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派出所在杨柳坪西北方向的柳湾镇,离杨柳坪大约四五里路的样子,小汽车几分钟就到了。
洪所长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人,很会办事情。
他对其它案子并不怎么起劲,但对抓赌,抓*嫖娼一类的事却格外热心。这样的事简单,明确,不需要东跑西颠地消耗精力,而且也很实惠,有明显的经济效益。凡属抓到这一类的人,事实明摆着的,他们尽都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人脏俱在,没有狡赖抗辩的余地,因而也就老老实实地坦白认错。只希望洪所长手下留情,法外开恩:不打;少罚。
每当这种时候,洪所长就扳起面孔,确确实实地教训他们一番。道理讲得很透彻,同时也不失一个执法者的威严、庄重。教训过后,这就开出发款数目;然后再补充讲几句:“——这种行为,严格点讲,是要拘留、强劳、或者负刑事责任的,不过,我们总是抱着以教育挽救为目的,不愿意把事情做的太过分——”那些干了错事的人害怕落个“态度顽劣”之类的被送去蹲小号或者强劳,只好交罚款了事;花钱买个平安。
洪所长历来是收钱放人,连个二指宽的条子也没有打过,更不用说其它什么法律程序了。事后,那些被罚了款的人感叹说:“咱违了法,洪所长却创了收;这办法其实比做生意还来钱便当!”这一夜接到电话,马上派炳坤和小秦赶去杨柳坪与万村长会合;万村长把他们领去申来贵的旅店,自然是抓了个正着——
钟英风被带到派出所后,洪所长亲自主持讯问。
办公室灯光明亮,气氛肃然。
洪所长端坐在那张宽大黑亮、很有点特色的长条办公桌后面,两边坐着刚才去旅店抓人的炳坤和小秦。他神情冷峻,目光森然,象往常坐镇问案时那样,一声不响地瞅视着钟英风;足足有两分钟。看得钟英风终于低头回避开他那严霜似的目光,这才忽然问道:
“叫什么名子?”
钟英风如实回答。
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场面,明显地有一种拘谨不安。但是他相信公安机关,相信派出所一定能公正廉明,实事求是地查清真相,绝对不可能冤枉无辜。
洪所长又问;“多大年纪?”
“二十一。”钟英风尽可能想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那种沉重,慌乱的心态。
洪所长不再说话,依然那般目不转瞬地冷视着钟英风。这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往往可以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从而摧垮其心理防线。洪所长干公安工作许多年,总还是有些经验的。看着钟英风那般土里土气的样子,好象也没有多大的来头,心里却在想:究竟是罚三千呢,还是罚两千?罚的多了,恐怕他拿不出来——不过、款总还是要罚的。
在罚款的问题上,洪所长常常是把握对象,因人而异。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表情似乎已经有点缓和,或者说因为钟英风并不是理想的罚款对象而有点松劲。“年轻轻的,啊!不务正业,不走正道,却去干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他开始启发他,教育他,促使他知错认罪,接受处罚。
钟英风默默地听着。
他虽然第一次经见这种场面,但从电影、电视剧中还是看到过一些有关审理案件的片段。心想公安机关大约都是这么一种规律,先交代政策,讲一大通道理,这再训斥几句,然后进入正题,调查取证——他开始考虑如何样才能把问题讲清楚,如何样才能把这其中的阴谋诡计揭穿。
洪所长吸着烟继续说:
“国家三令五申地禁毒禁赌,打击*嫖娼行为;《治安处罚条例》也明文规定,对*嫖娼者,要处五千元以上,一万元以下的罚款;同时视其情节,也可处以拘役、劳动教养、直至追究其法律责任。你大概是知道的?”他想,现在这些年轻人,法律意识淡薄,知法懂法的人不多,就故意把罚款的数字说的大一些,先给对方造成一种精神压力,同时也为以后的“宽大处理”打下伏笔。
钟英风十四岁时就居处深山,跟随师傅拦羊放牧,修习武功,很少接触社会,对这几年方才时兴起来的“*嫖娼”一说尚自朦朦胧胧,含混不清,还以为就是强奸、强暴妇女之类。心中虽感问题重大,忐忑不安,但又想:“我没有干那样的事,你就是说的能杀头,总还得有个调查结果,有个证据,才能依律定罪吧。忍不住就说:
“我根本就没有干那样的事情。”
这些年洪所长经办过许多“*嫖娼”的案子,那些奸夫淫妇只要是现场抓获,尽都服服帖贴地认错求饶说好话,争取从轻从宽处理。这好象已经成了一种模式。钟英风被带回派出所后,他觉得这小子文文气气的,并不象顽劣之辈,更不会是那些闯荡江湖惹是生非的浮浪公子,先就有点轻视。心想只需要摆摆谱,说些厉害言语,就可以镇住他。只要他低头认错,交了罚款,那便万事大吉,走人了事。岂料想这小子不识好歹,竟然还想狡辩抵赖,还想和他顶牛叫劲!洪所长不由得就来了气,上了火,瞪着眼睛气汹汹道:
“你说什么?啊!没有干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正在做梦呢?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老实点!”
