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盼盼回省城早报社,心情特别轻松。因为妈妈的心脏起搏器已经安装就绪,哑妹学校不远,可以就近做点家务,家里暂时别无他事。亏欠的十万元,如果在晨报工作能有田原相近收入,大致两三年可以还清。惠敏、田原都是好友,肯定会体谅的。
当她走进老社长办公室销假时,又得到了一个叫她惊喜的消息:彭慧敏也来早报社,同来的还有金诗玥!
“彭慧敏在哪个部门上班,老社长?“
“她在广告部。金诗玥和你同在采编部,你们是同学、同事,也是竞争对手,可得好好干。“老社长再一次勉励盼盼。
“一定的,我一定好好干的。”惊喜让盼盼忘记了以往和金诗玥相处曾有过的一些不愉快,巴不得飞快赶往广告部见彭慧敏。
“慧敏!”
“哟——“
广告部门前,两个女孩紧紧抱在一起。
“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
“让你意外耶。“
“田原知道吗,你是想让田原意外惊喜啵!“盼盼轻拍一下慧敏的手。
“他这几天外出采访,我还没有告诉他,听说今天回报社。”
“我今天请客,迎接你们!“
“不啦,你刚回来……”
“总得吃饭的,我尽量安排紧凑,决不影响你们幽会。错过今天,我怕只能一门心思上班了。”
“胡扯,怎么能就说幽会?“慧敏嚷道。
“好,我错,只算为你们在省城相逢再添一点喜色!”
说着,盼盼掏出手机,拨通田原电话,不等对方开口,盼盼抢先提问:“田原学兄,你知道最近有谁进早报社了吗?“
“是金诗玥,我知道的。你……”
“还有一位,我想说又怕你听名字就心猿意马开不好车。”
“小丫头,你既然感觉到我在车上,应当知道我马上会到,早说不就让我免去牵挂了。”
“人家有意让你惊喜,我自然成人之美。你的车直开报社旁锦江饭店,我今晚请客,陪同你那位不知名者恭候大驾,别的暂且都不再说。”说罢,迅速按键关机。
一旁的慧敏又开始笑骂:“平时装得像淑女,有机会放刁就刁钻古怪,孙猴子七十二变,你大约练得差不多了。告诉你,一会他来,不许你多嘴,致使本小姐丢了分量!”
“肯定的!快走吧,不要他先到了我们反没到。”
三个人几乎同时进入饭店包厢。看到慧敏,田原确实惊叫了一声:“我怎么没听说你也来早报社?只听说金诗玥托关系来了!”
“原因吗,她是托关系来的,牵扯面大;我是招聘会上当面谈妥的,没有惊动谁。”
“啊!——小学妹,妈妈现在行动自如吧?”
“能啦,田原学兄。所以,我来省城,第一桩事就要感谢你,感谢你们两位救命恩人。欠款,我想大致以后二至三年还清……”
“慧敏,谁向盼盼讨债了?是你还是我?”
“没有,谁都没有!是我自己要做个交代。”
“你这是废话。莫说慧敏家境比较宽裕,同你是至交闺蜜。就我,一个大男人,总知道为好友理当有点侠气,敢两肋插刀。一点小事值得唠叨吗!”
“田原说得对。今天是你请客,放着这么多美味佳肴不享用,阔别的旧情不叙述,偏要扯什么债务,看来我们认你为友错了,你其实是个势利小人!”
她特意将我们两字说大,希望引起田原注意。
田原像是没这么敏感,和盼盼都笑起来,接着还趁机说:“你们先享用,肚皮撑破不要紧,我到外边去去就来,为你们收拾残局。”
盼盼赶紧向慧敏耳语:“等一下他进来,我稍坐一会就找借口离开,让你们畅叙阔别,不充当讨厌的灯泡,行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谁要你操心了?得看情况做。“
“你不知道,我真希望尽快把你们推入洞房……”
话犹未完,田原走进来,给每人一盒饮料,“光有酒无别的饮料不好,这是一次难得的聚会,吃的喝的都要多样。”
盼盼喜不自禁,忘形地背诵了几句诗:
“因为你的降临
这一天
成了一个美丽的日子
从此世界
便多了一抹诱人的色彩
而我记忆的画屏上
更添了许多
美好的怀念……“
彭慧敏说:“是汪国真为他女儿庆生的诗吧?”
盼盼说:“首先是他对朋友的‘祝愿’,感觉特别符合我现在的心境。上帝真太眷顾我了,派你们俩给我做朋友。我现在受宠若惊,不知该怎么感谢!”
