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之所以会无聊,只因为当事人的无能。而花不羡从来不会无聊,因为他总能自找乐子。
此刻他正在酒店喝酒,无聊的时候能喝,开心的时候能喝,思考的时候更能喝。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赌坊的案子看似一点进展都没有。花不羡知道,岳怀笑是高手,高手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一般不会失手,那一晚是自己及时发现了,不然对方也不会失手。所以他并不着急,知道这几天岳怀笑并不会再动手。
此刻,两方都在等待,看哪一边先失去信心。
而不知何时自己与赵翰的赌局成为了全城人的一场赌局。很多人不认识花不羡却多少知道他的名头。平天府与官府的输赢,这着实会让人兴奋,黑道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昨日花不羡听人说买自己赢的并没有多少,自己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赔五。很多的富豪都拿出了自己的家产地皮出来赌自己会输,他们当然并不会在乎这些,只不过是日子过的无聊有这种热闹当然要参与。
“为什么你不让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这样你就能安静的喝酒了?”董妙曲在一旁坐下。
“一个人在房间安静的喝酒多无聊,我还是更喜欢外面吵闹的感觉,被知道为什么,外面越是吵闹我倒是越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花不羡摇摇头,说话间似乎带着一些无奈。
“这个倒是很有趣。”董妙曲说:“你所办的最久的案子是多久?”她很好奇可以几日破劫镖大案的花不羡最难的用了多久。
“不知道啊。”花不羡没有看她,盯着酒,也许是在想酒为什么会醉人。
“不知道?”董妙曲不认为他是善忘的人。
“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结,半个月了,对我来说是很久了。”花不羡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董妙曲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同,拿起桌上的碗倒满了酒喝了一大口,酒刚到喉咙就感到一阵热辣在胸口扩散,随后她不住的咳嗽,没有喝过酒的人这样一口自然是错误的。
花不羡看着她,他觉得很有趣。
“酒嘛,女人也要学会喝,当然是在你成为女人的时候,现在你倒是不用陪我。”花不羡看出了董妙曲的好意。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看到你总是一个人喝酒我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就想要知道这酒到底什么味道。”董妙曲在狡辩,只不过是逃不过花不羡判断的狡辩。她想要陪花不羡喝酒,也许有原因,但她一时说不出来。
“知道为什么我喝酒总是不醉吗?”花不羡说,刚刚董妙曲一阵的咳嗽把碗里酒全洒了,花不羡为她倒满,他没有强求,也没有拒绝。
“为什么?”董妙曲说,这一次她双手捧着先闻了闻。
“因为每次喝酒我都没有当自己在喝酒,你喝下去的是什么,不在于你手中的碗里盛的是什么,而在于你到底想喝什么。”花不羡说,说的莫名其妙。
董妙曲没有懂,就算是懂酒的人也未必懂这句话。
“我知道你不懂,也许你早晚会懂。”花不羡看出了董妙曲的疑惑,人总是很奇怪,喜欢说一些明明知道对方听不懂的话。
“那为什么你每次端着是酒?”董妙曲并没有听懂,听出了疑惑。
“因为酒会醉人,因为我不会醉,睡不着的人才想要努力闭上眼睛熟睡,喝不醉的人才想体会什么叫一醉方休。”花不羡说,好像在说一个故事。
董妙曲听得入神,她又品了一小口,这一次没有感到辣心,而是暖暖的。
“还知道这一次老头子为什么叫你跟着我出来办案吗?”花不羡换了个话题。
“总捕头想要我多学习办案的技巧。”董妙曲没有忘。
“所以这个案子我要破,有必要让你多学一些。总不能辜负了老头子对你的期待吧。”花不羡说。
董妙曲点点头,她不好意思说跟着花不羡这样的思维其实自己一点都没有学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跟着我一个多月都在看我表演,虽然我把自己想的每次与你解释得很详细,但是你还是感觉像是什么都没有学一样。其实并不是这样,你的脑子已经在改变,只是你不知道。”花不羡说,他不算了解董妙曲,但至少知道此刻对方在想什么。
心思被看透的女人心跳都会加快,更何况花不羡还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
董妙曲低下头双手用力把手中的碗往花不羡胸口推,她示意干杯,不想碗里的酒太满了,幸好花不羡躲的快,尴尬的回敬了一碗。
聪明的人有时候并不好沟通,因为他们已经看透了一切,不再需要进一步沟通。
夜深,月起。窗外漆黑,屋内寂静。明亮的灯火照亮屋中的各个角落。花不羡并没有住在官府,这样其实也好,外处多少自由一些。
