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对于左右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而这种心态按理说也只有经历了人世桑沧的老者在看透了红尘凡事之后才应当持有的心态,但此刻,左右却感到十分的宽慰。任凭苦涩的海水淹没,甚至没有做一丝挣扎。脑海里忽然晃出熊熊的火光,奔走的乡亲,狰狞的笑容和血色的泥沙。忽然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浮现,面带笑容的张开双臂向自己拥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腰部一紧,已经被人箍紧了腰,紧接着又是一麻,天地就混成了一片。醒过来的时候,左右居然发现自己还能看到太阳,而且明明刚才是一片狂风巨浪,现在却一片清平。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还看到了一只眼睛,当然不会单有一只眼睛那么恐怕,那是一个只剩有一只眼睛的家伙,那只眼睛象审视犯人一样瞪着他,然后大叫起来,“醒了,头,这家伙醒了。”一句话,把左右又带回了现实,难道昨天只是一场梦?
“奶奶的,你小子是不是诈死啊,居然睡了三天,不就是喝了几口水。”铁十三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却也向左右证实了那一晚的真实。
左右忽然想起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只觉的头沉沉的,也没加理会,四下望了望,已看见铁十三手里拿着一条烤鱼,站在面前,不远处刘扁正在指挥着十几个人在砍木建营地。
“这……”
“奶奶的,你甭问我是怎么回事,好象是触礁了”
左右忽然想起了番女蓝屏,接口就问。
“都没事吧”左右问。
“没事个头,船没了,一百多号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活了下来。”铁十三忽然间变得很坦诚。
“吃下这条鱼先,我们已经派人在这座岛四周去布置求救信号,可能要在这鸟地方暂住几日。”
左右没有再问什么,心里不由暗道,“看来蓝屏她们是凶多吉少啊。唉,”接过烧鱼,他也的确饿了,二话没说就把那条鱼给吃的干干净净。
“好了,独眼虾,你跟着左少,我去弄点东西先。”
“这些人虽然可恶,不过还是救了我一条命,可惜……”
左右站了起身,双腿有点软,四肢都无力,“左少,你看是不是再休息下。”
“我怎么没有在船上见过你?”
“小的只是一个脚夫,那天船被击了一个洞,小的就是从那个洞里被冲了出来,亏的小的水性善好,就抓住一块木板游了上岸。”
“船怎么会触礁的?”
“这个具体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据头儿说,这个地方暗礁林立,险象环生。那天夜里忽然起来了巨风,那阵势我行船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诺大的一艘船居然被海浪弄的象的树叶一般颠来覆去的。然后有人瞧见这岛上有火光,便建议冒险靠陇,没出多远,便听一起巨响,船侧已经被暗礁击了一个洞,这时我们才发现已经进入暗礁群了,但为时已晚,头只得下令弃船,之后便到了这个岛上。”
“铁十三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越靠近岸边危险越大,回头浪跟暗礁随时可能使船翻过去的啊。”
“这个小的之前不知,后来才知道,是周基下的令,当晚轮到周基当值。”
“哦”左右心里暗想,真得谢谢那只公鸡了,“周基现在如何?”
“听说没影了,估计已经死了”
“哦,对了,你们不是说有火光吗?”左右忽然想起什么。
“有个屁,我们在这里住了几日,都没有见有火光,不知道那天是不是见鬼了。”
“走吧,我们随便走走”
刘扁砌的棚动用了大量的石块,看上去很是坚硬,这个“假秀才”,真学实才没有多少,对于旁门左道的东西倒也算是精通。
“啊扁叔,你这么坏怎么没有给海水冲走啊?”左右笑嘻嘻得说。
一上海盗船就对这个刘扁不感兴趣,所以坚持不让刘扁服侍左右。
刘扁一听,却是面不改色,仍然笑笑道“吉天自有天祥,老天爷怜刘某之德,希望刘某能继续服侍左少。”
左右一笑,“哦,原来如此”便也不在理会刘扁。
这座岛长约4000丈,宽约10000丈。森林茂密,绿草如茵,满岛的灌木丛、抗风桐、银毛树等植物郁郁葱葱,好象根本未曾发生过什么巨风。似乎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海鸟的鸟鸣。
左右爬上一块较高的岸礁,极目四眺,这不看也罢,一看之下,心里不由一惊。在不远的海面上,一块块突出的礁石零星的分布在海上,看上去杂乱无章,可实际上却无形之中应了五形八卦六合之态,但这种摆法左右却没有见过。难道是——
“天阵”?
