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莲接到郑离的电话的时候正在给菲雪包扎手上的伤口。菲雪一直在高烧,与其说是沉睡不醒,不如说是昏迷,左手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的血迹斑斑。等李羽莲完全调整过来想到要给她包扎的时候,伤口已经和一直捏在手里的衣服碎片粘连在了一起。出门到学校医院买了生理盐水,再仔细的慢慢浸泡过,才能小心翼翼的揭开,看着那伤口,李羽莲皱着眉头,第一次有了几乎无所适从的感觉。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郑离原本跟李羽莲也认识,不过只是基于李立生的关系上而已,李羽莲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郑离的电话,更没有想到电话里说的,竟然是李立生不见了。
拿着电话听着郑离那边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话语,李羽莲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心里有一瞬间空了下来,老哥不见了?那个一直以来都自信满满,好象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老哥不见了?那话语说出来,好象就是在耳边打出的字,没有任何的真实性。
“羽莲?羽莲你别不说话啊!”电话那边的声音拉回了点她的思绪,定了定心,张嘴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
“郑离……你说……老哥是怎么不见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的镇静,但是却几乎是一点点的把声音挤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你可能也不相信。”郑离从一教出来,好不容易编了点话摆脱了成民质疑的眼神,想了半天也搞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打算,还是得把这个事情跟李羽莲说一下,才打的电话。
普通的人会忽然就消失的么?就在自己眼前?就算是别人跟自己说,自己面上附和心里也不会当一回事吧?但是现在却是真正的经历了,何况那个把自己推开的力量,当时被弄的有点懵,现在想起来,就好象是被一只手推了一把,而且那手的力气很大,自己几乎是被抛出去的,后来把李立生整个人都扯进去的力量也是一样吧。
“我要你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大声的回了一句,李羽莲喊完才发现自己有多大声,调整了下气息,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地方的地址,你过来,把事情全部告诉我。”
挂了电话,李羽莲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颓唐起来,早上的时候李立生还有过来,现在对于早上的事情还感觉就在刚才,他走的时候只说着要去上班,怎么会现在就不见了呢?听郑离的语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认为说出来自己也不会相信的事情,果然……还是跟一教有关系么?那个他身上的执念,刚才在菲雪身上出现的东西……
一想到今天在脑子里曾经出现的让老哥进去一教试试的心,李羽莲就觉得想拍死自己。
门外传来敲门声,楞了一下,李羽莲觉得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站了起来,拖着步子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的郑离满脸问号的站着,似乎看到开门的是她才松了口气。
“你现在住这里?不会吧……”四周打量了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睡着的菲雪又呆了一下,走进一间不熟悉的房子,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睡在床上,让他有一点点的不自在。
“坐。”拉个个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李羽莲坐回菲雪睡着的床边,一夜没睡到了现在,又经过了下午的时候菲雪的惊吓和刚才的打击,疲倦无力的浮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和平常的她差了很远。
郑离坐下了,看了看她的状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哥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见的?”通知自己的是郑离,那么当时他和李立生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不然可能自己现在连李立生不见了的事情都不知道。
“恩……我上午就到了A大了,立生前几天忽然叫我去查一些失踪的人现在的状况,我去查了之后发现所有的人都在A大一教,觉得奇怪就过来这边看看,然后大概一个多小时前吧……看到立生过来了,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边说话一边走。今天好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成队带着人在现场附近,我和立生走过去,忽然立生就往一教走了……”回想着当时的状况,思索着该怎么说,“当时他的感觉很不对劲……先是一直没有表情不说话,走到一教面前的时候,我问他我进去会不会不好他也没反应,后来好象是被我的动作和声音惊醒了一样的,明明是自己走到哪里去的,却问我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羽莲听着,眉头皱得紧紧的,果然是一教的问题,如同张玄当时的情况一样,哥哥也果然被引过去了么?
“再然后……”迟疑了一下,郑离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刚才的事情,李羽莲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能断定,“再然后,我被推开了,不是被立生,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力量推开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李羽莲,看对方没有露出什么‘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
“我看不见那是什么东西,好象是被人猛得用手推开一样,力量很猛,我当时就被摔蒙了,爬起来就看到……就看到立生的衣服被什么提起来了,然后……”苦笑了一下,“我几乎来不及反应,他就被提着飞进了一教大门,我当然马上追了过去,但是一教里除了工作的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了,立生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你说……老哥是被什么东西提起来拉进去的?”李羽莲低眼思考着,按照郑离说的话,这是那个力量第一次真正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在白天的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出现,以往都没有人真的看到失踪的人是怎么失踪的,而老哥当时说,他有的是到一教去,找什么东西的感觉。这是对方的失误?还是有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理由?
“你相信?”郑离抬起头盯着她,眼睛都有点闪亮的感觉,“我还以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呢,刚才成队问起我在干什么,我都没敢照实说。”
“老哥还有说什么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相信?岂止是相信,现在他们就身在其中了。
“没说什么大不了的……”偏着头想了想,郑离沉默了一会儿,“啊……早上他去我哪里的时候,有说什么叫我去找什么人,但是没说是谁就睡着了。”
找人?李羽莲现在对找人这个词语有点敏感,听到觉得心惊了一下,但是想想李立生也没有叫郑离去找那个所谓的‘我’的理由,何况他也许根本不知道执念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郑离……”呼了一口气,李羽莲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已经慢慢黑下来的天,“我要出去一会,你能帮我照看下我朋友么?”
“羽莲。”郑离也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她,“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能知道么?李立生是这个样子,你也是这个样子,我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今天立生叫我不要管,你现在也打算叫我不要管?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啊!”
“如果你不想下个消失的是你就不要管!!”压着心里的不安和烦躁吼了回去,李羽莲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但是现在还不是到极限的时候,“郑离,老哥叫你不要管,是担心你的安全,我不想管这么多,现在我也想找人帮忙,但是你能帮上什么忙?你也看见了,那种力量,那种……”
找不到什么词语来继续说下去,今天下午从菲雪身上感觉到的恐惧,随着思想从身体的深处又被翻了出了,浑身都有点发抖。那种力量……真的是自己可以去对抗的么?就算自己找到了那个‘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羽莲你没事吧?”感觉到她的颤抖和语调的不稳定,郑离有点手忙脚乱,他最不会对付的就是女孩子了,刁蛮任性的说不过,温柔小女人他也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看到一向开朗坚强的李羽莲这个样子,他以前没有见到过,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
“总之,帮我看着我的朋友,如果她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苦笑着摇了摇头,菲雪如果再像下午那样,要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你跑得了就跑,如果跑不了……算了,你还是马上走比较好,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跑不了会怎么样……”
“你现在叫我走?”郑离不可思役的看着她,说了这么多,忽然要自己走,“好!我就在这里帮你看着她,只要她不要起来就把我当小偷色狼,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走的!”
看着郑离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这件事情他管定了,就算现在要他血溅当场也不会打退堂,李羽莲渐渐觉得心里的不安没有刚才那么重了,郑离的好精神传达到了自己这里,就算现在要去走的是条不归路,自己也能走得下去了。
“好好,你厉害。”笑笑拍拍郑离的肩膀,李羽莲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是笑容的笑容,“我现在出去一下,这里就拜托你了。”
离开张玄的公寓,冬日晚上寒冷的风吹得她的身体一颤,刚才好不容易聚回一点的信心又消散了一点,定了定神,如果连唯一对异物有感觉的自己不去的话,还有谁能去呢?虽然不知道去了之后,到底该做什么,但是不去的话,就什么都不能做了,那个东西叫自己去找他,那么就找出来,然后把老哥找回来,把这件事情结束掉。
那个力量,今天拖了在一教外的李立生进去,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没有先例,李羽莲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我’,这么急切的要让人把他找出来么?事情到底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爬上不长的坡,一教就在眼前,黑暗中的一教落了满身的的阴影,它身上飞出的房檐,爬满的爬山虎都拉出了属于自己的影子,窗户和门的部分落得最深,就好象是一个有着多个眼洞和大嘴的怪物,等待着吞噬它的猎物。
深呼吸了下,李羽莲避开正门,绕到房子的旁边,从侧门小心的上了楼梯,当初张玄就是从这里上去的,李立生的资料里也有人在三楼找到失踪者的钥匙,李羽莲准备从这里到楼梯那边,先上三楼,再一层层的看下去。
一教平日里就算是白天也不见得光亮,到了晚上,没有开灯,就只能从窗户透进来一点点外面的灯光而已,如今教室的门都关着,走廊这边没有窗户,更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打开了随身带来的电筒,李羽莲小心的走着,就算是放轻了脚步,踩在木制的地板上也依然发出轻微吱噶的声响,李羽莲一边走着一边努力的想要感觉到什么,但是不管是以前在李立生身上的执念也好,还是下午的时候菲雪那种让人觉得会死的压力也好,什么都没有,几乎要让李羽莲怀疑,这里就只是一个采光不好的古老房子,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没有必须要找什么的感觉,也没有引导自己往前走的力量,李羽莲咬了咬牙,现在还真希望自己也被执念缠上,至少不会连个目标都没有。
一步一步的走到位于走廊中间的楼梯旁边,一路上有试着去开教室的门,但是全部的上了锁。
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李羽莲准备上楼,走上楼梯之前,拿起手电往上扫了一下,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三楼拐角,李羽莲吓得心跳停了一拍,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电也落了地,惊起不小的响动。
楼上的人影听见了声音,在黑暗里转了个身,似乎轻飘飘的下了楼梯,从这样全木制的楼梯上下来,竟然没有任何的声音。手电的光在地板上指向楼梯,李羽莲看着那个人影的脚落在了光线里,然后,对方似乎弯下了腰,一只手拣起了手电。
李羽莲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并不是自己想要后退,只是身体因为恐惧的记忆而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大晚上的,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人影往这边走了几步,在她的身边蹲下来,手电的光刺得李羽莲的睁不开眼睛,对方大概察觉了,把手电对向了自己的脸,一张算得上是清俊的脸孔出现在李羽莲的面前,虽然被底光照得有点恐怖,但是也还是很明显的看得见他上挑的眼角和挂着笑的嘴唇,“晚上到处乱跑,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哦~”
“你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没有异样的感觉,李羽莲长长的呼着气,压住剧烈跳动的心,对着眼前这个应该是人的男人说。
“我?我是来抓鬼的。”挑着嘴角笑意更深,那男子对着她飞了一个我很厉害吧的眼神,把手电交回到她的手上,拉着她站起来,“这里有鬼哦,所以小姐还是快点回家吧。”说着对她摆了摆手,转身准备往楼上走。
“等……等一下!”慌忙的伸手拉住了男子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就让她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站的位置周围的气流好象都更加的平静安定,不会让人惊慌恐惧,“我……我也是来抓……鬼的……”
如果下午菲雪那个叫鬼上身,那么现在来找他,也算是来抓鬼吧?
“诶?”转过了身子,那男子笑着低头打量了她一番,还忽然凑过来在她身上嗅了嗅,“啊啊……原来如此……”
“你是李立生的妹妹?”男子忽然的问,虽然是问句,但是却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愣了一下,李羽莲瞪大了眼睛,对方知道自己是李立生的妹妹,而自己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他应该认识李立生?
“你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而且你又有微弱的灵感的味道,记得立生以前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妹妹经常说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想来想去,也就该是你了。”那男子笑着,眼角眉间透出一种轻佻的邪气,但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叫什么来着……对了,李羽莲是吧?”
