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配的不一定是好鞍,好学生不一定找的就是好工作。能发出如此深刻感叹的,是没有三寸不烂之舌没有城墙倒拐般脸皮却经历过卖保险,卖理财产品做过投资的人才具备的资格。所以,当我跌跌撞撞找到“大吃一顿”这家处在六环外略微比街边的麻辣烫稍微档次高一点的就一个敞开的临街的大厅火锅店的工作时,竟然有种重生的错觉。
你一个大学毕业的,跑来我这里打工,是我出现了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哦?随着她最后拉长音调的那个“哦”字,我终于有勇气敢正视眼前的这个女老板,她三十出头,当然也许已经四十,毕竟老板这个职业没有熬到一定年龄的,难以胜任,当然如果是王思聪的亲妹妹或者亲姐姐那又另当别论。就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凭着仅有的一点经验猜测一下而已,我总不能在老板还没有问完我的基本情况之前就先去问她的芳龄。
如果要先入为主地概括一下她的特点,我觉得粉嫩二字最恰当不过。五月成熟的樱桃,还没有被放入调料的凉粉,如果你见过这些食物,那么就一定深有体会了。她的头发只是稍稍有点长,卷曲的,葡萄酒的那种红,脸有些圆,却又不苹果鸡蛋那样的形状,一双眼睛看似很慵懒,鼻子是属于旺财的那种高鼻梁,估计是自然天生的,没有人为地垫过,这点,我对她的高耸的胸部有着同样的自信。要问我原因,我也只能说是凭着一个男人的直觉。她的个子不是很高,穿着将近5.6厘米的高跟鞋比齐我的肩膀部位,补充介绍一下我的身高179厘米。
实在没办法,混不下去了,嘿嘿。我强装着欢颜,使劲按捺住内心的自卑,嬉皮笑脸地回答着她的话。心里幸庆着她没有仔细看我那张大学毕业证,要是她能稍稍用心一点看的话,一定看出了那不过是一张野鸡大学的毕业证书而已,不过也花费了我好几大千人民币。
在她左侧的门外,一直弥漫着一股油油的火锅味道,眼下虽然还只是下午三四点钟,不过大堂里,打扫卫生的,跑堂的,都已经迈开火腿各就各位在开工了。谁也没有闲心哪怕是稍微斜一下眼睛看我。虽然他们干得很热闹,我斜眼大致数了数,也不过六七个人的队伍而已,这个第二天早上开例会的时候就得到了印证。
那你想应聘什么岗位?她偏着头,斜睨着我。我?我想来应聘你那个文员的工作。我想起外面门口张贴着那个招聘纸板。哈哈,你倒想得美,那样的工作,我的亲戚舅子老表都安排不完,还能轮到你?那都是噱头,豁人的,你跟那些妹娃想的一样,都想找个轻松的活。她用流利的普通话说着四川话的段子。我觉得她真是将地方文化与首都文化融合起来的典范,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
现在人已经招满了,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呢,还真是只有跑堂的缺人。她一说到跑堂的,我眼前立即就浮现出以前去饭店吃饭,你一坐下来,立即就有拿着一个像个手机的点菜机,满脸殷勤地问你想吃什么,然后她就在那个机器上一个一个地给你输进去。不过那都是女孩子干的,很少有男人,不知道是我进的饭馆数量有限,还是本来做那个工作的男人确实就少。这个?想到这里,我迟疑了起来。
怎么样,不想干,嫌弃?她山半截身子大尺度地前倾,嘴里放连珠炮一般问了好几个,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我便没有再多想,咬了咬牙关,拼命地摇头否定了。
找一份火锅店的工作就这么简单直接,不用投简历,也无需预约,除了文凭有点瑕疵外更不必要撒谎编造工作经验,更不必像进传销集团还要首先自垫资金,总之,你自己找上门就是。而且这工作包吃包住,一下就省了房租,省了燃气费,省了买大米买各种菜的钱。当然,也省略了合同还有五险一金,这个就靠吉人天相,后来的造化了,我眼下只需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即可,那些对我来说都太过遥远。就像一个还在穿纸尿裤的婴孩,你给他谈论喇叭裤,牛仔裤一样。那些,等我老了,等我真的受伤了再说吧,我现在真的不想这个。
既然是老板同意了,我就穿上黑红相间的店服上岗了。我还真是小看了这家火锅店,如此眼光也活该我只能沦落到跑堂的地步。一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火锅店就像一锅烧着的热水,随着客人的涌入,逐渐沸腾了起来。
来的客人都是操着不同的口音,源自天南海北吧,像是万涓细流汇聚到了北京这条河流里。他们选择了北京,又选择来了“大吃一顿”火锅店,总归一点,在我看来喜欢火锅的人多少都一些可爱之处,至少是属于杜月笙先生说的那种可以结交之人。
我第一天才来上班在人群中穿梭着要说不紧张,你一定看得出我是在说谎。因为紧张我将两桌的点菜单弄混了,甲桌要的千层肚,点到乙桌上去了。幸亏主管发现及时,顾客也只是皱皱眉头,嘟噜了一句怎么搞的,再没有多说什么。我暗暗得意,以为这事就此打住了,不至于传到老板的耳朵里。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开例会时,老板居然点了我的名,将这事通告了出来。当然,她的意思也并不是要惩罚我,只是作为昨天工作总结的一部分,有好事,自然也就有我出的这种不好的事。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是一种羞辱。于是当着大家的面就嚷了起来。
我不过是新来的,你们连基本的培训都没有就让我上岗去。我有我的理由。点菜单这种工作是不需要任何智商,也不需要任何经验就可以做的,我们觉得要培训,那都是在侮辱一个正常的人,你明白了吗?