此刻桌上没有酒,只有糕点和清茶。他在喝茶,和喝酒的样子无差别。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本账本,厚厚的账本不知记载了多少旧帐。
花不羡不知坐了多久,等待了多久,桌上的点心没有动过,壶中的茶却加了不少次水。
他再等,好像是知道今天有人会来。
风吹过的时候,花不羡有察觉,云挡住了月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树叶被吹落的时候,他耳朵微微一动,嘴角得意的上扬。
“茶都已经没有味道了,房顶上的朋友要不要进来吃一个点心。”花不羡说。
没过一会,一旁的窗子突然打开了,随后从外面跳进来一个男子。花不羡没有动。
“呆在屋顶还真是不好受,还好你请我进来。”他坐在花不羡对面时窗子已经自动关上了。
如果不知道的会以为此刻坐在桌上的两人认识,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外面是不好受,但是我坐在这里几个时辰等你,也很难受。”花不羡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个点心还是不错。”对方说。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并不老成,年纪似与花不羡相似。
“对啊,听说是全城最好的点心。”花不羡说,他很有耐心。
“多谢你请我吃点心了。”对方吃完了半盘的点心才抬起头,柔顺的长发,尖锐的眼神,不拘泥的笑容。如果有人执意认为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才奇怪呢。
“不客气,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花不羡说。
“那你有心了,听说很多人赌你输啊。”面前这少年也知道自己与赵翰的赌局,自然,现在全城没有人不知道的。
“你怎么看?”花不羡问。
他们还没出手,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赢过对方,而是他们知道一出手马上就会见分晓,不过此刻似乎感觉与对方聊的很投机。
“外面的人买你的是一赔七了,看来四捕的人名声也没有想象的这么好。可是我知道关于你和岳怀笑的事,所以我偏偏要买你赢,这样才好玩嘛。”对方说。
从来都是花不羡对别人说“这才好玩”四个字,而此刻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说,一下子提起了花不羡的兴致。
“你也会赌?你们这种人不缺钱吧。”花不羡说。
“我们有大把的钱却也有大把的寂寞。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参与一下了。”对方伸了个懒腰说:“你好像很了解我们这样的人啊,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方手臂放在桌上撑着,离花不羡更近的说。
“你是三盗。”花不羡说。
“哈哈,三年了,被外人谈论的‘三盗四捕’终于见面了。”对方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鬼手’黎破晓。”花不羡接着说。
“分析的很有道理,‘鬼手’要是与你面对面抢走桌上的账本的确是易如反掌。但是你忽略了一点。”少年说。
“哪一点?”花不羡问。
“如果是‘鬼手’,他没有退路。虽然可以轻易抢走这账本,但是可能连这间屋子都逃不出去。”少年说。
“这屋子没人把手,只有我知道你会来。”花不羡说。
“也许这就是关键,虽然‘三盗’不会承认‘四捕’比自己厉害,但是小偷怎么会不提防捕快呢?你这么有信心一个人在这里那‘鬼手’来了绝对谈不出去,我就不一样了,花不羡。”最后的名字那少年说的很不懂声色,他在用这种方式挑衅对方。
“怎么个不一样法?”花不羡用同样的语气反问他。
“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抢到桌上的账本,但是我有绝对的把握能走出这扇门。”少年说,此刻两人对桌在小小的桌旁,账本就放在桌上,一伸手就能拿到,一伸手也能被抢走。
“你没有蒙面,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三盗’有绝对的信心一辈子不会背‘四捕’抓到 所以没必要带面具。”花不羡说。
“分析的很好。”少年说。
“但是‘四捕’中有‘追星’有‘逐月’,这都是因为轻功很而得名的。”花不羡说。
“当小偷的也难在世人面前展现轻功啊。”少年表示无奈。
“还有你刚刚说过,小偷都会提防捕快。所以第二个可能性就是你并不是我看到的你,你戴可面具,因为你是‘千面’萧子樱,你有一千个面貌。”花不羡还在冷静的分析。
“哈哈哈,不愧是‘四捕’,和其他的捕快就是不一样,花不羡你比我想象的聪明。”萧子樱歪了歪嘴角,他被认出了,不过也不算被认出。
此刻,账本还是那个账本。他们都还没有动手。他们在比拼,从萧子樱出现,或者说从花不羡等待时就在比拼。
他们在比谁先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