看着李羽莲迟疑的看着他,他又笑了笑,退了一步做了个绅士一般的弯腰敬礼:“我是柳浅缘,你哥哥研究生时候的同学。”
想了半天,李羽莲眼睛一亮:“你是老哥说的那个对着墙壁说话的同学!!”
“对着墙壁说话么?”柳浅缘的嘴角抽了抽,对着李羽莲这样说着自己的李立生他是不在乎,但是李羽莲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嘛,不管怎么样,你是因为你哥哥的事情来的吧?”转开话题,柳浅缘迈步走上楼梯,手电的光没有照着他的脚边,但是他却走的平稳肯定,好象黑暗根本对他起不了任何的威胁,“不过你来也是没有用的,运气不好还有可能就这样回不去了,所以趁着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还是快点回去吧。”
“不行,我必须把那个东西找出来。”几步跟上了他,走在他的旁边,李羽莲坚定的说,“今天下午,那东西附在我朋友身上,叫我把它找出来。”
“你说附身?”柳浅缘走到三楼转角的平台,在对面的墙前站定身子,听到她的话轻声的问。
“我以前没有见过人被附身的场面,但是今天菲雪那个样子绝对是……”一回想就会感到恐惧,李羽莲打了个寒战。
“叫你把它找出来?”
“对,然后老哥也说有感觉到有什么让他一定要来一教找什么,我想这个,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吧?”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东西?”柳浅缘低低的笑了一声,李羽莲对于他这个时候还能这样笑的神经感到有点吃惊,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柳浅缘笑完,对着墙壁站好,有手把李羽莲往后推了推,让她站得后面点。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扶上了墙壁,闭上了眼睛。
李羽莲忽然觉得身体颤了一下,今天晚上进了一教之后,一直都觉得这里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而现在却能感到从柳浅缘的身上有一种波动缓慢的透过他的手传进墙壁之中,这种波动很难用话语去表达,不是下午的时候在菲雪身上感到的那种黑色的气焰,也不能说是白色的温柔,每一股波动都如同刀锋,却是没有杀气,入墙就消失了,没有激起一点点空气流动的变化,安静的,一圈圈从柳浅缘身上发出来,然后末入墙壁。
“果然……”半晌,柳浅缘睁开了眼睛,笑容重新浮上嘴角,转身对着李羽莲,“走吧,立生应该还活着,不过现在是救不出来的。”
“想要救他,我们还需要一些准备。”他的目光深远,似乎闪烁着什么光芒,上挑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意味深长又轻描淡写,淡淡的说着。
李羽莲将信将疑,但是现在除了听柳浅缘的话之外也别无他法,已经完全没有了对策的时候出现的这个人,在李立生不见了之后出现的这个人,除了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说的李立生还活着之外,也不知道还该相信什么了。
柳浅缘带着李羽莲离开了一教,夜色中的一教没有因为他们进入而改变什么,当然也不会因为他们离开而改变,依然带着满身的阴影立在树林里,周围清风哑静,把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在黑暗和寂静中。
李立生在跑着,不断的跑着,从下午开始。
被强大的力量猛的拉进了一教,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也来不及对郑离喊出一句话,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就站在他现在在跑的地方。
木制的墙壁,木制的地板,每层楼的楼梯拐角处,可以照出全身的镜子,这里是几年前,翻新之前的一教楼。
李立生站在镜子前照了很多次,也尝试着点火,但是却怎么也点不燃,他不知道赵流云当时遇到的状况为什么没发生在他的身上,镜子里只有他自己,不管看多少次,不管凑得有多近,镜子还是镜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清晰的照射出自己的样子。
那个力量,看不见的手,把自己抓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有人让自己来这里找什么,但是似乎那个让自己来的人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毫无目标。
他一层一层的走着,打开每一扇门,仔细的看过每一个角落,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碰到一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整栋楼除了自己就只有那些桌椅安静的留在原地,这里什么都感觉很正常,除了没有人,没有声音以外。
试着想要从门或者窗户出去,但是却总是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又回到了室内,出不去,不知道几十上百次的尝试之后,他只有承认这点,不管是从三楼的窗户跳下,还是从正门走出,都出不去。
喘着气,在对着大门的楼梯上坐下来,门外的景色看得很清楚,仿佛跟平常一样,只要跨出去就可以,暮色深沉,他进来的时候该是下午不到黄昏,但是那时候这里的景色就是日落了,如今又不知道在这里跑了几个小时,按道理早该天黑了,外面却依然是日夜交替的橘色。
“时间,是停止的么?”低下头念了一句,苦笑在脸上出现,“停止的怎么还会肚子饿呢?早知道在外面的时候就该吃午饭……”
想要出去,出不去,想要找出那个什么东西,但是却找不到,难道自己最后是被饿死在这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站起来对着寂静的走廊和教室大声的喊着,“想要干什么就直说啊!搞这些事情又是为什么啊!!??”
没有回声,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动静,颓唐的把头放在手臂上再次坐下来,骂了声可恶,伸手搅乱了自己的头发,对自己说冷静下来,如果要一直在这里呆到饿死,那至少在之前要保持冷静,不冷静的话,就算有生机也是找不到的。
再把事情梳理一次,白卉死亡,自己来调查,然后张玄出事,再然后找到赵流云,遇见柳浅缘,到底有什么是自己错过了的?自己的梦,赵流云的梦,都是从白卉的死开始的,赵流云说开始做梦的第二天就看到了报纸上登的校园杀人案的报导,报导最先登的应该是郑离他们公司的杂志和报纸,自己在到现场当天就给了他们消息,因为要封锁部分事情,信得过的,会按照他的说法去登的只有郑离他们……
“第二天看到报纸?”抬起头,李立生对自己说着,“也就是说,赵流云比我还要早一晚开始做梦?白卉的死亡时间是发现尸体前一天的晚上……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自己是在看到现场之后才有的梦,赵流云是从她死亡当天的晚上就开始了。
张玄呢?张玄是在第二天过来偶然看到了尸体?
小刘……小刘是和自己一起去的现场……
自己回家遇到妹妹,也是在案发之后的第二天,那个时候她就说叫自己惹不起的东西不要惹……
“关键……不是一教……是白卉……?”新的假设出现在心里,一直只以为是受害者之一的白卉?自己身上的怨念,张玄的失常表现,赵流云的梦,都是因为白卉而不是一教?
“那么,让我们来一教的是白卉,要找东西的也是白卉?白卉会想要找什么?”思绪很乱,好象有点什么眉目,却又依然如同乱麻。
自己手上的资料显示,白卉只是一个一般的学生,不算出众,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怨恨的事情,从普通的中学毕业,到这里就读,就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太过单纯,所以在排除了身边的人做案的可能之后,他们才会把视线放在外来人员身上。
头发已经被越抓越乱,心里浮现的星星点点却连不成线,李立生咬着自己的下唇,眉头深锁。
忽然,背后有种异样的波动传来,在一直静止的一教中分外的明显,李立生猛得站起来,回过头看着背后。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妹妹老是在说着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是完全感觉不到的,对于妹妹的力量也是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他看到的,一股股偏蓝色的光从镜子里传出来,现在的李立生不但是感觉到了有力量传来,甚至可以看见,那光很薄,如同刀锋,移动的缓慢,好象是推开周围的空气而来,碰到什么就反转回去,慢慢得向他靠近。
李立生退后了几步站到了走廊上,想着该不该躲,但是他感觉不到有一丝的恶意,虽然有点点的寒气从光的方向扩散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威胁的感觉。
光终于到了他的身前,碰触着他的身体,他觉得身体被碰到的地方有刺骨的寒冷,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碰到他的光马上就折返回去了,又倒回墙壁里。
终于,再没有光从镜子里传出来,周围往外走的光圈都变成了返回,李立生想着它大概是把整个一教都走了一圈吧?定定的站着,看着所有的光都回到了镜子内,消失了,然后一教又回到了自己一直看着的样子。
“什么东西?”念叨了一句,虽然感到无害,但是还是诡异,毕竟是这地方在自己来了这段时间第一次出现了变化,虽然最后也没有改变什么,但总比什么都不发生来得让人安心,有来才有往,一直没有反应自己还真的是已经除了思考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呆呆的立了一会儿,周围再没有了什么变化,李立生撇撇嘴,坐回到楼梯上,被刚才一搅,觉得脑袋里的线更乱了,再从头理过吧……
李立生不知道,李羽莲和柳浅缘来过一教,当然也不知道他们的离开……
十章&8226;载体
李羽莲在前面领着路,时不时的从眼角看看柳浅缘,柳浅缘走的一脸的轻松,偶尔停下来看看路边的石头或者树,嘴里还“哦~哦~”的低声念着,好象这东西有多么的希奇。
看到她满脸的不信任望这边瞟着,柳浅缘几步跨到她的身边,感慨的说着:“好久没有回学校了,没什么大的变化啊,连游魂都是以前那几只。”
差点被他的话惊得被口水呛到,李羽莲呆着眼看着他脸上一直挂着不变的笑,邪气的眼神带着戏弄的神采,那份戏弄明显的深怕她不知道一样的,不由从心里升起一把无名的火。
“柳浅缘,刚才看你做的事情,也该是知道现在的情况的吧?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柳浅缘的轻松更显出自己的沉重,刚才在一教里他做的事情也更加让自己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小,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够解决,是了,不过是异想天开而已,这样的无力和柳浅缘表现出的力量对比着,再让她觉得有希望的同时,又在她的心上压上了一块石头。
“我没有开玩笑啊。”伸手把进到领口中错落的碎发从衣领里理出来,柳浅缘无所谓的看着她,“游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幽灵,只是人死后留下的一丝执念,它们很少有自己的明确意识,只想做完最后想的那件事情,但是又忘记了到底该怎么去做,或者根本没有力量去做,所以有的就在自己唯一能记下的地方晃荡,有的就到处乱飘。”
“你看那边。”搬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刚才停留过的石头,那石头很光滑也很大,看来是经常有人把它当作停留休息的地方,“那里就有一只,从我当年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就有了,现在也还是在那里,其实他生前只是在这里掉了钱包而已,结果在发现自己掉了钱包之后到处找,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死了。”又指了指沿着石头在的那条路往上走的楼梯,“人死魂离,就只有这份执念还留着,在这个石头周围晃荡。”
李羽莲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却只看到石头而已,她又走近了几步,闭上眼睛静下心,但是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奇怪东西。
“我看不到……”睁开眼睛回头过,却看到柳浅缘正背对着自己肩膀抽动,明显是在忍笑。
“柳浅缘!!”果然是被耍了,李羽莲混身都在冒火,今天是初次见面,初次见面就可以这样的戏弄别人,这人的神经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止住了笑,柳浅缘转过身来,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又转回到面对着石头的方向,“只是你看不到而已,你的力量太微弱了,只有在对方强到一定的程度,让你觉得有威胁的时候你才能感知,这个是你的精神和身体的自我保护,如果灵更加的强大下去,一般人也会感觉得到的,不是经常会有人有某个地方不能去,某个角落很恐怖的感觉么?”
