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址查到了!”肖戈走进办公室,得意地对乐少说道,“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镇子上还有那么漂亮的洋房,看来现在人民大众的生活水平真是提高了。别说,我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郊县可不是想像中的样子,家家户户我看比咱们住城里的活得舒坦多了。你就说吧……”
乐少一瞧这架势,立刻将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朝桌子上一摔,厉声道:“说重点!”
肖戈吓了一跳,这才回过味来,“重点,哦,对了,白象路32号对吧,花园洋房,独栋小别墅。我打听了,住着一家三口,男主人是个生意人,很少在家。女主人是个全职太太,一个儿子,八岁。普普通通,正常家庭。”
“普通?正常?”乐少不由皱了下眉。
“也有不普通不正常的地方啦。”肖戈这才说道,“邻居大妈特别健谈,她主动跟我说那家的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从小又聋又哑,夫妻俩挺大年纪才有了这么个儿子,也是挺可怜的。要说,这是人家的私事,她跟我讲好像也不大好。”
“就这些?”乐少更加搞不懂了,这样一户人家,虽然有自家的不幸,可是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肖戈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上前来,“我还拍了照,就是这栋房子,看,门牌号拍得多清楚,就是这儿没错。哦,对了,我多了个心,查了下房子的产权,房主叫杜明明,我问了,这家的女主人就叫杜明明。”
“杜明明……”这是一个对乐少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那男主人呢?他叫什么?”
“叫什么不知道,反正邻里都称呼他杜先生,也不知道他们俩谁跟了谁的姓。”肖戈边说边自顾自地乐。“不过,这个杜先生很少回家,也不跟左邻右舍往来,每次回来呢就带老婆儿子出去度假,所以基本上没在家待过,前几天刚回来过,然后一家人就不知道又上哪里去了。以至于镇上好多人还以为32号住了个有钱的寡 妇呢,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议论,邻居大妈就会站出来澄清,这个大妈虽然碎碎念了点,不过人还是挺仗义的。”
“碎?还有人在你面前敢自不量力?”乐少奚落道。他拿起那张照片,看着那座带有欧洲风格的小洋楼坐落在精致的花园当中,连门牌都干净得像新的一样。由此可见这家的主人一定是极讲究的。可是,他们究竟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又是谁在故意向自己透漏着什么讯息呢?太多太多的疑问将乐少包围,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乐少驱车来到连理镇,直觉告诉他唯一的真相可能就藏在那座漂亮的花园洋房里。房子、花园都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紧锁的大门如肖戈所说主人一家不知去了哪里。他在门前徘徊了一阵子,仔细打量周围的一草一木,那种急于发现蛛丝马迹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起来。这时,斜对面的木栅栏门开了,邻居大妈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她只是不经意地朝乐少这边看了一眼,就让乐少打了个激灵,脑补出她和肖戈促膝长谈,两个人都滔滔不绝的画面。乐少来不及多想,立刻拔腿就跑。
他一口气回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而,在他回到车上的一瞬,心境又马上不一样了。自己来这里不就是寻找答案的吗?就是因为主人不在家才更不能放过左邻右舍每一个线索。想到这里,他重新推开车门打算回去。
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出车门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斜前方路口的位置,那正是他刚才跑出来的路口。只见从车里下来一男一女,女人拉着个孩子,男人则忙着从后备箱取行李。然后,男人拖着所有行李,女人拉着孩子一同走了进去。
乐少呆住了,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来不及反应。女人和孩子都是第一次见,但那个男人却并不陌生,正是他的爸爸。
乐少抓起手机打给了爸爸的司机,“王师傅,我想问下乐总是明天回来吗?……哦,几点的飞机,航班号告诉我下。……好的,明天我正好要去机场送个朋友,我会接乐总回家的。……放心吧,我跟他说。……好的,就这样。”
一路狂飙,乐少几乎忘记了自己行驶在的只是普通马路。难道,这就是那个地址的含义?那个别有用心的人就是为了引自己看到刚才的画面?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的自然,这三个人放在同一张画面中,竟让他找不到任何的违和感。那分明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人才会有的默契。
从小到大,爸爸和妈妈给了他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他们相敬如宾,互相关怀,几乎没有红过一次脸,在他心中那就是恩爱夫妻应该有的样子,那才是一个美满家庭应该有的样子。这么多年,爸爸一直是他的人生榜样,无论做人做事,还是身为一个丈夫,一个家长。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应该像爸爸那样,那样才是正确,才可以称得上成功。然而,所有的一切,就在刚才,被一个简单的画面,甚至只能说是一组背影给彻底摧毁了。
乐少拼命踩着油门,冲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路标,他的车子此时就像他的人生一般彻底失去了方向。直到一个转弯,车子险些失控撞在路旁的树上,乐少在刹住车,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气。他想大吼,胸口却像压着一块石头让他发不出声;他想大哭,却觉得是那么的窝囊,于是只能无声地喘着气,用拳头狠狠敲打方向盘。
周围安静极了,静到竟然会有远处的歌声传来,声音清澈、柔美,合着吉他的弦音,在这郊外的路上越发显得空灵。乐少抬起头,向车窗外望去,那声音好像从空气中凭空生出的,不免让人觉得有一丝诡异。他知道,诡异的或许不是歌声,只是自己此时的心境,但他还是忍不住走下车来,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