看不出丝毫破绽;腾挪上下,轻功更是了得!心中又惊又喜。不知他们是哪一路的朋友,竟在这般危困的时刻赶来相助?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心道:“何军这小子作恶多端,人神共怒,这两人恰恰能在这种时候飘忽而来,不能不说是天意!上天欲想惩罚奸恶,因而就赐给机遇,助其成功,也在情理之中。看来何军是恶贯满盈,在劫难逃了!如此想来,转身直奔何军和红芬的住处而去。
文山他们见此情状,尽都明白过来。当即紧随其后,一涌而入——
宋梦云和余若艳一看大事不妙,尽都惊出一头冷汗。但又苦于被钟英风和李飞紧紧拖住,虽然着急,却就无法脱身。
屋子里灯光明亮,四处寻找,就是不见何军的踪影。还以为是从后面的窗户逃走了。拉开窗帘,却见窗扇原样未动,防盗网上的钢筋棍牢牢实实,完好无损。几个人尽都感到奇怪,想不出这东西还能钻到什么地方?仔细寻找,也没有发现房间内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有红芬一人蜷伏在床上,不住地瑟缩抖动。又是惊疑又是恼怒,文山一把拉起红芬:
“何军呢?”
红芬结结巴巴地说:“跑——跑了。”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离窍,哪里还顾得什么何军不何军的!只是惧怕挨打,这便信口雌黄。
文山又问:“从哪儿跑的?”
红芬更是哆哆嗦嗦语无伦次:“我——他——是从——是从门、门边——”
再问,已经是两眼呆直,粗气连喘,如醉如痴般地软瘫在了床上。
红芬这么一胡说,仔细想来,似乎也有可能。那会儿大家正斗得激烈,谁也没有留意何军,或者就是趁此机会溜走了。又到其他房子搜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田师愤然叹了口气:
“想不到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竟让这狗东西给溜走了!可惜!可惜!”
志平和永信也是面面相觑,一脸地沮丧,气鼓鼓徒叹无奈。特别是文山,真如一盆冷水当头浇灌!眼见得何军不知去向,大仇无法得报,诸多辛苦,尽付东流,更是急怒攻心气填胸臆!想来一番谋划尽都败坏在这个女魔头身上,直恨得咬牙切齿血脉贲张,抓起那把短刀,纵身扑向余若艳。
田师一把拉住文山:“兄弟,咱们是来找何军报仇的,现在何军已经逃走,你就是杀了这恶妇,又能起什么作用?兄弟先忍了这口气,以后再找机会。他逃得了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
看来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文山也只能一声长叹,暗自诅咒上苍无眼,善恶不辨,竟致凶残之人,难得其报!
田师望着几位,吁口气说:“走吧——何军这么一出去,打个电话,何源公司马上就会来人的。那时间更是麻烦!”其他几个人全都觉得有道理,只是不放心地问:“那么,他们两人——”意思是不能就这样丢下李飞和钟英风他们不管。
田师摇手说:“不用担心。看得出,他们的功夫绝对不在宋梦云和这个恶妇之下,要想脱身,非常容易。只是这等侠义之人,今晚却无缘结识,实在遗憾!日后若能打问出来,田某一定要登门拜谢。”摆摆头,几个人便匆匆出了后门,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其实何军并没有逃走——
这家伙心眼极多,自知平日里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恶迹昭然,仇家不少!因而时时留心,处处设防,总怕有人暗中下手,要了他的性命。自从包租了这座小院落后,便费尽心思,研究设计一个巧妙的机关。惟恐机密泄露,于是就亲自动手,在他们住的这间房子的下面挖了一个暗洞。洞口设计在靠墙摆放的一个单人沙发下;洞盖和沙发的底座相连,上面再如同地板的格式那样砌好瓷砖。危急时只要掀起沙发,暗洞口即行打开;人钻进暗洞后,沙发自然落下,严丝合缝;不明真相的人绝难发现。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就连红芬和宋梦云他们也丝毫不知。
文山用脸盆把何军打倒在地后,只是昏晕了片刻,随即就回过神来。这时间余若艳已经把文山踢翻进庭院之中;志平也是节节败退,招架不及;眼见得危机已过,胜卷稳操,心中高兴,翻身就捡起那把短刀,移步向前,暗中就要对志平狠下毒手。刚刚扑到志平身边,忽然间就见李飞闪身而出,挥拳先就敌住了余若艳,而且打斗的异常激烈。趁势瞅一眼院子:宋梦云也被几个人围着狠斗!一看他们来了这么多人,个个武功不凡,当即就吓得腿肚子抽筋,浑身没了力气。惊恐间顿觉大势已去,急忙缩身后退,掀起沙发,一头就钻进了暗洞之中——
文山和田师他们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秘密!
何军的奸诈狡猾使他逃脱了一场劫难!
世事就是这般变换无穷!
钟英风估摸田师他们已经去远,就招呼李飞说:
“走!”
两人先后纵身屋顶,飘然而去。
宋梦云和余若艳哪里还有心追赶,只是急急慌慌地闯进红芬的住处,四下里寻找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