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二子小姑过年过节和平常还买不少东西看望李氏，可她看李氏的东西李氏根本吃不到，都被王玉梅领去吃了。

　　那时候，60多岁的李氏身体还行，每天给王玉梅一家洗衣、做饭、喂猪浇菜，挑水，一刻也没闲着，王玉梅等于雇了一个免费的，不是，是倒贴钱的保姆，要了一个老奴隶。

　　李氏那样为她们家付出，可王玉梅对李氏却不好。

　　王玉梅他们家吃肉的时候，李氏一块也不吃，夹一点咸白菜，就跑到屋角去，缩手缩脚的。二牛怕王玉梅，也不敢叫她吃一块肉。

　　张敏和二子小姑经常给钱给李氏，可李氏没有用一分，都被王玉梅搜去了。张敏也经常送些吃的给李氏，可李氏也吃不到，都被王玉梅吃了。

　　看到李氏的处境，二子心里很难过，经常为李氏流泪。

　　那天，二子对他爸妈说：把奶奶接到我们家来吧。

　　大牛妈也觉得王玉梅对二子奶奶太过分，要求将李氏接来一起生活。

　　可是，王玉梅不同意，因为，她怕别人沾光，她会算账，李氏吃不到多少粮食，还能为她们家做很多事，还能拿到大牛家和二子小姑给李氏生活费和礼品。

　　可王玉梅又怕李氏坏她的好事，又不想李氏搬出去和大牛一家一起过，让大牛一家占了便宜，就说：我大亏都吃了这么多年了，接李氏走可以，要给我补偿天大的损失！

　　她提出天文数字的补偿标准。大牛和张敏一听都傻眼了。接李氏的事只好作罢。

　　李氏还和王玉梅一家一起吃住。王玉梅不给李氏钱，却总找李氏要钱。可李氏老了，挣不到钱，也没有多少钱，王玉梅就不高兴，明里暗里骂她。

　　李氏能做的时候，王玉梅有利可图，于是抱着死活不放。可是，李氏年龄一天天大了，渐渐地体力不行了，她不能为王玉梅做更多的事了，还有碍她偷人，可她还是抱着李氏不放，只是经常指桑骂槐骂李氏吃白食，不做事，她家就是有座金山都会让老不死的吃空了。

　　李氏听了总是默默不语，可心里在滴血。

　　那年头日子很难，到了青黄不接的时节家家缺米人人挨饿。

　　王玉梅家粮食也不多，为了自己多吃而让李氏少吃，王玉梅就把家里米藏起来，白天都喝稀糊，半夜偷着煮饭吃。李氏没有睡着。饭香飘到李氏睡的柴房里，李氏知道王玉梅在背着她煮饭吃，心里很难过。

　　李氏不是想吃饭，她是为有这样的儿媳而难过。王玉梅就是盛饭给她吃，她也不会吃，而会把珍贵的白米饭留给王玉梅、二牛和三儿。58年大跃进炼钢铁，让田地荒芜，又遇水灾，饿死许多人，李氏吃着草根树皮维持生命，就是要饿死了，有一口饭也会留给二牛和其他孩子，只要孩子们有饭吃她就开心。他希望孩子们快快长大，能娶上媳妇，过上幸福的日子。

　　可如今孩子大了娶了媳妇，李氏却很伤心。

　　二牛看着王玉梅这样对待李氏，心里同样很难过，可他是个怕老婆的人，不敢责怪王玉梅。

　　王玉梅毕业烧好饭，给自己盛了一碗，再给二牛和三儿盛了一点。

　　二牛看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却怎么也吃不下去，就趁王玉梅不备，做贼一样把自己碗里一点点饭送李氏房间，叫”醒“李氏。

　　李氏死活也不吃。

　　儿子有这份心，李氏心里多少得到一点安慰，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这时候，二牛听见王玉梅轻轻喊自己的名字。李氏怕王玉梅发现二牛端饭偷给她吃生出事端，赶紧推二牛离开。

　　二牛离开后，李氏对着王玉梅房间的方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怎么找了这样的儿媳！我老了，无所谓了，只要你对二牛好一点，我死也会瞑目了。

　　二牛吃着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第二天，他去搬运队驮包赚钱称回半斤肉，想给李氏补补身体。