钟英风解释道:“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那个女的,我根本就没有——”
“屁话!”洪所长更加恼怒;什至有一种被轻视、被捉弄了一般的愤慨。他想不通这小子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到了这种时候还想胡搅蛮缠。“你他妈的简直就是大瞪两眼说瞎话!我们的干警进入房子后,你和那个女的还精溜溜地搂抱在一起,热火得难分难解呢!这难道也是假的?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们是现场抓获,人赃具在,你还能抵赖过去不成?告诉你,只有老实交待,才是唯一出路;顽抗到底,绝没有好下场!”
钟英风说;“我没有说假话,也没有骗你们。事实上,我真的没有和她干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了我住的房子——你们把我抓到这儿,就应该让我说明真相。我相信公安机关执法严明,实事求是。”
“哟嗬,你这嘴还挺会说的?”洪所长不理解似的望着钟英风,语气也有些缓和,“那好,你就说吧。我倒要看一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这时间他已暗下决心,非要把这小子制得服服贴贴!他不相信他有翻天的能耐。
钟英风说:“大约是十点多钟吧,我到了那家旅店,在前面饭馆里吃的饭。饭后,就有人把我领去了后面的客房。洗完脚,便感到非常困倦,迷迷糊糊地浑身酸软,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了个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却发现身旁睡了个女的!赤条条一丝不挂;而且,我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脱得净光。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就赶她走,把她往床下推;她不但不走,反而把我搂得紧紧的——”
洪所长插口道:“你赶她啦?推她啦?”
钟英风说:“赶啦。真的,也推啦。”
洪所长又问:“那么,你的衣服也是她给脱掉的?”
钟英风说?:“我想,应该是这样。因为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
洪所长说:“行啦。你继续往下说。她把你楼得紧紧的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干。”钟英风急忙分辨,“我也不可能和她干什么。她搂着我继续纠缠,我摆脱不掉,正在这当儿,那两位警察就推门进来了。”
“你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洪所长显出一副不屑置辨的神态,“大家听听,就这么样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小伙子,能赶不走,推不开一个小女子?推不开可以喊吗,可以叫吗,可以撕撕打打地往外拉扯吧?你做了没有?而且,连自己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被人脱掉的也不清楚!你睡死啦?睡的没气啦?笑话!”
钟英风说:“问题就出在这儿。我知道这些话你们绝对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白。因而我就想,肯定是有人在我吃的饭中或者喝的水中放了蒙汗药,我吃过饭后就昏迷不醒,四肢无力——她们设下这种圈套,还不是为了我身上的那些钱。”
炳坤忍不住喝道:“别他妈的东拉西扯地装洋蒜啦!你说的这些话,哄鬼鬼都不信!我们进去时,你们俩还亲亲热热地滚在一堆,楼在一起,这还能有假?这能说是糊里糊涂地昏睡不醒?狗屁不通!”
洪所长嘿嘿冷笑:“我看这家伙好象真地是吃错了药,脑子有问题。什么迷魂药呀,昏睡不醒呀,听起来还挺玄乎的,其实尽都是胡说八道!不是人家给你吃了迷魂药,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灌了迷魂药;色迷心窍!你贪色,她贪财;她*,你嫖娼;各有所需。她不为了钱,能和你钻在一个被窝里,能让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宝贝?是西天取经的唐僧?女人争着抢着地纠缠你?别他妈的自作聪明,自欺欺人啦。你的那些鬼把戏,能骗得了谁?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交代你们俩是怎样勾搭在一起,干这种违法交易的。毛主席教导说:‘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打消幻想,老实交待,争取从宽处理。”
钟英风说:“我说的全都是真话,全是事实。我没有和她*嫖娼,也没有勾搭她,是她自己不知羞耻,偷偷摸摸地钻到我被窝里来,而且——”
不待他说完,洪所长便插口道:“没有*嫖娼,钻在一个被窝里干啥?至于谁勾搭谁,这都无关紧要,只不过是给钱办事和办事给钱的区别。只要办了事,给了钱——”
钟英风急忙分辨:“没有办什么事,也没有给钱,更没有和她在一起乱搞!”
