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士已经迈步进了值班室,而我却正拿着她的日志,在她的床边傻傻地站着。我不是透明的,她已经看到我了。我和她彼此对视了大概十秒钟,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你怎么来了?”她向我走过来,问我。
我觉得她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被她这么突兀的一问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看着我开始笑,那种笑让人感到莫名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那笑里面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
“你是来还钱的吗?”她又问,脸上依旧那种笑容。
“还钱?”我迟疑片刻。“是她!”我终于开始有点记忆,她不就是那个曾把我从路边捡回来在诊所医治的那个女医生吗!应该是她,没错,肯定是她了!见到的是一个熟人,心里放松了许多。这是我手里还拿着她的日志,心想被她看见肯定要生气的。我趁她转身倒水的工夫把日志藏在上衣里,还好她没有注意我手中一只拿着东西。我必须找一个理由赶快脱身,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啊。珂珂今天晚上是看不成了,以后再说吧,逃命要紧!
“对,我是来还你钱的。”我骗她说。
“哦,是吗?把钱给我吧。”她不紧不慢的说。我摸了摸衣兜,哪里有钱啊!出来就是为了看珂珂,根本就没有带钱包,这个谎话不攻自破了。
“我出来的太急,把钱包落在床上了!”我努力敷衍着。
“是吗?”她面带一种诡异的微笑,“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站在那里,局促的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而她似乎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自己悠闲地喝着水,看着杂志。
“我要走了!”沉默了两分钟后,我忍不住开口。
她把头转向了我,终于看了我一眼,说:“门在那边,没有人拦你!”
我看看门,又看看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次冒险行动以失败而告终了,徒劳的忙了一晚上,现在还要在这个小房间里受审。我一咬牙,走。
“钱我该天一定还你。”我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她说。
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低头“嗯”了一声。我也没有理会低头走出值班室。来到隔离区的围墙边,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我要办的事还没有办成呢,就这么走了吗!我也太没有用了,不能走,我要再杀一个回马枪!这次一定要办成!
又顺着墙根悄悄地走值班室门口,蹲在外面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就是进去以后我要怎么办呢?把那个曾经救我的女医生绑架吗?找个绳子把她捆上,在用胶带把她嘴缠上。我想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值班室里传出了女医生声音。
“进来吧,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她怎么知道我又回来了?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我又一次唯唯诺诺的走进了值班室的门,她还在那个桌子前看杂志。仿佛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我努力地想说点什么。
“想办的事情没有办成,舍不得走是吧?”她悠闲地翻着杂志。
“我是……”
“说吧,想来这里见谁?”她的口气几乎是命令,让我无法不老实的回答。
“见……见珂珂。”我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说了。
“是尚珂珂吗?”
“对……对,就是尚珂珂。”我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跟我来吧!”她说着站起身,从我身边走过,带着一阵神秘的幽香。她已经出去了,而我还傻傻地站在哪里。
她想把我带到哪里?现在凌晨一点,我的脑子陷入一片的混乱。不知为什么我乖乖地跟着女医生出去,她走在我的前面,空空的院落里只有我们一轻一重、一前一后的的脚步声。我不敢说什么,更不敢问要去那里,就这样简单的服从着她的命令。
不知道跟着她走了多长时间,我们来到一个病房。她回过头来看着我,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到了”她说:“你自己敲门进去吧。”她还是那么从容淡定,仿佛这一切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珂珂住在这吗?”我小心的问。
她已经转身要回值班室了,听见我的疑问,嗤笑一声,说:“我三更半夜把你带到这,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说完,她转身离开,这算是回答吗?我还站在门外,风很冷,心里乱作一团。想做的事情,终于就可以做到了,可现在却不想进去了。那倒是因为来得太容易?也不容易了,我几经周折才找到珂珂的,当然要进去,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屋子里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珂珂一个人住单间,还是和几个人合住一个病房。如果是后者,我这样敲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我走到病房外的窗户旁边,想看看里面是几个床位,可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正在犹豫不决时我发现窗子是虚掩的,可能是为了通风,因为毕竟是“非典”疑似。我小心地把窗户一点点地打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窗子很容易就打开了,我伸出手摸了摸窗台上有没有放花盆之类的东西,我可不像翻窗进去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吵醒。伸手摸去,只有一手的灰尘,窗台没有摆放任何物品。我回头看了看空空的院落,然后迅速地翻身进病房。
双脚平稳落地,简直在顺利不过了。刚进病房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十五秒的时间,我的视力开始可以适应黑暗,渐渐地看到病房内的轮廓。有两张病床,一张床上有一个正在熟睡的人,另一张空着。两张床之间有一个小桌,其他的就是一些医疗用的器械,我也不认识,没有去在意。小心的走到床边,从身形已经可以辨认床上睡的是一个女生。我蹲在她的床头,仔细看着她的样子。嗯,是珂珂!还是那个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病。均匀的鼻息伴着胸部的一起一伏,没有想到她安静睡觉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头发随意散乱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把眼睛神秘地掩藏起来,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淡红而微薄的双唇让人着迷。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自己在那里痴迷了多久。然后终于没有忍受住那种诱惑,将自己的嘴轻轻地按在她的唇上。那种鼻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呼吸间带着一阵淡淡的菊花香。
一个短促而轻柔的吻并没有将她唤醒,珂珂依旧睡得很沉。我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微微地发笑。我是来这里干吗的啊?难道轻薄的在她唇间留下一个印迹,然后释然的离开吗?我要把珂珂叫醒和她说几句话,才不算白来一趟。我用手轻拂着珂珂的脸颊,用嘴轻轻地向她的眼睛吹气。只轻轻吹了三下,珂珂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她看了我五秒钟,然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她的这种过激的反应我没有一点准备,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向我身上压来,我不堪重负的后仰过去。我摔在了地上,而她却压在我身上,双手死死地抱着我不放。珂珂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快起来,要不今晚我就得葬在这了,我喘不上来气了。”
她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然后怀疑的问:“我不是在做梦吗?”
