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继续偷听下去的,却猛然想起头顶上的监控,想起花老板的那个肉刀从脖子切下去的手势。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匆匆地走了过去。看来人性之恶,真不是道德可以约束的。
你进来!我正要走开,一只正抬起的脚被花老板这一声断喝凝固在了低空中,毕竟正常人行走时的高度就那样,我再夸大着实没有意义。
端老板的碗,领老板发的工资,自然得听老板的话了。就像此时我除了听从花老板的命令也罢断喝也罢,直接进她的办公室外,别无选择。
猴子跟你说去哪里了吗?花老板斜着脖子,歪着脑袋,一脸阴云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啊。我被这样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如实回答。
哼哼,你跟他住的时间还不长吧,就已经穿连裆裤了?花老板撇嘴冷笑。
真的是他没告诉我,他是找上次的那个女人去了吧?我不想被花老板把我当成跟猴子一路的,再说我跟他也真不是一路的,最起码,我不会喜欢一个结婚的女人,就这点我们俩的区别就已经很大了。
不是那个女人了,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叫板蓝根(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姓蓝,本来叫做蓝板根的,不知道她父母为何要给她取如此拗口的名字),唉,酒吧认识的女人怎么靠谱呢?你看吧不出两天,保证有悲剧要上演了,我是再也不想给他擦屁股了。花老板说到这里,抿了抿双唇,也许是为了将口红抹得匀称一些。我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小仙就从外面惊慌地走进来了。
这么早他们就已经过来了吗?见到小仙,花老板的屁股下面像是有弹簧弹跳起来似的,直起了身子。
那些供货单都整理好了吗?花老板接着问道,语速很快,也有些焦急。
燕子交给我的我都整理好了,还有刘备手里的没有,我打他电话一直占线。小仙双手下垂,平着脑袋,认真地作答道。
那个死人,一早打电话给我,却连半个字也没有提起这个。真是气死我了,人家巴不得抓到我们的把柄呢。不行,必须得找他回来。花老板说到这里,顺手抓起了桌子上静静躺着的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然后顾不得拿到耳边去,直接举在脸面前,双眼盯着手机屏幕,那边传来的不是猴子的声音,而是一串毫无节奏的忙音。
花老板不甘心,接着按重拨,手机倒是不计较她重拨这几次,但就都是忙音。
他这是要砸了老娘的摊子,要气死老娘!花老板气得将手机朝桌子上一扔,抿紧嘴唇,双手托在下巴上,眉头紧锁。
要不就说你今天没在店里?小仙见状,灵机一动,试探着说道。
不行,那样显得我们没有迎接检查的诚意,还必须得见他们。
老板,我们有三个人的健康证不见了,到处找都没找着。小仙汇报的事还没解决,燕子一头撞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走吧,出去看看。花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踩着登登的恨天高走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在那一刻才深感老板的不易。
这边的油渍,还有消毒柜……我脚还没有迈进大堂,就听见一个尖尖的细细的男声在说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个检验所的副所长了。他又圆又矮,走起路来像是一个西瓜滚在地上,据说他的侄女也跟他一样长相,就是花老板打算把猴子要介绍给她的那一位。
我的脚就要迈入大堂门,燕子过来将我叫开,有家供毛肚的人过来送货,我得去外面接货。
等我接完货回来,检验所的离开了。小仙的男朋友终于在火锅店里露了面,A军官个高体壮,仪表堂堂,说话诙谐有趣。他对着我们所有的人说了一大堆的恭维话,说燕子就是神仙妹妹,花老板堪称桃花一朵,连我都被他夸赞成了王子,夸赞完一番后还说改天开车带我们全体出去泡温泉,他经常去的那家温泉简直爽爆了。尽管那天被检验所的人来检查后列出了一大堆问题弄得焦头烂额的花老板也被她的一些话逗笑了。但是当他在店里吃完了一顿免费的火锅屁股一拍就离开了时,花老板把小仙拉到一边,意味深长地告诉小仙:你和他在一起,可一定要捂紧你的小钱包哦。小仙听了并不以为然,撇嘴晒笑,很明显的意思摆在面前:你不过是嫉妒罢了,谁都没有见过你带过什么样的男朋友。
燕子,我劝你还是实在一点,过日子才最重要啊。花老板并不理会在我们都已经读懂了的小仙心里的意思,却板起脸来教训起燕子来。
我又没有男朋友。燕子当着众人的面被花老板这样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双眼一弯,没有好声气地回呛道。
你们这些人非要吃过亏上过当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等着瞧吧。花老板冷冷地说道。
难道你是上过当吃过亏的吗?我心里想说的话,估计在场的其他几位都想说,毕竟人的大体智商都差不了多少。但谁也没有说出口。
花总,别管她们这些,等她们吃过亏了上过当了自然就明白了,你的这些说教不管用,要不然人类早就进化成另一类样子了。还是想办法把猴子叫回来救个场吧,要不然今天的那些罚款怎么弄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时,满脸憔悴的欧阳厨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的一席话把我们拉回了血淋淋的现实。我们也才意识到正脚踩在冰山上,但冰山的下面已经融化了,只差喊救命。
哼,老娘现在不稀罕要他回来救场!