“我帮你。”一股寒气缓慢的侵入自己的身体,李羽莲开始觉得身体从柳浅缘的指尖接触自己的地方慢慢被冻僵,心里开始隐隐的害怕,微微的移动肩膀想要挣脱。
“不要怕,虽然会有点冷,但是我不会害你的。”柳浅缘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显得有点飘渺,冰冷的僵硬从肩膀开始上升到脸部,然后爬上双眼,李羽莲觉得眼前闪了一下,好象被风吹散了一直蒙在眼前的一层雾,又好象有冰冷的眼药水忽然的滴入,她猛得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打上了光,夜晚只在几盏昏暗的路灯照射下的校园莫明的清晰,视力比平时好了,似乎可以看清楚每一样东西。李羽莲正对着那块石头,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石头上坐了个半透明的人影,说是半透明好象也不对,这个人影的身体的轮廓就好象是沙画,在看不见的气流拉扯下忽然往这边散着,又忽然往那边散着。那人影坐在石头上,低着头看着地面,整个都发出一种颓唐的气息来,然后它动了动,似乎站起了身子,然后又爬在了地上,四处摸索着,找着什么东西。
咽了口口水,李羽莲睁大了眼睛死盯着那个人影,这就是柳浅缘看到的世界么?这么清楚的印在眼前的世界。柳浅缘收回了放在她肩膀的手,李羽莲感到寒冷的感觉和眼前的光亮一起猛然的从身体里抽走,周围瞬间回到平常的状态,那块光滑的石头上,依然什么人也没有。
“这就是游魂,它们的执念都只作用于他们自己,不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影响,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力量和意识,光是维持着这样的晃荡都很困难了。”柳浅缘依然笑得轻描淡写,“那么,能够影响到其他人的,又是什么呢?”
淡淡的语气似乎要随风而去,却是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李羽莲脸色一变,明明柳浅缘已经没有再对自己传递力量,也依然发现自己全身冰冷。
“能够影响人的……是什么?”重复着柳浅缘的话,李羽莲脑袋里飞快的转着,他指得是那个附在李立生身上的执念?
“那……那不是一教的原因么?让他们去一教,让他们找什么……东西……”
不对,不是这样的,如果是的话,那么菲雪身上出现的又是什么?叫喊着“把我找出来”的是什么?一教?一教就在那里立着,还需要人来找出来么?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柳浅缘笑得如沐春风,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李羽莲还站在原地,又回过身来说着,“你还想站在这里吹多久的冷风?不继续带路么?”
这个时候,李立生正在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敲着地板,他现在肚子很饿,并不到没有力气的地步,只是饿,但是身上除了香烟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想点根烟抽,又打不燃火,这让他在精神上有点丧气。
在多次的到处查看都没有发现之后,他开始打起地板了墙壁的主意,一寸一寸的摸索敲打,木制的地板,本身敲起来就不算结实,到处的声音都好象有空洞一样,但是又不能每处都锹开来看吧?直觉觉得这些部分都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又继续往前摸,如果说要找什么东西是那个把自己抓进来的家伙的目的的话,那么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自己找对了地方总能有什么感觉吧?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太牢靠的依靠,也没有让他能更加自信的理由,这是一相情愿的意识,但是现在的李立生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已经趴在地上很久,腿脚有点发酸,脖子也痛了起来,爬着坐起来,靠着走廊的墙壁,望着对面的教室叹了口气。
“这个速度下去,真的会没有找到就被饿死了……”口干舌燥,舔了下翻了点皮的嘴唇,郑离是看着自己消失的吧?他会不会把事情告诉成队?“应该不会吧?他也该知道成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羽莲又知道不知道自己不见了呢?还有菲雪,那件衣服的化验结果到底怎么样?另外柳浅缘……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事情了……还会不会再来管这边的事情?
翻了翻衣袋,摸出柳浅缘给的名片,上面的倩体字样依然是那么的不搭调,又想到他递过来的时候说的那什么“如果是生意的话,我给你打八折”那样的话,不自觉的在嘴角勾起一丝的微笑。
“如果死在这个地方,他这个生意就做不成了啊……”
站起来,做了几个早操的动作,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样的下去不行啊,这才多久时间啊……地板结束还有墙壁呢,要加油啊!这里永远是黄昏也好,至少不至于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到!”
转回柳浅缘和李羽莲这边,李羽莲带着柳浅缘回到了张玄的小公寓,看门进去,就看到郑离从椅子上跳起来。
郑离的表情呆呆的,睡眼朦胧,明显刚才是在椅子上睡着了。而菲雪依然在床上躺着,床边上放着一盆水,她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湿毛巾,郑离至少到睡着之前还是很严格的按照李羽莲说的照顾她的朋友的。
“啊……羽莲,你回来了啊?这位是?”站起来揉了揉眼睛,郑离哑着声音问着。
“恩。这是我哥的同学,柳浅缘。”点了点头,李羽莲转头介绍柳浅缘,柳浅缘对着郑离笑着点了点头,又很是打量了他一会,似乎觉得他很有意思,一直看到郑离有点不知所措了,才转了头打量了下整个房间。
“真是好房子,好重的气味。”柳浅缘笑意更深,伸出手扇了一下自己四周的空气,又转回到床前,看着床上的菲雪,“羽莲,这就是你说的被上身的朋友?”
“上身?”郑离愣了一下,看了李羽莲一眼,李羽莲对着郑离歉意的笑了笑,这件事情没有对他说过,难怪他会奇怪。
“对,白天下午的时候,她忽然变得很奇怪,然后就一直在发高烧。”李羽莲走到柳浅缘的身边,跟他一起看着菲雪,眼睛里都是担心。
“哦~”柳浅缘把床上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菲雪缠着绷带的手,又伸出手取下菲雪额头上的毛巾,“你知道吗?房子是不会附身的哦~”
“不管是地气的原因也好,还是修建的材料的问题也好,房子再怎么也是房子,它是不会附身的。”把手放在菲雪的头上,柳浅缘的笑容了多了分邪气和残忍,“会附身的,只有妖魔和鬼……还有人心而已。”
他闭上了眼睛,菲雪看到他整个身体上浮现了一层诡异的火焰,那火焰是冰冷的蓝色,从微微的跳动到张牙舞爪,瞬间就升到了房顶的高度,然后他张开了眼睛,那火又猛得收敛,顺着柳浅缘的手臂注入菲雪的额头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菲雪在那火焰进入的瞬间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越来越剧烈的扭动着,嘶哑的叫声,就好象是兽类在搏斗的时候的嘶吼,她似乎想要把柳浅缘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拉开,但是却没有办法把手提到那样的高度,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捆绑着,只能挣扎着不断的扭动,左右的翻滚,但是头却是没有动的,李羽莲能够看到,柳浅缘的蓝火死死的缠住了她的头,不让她移动分毫。
“啊!!!啊!!!啊!!!!哇啊啊!!!!!!”菲雪的表情扭曲着,几乎都要看不出她原本的秀丽来,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猛烈的反抗着,目光钉住柳浅缘的眼睛,两人对视着。
“看清楚了么?我的模样?”柳浅缘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带着噬血的笑意,“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你这样的家伙了。”
“啊!!!!!!!!”最后的一声狂叫,菲雪的身体猛得往上抬起,又重重的落回床上,五官而耳朵,都流出血来,顺着她的脸孔往下滑落,流过柳浅缘的手,又浸入她的头发和下面的枕头里,然后整个人没有了声息。
“菲雪!”被这个场面震住了的两个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李羽莲连忙跑过来拉开柳浅缘,柳浅缘倒也配合,轻巧的就被她拉开了。
“你想像她一样,就去碰啊。”站在一旁凉凉的说了一句,柳浅缘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笑了一下。而李羽莲也因为他的话,而手下有了迟疑。
愣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真的去碰触到菲雪,柳浅缘从怀里拿出张手绢擦掉了手上的血迹,然后拿着手绢走过来拉开李羽莲,坐回到床边,弯腰仔细的擦掉了菲雪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又并起两指,在指尖凝聚起刚才那种兰色火焰,,扶起菲雪的身子,拉住头发手起刀落,干脆的削掉了他觉得可能沾到血迹的头发,一直削到菲雪一头长发几乎变成了男生的短发的长度为止,然后他掀开了被子,抱起了菲雪,仔细得看了看,确认衣服上没有粘到血迹和落下一丝头发,才把菲雪抱到这边,交到郑离的手上让他抱着。
郑离抱着菲雪,感觉到手里的柔软和温暖,又低头在菲雪鼻子前听了一下,才确认了菲雪没有事情,郑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过来担心的看着的李羽莲低声说:“我还以为你带回来个超能力的杀人狂呢。”
李羽莲苦笑了一下,刚才的一瞬间,她都以为菲雪被柳浅缘杀了。
虽然郑离的声音很低,但是房子就这么大,其他人又没说话,其实他说的话柳浅缘是听见了的,但是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对着放着那张擦了血迹的手绢和非雪的头发的床看了看,冷笑了下,伸手一挥。
蓝色的火焰猛的燃了起来了,整张床一起,随着它的燃烧,床传来吱吱的声音,有一些黑色的气流从中间散出来,似乎想要逃跑,却都在散出火焰的范围之前就被完全的冲散。
好半天,已经完全没有了响动,那火才算烧完,火焰下去之后,原来床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地的黑灰,柳浅缘转过了身子,“现在好了,过两个小时左右她就会醒了。”
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又对李羽莲打了个坐的眼神,床已经没有了,刚才把非雪放到了房子里的另一张椅子上,现在只剩下一张,李羽莲坐下了郑离就没得坐,郑离摆着手对李羽莲表示没关系,又苦着脸看了柳浅缘一眼,干脆坐上了桌子。
“呵呵……”看着他的表现,柳浅缘似乎觉得很满意,低着头笑了一声,才对着他们说,“刚才那东西不是正体,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恶臭里有木头的味道,应该是从一教带过来的吧?那东西的力量不算很强,只靠它自己是肯定过不来的,中间肯定有什么载体,这个载体应该是跟它密切相关的东西。”
力量不算很强?那个让自己几乎有死的错觉的力量不算很强?还只是一部分?李羽莲心里翻腾着,那本体又该有多强,而轻易解决了这个‘不算很强’的一部分的柳浅缘,又到底有多强。
“羽莲,你仔细想想,你朋友有没从一教带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李羽莲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们进了一教是没错,但是什么都没带回来过啊,从一教带回来的东西……啊!她抬了头,“就是今天早上,我们后来才发现菲雪的衣服上不知道在哪里沾了血迹。”
“血迹?那件衣服呢?”
“老哥拿走了,说是要去化验下,不知道是不是拿给警局里的人了。”
“啊拉……”柳浅缘想了一下,“算了,血是最容易引导灵魂和游魂的东西,如果你们是在一教沾得血,那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个东西是载体了,暂时不去想它也没关系。等立生出来了,他自然能去问到结果。”
“你的意思是,立生还能出来??”李羽莲还没来得及说话,郑离就先插了一句,毕竟李立生是消失在他的眼前,柳浅缘这句话明显让他精神一振。
“大概能出得来吧。”柳浅缘回答,又瞬间让郑离的精神一委。
“大概啊……”
“柳浅缘,你刚才在一教里说着,要准备什么?”想起他在一教说的话,李羽莲问。
“想要把立生拉回来,可能是绝对有的,因为他现在还没死,活人是不应该进入到那个地方去的,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做了屏障欺瞒了一教,才能让他进入,那么,就好象那东西可以借由载体出来一样,我们也能用载体把立生救出来。”
“载体,需要什么?”郑离又来了精神,急忙的问着。
“刚才不是说了么?和本体密切相关的东西,立生的血,身体的一部分……”看着对面两个人听到他的话越变越白的脸色,柳浅缘缓慢的说着,“或者头发。”
“头发?!好,立生今天早上还在我家沙发上睡着过,我现在就去找,总能找出个几根头发来吧!”郑离蹦了起来,拿过外套就往外跑。
看着他风一般的出了门,李羽莲回过头来问:“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你和赵流云。”
“赵流云?”李羽莲愣了一下,赵流云是谁?