不,不可能。如果天阵就这么随便走进的话,那他,不,世间难得的天之阵这么轻易就被破掉?难道——
难道,左右有点心寒。他回头看了看紧跟着自己的独眼虾,独眼虾好象没有意会到什么,一只眼睛麻木的向四周扫望。他也根本没可能领会到什么,以“假秀才”“铁头佗”的能耐都没有看出什么来头,他也根本不可能。
左右便不再理会独眼虾,独自专心的研究其那个被左右称之为“天阵”的暗礁。
正沉思间,背后一声闷哼,左右一个转身,只见独眼虾缓缓倒了下来,喉咙里插着一把箭。一个娇小的身形在其背后露出,手里持着一个箭筒,瑟瑟发抖。
“蓝屏”左右几乎失声叫起来,但立刻意识到不好,一个猫身,抢了过去,拉起蓝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灌木丛中窜去。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树丛中。
寻得一个估计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左右忽然紧紧抱住蓝屏,蓝屏被左右这一阵猛拉猛跑及这一个猛抱,也从惊惶失措中回过神来。脸色微微一红,生硬的道,“你没事吧,我见你昏了好几天,不敢去找你,怕被那些人给抓住。”
“没事,不过我们还得再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先,你都躲在哪里?”
见蓝屏没吱声,心道,看来又没有听懂,便放开蓝屏,在他的小手上写了几个字,蓝屏会意的点了一下头,拉起左右便往更深处走去。
那是一个山洞,山洞外被灌木掩得密实,山洞里面居然铺了一层树枝和布。还有一些野果。
左右巡视了一下这个住所,暗赞蓝屏聪明。他略一沉思,便在门口做了几下手脚。然后便拉着蓝屏拐了几拐走进洞里。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银蛇小阵,你要绕圈走,左三圈,右三圈,就可以进来了。”蓝屏不知阵是什么东西,但很听话的点了下头。
原来,蓝屏自幼便经常出海,可以说是在海里长大的,不自觉便养成了绝佳的水性,其水性甚至比铁十三等人都要强的多。所以,他们可以上的了岛,蓝屏也自然可以。
只是蓝屏在海里找不到左右,没办法才独自上岸,上岸后发现这个岛上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正在纳闷时,便看见有人也上岸了,便躲了起来。
次日发现铁十三他们带着左右在沙滩附近驻扎,没办法接近,就悄悄的下过几次海,找了些破衣烂物,一起搬回来装饰洞穴了。因为不敢露面,不敢生火,只好采野果充饥,每日悄悄的在附近守候。亏得左右刚好带独眼虾来这块岩石处,让她生了杀机。这把弩是也是在海上捡回来的物品。倒生了用处。
铁十三找人不见,又失了一个属下,不由的大怒。刘扁见机上前进言,“头,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心,我怀疑这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是想拉我们一起陪葬,以谢洗村之仇啊。”
“住口,你道我不想杀了他吗?我也是不得己啊。不论事成事败,皆要有个交待。小子虽然可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若真能藉他之手破解乾坤之阵,则你我定有返回中原之日;若不能,回去与否全由不得你我啊。”
刘扁自被铁十三救过之后,忠诚的跟随铁十三,自知铁十三本乃一太湖强盗出身,自建太湖船队,横行太湖,后一偶然机会得此战舰,如虎添翼。
因担心战舰太过招眼,便出了海,做起海上的无本生意。不知是听信何人谗言,攻打左家庄,将左家上下除左右之外全数灭杀,同时突袭衡鱼村,又将全村上下杀了个片甲不留,夺取了三海图。据说,三海图是一份富可敌图的宝藏图,而左右又是唯一一个可以破解三海图及知晓三海乾坤阵的人。
刘扁所知的便只有这些,但刘扁自始自终认为这只是一个骗局,这三海图根本就是假的。所以打出海以来都是想办法要让铁十三回心转意,见铁十三忽然说了这一番话,不由迷惑起来。
铁十三见状,也不隐藏,对刘扁说,“阿扁啊,不是我十三不信你,是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来得好。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有我的苦衷啊,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头,如果不好说就不要说了,我,刘扁对头是深信不疑,我的这条命就是头你的。”
“唉,你可知道江湖有一个铁旗军?”