花老板一脸的不屑。
他要回来,事情肯定容易得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欧阳厨师急得额头上的褶皱更多了,更加像没有端到大堂里顾客桌子上去的千层肚。
问题是那个死人,纵然我把他找回来他也不见得愿意呀。花老板无奈地拍着手道出了实情。
唉,猴子既没本事,又没别的,要啥没啥,干嘛还那么傲娇,连所长大人的侄女都不放在眼里。小仙在一边感叹道,全然忘记了刚才花老板对她说的那些话。
人家现在粘上了一个板蓝根,超级防病毒的,我还是自己出面的好。欧阳厨师,你倒是随时把厨房收拾干净呀,别总是依着你的心情好坏:心情好了厨房就干净得如明镜一般;心情一不好了,厨房就邋遢得跟个垃圾堆似的。大哥算是我求你好不好,我这是做生意,不是自己家的厨房。花老板说到这里,语气就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我这人就这德性,争取改正吧,不过有时候实在太累了,整个厨房忙出忙进的就我一个人。欧阳厨师也道出了他的难处。
那这样,我们,每个人,每个人轮流安排一周时间进厨房协助你打扫卫生,从明天就开始排班,做得好的月终计入奖金里。花老板大脑一拍,我们店里的规章就多出这一条来。这就是一个人当老板的好处,不需要跟股东商量,不需要任何人举手投票,反正就是自己说了算。当然若果有人不同意,不愿意,说不如请个保洁工。那花老板直接开了你就是,在花老板的眼里,个个都是现成的劳力,与其把钱交给保洁工不如大家自己挣了。你要是觉得你拽,花老板应该比你更拽。
这条规章第二天就开始执行了,从我开始。我接完货后就一头扎进厨房,从擦墙上的油渍开始。这些油渍都是从锅里溅出来像一朵朵的花绽放在墙面上,并紧紧地依附于此。要擦去它们,除了洗洁剂,还得动用铁球圈使上吃奶的劲才能把它们彻底去掉。
我这边正埋头苦干时,忽然听见大堂里传来一阵吵嚷声,而且越吵越大。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又不是真的吵架,就是说话的嗓门高了一些。除了花老板的尖声,居然还有果子狸的粗嗓门。我像受到了神的启示的信徒一般扔下手中的劳作工具,连手也顾不上洗就冲了出去。
果然是果子狸,怀里抱着一大摞传单,地上也七零八落散落着,他神色慌张,像是被抓了现形的贼一样狼狈不堪。
我们这里只是吃火锅的地方,不是你那买理财产品的。花老板脖子扭一步,脸绷得跟铁桶一样严紧。
凡事都可以试试嘛,如果有人愿意买,我给你分成呢。这个的利润绝对大于你卖一锅火锅的钱。而且又不影响你的生意,喏,人家不过是来吃一顿火锅,然后我顺手塞给他一张理财产品的广告。至于他买还是不买跟火锅店跟火锅店没有半分的恩怨。所以呢,花总,你得拓宽思维。见我出来,果子狸又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鼓了鼓勇气,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说了,少来那一套,你赶紧给我走!花老板根本不吃那一套,指着他就朝外轰。
光强,你快给花老板说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