“赵流云是以前曾经从一教里跑出来的人,也是这次被怨念缠住的人之一。”柳浅缘笑了,似乎很愉快,“最坏的情况下对方可能撤走现在的屏障,而让一教发现立生,而我需要你作为缓冲来让立生有足够的时间出来。至于赵流云,他是用来骗过对方的障眼法。”
“对了,你也回家去找找看有没立生的头发吧……”柳浅缘从桌子上拿起一串钥匙,“我看那家伙回去之后也进不了门了。”
十一章&8226;空间
郑离回到了家,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想了半天,想起是放在了刚才的房间的桌子上,敲了敲自己的头,嘴了咕嘟了几声,转身下楼到公寓的管理员那里。
“不好意思,有人在么?我忘记了带钥匙,能帮我开一开么?”管理员室亮着灯,但是却没有人坐在窗口,郑离把身子从窗口往里探了探,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喊着。
“啊……郑先生,你回来了啊?有人来找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呢。”管理室的老伯打开里间的门走出来,看见是他,忙说着,往旁边让了让,郑离看到里间的沙发上两个人站了起来,往外走出来。
“成队……?还有王强……”郑离把身子从窗户里收回去,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的诧异。
“你还真是过着夜生活啊?现在才回来?”成民从管理室走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点事情想问下你。”说着从管理员的老伯那里接过了钥匙,“我们上去说吧。”
进了房间,成民和王强站在沙发旁边,看着满地满桌子,或者说是满房子的书和纸张,成民对着郑离挑了眉笑了笑,郑离也讪笑了下,快速的把一张沙发上的东西清到另一张沙发,也就是早上李立生睡的沙发上,然后自己在这张沙发上坐下,才对着成民和王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成民和王强坐了,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郑离看,郑离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想着今天怎么老是被人盯着啊,强笑了下,“你们……要喝点什么?”说着想要起身,努力想找点话说。
“你今天看到李立生了么?知道他去哪里了么?”动作进行到一半,成民忽然的发话,郑离又只好坐回原处。
“立生?今天下午还有看到一下,后来就没看到了。”郑离说着着,对上对面成民锐利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心虚,成民做刑警很久了,那份眼力的尖锐可是李立生比不上的,对自己说着我可没有说谎,所以也就坚持着对着他的眼睛。
“刚才你楼下的管理员说,早上的时候立生来找过你啊?”成民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说着。
“诶?”心里暗骂了一句多事,郑离装出忽然想起的表情,“啊……是啊,早上也来了一下,不过是过来补眠的而已,我后来就去上班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所以刚才一下没想起来……”
“是么?我还以为他是来让你去调查什么事情的呢。”成民也跟他一起笑,满脸的诚恳样,好象非常的相信他的话,但是回的话却是让郑离瞬间浑身僵硬,“他最近经常翘班在外面跑,偷懒的话也不用到你这里来补眠了吧?”
伸手拍拍已经僵硬了的郑离的肩膀,成民笑的很温柔,“今天下午,你和立生去了现场吧?我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啊?”
“我只是在现场跟他碰到,不是我和他一起去的哦。”回了回神,郑离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成民不是好对付的,对他说谎大概很危险,自己就最好只说能说的实话的部分。
“碰到之后呢?”成民靠着沙发坐回去,接着问。
“我跟着他到了一教附近,我想着有他在应该不至于被你们赶出去吧?”郑离把自己放松,一幅是你们的原因的样子,“然后他就走开去工作了,我本来想偷进一教拍点东西的,不是被你们挡出来了么?”
“今天下午我见到你的时候,确实是只有你一个人,不过我听同事说,你进一教的时候,在叫着立生?”成民也不反驳,顺着问。
“诶……啊……我看错当时一教里的人,有个背影有点像立生……哈哈……想叫他带我进去……所以……”郑离打着哈哈,眼神开始有点点漂移。
“怎么也不肯说么?你和立生在搞什么?”成民倒也没有激动或生气,只是冷静的得出这个结论,又问,“那你知道,立生从那之后就不见了么?”
“不见了?”知道,他当然知道,就在他眼前不见的啊,郑离心里在叹气,如果不是成民来,他现在就该在这个沙发上找着头发,然后赶去救立生了。
“电话不通,没有回家,没有回局里,任何的地方都找不到人。”成民轻微的皱了下眉,就和小刘一样,“有人看到他去了一教,并且是和你一起上的楼梯,但是在一教里没有人看到他,也没有人看到他的离开。”
“所以……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我……就是嫌疑人么?”虽然做的是法制的东西,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也写了不少,但是自己被当作嫌疑人还是第一次,郑离觉得自己倒霉死了。
“短短的一段路,就算你想绑架或者杀人,你也没那个速度和本事,更何况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做了案也没办法出去,没有尸体,没有什么痕迹,你能把立生藏到哪里去?”成民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你是最有可能的人,但是我相信不是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和立生在搞什么鬼?你们不是以前就经常在一起混么?”
“呵呵……”抽了抽嘴角,郑离想着,这次可能真的是搞“鬼”了,不过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那么多人在一教周围,怎么就没个人跟自己一样看到当时的情况呢,那样至少自己不至于有口难言。
“郑离,你和我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了吧?我们一直给你行方便,你也算帮了不少忙,但是总得说还是我们帮得多吧?”成民继续攻心,语调比刚才又温柔了不少,“我不是想要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但是你们什么都不说就自己去冒险,我们想帮也帮不了啊。”
“成队……”感受着他的温柔,郑离觉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不是不相信成民说的不会对他们不利的话,但是说什么要帮也帮不了,除了套话还能是什么?“我也不是不想要告诉你们,只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么?那你知道……”对王强使了个眼神,王强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交给成民,成民把照片递到郑离的眼前,“这件衣服,是谁的么?”
照片上是一件粉红的外套,样式简洁大方,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东西,本来衣服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衣服的背后下摆上,却赫然一块红色的血迹,让整张照片都显得诡异。
这就是今天羽莲说的,菲雪那件在一教沾了血的衣服吧?郑离想着,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没显露出什么,抬起头来:“这个是什么?证物?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的。”
“立生最近经常在外面跑,也很少回警局,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带回来这件衣服,让王强马上拿去给化验人员化验上面是什么。”成民拿回他手上的照片,看着照片说,“结果真是让我们惊讶,没有任何进展的调查也有了点希望。本来想等立生回来问问看的,但是现在却又找不到人,想来想去,我们也只能来问你了。”
“调查有了希望?”郑离的眼睛亮了一下,本来柳浅缘说要等立生出来才能知道结果的,果然,那个所谓的载体上面,有什么线索么?
“看你这个样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成民偏着头看着他,眼光里意味深长,看得郑离心里发麻,马上眨了眨眼睛,恢复正常。
“我毕竟在追这个案子嘛……能有什么进展我当然是高兴的了。”找着借口搪塞着,郑离笑着凑上去,“那么,到底调查出了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说你们现在在搞什么,我也没办法帮你啊,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成民把照片交给王强,授意他收起来,然后站起身来,“那么,今天晚上是我们打扰了。”
“啊啊!”看着成民有想走的意思,郑离慌忙的站起来,发出声音叫住了对方,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成民看着他的样子,停顿了一下的脚步又再次移动了起开。一直到看到成民走到了门边,手握上了门把,郑离终于下了决心,出声叫住他们。
看着郑离一幅破釜沉舟的样子,成民跟王强对视一眼,走回到刚才的沙发上坐下,成民翘起腿:“怎么?现在愿意要我们的帮助了?”
你们能帮得了什么啊……郑离在心里说着,正了正脸色:“成队,说实话,立生确实要我去调查了一些事情,但是这是为了什么,他却没有告诉我,他要我去查以前曾经在一教失踪的人现在的状况如何,有没有人又重新出现了。”
“以前失踪的人?”成民的脸色一凛,坐直了身子,似乎对这点很吃惊,“立生叫你去查的?”
“是……是啊……”被成民的样子吓得往后缩了一缩,郑离也有点惊讶。
“立生已经发现之间有联系了么?那么为什么不报回局里而要让你这个无关的人员去调查?”成民的声音大了一点,比刚才多了分逼问的味道。
“我怎么知道,他只是说什么不好用警局的力量,大家是朋友,他叫我去查我就去查了,后来我问他他也不肯说。”成民认真的样子让郑离心里发虚,硬着头皮说。
“那么,你查到了什么?”成民注意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了,压了下声音。
“资料已经给立生了,其他的都没什么,失踪之后再出现的就只有一个赵流云而已,不过我没跟立生往那边去,也没直接跟赵流云见面谈过,其他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自己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全部都是事实,流着冷汗,郑离不断对自己说着,逼着自己不要逃避成民的眼神。
“赵流云……”成民疑惑的沉默了一下,“这个倒是还没去查过……”说着就站起来,也没理郑离,准备要走。
“等一下成队!你刚才说的那件衣服的化验结果?!”郑离连忙站起来拦住他,自己说了这么多,虽然也瞒了很多,如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不回本了。
“恩。”成民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没什么关系,才说,“那件衣服上的血迹,检验出来和这次的受害者白卉有亲缘关系,而且是近亲。根据我们以前的资料,她父母现在都健在,但是不在这个城市,更深入的事情还有待调查。”
和王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忽然成民又退了半个身子进来:“告诉立生,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发现却不上报的话,以后也不用跟这个案子了。”
听到门响,确认成民走了之后,郑离整个人都摊倒在沙发上:“跟成队说话真累……”长长的呼了口气,又发现自己躺倒在沙发上了,手忙脚乱的跳起来,“啊啊!!要找立生的头发啊!!”
郑离在沙发上仔细的找了半天,连缝隙和沙发下的地板都没放过,结果找出的头发有一堆,打扫房间的次数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哪些是李立生的,哪些是自己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找了个塑料袋装着,就跑了回去。结果到了张玄里的公寓,门只是虚掩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用他的钥匙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城南大街中段76号……”趴在桌子上喘了半天的气,郑离满脸的苦像,“穿城啊老大!!”
