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张德华和毛文旗想不到的是,叶少波竟然宁可在部队训练,也不愿意回去看母亲。
张德华又说:“可是你母亲病了,需要你看一看她!”
叶少波更是斩钉截铁:“那我也不去!就是她死了,我也不去看她最后一眼。”
张德华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并且破口大骂“畜生!”“畜生!”
叶少波神情异常冷漠,母亲虽然病了,但是仍然难以磨灭他对母亲的恨,他甚至把母亲生病当做是老天对她逼自己孩子当兵的报应。
张德华指着叶少波:“不去是吗?好!我以连长的身份命令你回家看你母亲。你妈妈已经病了,她想得到你的原谅!”
叶少波怒视着张德华,但是他的愤怒却不是因为张德华。他说:“连长,我就是死,他我也不会原谅我妈妈,是他逼我来当兵的,我不想当兵!”
一向性格和蔼的毛文旗也忍不住动怒了:“你怎么回事儿?那是你妈妈啊!就算是做错了事,那她也是因为爱你啊!”
叶少波坚定地眼睛还是落下泪,其实他骗不了自己,因为他的心也不是铁石心肠,但是他不愿意原谅自己的妈妈。他说:“连长,指导员,是她让我来当兵的。从我踏入军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和她对决母子关系。”
毛文旗气极了:“叶少波,你知道吗?你妈妈得了......”
张德华向毛文旗使了个眼色,后者欲言又止。
毛文旗这次难得的一次的大发雷霆:“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叶少波转身就走,结果被张德华叫住了。
“你给我站住!”张德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在了叶少波的手中,“这是你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省点儿花。”
叶少波将信封装进了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毛文旗直视着张德华:“连长,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他妈妈得了绝症的事情?”
张德华心情百感交集:“你知道吗?他的妈妈害怕他在部队不安心的服役,怕他惹出什么事端来,不然早在电话和书心中告诉他这件事儿了。我走时,他的姐姐还在三地嘱咐我不要将他妈妈的事情告诉他。”
毛文旗不住地摇着头,这孩子真不懂事啊!
张德华拍了拍毛文旗的肩:“我有个提议想和你商量一下。”
毛文旗:“你说......”
张德华:“我想召集全连的干部、士官今晚开个会,我想动员大家一起慷慨解囊,帮助他家度过这个难关。”
毛文旗更是感到了惊讶:“连长,这小子这么不懂事,你居然还要这么帮他?”
张德华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去过他家,他家人很朴实,其实他没当兵前很孝顺自己父母,他与他家人的隔阂全都是因为他当兵以后引起的。其实他的本质并不坏,不懂事是因为他年龄小,毕竟他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想事情还不成熟。”
毛文旗不住地摇头:“你当连长的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政工干部的主官还能说什么呢!”
张德华又说:“其实人啊!往往犯错误只是一念之间,也许你伸手帮他一下就没事了,帮他的人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被帮的人也许命运会发生改变。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吧!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不肯见自己的母亲,不肯原谅她,不肯让她含笑九泉,今后等他成熟懂事了,他会一辈子活在自责、遗憾中。”
当晚,连部会议室召集了全连的干部、骨干针对叶少波家庭发生变故的会议。张德华提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想法,他想召集全连官兵一同为叶少波的家里捐钱,帮助他家共度难关。
叶少波是大家的战友,而且这个提议又是连长提出的,大伙自然没有什么意义。
这时,叶少波的班长韩黎明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韩黎明认为:一方面,义务兵的津贴实在是很低,每月一、二元连他们的生活都不够,让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寄钱献爱心似乎有些不妥,而且这样以来全连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似乎无法保住;另一方面,叶少波虽然现在家庭出了困难,他这人性格刚强,如果接受了大家的捐款,他就会活在很大的心理压力之下。
对此,张德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决定不再组织义务兵为叶少波捐款,全连干部、士官数十人,他们毕竟工资高一些,能够解决实际问题。
毛文旗还特别提议,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会议之外的人不能让知道,以免此事传到了叶少波的耳朵里。他一再提醒,大家捐款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战友,帮助亲人渡过难关,而不是对于叶少波可怜的施舍。这件事儿过去了,也就算了,任何人不得议论叶少波处理这件事儿的对与错。
连长和指导员的话大家得到了认同,于是大伙儿开始筹钱。
张德华作为表率,他给叶少波捐了两万元钱。其他干部、骨干也开始慷慨解囊,他们平均每人捐款达数千,于是当场捐款达三十万元。
于是张德华让司务长第二天负责给叶少波的家庭汇款。会议后,他向叶少波的姐姐叶晓梅拨通了电话。
叶晓梅:“喂!你哪位?”