他本来就对男女之间的事知道的不多,长这么大年纪,还没有涉及过男女情爱之事,这时间面对拷问,更显得慌乱狼狈,难以应答。
洪所长眯缝着眼斜瞅着他,完全是一种精明的、奚落的神态,一种挖苦嘲弄的口气:
“没有乱搞,正儿八经地搞了也行。不管怎么个搞法,只要你如实交待,都可以考虑从宽处理。”他对钟英风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心想只要能低头认错,多少罚点钱就可以放他走的。
钟英风又急忙分辨说:“正儿巴经的也没有搞!她偷偷摸摸地钻到我被窝里来,是为了偷我身上的钱!明白吗?”他见洪所长不分青红皂白,不查事实真相,只是一个劲地逼着他,让他承认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若不是别有用心,那便是个昏官!心里便感到不服气,便有一股子怨气。其实他完全不明白洪所长的心思;他不懂。
洪所长摇着头说:“不明白。她要偷你身上的钱,为什么非得脱guang了钻到你的被窝中去偷?这算哪一门子偷法?哪一门子技巧?”
钟英风没有好气地说:“你去问那女的。”
洪所长这时却显得特别有耐性,不急不恼,就是一种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这还用问哪个女的么?只要你能解释清楚,我们就承认你说的是事实。我问你:我们这两位同志进入房子后,看到你和那个女的还搂在一起正热火呢,是不是事实?”
钟英风说:“是事实。但没有热火。”
洪所长又问:“那么,你穿没有穿衣服?是醒着呢,还是睡着了?”
钟英风说:“没有穿衣服;醒着的。”
洪所长继续问:“你的钱装在什么地方?”
“口袋里。”钟英风回答。
“既然你的钱装在口袋里,衣服又放在一边,她和你钻在被窝里搂着抱着,怎么个偷法?就是偷倒手,又该藏在哪儿?”
洪所长问的很有道理。
“这——我也说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偷的——”钟英风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洪所长又问:“你身上装了多少钱?”
钟英风说:“五千多。”
洪所长似乎不太相信:“你带这么多钱干啥?是做生意的么?”心想:要是真的带了那么多钱,嫖娼宿妓的事就毫无疑问。年轻人,有几个臭钱烧着,还能不寻欢作乐找点刺激。果真如此,必须重罚。洪所长又来了劲:“现在呢?”
钟英风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数了数,只剩下三百多。回忆一下这两日的开销,初略估算估算,脱口道:五千二!把我五千二百块钱掏走了!现在——现在就剩下这么一点!摇晃着那三百多块钱,气愤难禁,“这些下流无耻的东西——”
洪所长让炳坤把那些钱收走,锁进抽屉,继续盘问:“你说人家偷了你的钱,有什么证据?”
钟英风气呼呼地说:“钱少了就是证据。我是十点多钟到的那家旅店,吃过饭结帐时钱还在身上。后来就去了客房。再后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进的房子,什么时候脱了我的衣服,我一点都不知道;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要不是中了蒙汗药什么的,咋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你想想,这不是圈套是什么?那些人为了偷我的钱,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洪所长很明白似地点着头:“道理我懂。可是,你说的这些话,无法让人相信。我问你:你以前就认识申来贵,或者是他家店中的什么人?”
钟英风说:“不认识。”
洪所长又问:“那么,你一进店门,就向他们其中的什么人声称过你身上带有五千多块钱?或者是掏出来让谁看见过?”
钟英风摇摇头:“没有。”
“这就对了。”洪所长一根手指点击着桌面,“既然没有人知道你身上带了那么多钱,看你这身打扮,不文不武的,就算真的有那么多钱,其他人也揣想不到,那么,人家怎么就会事前在你的饭菜中放了什么药呀毒呀的,准备着偷你抢你?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炳坤和小秦随声应和道:“对呀!我们也想,这家伙说的什么药呀毒呀的,根本就不可能。尽他妈的胡说八道,狡猾抵赖!”
钟英风心道:“其实他说的话也是在道理的。自己也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会知道我身上带有许多钱,因而生出这般毒计?”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低头纳闷。
洪所长见钟英风被问得窘迫无言,知他理屈词穷,自是洋洋得意:“还有——”他又点燃一支烟,吸得满口喷香,“还有一件事需要请教。”他忽然间好象虚怀大度,谦谨以待。其实这是强势者往往表现出的一种骄矜,一种纡尊降贵式的嘲弄。“你说你吃过饭后,就感到昏昏迷迷,就睡了个人事不省,那个女子什么时候进的房子,什么时候脱掉你的衣服,什么时候睡在你身边,你全都不知道。那么,她要是在这个时候偷了你的钱,转身离去,你也不会知道吧?”
钟英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他说不清。
洪所长继续说:“那么,她为什么却没有逃走,却要钻进你的被窝里?被你现场抓获后,你肯定是会向她要你的钱;大概应该是吵闹在一起。而我们的同志进去时,非但没有听到你向她要钱或者吵闹,相反,却是另外一种场面,这又作何解释?”