小青虫在郑离走了之后就从A大开出来了,张玄的房子离一教太近,太容易受影响,这是柳浅缘说的,他说经过刚才他的一番功夫,这里怕是已经被对方清楚的感知到了,菲雪又在这里睡了一天,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床已经烧没了,还是换个又远又有床并且能有力量隔绝怨念的地方去比较好。
这个地方就是柳浅缘住的地方,和A大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一个对角线,开车过去也至少要两个小时,于是他抱着菲雪叫李羽莲撤退,说是自己先把菲雪带回去放好然后去接赵流云,而李羽莲就先回家找李立生的头发,如果可以的话,连牙刷什么的也一起带过来。
中间省去不说,柳浅缘到达城外的修车厂的时候已经是是凌晨两点左右了,夜晚在城市的边缘显得越发的深重,周围的灯光稀少而且遥远,都是从远处传过了来的,虽然让这里多了点人气的感觉,却更体现出喧哗和寂静的对比。
修车厂的后面是一片平房,平日里的工人就住在这里,而赵流云一家住在这片平房的尽头,一栋两层的房子,这里的双层房子跟城里不一样,外面一层的墙面上帖着瓷砖,二楼则是直接的白粉刷的,看起来很简陋,门都是木头的,一层的门还是双门的,往中间关着,在这样的深夜里,这一片就只有这栋房子还开着灯,很是显眼。
柳浅缘开着车到房子门口的空地上停下来,用手摸摸鼻子下了车,乡野的气味混合着汽油味,都压不住冲鼻的恶臭。
“老是在这样的空气里生活,老化会加速的。”柳浅缘嘀咕了一句,抬头望向亮着灯的窗户,那是在这栋楼的二楼,房子里隐约的传出一些争吵的声音,人影晃动,似乎在互相拉扯。
柳浅缘靠着车子站着,点了一只烟,悠闲的看着窗户里印出的影子,用手在身边挥了一下,浓烈的气味猛得在他的周围散去,留出一片清净空间。
房间里的争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有人撞上了窗户,又爬起来向推他的人扑去,接着是大声的哀号,有东西从窗户里扔出来,玻璃碎了,扔出来的东西往柳浅缘这边飞过来,又在靠近他一米左右的地方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往后反弹了一下,落了地。
“老爹!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一张脸出现在破碎的窗户旁,年轻的脸孔上焦急交杂了点愤怒,是赵前之,他看到自家院子里出现的青虫绿的车,又看到靠在车旁的柳浅缘,愣了一下。柳浅缘对他笑了笑,还顺手挥了挥。
“你来干什么?!!”赵前之的语气很不客气,白天中午的时候看到这个男人,就对他那张一直笑着的邪气的面容有说不出的反感,而父亲又在他们走后就回了家,只是关门不出来还是小事,到了半夜竟然开始发疯一般的到处扔东西,好几次都差点砸到自己和母亲,父亲满脸的恐惧显露无疑,似乎在他周围的母亲和自己都是魔鬼。赵前之对李立生的印象很不错,李立生本身就长的正气,又有一种隐约的威严,让人心生好感,而柳浅缘不说浑身的轻佻感觉,光是中午不顾自己的阻拦硬闯进父亲和李立生谈话的里间,就很不对他的心了,现在父亲出现了异样,又在这里看到了柳浅缘,自然的就把错都归到了柳浅缘的身上,“你到底对我老爹做了什么??!!”
赵前之转身又对着里面的人阻拦了几下,好象又对自己的母亲交代了几句,然后柳浅缘感觉他下了楼,一楼堂屋的灯亮了,接着大门被用力打开来,赵前之冲了出来,他年纪不大,年少气盛,虽然说在修车厂里面对客人看起来成熟,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显得有些过于的激动了。
“三更半夜,不请自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你今天对我老爹做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咬牙切齿的说着,赵前之站在门口,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过来赶人的冲动。
“我是来救人的啊,我很少救人呢,不感谢一下?”柳浅缘喷出一口烟,调笑着,赵前之的冲动在他看来很有意思,偶尔欺负一下年轻人,对身体大概会很好吧?
“你……混蛋!”赵前之的脸被怒火冲红了,往前跑了几步,看手势是想要上来抓住柳浅缘的衣服,但是他离柳浅缘大约只有三步路的距离的时候,忽然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力量回冲撞到自己的身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惊诧的抬头看着柳浅缘,对方保持着刚才的肢势,手上的烟还在燃着,飘起缕缕的青烟,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刚才……自己是撞上了什么?那种冰冷的,有韧性的反弹,触感还在手上身上残留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不可思议的未知带起一种恐惧。
柳浅缘灭了烟,向着他走了过来,看着他有点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做过分了?扯扯嘴角,难不成还真让他冲过来揍自己?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过分弱了吧?却不知道本身赵前之就觉得他满身的邪气,加上晚上自己父亲的失常和现在的状态,难免会觉得害怕。
在赵前之的面前蹲下来,柳浅缘笑着看着他:“抱歉啊,让你摔倒了,不过如果你不冲过来,不是就不会摔了么?”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一股寒气贴着赵前之的头皮瞬间爬了满身,让他浑身一哆嗦,“不要那么冲动,你老爹还好吧?”
“老爹……啊!”被他一提,赵前之回过神来,慌忙的爬起来,避开柳浅缘往门内跑去,柳浅缘也站起来,跟着他后面进了房子。
房子里的味道比外面又大了不少,柳浅缘微微的皱了眉,上了楼梯,二楼的情况更糟糕,满地都是翻倒的桌椅和碎裂的玻璃,酒精的味道弥漫着,看来是摔了酒瓶子。赵流云凌乱着头发,缩在房间的角落,在他的周围缠着丝丝的黑线,那些黑线围绕着他,妄想着要侵入他的身体,而他就不断的躲闪着,伸出手到处乱抓,抓到什么就扔什么,赵前之和另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在旁边焦急的想要去拉他,却又被他扔的东西弄的前进不了。
挑了挑眉,柳浅缘心里有点不耐烦,早知道赵流云的精神这么的弱的话,下午的时候根本不该告诉他那些话,现在引来了莫名其妙的孽障,就算他不去一教,迟早也得发疯。
拉开赵前之和那女人,柳浅缘直直的走到赵流云的面前,那些扔过来的东西都近不了他的身,而缠住赵流云的东西,在感觉到他的靠近的时候就往四散逃去,柳浅缘眼神一瞟,随了它们去了,现在不是给赵流云处怨念的时候,如果对这些东西动了手,难免在他身上也留下自己的印子,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一把拉起赵流云,再猛的一拳打中他的腹部,赵流云狠狠的咳嗽的几声,软软的靠着柳浅缘的手臂失去了意识。
“帮个忙把他抱到我的车上去。”不习惯揍人,也不喜欢这种你疼我也疼的事情的柳浅缘松开拳头甩了甩手,回过头对愣在旁边的母子二人说。
“你要把老爹带到哪里去?”赵前之壮着胆子挡在他和自己母亲之间,瞪着眼睛看着他。
“从哪里惹来的祸事就往哪里去。”柳浅缘没有把他的眼神放在眼里,顺手把赵流云递到他的手上抱着,“你也不想以后你老爹都是这样直到发疯吧?我就是带他去把这些事情解决掉的。”
“我会还你一个正常的老爹回来的。”跟他擦着肩膀走过,柳浅缘递过来一个调笑的眼神,“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他的。”
赵前之虽然迟疑,但是一方面父亲的状态确实诡异,二是柳浅缘后来又加了句“就算你不帮忙我还是一样带得走他。”的话,考虑到刚才那种被反弹回来的感觉,硬着头皮把父亲搬上了柳浅缘的车的后座。
“啊~又得去加油了,等事情结束了得问立生请款啊……”发动了车,柳浅缘看了看油表,感叹了一句,开着车转出了修车厂这片区,往着到现在为止,依然以霓虹和夜灯照亮天空的城市。
李立生打了个喷嚏,抽抽鼻子,难道在这个时间停止的旧一教,自己还感冒了么?偏偏头没有多去理会,当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之后,也就不会对这样的小事情抓着不放了。
他敲完了所有的地板,又从三层开始敲着墙壁一直到一层,开始想着这里难道是空壳子的么?怎么墙也好地板也好,敲起来的感觉都是空空的,如果有质量问题,这房子也不可能在这里立了百年,如果没有的话,以前建房子习惯在墙壁之间留空洞?
“白卉……”想起自己这个新的假设,李立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柳浅缘明明好象对一教的事情很清楚,却又对自己是在一教惹到身上的怨念觉得吃惊,这个疑惑在白卉才是这些怨念的起源的前提下都想得通了。柳浅缘会觉得吃惊,是因为他不知道一教会有这样的怨念,甚至可能他是认为,一教不可能会放出这样的怨念,认为自己不可能因为一教的原因才变得如此的;而对十四个人的肯定,对小刘是进入了一教的肯定,是因为他能分辨出哪些人是真的被一教吞噬?
眉头皱得更紧,那么,本来应该是十五个人的受害者里,少了的那个人是谁,柳浅缘也应该知道了?
“可恶!”暗骂一声,都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有被拖进来,现在就能直接去问他了。”
但是进来了就是进来了,想要去问也是问不到了,这么多个小时的跑动和摸索,没有进食也没有饮水,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能靠的就是自己的脑子而已。
在脑子里回想着历来失踪者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不是真的失踪者,这个人到底是像赵流云那样逃跑了出去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因由?赵流云跟其他的失踪者的不同在于他重新出现了,那么这个人又有什么不同。
“白卉又是为什么,要让我们到这里来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就要想到白卉的死,她为什么会死在一教?还死得那么诡异?如果是她的死开始的让他们到一教来的怨念,那么又是什么力量杀了她?柳浅缘说着什么小刘已经进来了,出不来了,可以理解为小刘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么?百年来的失踪者们,也已经死了?为什么只有白卉发出了这样的怨念,而以前的人却没有?白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句,交结成一团线,似乎只要找到一个线头,就可以把它们全部理得整洁又漂亮。李立生现在就在找着这个线头。
“不一样的地方……白卉的尸体被大力的扭曲,直到完全缠到窗户上,现场的那扇窗户都推不开了,最后我们只能把窗户拆下来带回去……窗户推不开?尸体?”李立生几乎是跳了起来,冲进最近的一间教室,用力过度几乎扑到了窗户上。
他用力的推了推窗户,窗户没有动,“果然……”念了一声,抓住窗栏往里一拉,两扇窗吱呀一声打开了。“亏我我跳了几次窗户,竟然都没有发现……”双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黄昏的树林和校园,“这里的窗户全部都是往里开的,而在我以前到一教的时候,窗户是向外开的……”
“而白卉……是唯一一个留下了尸体的人!”咬了咬牙,李立生转身拖了个板凳走回走廊,板凳很重,用的木头很好,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墙壁是空的,地板是空的,窗户的方向相反,停止的时间,还活着的我……这里根本不是那个一教!!”低低的念着,最后大声的叫喊了一声,猛得把手上的板凳往墙壁砸去,墙壁发出如同被重物砸到空木箱子的声音,但是没有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他又用力砸了几次,声音传递着,这里并不算空旷,却觉得似乎是在空旷的大空间里回响一样。“白卉!你是白卉?还是别的什么?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知道了!这里根本不是一教!你到底把我困在哪里!!”
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手,把板凳往旁边一扔,墙壁丝毫无损,李立生站直身子,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把答案找出来!”