张德华:“叶晓梅吗?我是张德华!”
“张连长,您好!”
“有个事儿我给你说一下,我今天召集全连的官兵就你家的事情进行了商议,大家一同给你加捐款,可能明后天就会有三十万元的汇款寄到你那里,你把账号给我发过来。”
“你说什吗?”电话的那头,叶晓梅感到了吃惊,“连长,你不用这样啊!”
“你家有困难,我这么帮你也是应该的。你们姐妹都很孝顺,只是你弟弟现在还不懂事儿。现在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在讨论了。”
“可是连长,我妈妈的病根本就看不好啊!”
“你和你爸爸难道不知道看不好这病吗?不也费尽了心机吗?这是我们全连官兵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电话那头,叶晓梅哭了:“谢谢你,连长,我和弟弟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你的恩情。”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全连的战士吧!”张德华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部队的当官的有的是钱,只要我张口,这点儿面子还会给我的。只是你今后不要再错下去了,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你好好想想,你妈妈愿意看着你这样牺牲自己来给他尽孝吗?”
叶晓梅感到了惊讶,她没想到连长看出了她所从事的事情,一时间哭了起来。
此时的叶晓梅才知道,部队的军人并不是全部想她所想的那么心黑。部队当中也有有爱心的人,也有胸怀坦荡的真男人。
部队的战士训练很苦,伤痛、疾病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他们会把希望寄托于团部的卫生医疗队,简称卫生队。
可是这些新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公费看病本来就是他们的权利,但是这些卫生队的军医全部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儿。你若是个团长、少校级的人物,态度就像是家里养的哈巴狗对待主人一样亲热;你若只是个小兵,他们态度蛮狠,反感你再来找这些庸医的麻烦。
说白了,卫生队的军医都是庸医,是看不了病吃国家闲饭的大夫。这样以来,以至于很多生了病的士兵不愿意去卫生队看病,一来是因为不愿意看这些人的冷眼;二来是身体是自己的,这些人的医术的确不怎么样。他们大多数人生了病会选择驻地的地方医院。
义务兵们津贴很低,每月只有一两百元钱,生活上的零用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看病了。现在的医院大伙不是不知道,有个小病没几千元钱下不来,这相当于这些义务兵几年都挣不下来的钱。无奈啊!他们只能问家里人要钱。
至于军人在地方医院的花费报销问题,也同样有着看人下菜的现象。你说是个团、营职干部,报销理所当然;但是你如果是个义务兵,没有愿意管你那事儿,尽管这是你本可以享受到的权利。
而在部队,等级上的划分异常森严。干部就是干部,士官就是士官,义务兵就是义务兵。不论你怎样的为人民服务,但是你的待遇永远不可能一致,这其中包括工资待遇,退伍政策,甚至是安置费和死亡抚恤金也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难道士兵的命就不如军官的命值钱吗?政策上常提将军与士兵,政治上一律平等,试问一下,能平等吗?将军的一顿饭局,相当于几千个士兵生命的死亡赔偿金。
烈士的生命是无价的,不能用货币来衡量烈士的生命价值,但是很多烈士的家属,他们老无所依,辛辛苦苦拉扯一个孩子二十年,老年的岁月变得孤苦伶仃。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当代烈士最大的不孝,自古忠孝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