钟英风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依然闷声不语。
洪所长自以为机智善断,明察秋毫,问驳得对手张口结舌,难以应对,得意之情自不必说。环顾左右,两位属下尽都点头称是,目光中流露出感佩与赞叹。洪所长更是沾沾自喜。
“再者——”他故意停顿一下,美美地吸了一口烟,话语就随着那一团烟雾喷吐而出,“刚才你那么一数钱,我就看出了这里面的文章,也就断定你所谓的丢钱一事完全是假的。这样一做作,就等于说你所说的那些钱是放在一起的。如果有人真的要偷你的钱,肯定是掏出来一块拿走,哪里会有拿一部分,留一部分的道理?大家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两位属下又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洪所长的分析也可以说是入情入理,头头是道,仔细而又付合逻辑。只可惜他“创收”心切,先入为见,因而也就不能再深入一步。钟英风虽然尽力辩白,意欲洗清,但这其中的过节连他自己也懵懵懂懂地说不清道不白,不能自圆其说,哪能让他人信服?一时间又气又急,只是坚持道:“我说的全是实情,没有一点假话!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虽然觉得委屈不平,却又举不出充分的证据,反倒似强词夺理一般。
洪所长很自负地一笑:“不用再狡辩啦!事情已经明摆着的,你是找了这么个借口,想浑水摸鱼,蒙骗过关。你有没有想一想,我们是干什么吃的?好歹干这一行也十多年了,可以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破的案比你看的书都多,能让你糊弄过去么?小伙子,不要再耍小聪明啦!你玩的这一套,的确不高明,经不住一驳!我再一次提醒你:“打消幻想,面对现实!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实交待,才是唯一出路!”
钟英风更是心绪烦乱,思如潮涌!心道:“他一味地让我老实交待,究竟交代待些什么呢?承认干了那样的事情?那不是昧着良心,自己诬陷自己么?说是没有干那样的事,虽是事实,他们又不相信,还说是狡猾抵赖,蒙混过关!这该如何是好呢?”不由得气填胸臆,亦恼亦恨,肚子里就骂起那家旅店和那个淫荡无耻的女子来。想来自己一时疏忽,竟遭人这般诬陷,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禁不住便生出一缕伤悲的情绪来。
洪所长见钟英风沉默不语,面带凄苦之色,还以为他徘徊游移,举棋不定。心想他的思想防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稍作努力,马上就可以见到成效,就可以促使他认罪认错。于是就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导说:
“小伙子,不用再犹豫啦!年轻人吗,一时不慎,干下了违法犯罪的勾当,这也不足为怪,只要愿意悔改——”
钟英风心中正自烦恼,思量着这个洪所长怎么就一点都听不进我的陈述,只是生着方子地要想冤枉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因而也就怨他做事蛮横,不讲道理。想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有冤说不清,有口无法辩,真假难分,是非不白,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反正就是这一百多斤,你们随便怎么处理都行。——人要是横下一条心,也就无所畏惧。
就在这当儿,又听到洪所长那种不容置疑的口气,仿佛自己真的就成了罪犯一般!刹时心火翻腾,再也无法按捺。不等洪所长说完,冲着他就冷冷地说:
“我虽然年轻,但还没有走到违法犯罪的那种地步!这样的话,留着给那些真正干了违法犯罪勾当的人去说吧。”
洪所长还在洋洋自得地等待着钟英风低头认错,不料却遭受了这般抢白,当即火冒八丈,盛怒难禁!“啪”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他妈的嫖娼宿妓,我好心劝你认罪认错,争取从宽处理,你不但不领情,反倒这般嚣张狂妄!跑到这地方撒起野来了!”
钟英风竟是不慌不忙,又那么着冷冷地冲着洪所长说:“什么叫撒野?难道派出所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就不允许别人说话?就可以随便冤枉好人?我说我没有违法犯罪,这是事实,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几句话问的结实,问的理直气壮,噎得洪所长一时反倒说不出话来。这时间他已无所顾忌,横竖是在劫难逃,不若坦言几句,心中反倒觉得轻松一点。
洪所长气恼已极,满脸紫胀,忽地站起,指着钟英风:“象你这种顽劣不化的东西,我们经见的多了!难道还能被你吓倒不成?我们的人亲自把你从被窝中抓了出来,你竟然还敢这么着狡辩抵赖?真正是贼胆包天,嚣张狂妄!我他妈的倒要看一看,是你这身贼骨头硬呢,还是——还是无产阶级的铁拳硬?炳坤,把这家伙铐到院子里去,让他先清醒清醒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