靠着墙壁,李立生的脑子不停的转动着,这里不是一教,但是不能否认自己是从一教的门被拉进来了,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就是一教,并且是整修前的一教,但是现在看来,这里是另一个空间,与外面隔绝,被谁制造出来的空间,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跟赵流云当时遭遇的事情的一教是不一样的,镜子没有异样,楼梯和墙壁也没有出现他说的变化,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能呼吸。自己在一楼到三楼的跑了很多次,以前留下的资料和菲雪她们的经历,有迹象的是表示人是在三楼失踪的,菲雪她们有听到人被拖上楼梯的声音,以前也有人在三楼找到失踪者的钥匙,赵流云是在三楼的镜子前发生的事情,而自己从进入到这里到现在,唯一一次感觉到的异样,却是从一楼到二楼的转角的镜子里传来的。
“也就是可以这样想……”李立生下意识的摸出香烟,想要点火才记起这里火点不燃,一用力捏扁了烟盒扔在一边,“如果假设那次从镜子里传出来的光,是外界,或者赵流云他们出事的那个一教传来的话,如果说失踪的关键在三楼,那么那里是传递的入口的可能性最大。从三楼传过来的力量,我却是在一楼看到。我也是被拉进一教,却没有出事,那么这里,可能是在让赵流云他们出事的一教的内部再建了一个一教……”
假设,一切都是假设,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时那股力量是从外界传来的,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断定三楼才是关键,但是如果是建设在这样的假设上的话……
“我以为我自己楼上楼下的跑,其实是只有一层楼的范围么?”咬了咬下唇,这个假设让他觉得有点恼火,如果这是真的,自己是被耍了?彻底的被耍了?“上楼,经过镜子,然后到的是三楼,下楼经过镜子,到达的还是三楼?只是对方让我觉得我跑了三层楼?”
转头看了看四周,每一个转角,每一个门窗,其实都是再度把自己引回这里的陷阱?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最初的目的,让他们到这里来找什么东西的最初的目的呢?如果只是为了困住自己,自己有这么重要?还是应该假设为,这个要找的东西,其实就在这一层楼,并且是可以在这个重合空间,虚假一教里找得到的吧?
但是这样的力量是白卉可能有的么?如果她有这个力量,为什么会死在一教?还死得那么凄惨?然后再发出怨念拉来别人来帮她找?回想起当时被拉进一教的时候,那种压倒的决定性的力量,似乎是被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重量和反抗没有丝毫对它形成阻碍,这种力量,是白卉可能有的么?如果她没有……
“还有另一个力量么?……”李立生扯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假设引出另一个假设,以前看不到的盲点好象看得见了,“除了一教和白卉……还有另一个力量么?”
李立生的身体微微抖着,既是为了这个假设可能解决的以前的疑惑,也是因为这个现在才浮现在自己脑海的新的力量,这个未知并且强大的力量的有可能存在而觉得浑身冒出了寒气。
地板依然是木制的地板,墙壁还是木制的墙壁,教室里的桌倚安静而稳重的在它们的位置呆着,窗外的天空还是黄昏的暧昧,这一切都似乎在嘲笑着它里面站着的这个人,嘲笑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那个要找的东西,更是在现在,为自己的假设而浑身颤抖……
十二章&8226;血亲
城南大街中段。
郑离刚下了出租车,就看着小青虫慢慢的开过来,于是就站在路边等着。小青虫在他面前停下来,柳浅缘开了窗,露出那张邪气的笑着的脸。看着他的样子,郑离觉得被他们丢下自己一个人,又打了近百块的车过来的那分怨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但是又消不下去,只有就瞪着眼睛看着他。
“把后面这个搬上去,我去停车。”柳浅缘说话简洁,直接从窗户递了串钥匙出来,然后往后座指了指。
郑离往小青虫的后座看去,看到一个男人昏睡着,这个人自己偷拍过,就是赵流云。
接过钥匙,迟疑的打开后车门,探身进去把柳浅缘半扶半抱的拉出来,郑离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救立生的时候有用的。”柳浅缘递过来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发动了车子,“从店面旁边的楼梯上去,二楼就是我家,钥匙是最大的那把。”
看着小青虫开走转弯,应该是去了楼后面的停车厂,郑离这才转过身仔细看了看身后的房子和店面,黑底白字的“柳氏丧葬用品店”的招牌在夜里也很显眼,郑离心里没来由的毛了一下,晃晃头,拖着赵流云上了旁边的楼梯。
找到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屋里有人,灯都亮着,听到开门声,有人从卧室走了出来,正是李羽莲,忙出声叫她帮忙,把赵流云在沙发上放了下来。
坐下来喘了口气,听李羽莲说她回家去找了头发拿了牙刷,连李立生的毛巾都拿来了,郑离眼睛眨了眨,想着既然李羽莲已经去家里找东西了,那自己干嘛还往回赶那一趟呢?人家家里能找到几率总是比自己大吧?一时间有点颓唐。
不一会儿柳浅缘也上来了,看他们两个都在客厅,笑了一下,直接进了厨房,端了几杯咖啡出来,才在空着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羽莲,你朋友现在精神怎么样?我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我叫她如果有人过来就开一下门,应该没事了吧?”柳浅缘喝了口咖啡,笑着问。
“看起来是没事了,烧也退了,不过脸色还是不好,我让她在床上继续躺着。“李羽莲回答,拿过丢在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拿出几包东西来,“这个是我在我哥床上和还没洗的衣服上找到的头发,这个是他的牙刷和毛巾。”
看到她这样,郑离也从口袋里把刚才装头发的塑料袋拿出来,学着她的样子放到茶几上:“这个是我找到的,不过……我分不出来哪些是我的哪些是立生的……”
点了点头,柳浅缘把茶几上的东西都从包里拿出来,拿着那些头发放在手心,又探身从李羽莲的头上扯了一根头发下来,放到一起,合手揉了揉。
再摊开手,除了十来根头发保持完整以外,其他的都变成了灰,柳浅缘把中间红色那根属于李羽莲的挑了出来。郑离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都直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分外神奇。又看着柳浅缘拿过牙刷和毛巾看了看,抬起头对李羽莲说:“还好你哥哥牙龈不算好。”然后放下毛巾拿起牙刷,一道火焰从拿着牙刷的手上窜起,闪了一下,顺着牙刷毛的地方隐约的落下一些红色的灰尘般的东西,用拿着头发的手接了,又握拳一会,好象是要把那红色的灰尘融进头发丝里。
做完这一切,柳浅缘把手里的头发放回塑料袋里,似乎松了口气,放松身体靠回到沙发上。
“好了?”郑离看得带劲,见他停了手,问了一句,眼睛闪闪发光。
“好了,载体算是好了,接下来就要看实行了。”柳浅缘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细长的眼睛里也有光在闪烁,不过那光的名字叫趣味。
“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赵流云,赵流云昏睡的很彻底,刚才自己连拖带拽的把人拖上来,都没有醒过来。
“没有他,我就把那东西骗不出来了。”柳浅缘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的说着,声音轻得郑离和李羽莲都没听清楚,看着两个人看着他,他又笑了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李羽莲没有说话,在张玄那里的时候,柳浅缘有说赵流云是骗住对方的障眼法,不知道是个怎么骗法。她却是没有想到,柳浅缘所谓的骗,并不是因为要救李立生而要骗,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想到张玄,她又想到刚才菲雪醒来的时候的状态,睁开眼睛的菲雪对于现在的状况并不清楚,柳浅缘也没有告诉她,一直到开门看到自己,才从惶恐的状态中冷静了一点下来,对她解释了柳浅缘的身份,说到准备去救李立生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张玄能不能也救出来。
作为李羽莲来说,她并不是很了解菲雪对张玄的感情,从她这样的旁人来看,越是了解菲雪和张玄,就越觉得他们在一起不可思议,菲雪不算是多么聪明或者勇敢的人,但是要说她不出众,那是骗人的,而张玄怎么看都太过普通,他们开始交往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打赌什么时候分手。李羽莲是没有参与打赌,但是却没想到,菲雪对张玄的感情深到到现在这个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对方的安危。
但是按照柳浅缘以前说的,李立生之所以有救出来的可能,是因为他还活着,柳浅缘也说过,活人是不该进到那里去的……那么张玄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刚对着菲雪,看到好友焦急担忧的样子,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李羽莲抬头看了看一脸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的柳浅缘,终于还是开了口。
“浅缘…哥,除了我哥以外,其他人,比如张玄,能救得出来么?”艰难的在柳浅缘的名字后面加上个哥字,柳浅缘的力量她是看见了的,但是却生不出什么敬重的感觉,可是现在有能力救人的,就只有他一个,为了菲雪,还是表现的更尊重的好。
“张玄?”柳浅缘偏头,这个名字很耳熟,大概是听李立生说过吧。
“菲雪的男朋友,我们就是跟着他进的一教,然后他就失踪了,再也没有从一教出来。”
“啊……”想起来了,就是李立生说看到白卉尸体的那个吧,确实是有听说,原来是菲雪的男友,“你们想在救李立生的时候,把他也拉出来?”
呵呵的笑了一声,柳浅缘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透出点寒冷来:“拉出来也可以哦……”
“真的?”
“不过不是人了而已。”柳浅缘依然在笑,,丝丝的寒气在他的周围飘荡,“而且也不是鬼……你们以为一教那地方,是什么人都能进,都能出来的么?”
他的表情跟平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李羽莲和郑离却觉得那笑容莫明的让人觉得阴深,有种压力从他坐的方向传过来,两个人都往后缩了缩身子,特别是李羽莲,有过面对附身在菲雪身上的东西的经历,她甚至开始微微的发抖。
“看来你们还没有发现事情有多严重吧?”柳浅缘拿起茶几上已经凉了的咖啡,却不喝,只是捧在手上,“你们觉得一教存在有多久了?在A大建立之前,它就在那里了,这么长的时间,真的因为它而不见的人只有14个。你们说的张玄和立生的那个同事,是因为被怨念引了才过去的,在你们看他们可以算是无辜,但是在我看,不管是因为自己还是被其他的东西操作,他们一定对一教做了伤害的事情才会如此的。”
“你们知道么?失踪的人每个人都有原由,不是一教要吞噬他们,而是他们逼得一教必须要这么做。”
柳浅缘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直没变,还是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的声音依然很轻,语气却慎重而坚定。
“我从小就知道一教了,还没有进A大之前就知道,我们一直看着它,看着它一天天的存在,一天天的强大,一天天的稳定,但是就是要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的语气里透出点残忍来,嘴角的笑勾得更高。
“好在,它有能力让那些家伙得到惩罚。”终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柳浅缘身上发出的压力隐去了,寒气也慢慢退去。
“立生的事情是我的失误,去掉他身上的怨念,本来当时我就该做的,但是我却想找找这个怨念的源头而耽误了下来,才导致他会被拉进去。不过也幸运的是,那家伙大概在两次的失败之后发现不能直接出手,而让立生活着进去了。”挑起眉毛,柳浅缘继续说,“没有载体,那家伙出不来,我只能认为,它是以前被一教吞噬过的人,只要是这样的人,肉身和灵魂永远都会被困在里面,肉身和一教合为一体,灵魂就永远在里面打转,一般人甚至连一点意念都传不出来……”
“这个家伙比一般人是要厉害点,但是他要想直接传出怨念让这么多人都被引进去,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怨念的起源并不是它本身,而是第一个被它引去的人。这个人死了,但不是因为被一教吞噬而死,在死之前,最后的想法是在一教把什么东西找出来,她的怨念太深,游魂影响到当时靠近她的尸体,并且精神状况弱,或者本身火焰就弱的人,还有曾经跟一教有过关系的人。”
“那么我哥哥?”
“立生的火焰太弱了,如果他不是做警察的有煞气,怕不只是会惹上这个东西而已,他是到现场跟尸体接触过的人,被影响很正常。”柳浅缘点头,“那个小刘和张玄,不是精神太弱就是火焰低,这是可以肯定的,至于这个人,”往赵流云指了指,“他三样都占齐了,能拖到现在是因为他离得远,而对方毕竟只是游魂,力量不够而已。”
“你刚才说尸体?现场?”一直没发言的郑离插了一句,“你说的这个第一个被引过去的人,是白卉?”