　　可王玉梅见到肉，就立刻笑逐颜开地接过去。

　　二牛说：肉烧好了也给奶奶吃一点啊！

　　王玉梅笑着说：知道、知道！可她却不去烧肉而是把肉藏起来。

　　等到半夜，王玉梅起床将肉烧熟，自己先偷吃了三块，看看肉还有五块，又偷吃了两块，再偷偷地叫醒二牛和三儿。

　　三儿睡的正香，不耐烦地问：干嘛呢？

　　王玉梅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端出一只碗藏背后，眼睛发亮地说：你猜？

　　三儿打了个哈欠说：猜不出。

　　王玉梅变戏法一样用筷子从背后挟了两块肉塞三儿嘴里，再挟一块给二牛。

　　三儿吃着肉很高兴。不知道三儿有没有想到：他妈瞒着奶奶吃肉，以后他娶了老婆是不是也这样对待王玉梅。

　　二牛知道王玉梅瞒着三儿奶奶给他们吃肉，心里很不是滋味，问：三儿奶奶吃肉了吗？

　　吃了、吃了，她一个人吃了五块肉呢！王玉梅说。

　　二牛心想：五块？能吃一块就不错了！可她惧内，不敢揭穿王玉梅的谎言，还夸奖王玉梅说：老婆真孝顺！

　　这天，二牛又去驮包挣钱称回肉来。他要让王玉梅白天把肉烧熟，想亲眼看见三儿奶奶吃肉。

　　二牛拎着肉回来的时候，王玉梅、张敏和二子奶奶李氏都在门口，都看见了。张敏说：你家伙食可好了，又称肉了埃

　　王玉梅想打击一下张敏，就说：和你们分家以后，生活好多了，经常吃肉。又望着李氏说：她和我们家一起过，可沾光了，肉都吃怕了，现在都不吃肉了。

　　李氏为了面子，皱着眉说：我见到肉就怕。说完，她在人多的地方呆不住，回屋流泪去了。

　　王玉梅将肉烧好了，自己先在锅台后边偷吃了几块，然后将肉盛碗里端出来放桌上，怕李氏挟肉吃，就对李氏看看，说：你不吃肉！指着桌上的萝卜说：我特地为你炒了咸萝卜了。说完，还用眼睛瞅李氏，瞅的李氏心里很不舒服。

　　二牛看不过去，趁李氏不备，挟了一块肉给李氏碗里。王玉梅看见了，怕李氏吃了，赶紧把李氏手里的碗夺了回去，把肉夹出来，瞅二牛一眼说：她不吃，你偏要她吃干什么，肉不得掉啊？二牛有点愤怒，想说王玉梅几句，可看看王玉梅瞅着自己，不敢张嘴。

　　王玉梅见二牛没有说话，骂道：就是个磨子，不推都不知道转，然后，自己拿着那块肉去厨房消毒。

　　李氏的手有点颤抖地端着碗，挟了一块咸萝卜，偷偷地抹着眼泪颤颤巍巍地去屋角吃饭。

　　二牛看了，心里很难过，趁王玉梅去厨房的空当，用手偷抓了两块肉塞李氏碗底。

　　李氏眼里禽着泪花，用颤抖的老手握着筷子，将肉夹出，死活不要。

　　那边，王玉梅在房间里叫二牛。二牛怕王玉梅看见，赶忙把两块肉塞自己嘴里，没有嚼就吞下去，嘴里应着：来了来了！又想起什么，转身把桌子上碗里肉抓松，撑的上面还像原来一样高，好让王玉梅不知道肉少了。

　　王玉梅叫了几声二牛，听见声音没见人来，就跑堂心，看看二牛和李氏，怀疑地数数碗里的肉。

　　她盛肉的时候就已经数了碗里有多少块肉，现在再数数，就知道少了两块，就把碗拿起来又往桌上一砸瞪着李氏大骂：是哪个老畜牲偷吃了两块？

　　二牛说：没看见，你别瞎说，也可能是你数错了，也可能是老鼠偷吃了。

　　要吃跟老娘要，别偷着吃，万一药老鼠的你偷吃，药死你个老不死的。王玉梅恶狠狠地说。

　　李氏听了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