老板的话,让我顿时无言以对。尽管我经历过保险公司面对刁钻客户的种种专业培训,可面对眼前的这番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来这里混饭吃,你也得认真地混,起码得带上半个脑子。老板后面还说了一长串,我就羞愧得只顾着羞愧了,竟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如果能听得进去的话,估计句句都是经典,丝毫不输马云那些演讲的,老板嘛,没有一张能说的嘴,凭什么当老板,凭什么人家服你?
别动不动就顶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改正过来就是嘛,顾客不给你机会,我都愿意给你机会嘛。老板这最后的话我算是听进去了,没有怎么样我,原谅了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已经上了一轮班,我还不知道老板姓什么,要不是搞采购的猴子回来叫花老板,我还真是没有问过。说实话,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读过书,连本像样的杂志都没有看过,不知道百家姓里面到底有没有“花儿的花”这个姓,反正他们说老板的姓就是那个。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他们没有文化,还是我没有文化,这个世界不管大不大,小不小可有时候就是那么黑白不分。
做采购的自然应该是舅子老表一类的人物,那么重要的岗位,所以,第一眼见到猴子,我就敢肯定他不是花老板的舅子就是他的老表。果然后来得到了证实,他确实是花老板的表弟,他的名字除了与性格相符的被别人叫的猴子外,还有另一个正式的名字叫刘备,不过不是三国演义的那个刘备。他的个子不高,耳朵也没有刘备的耳朵那么长,脸相也并不憨厚,细眉细眼,一除了清秀外,看不出跟猴子有什么联系。我本来想问他爹妈当初给他取名字到底是想取刘备的仁义之意呢,还是连三国演义都没有听说过,误打误闯地取了跟前人重复的名字,可惜,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问过。
倒是他对我叫熊光强很是好奇,只差一点就捂住嘴笑起来了,真逗,居然有你这样的名字。你爸妈难道在没有生你之前就已经看过熊大熊二和光头强了。我连忙给他解释说,那跟光头强和两头熊没有毛关系,他们取的是光大强健之意。听完我的解释,猴子还是没有停止搞笑的表情。
这火锅店的支柱,除了采购经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岗位,我不说想必聪明的读者也猜得出来,那简直就是火锅店的灵魂啊。谁呢?厨师啊。不过欧阳厨师已经五十好几了,又高又瘦,与他这个职业的特点不相符,沉默寡言,不过遇到年轻的女服务员,话也就相对多一些,笑起来,额头上的皱纹跟萝卜丝一般密集。即便如此,我觉得他要是有个女儿还是很漂亮的,换句话说,他年轻时应该很帅,毕竟脸部的轮廓还是很端正的。可是我后来知道他只有一个儿子,就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想象出他儿子的相貌了。不过我没有准确地预测到他年轻时的长相,却从别人嘴里得知他年轻时颇有才华,竟然写过诗。
这两位就是花老板的台柱子,左右两膀级的人物,可是,当然也许因为我进店的时间很短,我丝毫看不出花老板对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面对面进出,都冷冰冰的,跟陌生人相差无几。尤其是对那个热情似火的表弟刘备,除了说工作上的事,他们几乎就没有搭过话。
至于其他的跑堂的,墩子之类的,不过是张甲李乙了,只是说他们很宽泛,并不是说他们就不值得一提。
火锅店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一个群居之地,少了一任何一个人,都像沸腾的火锅缺少任何一味调料都会失去味道一样。这些人,我只有慢慢地道来,反正时间那么长,完全能够把他们一一地介绍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