“没错,真的被一教吞噬的人,是不会留下尸体来让立生查的。”柳浅缘放下咖啡杯,“立生不是说白卉死得很离奇么?说尸体缠在窗户上么?说人类做不到么?她就是第一个牺牲者。”
“刚才你不是说一教里那东西,没办法直接影响到人么?那么白卉为什么会被引过去?还有我哥,他是在一教外面被拉进去的啊……”李羽莲听的有点糊涂。
“你哥哥的事情,只有可能是那家伙更强大了,能有在一教的边缘也造成错觉,当时你哥哥以为自己还没进一教,其实已经踏进去了,从踏进去的时候开始,就在对方的屏障中了,这个多余的人不是被推出来了么?”瞟了郑离一眼,看到郑离正在为他那句‘多余的人’而忽然沮丧,“至于白卉……我能想到的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白卉本身就有异能,她也在打一教的主意,在一教内行动,然后那家伙抓住了机会,用劲力气让她能够跑出来再死;另一个可能……她跟那家伙的原身,有血缘关系,而且很近,血是最好的载体,我不是说过么?而且以前一定相处亲密,加上精神上的牵挂……”
“啊!血缘关系!”郑离忽然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把正在努力消化柳浅缘的话的李羽莲吓了一跳,连柳浅缘都抬头看着他,“对!就是血缘关系啊!!今天成队有来找我,然后他说,菲雪那件衣服上染的血迹跟白卉有血缘关系,还是近亲!”
“真的!”李羽莲也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柳浅缘说的话就绝对是真的了。
“真的,他今天是来套我的话的,想知道我和立生在查什么,我暴了点不关紧要的事情出去,这个算是交换,成队没必要骗我。”连连的点着头,郑离差点要指天发誓。
“那么……白卉果然是被引过去的,也是为了找那个什么东西吧?……诶?”忽然发现不对,真的被一教所吞噬的人不会留下尸体,白卉死了,留下了尸体,她死得很惨,尸体也很惨,但是不是因为一教的原因……一种想法在心里形成,李羽莲开始觉得从内心里涌出股股的寒冷,这不同于柳浅缘放出的寒气,也不同于以前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冷,这是一种从情绪里引发出来的寒冷,点点滴滴的渗透全身,“白卉会死……不是因为一教,是因为这个引她去的‘人’,跟她有血缘关系……而且以前相处亲密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白卉?既然是亲人,还是……”她不能理解,如果以前相处亲密,并且是血亲,却能够如此的残忍的杀死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问我们是不会知道的,这个就要问那家伙自己了。”柳浅缘转身对郑离接着说,“以前在一教失踪的人,你去调查过吧?有哪些还记得么?”
“我这里有留档。”从怀里摸出采访记录的笔记本,郑离翻了翻,,“这里,当时立生跟我说的人,还有我在他们原来住的地方问来的一些消息。”
柳浅缘拉过去看,李羽莲也凑了过去,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没有靠到柳浅缘的身体,一起看着。
“……白絮文……”半晌,柳浅缘轻轻的念出一个名字,四年前在一教失踪的男生,才大二,该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一个人住在校外,邻居说,以前经常有个看起来比他小四五岁的女生来找他,甚至在他失踪之后也经常来,一直到半年后才不再出现?”他停了一下,对着郑离问,“白卉有多大?”
“18.9岁吧?记得她是刚上大二。”
“四年前15.6岁,年龄上倒是符合了。”摸着自己细碎的落在脖子和领口里的头发,柳浅缘说,“白絮文么?是该去拜见一下啊。”
柳浅缘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现在赶到学校也已经天亮了,他站起来,从放台灯的小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又走到赵流云的身边,扳开他的嘴把瓶子里的液体倒了进去。
“独门秘方安眠药,一瓶24小时的效力,绝对不伤身,也绝对不会中途醒。”站起来对其他二人解释了句,然后打了个哈欠打了一间房间的门,“那边的浴室给你们用,羽莲你去和菲雪睡一间吧,那间卧室本来就是给客人睡的,郑离你的话……”看了一下,长的那张沙发已经被赵流云占据了,只剩下三张小的分离式的,“你就自己拼一下沙发将就吧。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晚上去一教。”
“不现在去么?还要等到明天晚上?”李羽莲站了起来,有点急切的问,再一天的时间,李立生会变成什么样?
“人没水能坚持三天,他才进去不到12个小时,再坚持一天也没所谓,死不了的。我们现在去?想要在光天化日下动手?精神病院和警察局在等着你呢。”说完就闪身进了房门,干脆的关了门。
郑离和李羽莲对看一眼,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就算着急也没办法,只有先后洗洗睡下了。
打着哈欠进了房间的柳浅缘关了门,一改刚才的满是睡意的表情,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到房间的床边,没有说话,也不再移动,只有眼睛隐隐的闪着光,好半天,才在黑暗里叹息一声,往后倒在床上。
“白絮文……”柳浅缘的声音里有一点无力,白絮文消失在一教的时候才只有20岁,就算是天生异能,20岁的人能够把这样的力量运用到什么地步呢?更不要说修炼的人,这个年岁最多只能到初级的地步。但是这个白絮文却可以从一教里引人进去,他的身体应该早就腐朽了才对,他却能够把自己的血送出来。刚才对李羽莲说对方是因为在一教的周围造成的错觉,李立生是在不知觉间进入了一教了才会被拖起,不过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说法,因为如果李立生已经踏了进去了,根本就没必要再出手拖一次,甚至是在郑离的面前。李立生到底能不能救出来,其实自己是没有把握的,“不过就算是要牺牲立生和赵流云,也得把那家伙拖出来再说。”
黑暗里的他的眼睛,星星点点的光,里面有一丝冷酷,还有更多的残忍。
早晨就要来临,他们在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开始。
李立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从不甘心的愤恨里冷静下来,他坐在楼梯上,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疲倦混合着困意,让他觉得浑身无力。
改变了下姿势,把身体靠到墙壁上,提醒着自己不要睡着,眼皮却不听使唤的越来越重,狠狠的往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猛得闭了闭眼睛,想要自己清醒一点,叹了口气,再一下子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却是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黑暗,满目的黑暗,刚才还是黄昏,还能看得见东西,却在一瞬间,全部都沉入了黑暗。
这黑暗深重,李立生发现自己就算把手放在自己的眼前,也什么都看不到,疑惑的想要抓自己的头发,却是一手的虚无。惊了一下,慌忙的想要摸索自己的脸和身体,没有任何感觉从应该在的手指传来,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虚无,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
李立生觉得自己应该冒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却没有感觉,自己在哪里?自己的身体在哪里?就算是进入了这个虚假的一教也没有的恐惧,就算是觉悟到自己也许会死的时候也没有的恐惧让他想要大声喊叫,想要摩擦声带发出声音,一点点也好,让他可以确认自己存在的声音,可是回答他的还是寂静。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没有自己。
李立生的思绪有点混乱,他打着转,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在打着转,认为自己在到处跑着,想撞到一个东西,或者摸到任何的触感,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让他能确认一下,确认一下自己还存在……
没有上下,没有前后,每一步,没有踩到东西的感觉,每一个转身,带不起一丝的风,他想要喘息,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呼吸到任何东西,不,应该说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真的做呼吸这个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化做了虚无。
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长的时间,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不醒?李立生开始还能逼迫自己冷静来思考,但是很快就慌乱了起来,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证明的话,还能让他想什么呢?他开始想要把身体缩起来,想要抱住自己,想要把头埋低,但是他做不到,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感知到自己,连心都变得空了,哪怕是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不至于如此的无助。李立生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但是自己是怎么死的?记忆开始模糊,或者不是记忆模糊了,而是自己已经不能再思考更多了,如果说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自己连思维都完全的消失掉呢?
他想到父母,想到妹妹,羽莲是不是还在为自己而焦急?想到失踪了的张玄和小刘,想到曾经让他有一线希望的柳浅缘,想到笑着打趣自己的郑离,忽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但是眼睛没有湿润,鼻子没有酸痛,眼泪没有落下来,于是他开始想,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如果能把这种让自己想哭的感情都全部抛弃掉,那会不会没有这么难受。
黑暗和寂静持续着,就在李立生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温暖,缓慢的从自己的右边传来。
温暖?感觉?李立生猛得跳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踩到了地板,又是一惊,大力的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视线还是一片的黑暗,但是脚下的感觉却是清晰的,微微的的有点波动,好象是踩在木的地板上,地板些微下陷又回到原位。手忙脚乱的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头发,脸,身上的衣服,都随着手指的触感传达到神经,标示着自己的存在。
“我……我……”声音发的出来了,李立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表现出喜悦,只是这种失而复得,让他觉得依然的黑暗都不算什么了。
身体的右边,温暖的波动依然在传来,顺着这份温暖,李立生试探着脚步,一步步往前走去,走了大概有半刻钟,前面开始出现了一点点的光亮,昏黄的,开始好象是烛火,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大,渐渐得看得清楚了,那是一扇窗户,窗户的下面,一个隐约的人影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微微的颤抖着。
李立生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那边靠近,周围的景色也慢慢清晰起来,这是一间教室,一教的教室,他进去过很多次,但是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或者说,他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人,随着刚才那种连自己都不能感知的情况之后出现的这个人。
越来越靠近了,李立生这才发现,原来以为从窗户发出来的光,是和这个人连成一片的,不光是窗户,连这个人身上都往外发散着橘黄色的光芒,甚至可以说,窗户的光是从这个人身上传递过去的。
窗户下的那个人,肩膀很消瘦,他抱成一团,更觉得娇小,头发似乎是咖啡色的,顺滑落在耳侧,低着头露出细长的脖子,从这个角度看去,因为他整个人发出的光,而使得线条显得分外的柔和,上身穿着白色或者浅黄色的毛衣,下身则是浅色的牛仔裤。他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轻微的颤抖着,让李立生觉得,他大概在哭吧?
一直走到对方的身边,对方也还像是没有发现自己一样,姿势都没有变一下,他的身上,一圈圈温暖的感觉随着光线一起发散开来,感受着这样的温暖,李立生不由得觉得身体放松了下来,心里似乎也安定了,刚才在黑暗里的恐惧被这样的光和温暖冲散了,莫明的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你是……”半蹲下身子,李立生试探着问,伸出手想要去碰触,但是终于还是没有碰到。
“诶……?”那人终于感觉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身边,抬起了头,小巧的脸上带着泪水的痕迹,被泪水湿润了的眼睛闪着光,有点迷茫的看向李立生。李立生这才看清楚了,这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与其说是青年,不如说是少年,他的嘴唇上都是自己咬出的牙印,有些发红,皮肤很白,目光好半天才在自己的身上聚焦,然后睁大了点,似乎看清楚了自己,忽然猛得往自己怀里扑过来。李立生被吓了一跳,有点想要躲,但是还是被对方抱了个正着,抱住了少年,他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瘦,很轻,刚才的撞击几乎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动摇,那少年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含糊的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低下头,仔细的想要听清楚。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含糊着道着欠,抬起头来看着他,抽泣着,“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不想呆在这里……”
“对不起什么?说清楚点,不要害怕。”下意识的从心里升起一种不忍,轻轻得拍着他的背,李立生尝试让他冷静下来。
“对不起……”少年的声音渐渐的冷静了点,他从李立生怀里爬起来,拉着自己的袖子擦着眼泪,“我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没有想到会害了你们的……”他努力的忍耐着,但是还是止不住泪水往下掉,“我没想到会有人死的……真的没有想到……但是我……我……”他的声音压抑着,“我杀了……我杀了我妹妹……”
“你说什么?”李立生听到他的话,心里忽然一亮,好象有什么连起来了,猛得拉住他的双臂,压不住自己的激动的问,“你说你杀了你妹妹?!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白卉!”