我用力掐了她一下,问:“疼吗?”
她反应迟钝的说了声:“疼!”
“疼就不是做梦了!我是来看你的,快起来!”
“啊!”她喊了一声,迅速地从我的身上爬起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干吗要非礼人家?”
我愣了一下,说:“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哪里我非礼你啊!是你非礼我才队。”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才会扑上去的。要知道是真的,我才不呢!就是你的不对,你应该把我推开啊,还把人家抱了那么久。”她抱怨地说。
我看着她,无语了。而她却开始窃喜,仿佛自己的小聪明得逞。
“向我道歉,快点!不然我不原谅你啊。”她固执的说。
“为什么啊?”我疑惑。
她似乎故作生气,埋怨着:“你在梦里非礼人家了。”
“非礼?”我不解。
“你有没有吻我?”
“有……,啊不,没有!”我矛盾的回答着。
“有就是有,你吻人家了,还要非礼人家!”
“哪里有啊?”我倍感冤枉,虽然这样想的,可我没有做啊!
“在我梦里,你就是做了!”
我无奈的说:“大小姐,你做春梦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反正就是你,你得对我负责!”
“天啊!那还有一个讲理的地方啊!”
“快点,先向我道歉。”她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可以把我吃了。
“怎么道歉?”我无奈了,我干吗要来这一趟啊。
她把头仰起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沉思惩戒我的办法。思考了也就五秒钟就脱口而出说:“你吻我一下,就算你道歉了。”
我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她,她却低着头不敢看我的了,脸上蒙上一抹浅浅的绯红。不是吧,她还会害羞!刚才已经吻过了,现在又要吻,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刚才偷偷的吻她,感觉很好。虽然是做了一件坏事,可感觉没有什么不安。现在她要我吻她,光明正大的吻,可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安呢!
“你……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方式啊?”我渴求的看着她说。
“不行!”她很果断。
我犹豫片刻,说:“那你把眼睛闭上。”
她看着我开始傻笑,然后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而我却在那里愣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去吻她。大约过了十五秒钟,她把眼睛睁开,生气地说:“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怕我把‘非典’传染给你啊?”那是一种责怪的口气。
“不是。”我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一个吻那么简单,我究竟怕的是什么啊!吻她一下我还能少了什么吗!再说,刚才不是已经偷偷地吻过了。我找各种理由给自己勇气,然后下决心去吻她。
当我鼓足勇气决意要将我的大嘴按在她的唇上时,她却说:“算了,不勉强你了!和你开玩笑的。”从她的眼神中带有些许的失落,说话的语气也已经打蔫了。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自己似乎很对不起她。想要做点什么弥补,可站在那里半天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没有想到见到她会是这样,如果早知道我还会来吗?
“你怎么进来的?”她又恢复了常态,谈话的思维也正常了。她早该问这个的。
“偷偷溜进来的,先翻墙,然后再找你的病房!”我把女医生那段省了,和她讲没有什么意义。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说:“很不容易吧。”
看见她笑,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刚才的负罪感也消失了。“没有什么了,为见你,值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话的,可能电影看多了!
“我在这里很没有意思,天天都想出去。还想见你,刚才就梦见你了,你还欺负人家。”她的语气没有刚才的霸气,很平淡,却让我觉得倍加可爱。
“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看你的。”我安慰她说。
“就是你不好,你说你怎么补偿?”
“你说吧。”看着她撒娇的样子,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浅浅地一笑,说:“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