“铁旗军,属下略有所闻,据说这铁旗军做战方式同军队一般,其属下身披玄铁甲,头戴龙鳞盔,个个一副武将装束,而且擅长谋略取胜,攻人于不备,视人命如草芥,来去如风,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正是,这铁旗军在江湖中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只有被灭门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来了。江湖有传言“宁碰阎罗鬼,不遇铁旗兵”,可是,三年前,我却遇到了一个铁旗军,这只是一个铁旗军的什长,他给了我一封密函,看完便烧了,上面写着‘取三海图,破三海阵,违者,连坐九族’,之后的有很多实事上都是出自铁旗军出的手,包括捉工匠、造海船,弄航海图、灭左家庄,只不过挂了咱铁头佗的名而己。我是不得己,否则太湖船队早就全军覆灭了,也亏得铁旗军在背后撑着,否则,单凭区区一个太湖船队,早就给仇家玩完了。”
“可是,头,我总觉的就算我们破了三海图,到头来恐怕也是一个死字啊。就象我们准备对付左右一样。”
“这个我知道,早死不如懒活,出了海,我们至少安全点。可怕的是我们当中本来就混有铁旗军之人,幸好,天公做美,一场风浪,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哦,现在这些人当中个个我都有深厚交情,连同死去的独眼都是我们安插在脚夫里的,也就是说那些铁旗军已经被清除了。头,姓左的应该是早就看出我们的企图了,所以他故意同我们耗时间,现在他忽然逃走,也不过是得权宜之计罢了,会不会还回来报复。”
“在这鸟不拉希的孤岛上,同我们一起也许生存的机率还大些。扁头,可能我们的余生都要在这孤岛上过了。哈哈。”铁十三忽然昂天大笑。“我本来还不想杀他,不过现在想来,留着此人还是个祸害,不如杀了算,这个小岛说不定还成了我们的天堂。”随际正准备吩咐刘扁带些人去分头寻找,斩草除根。
“头”正要起身,刘扁忽然道,“恐怕山中不只有一个人。独眼虾是从后面被射杀的,而按照理独眼虾应该是跟着姓左的才对,会不会有帮手,或这小岛还有其他人呢?”刘扁这么一说,铁十三也象是有所领悟。
“头,这边的灌木倒下一大片,估计是有人在这里呆过。”
“头,这里有逃走的痕迹。”
“啊——”一声惨叫从右面传出。铁十三、刘扁等人一听,暗自一惊,身子一晃,朝发声的地方奔去。
“老花”,从躺在地上的身形,扁已经能判断出是什么人了,这些铁杆子兄弟,个个都忠心耿耿。
老花躺在地方离海不远,海水还能打在他的身上,此刻一只手按大腿,一只手象要去捉什么,已然气绝而亡。
“大家小心,这附近有毒物。”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一看这样式就判断出老花之死并非出于人为,而是被毒物所杀。
“快回营地”这是命令。
因为出了毒物,所以人手全被召回来。营地的戒备一下变的很森严,但人手毕竟有限,一下子去了两个,现在只有17个手下。所以营地范围变小的很多。5个比较得力的助手全部围坐在铁十三周围,商量如何除去毒物,最主要是现在谁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这一来反而把左右的事给扔在一边。
夜幕降临,营地反而不设看守,而是将所有的门窗全部封死,一干人分三批挤在三个石木棚里。一夜风平浪静。
“左大哥,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些人不来追杀我们?”
“不知道”
“如果没有水,我们都会死的。”
“树上的果子里有水,我都是吃那些水的。”
“不知道能过多久”
沉默!
“这么黑你不怕吗?”
“怕,但我不敢生火。”
蓝屏将身子往左右身上靠了靠,左右很自然的将其搂的更紧了。
洞外,明月生于苍海,远处粼光闪闪。
一连两天都相安无事,铁十三怎么也弄不清楚老花死于何物,眼看储备的水和粮食开始见底,铁十三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分组前往岛内寻找水与食物,并下令发现左右格杀勿论,若有其他异常情况,全身为上。
但,恐慌还是发生了,第一队四人出去寻找,直到日落海面时还不见回音,夜晚更不敢轻举妄动,第二天刘扁亲自带人前往,结果也是一样。这一下可把铁十三吓慌了,第三天一醒过来,便发现之前的两组人马整齐的躺在沙滩上,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但都已经气绝,连堪称高手的刘扁也不例外。这无疑就象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这群垂死人的头上。铁十三象一个泄气的皮球滩在了地上。
“头,头”一阵猛摇才将铁十三弄醒,铁十三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危险,缺少了军师的铁十三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忽然象发疯似的站了起来,朝天喊道:
“出来,有种出来,装神弄鬼算不得好汉”喊罢,又摇摇晃晃着走到刘扁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兄弟,你走先一步,俺铁十三一定要见识一下是什么人干的”。回头朝其他站着的汉子喊道,操家伙,走,跟俺去见识见识这里倒底隐藏了什么高人。“
人去营空,就在铁十三离开营地没多久,两个瘦小的身影悄悄了蹓上了突兀的岩石。
“那些人躺着干什么?”
“死了,我想”
“饿死了?”
“不象,你说刚才他们气呼呼的去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去报仇。为地上的人报仇。”
“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过去看看,什么人怎么厉害,反正照这样下去,我们也得死,不如去看看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