“简单,不仅要诵诗,更得给我们敬酒。”田原趁机逗弄。
“非常应该,我早想过,现在就同时敬两位一杯红酒,祝——”一转眼,盼盼瞅见慧敏盯视的目光,知道她怕自己说急说错,便委婉地说:“祝两位日后事业红红火火,生活美满如意。“
慧敏觉得这话圆融,能进能退,高兴地站起来补充:“田原,盼盼向我们同时敬酒,我们也同时回敬她一杯,祝我们友谊长存。“
三人都伸一只手互相紧握,用另一只手举杯将杯中酒喝尽。田原说:“有了友谊支撑,你不会再害怕孤立了吧,小学妹?“
“田原学兄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我其实从来不怕孤立,现在当然更不怕。“
“那就好。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用小人之心来估量你了。“
慧敏拉着盼盼说:“盼盼,广告部消息最灵通,我刚进去就听人说金诗玥很有心计。老社长本不看好她,由于她妈和采编部仇部长关系特亲,仇部长辗转托人游说,报社才让她进来的。她进采编,报社曾有人打主意让你离开去搞美编。是田原出面报告老社长拦阻住的。所以你要防着他拉关系使绊子。“
“竟有这种故事呀,田原学兄?“盼盼惊讶地问。
“……有的,不过已成过去。采编部这批只能进一人,你和金诗玥会有竞争,三个月后定夺谁走谁留,我相信你肯定胜过她。“
“前次老社长隐约提到这事,我没悟出来。今天我整个人都在飘飘然,以为日后全力工作便会万事大吉,谁料还有这层麻烦。“
“没事,报社最后拍板总还得看你的稿件质量,发稿率,我了解你的潜质,你不会输给任何人。“
“嗨呀,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们这些话对我肯定是一贴清醒剂,我得提前走,立即将我的小窝拾掇整理,赶明儿早起出勤,不落在金诗玥后头。”
“你点了那么多佳肴,怎么能酒宴才进行一半,做主人的率先说走!是想把我们养成肥猪,还是你自己有意逃席减肥?”慧敏批评盼盼说,她用眼梢瞟着田原。
“都不是,都不是,我刚才劝你们吃,其实自己吃得最多。我只是要整顿内务,免得工作落后,辜负了你们两位的关照。”
“这样吧,小学妹,你走之前,把我拿来的饮料喝净,这是新产品——玉米合欢汁,据说可以安神健脑,喝了,晚上会有个好梦。”
“同意田原意见,我们陪你喝。”慧敏为田原助兴。
三人将饮料喝完,盼盼起身说:“我必得走了。这里,请两位慢慢收拾,你们分别了很久,估计会有不少话要说的。”
餐厅里只剩下田原和慧敏对坐。
“田原,你说盼盼这人到底怎样?”
“……”不料田原话还没说出,盼盼突然转身折近餐桌,“田原学兄,是你刚才买单了吧?”
“学妹,忘了告诉你,我上服务台买饮料,顺便就付了款,有什么不恰当的吗?”
“不恰当!这次是我主动要请客,怎么能让你买单?”
“呵呵,小丫头倒耍开牛脾气了。我问你,你领到一分钱工资了吗?而我,已得预付半个月工资,买单不归我还能归你?要不,你领到工资以后再回请也行。”
慧敏担心盼盼不依,起身推着她离开,说:“田原讲的也在理,他买单有何不可,反正你的盛情我们感受到了。”
盼盼觉得两人都是好意,都在担心自己用头紧,又觉得慧敏似乎急着要自己离开,便说:“田原学兄,那就以后再说吧!”又向慧敏耳语:“今晚无事,放心谈,我走了。”
慧敏和田原再次谈起盼盼来,“你还没有把对舒盼盼的看法说出来呢?”
“你不是早说过她是颗珍珠吗?我保持那种看法。”
“你不觉得她太单纯,恐怕难以适应社会生活吗?”
“这点你也说得对,所以作为朋友,要特别留心保护。她家境不好,她妈、她妹都不能帮她,现在能给她做点外援的恐怕只有你我。”
“主要得靠她自己,你和我能有多大作用?今天,我感觉你对她是不是有点关照过分了!”
“有这种表现吗?”
“有的,关照太多别人还会觉得你对她有特殊用心呢!”
“哈,她妈已经将她许婚给人,我和她最多不过朋友关系,就像我们一样,还能对她有什么特殊用心?”
这话让慧敏心底忽然激灵了一下,隐隐有点不快,但接着说:“她妈将她许婚给人,可从来没听她说过,是真的么?!”
田原点一下头,没有出声。不过,两人接下来就此聊开,形成了他们当晚谈话的主题,他们自己的事倒说得少许多。
盼盼呢,回到宿舍心情还很舒畅:田原和慧敏此刻一定谈的火热吧?金诗玥在做什么?她其实也就是嘴尖点讨人厌,难道她真会想什么法子把我卡住?这样想着,眼皮已经支撑不住……恍惚间,有股大风裹挟着自己旋转,旋转,她努力自控,却仿佛醉酒一样疲软。——啊,是金诗玥,是金诗玥那鬼头设的套……
她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哪里有金诗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