少年的哭声停住了,似乎是被他吓到了,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过大,李立生慌忙的放开抓着他的手,说了声对不起,拉着他在教室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
“慢慢的,把事情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李立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温柔,以免再吓到他。
“我……我在这里很久了……”少年慢慢的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低着头说,他的声音很柔,和他本身给人的印象很合,甚至有种女性的柔弱感,“刚开始的时候,我连自己都找不到,摸不到也看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开始慢慢的看清楚东西。时间太长了,我想回家,但是我出不去……”
听着他的话,李立生想到刚才自己的情况,如果是在那样的状况下呆很长的时间,自己是一定会发疯的,而这个少年竟然还能保持着现在的神志,看着他一直止不住的泪水,心里多了份佩服,看来他并不是只有外在看来这样的柔弱。
“我真的很想回家,我不知道我妹妹怎么样了,我想要看下她,想要她来找我,然后一起回家……”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颤动着肩膀,“我只是这样的想着,然后有一天,我感到她来了,来找我了,我很高兴,我在这里到处跑,想看看她,结果我看到……”
他的声音有点变调,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看到她站在桌子面前,然后,那个东西!那个把我拉到这里来的东西想要袭击她!我不能让妹妹也和我一样,所以我就用力的想要把她拉出去,门太远了,从窗户也好,我想要把她救出去,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就不会有事了……结果……结果……”他的身子越埋越低,几乎要缩成一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但是李立生知道,结果,白卉死了,她没有被拖到现在的空间,也没有办法从一教出去,她死了,这个少年说是他杀了她,大概是因为,他想要把白卉救出去的那股力量和这里想要把她拖进来的力量相抵触,争夺,最后控制不了,最后白卉才会被扭曲成那样缠上了窗格。
“我真的控制不了的……我真的……我不想杀她的,我也不想害你们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李立生,呜咽着声音喊着,急切的希望得到李立生的信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任何人……我谁也救不了……”
“张玄和小刘,就是在我之前进来的两个人,都死了?”虽然猜到了结果,李立生还是问着。
“……”少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我为什么没有死?”李立生接着问,自己所在的虚假的那个一教,是怎么出现的?
“我……到这里来了之后,开始看得见东西,摸得到东西之后,发现自己有一些很奇怪的力量……”少年说,“我想在这里再做一个空间的话,是不是就能让进来的人不会死了……看到你被拖进来之后,我一急之下就做了,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那么,是你救了我?”李立生看着少年的样子,觉得再逼问下去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搂过他还在颤抖的身子,希望能尽量让他平静,“你觉得,我们能出去么?”
“你还活着,你或者可以出去吧……”少年微微的笑了一下,眼里有深锁的悲哀,“我找不到我的身体在哪里,我大概是再也出不去了……也算是杀了妹妹的我的报应……”
“身体?”李立生手僵了一下,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个少年不是人,但是这样会哭,摸起来有体积,甚至有温度的人不是人,还是有点让他吃惊,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身上会发出光,“一定要找到身体才能出去么?”
“我也不确定……但是呆了这么久,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李立生想了一下,按照他刚才的说法,白卉会到这里来,应该就是为了找她哥哥来的,而她的这个念头传达给了自己和张玄他们,所以他们要到这里来找的那个东西就是这个少年,现在找到了,要不把他带出去的话,说不定白卉的怨念永远也不会结开,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个而丧命,而且自己现在也出不去,说不定当这个少年找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能有办法让他们都出去,毕竟,他有能力在这里再做出一个空间。
“你妹妹不是你杀的,你是想救她。”拍拍少年的肩膀,李立生要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我帮你,我们一起把你的身体找出来,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真的……”少年的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迟疑的说。
“真的,那我们就马上开始找吧。”说着笑了笑,站起了身子,“我是李立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么?”少年跟着他一起站起了身子,还含着泪水的眼睛在光里闪闪发亮,“我是白絮文。”
十三章&8226;灵与身
虽然说着要帮白絮文找到身体,但是李立生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在白絮文制造的假一教里,自己已经到处都找过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思考着想要走出教室,走到门口,却发现外面依然是一片黑暗,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白絮文跟上了他,身上的光芒慢慢的散发出去,把眼前的黑暗驱散。李立生回头看了看他,白絮文略带羞涩的笑了一下:“我的力量不能维持这个虚象多久的,现在只能尽量让它在我们周围而已。”
听了他的话,李立生往四周望去,果然,在光芒的范围之外,都回归了黑暗,包括刚才还看得到的窗户和桌椅。
“你不能离开这个范围内的,你还活着,离开了这里就会进入到真正的一教内部……”白絮文咬了下嘴唇,“那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的……”
“一教内部么?”李立生重复着他的话,当初赵流云说的景象,就是一教内部的情况么?那些脸孔,变化的墙壁和楼梯,还有窒息,但是赵流云却可以跑出去。既然赵流云可以跑出去,那么就应该跟白絮文说的不同,赵流云进入这里是在白絮文之前,所以白絮文不知道有人逃脱,虽然赵流云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根据他说的话,李立生推测,应该是因为速度,在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之前,只要脱离了一教的范围,就能够出去。
以前自己会一直在这里出不去,是因为白絮文制造了这个虚假一教,那么如果要白絮文把这个东西撤除掉,自己只要不慌张,在窒息之前看准路往外跑,不够时间走正门大不了跳窗,自己也算是受过体能训练的人,跳个三楼死不了。
可是这是建立在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前提上的,李立生看了白絮文一眼,白絮文跟在自己的身边,身高比自己矮了接近一个头,单薄的好象一点伤害就能倒下。自己已经说过了,要把他一起带出去,那么就只能另外考虑,现在最先要做的,是找到白絮文的身体在哪里。
“白絮文……”迟疑了一下,李立生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白絮文说,“在你做的这个虚象里,跟原来一教的内部是重叠的吧?”
“不能算是重叠,我只能在里面制造一个小的空间而已。”白絮文说,“虽然是在它的内部,但是跟原来的大小是不一样的,我只做了一层楼。”
“果然如此么?”李立生笑了一下,跟自己想的一样,不过现在面对着这个困住自己的始作俑者,却是无论无何也没办法把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那种不甘心的愤恨发作起来,“那么在这里,我们能找到你的身体么?如果只是这个虚象的话……?”
“……”白絮文没有说话,低下了头,眉头皱着。
“不行的吧?这里是和真正的一教内部隔离的,而你的身体应该在那里吧?我们就算在这里找再久,也是找不到的吧?”看到他的反应就能肯定了,跟自己原来想的不一样,原来自己以为这里是白卉的怨念的延续,那么既然把自己弄到这里,就应该能够在这里找到要找的东西。现在看来,这里不过是白絮文为了救自己而制造出来的,而他的身体根本就在这个外面。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到你的身体,就一定要到真正的一教内部去……”李立生扳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你还记得,你是从什么位置被拖进来的么?”
“二楼的教室……”白絮文偏着头回忆着,“大概是傍晚……我吃了饭来上自习……”
“二楼的教室么?”李立生转过身往外走,“现在虚象是跟着我们在走?不会再一直在三楼了吧?我们先到二楼去看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原来的虚象一直在三楼?”白絮文跟上他的脚步,让自己身上的光一直围绕在他们周围,两个人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楼梯,李立生有点疑惑,刚才从自己最先站的地方到找到白絮文,走了至少有一刻钟,或者是因为黑暗和自己的恐惧,连时间也感知错误了么?
“我在调查你妹妹的案子……”听到妹妹,白絮文的情绪明显低落了,李立生拍拍他的肩膀,“后来发现这里有很多人的失踪都很可疑,调查中发现的,有迹象表明失踪的人被拖到了三楼,所以我认为那里是个契合点,也就是一般的时候的一教和那个吃人的一教的契合点。”
“后来我在你的虚象里,在一楼的时候却从背后的镜子里看到有光传出来……”楼梯上只有前半在白絮文发出的光下显得隐约可见,后面就完全隐在黑暗里了,李立生做了个深呼吸,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走,“假设那光是从外面传来的,而三楼才是契合点的话,那么得出刚才的虚象一直在三楼的结论也不难。再看你刚才的反应,我猜对了吧?”
“……光?”白絮文伸手拉着他的衣服,一起下了楼梯,似乎有点不了解的念了一句。
“恩,冰冷的光,蓝白色的,从镜子里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一圈一圈的,碰到东西就返回去了。”
“是么……”走到楼梯转角,李立生望向镜子,里面两个人的身影有点模糊,他听到身后的人说着。
“立生你,有朋友在找你吧?从你不见了之后?”白絮文的声音不大,柔柔的在他耳边响着。
“我进来的时候郑离看到了的……如果他告诉了我妹妹,现在可能都在着急吧?”李立生苦笑了一下,还有一个柳浅缘,不过自己拿着他的名片一起进来了,大概羽莲他们跟他是联系不上的了。
“你妹妹么?你的朋友里,是不是有人有异能啊?”白絮文接着问。
“我妹妹倒是整天说她能感觉到鬼……”转过弯继续往下走,很快到了平地,没弄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在二楼了,“不过我看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还有个柳浅缘,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是我朋友,他可能是真的有能力的,可惜现在联系不上,不然还可以叫他来帮个忙呢。”
“他一定会来帮你的。”白絮文笑了笑,语气坚定的说,“你朋友一定会来帮你的。”
回头看着他温柔而隐含着坚强的笑,李立生也笑了:“那么就这么相信吧,说不定他还真的会来呢。我们也得加油啊,你记得你是在哪间教室出事的么?”
“左边第一间或者第二间吧。”
“白……絮文啊……”刚才白絮文叫自己立生,自己再连名带姓的叫他倒是显得疏离了,李立生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你可以在那个真的一教内部自由的活动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么?”
“我看不到……”白絮文伸手绞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是从面前过,我也是看不到的,隐隐约约的就是知道,这里好象可以完全把身体和灵魂之间隔离开来,没有一点感应,我在这里晃荡了四年了,有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身体,但是就是看不到我自己的。”
“这么说我可以看到?”李立生心里下了主意,“絮文,你可以在瞬间去掉这个保护我的虚象,然后再瞬间建立么?”
“诶?我没有试过,小一点的应该可以吧,但是如果没有这个,你会死的啊。”白絮文有点吃惊他说的话,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一瞬间死不了的,用我的眼睛来看,我们一点点的看过去,总能找得到的。”李立生笑着表示让他安心,“你可能还不知道,曾经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活着逃出去的,他没有任何的异能,这里不会在瞬间让人致命的。”
“真的?”白絮文的目光亮了起来,似乎长久在沙漠里游荡而忽然看到了绿洲,不管那是不是海市蜃楼,总是一点希望。
“真的,既然有人能活着出去,我们就可以。”李立生在心里对自己也同样说着,这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只是一点点星火,但是就是有这么一点,就不至于绝望。
“我觉得一楼应该是可能最小的,我们从二楼找到三楼,如果没有,再回一楼找。”拉着白絮文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李立生拍拍自己的心口,放开了拉着白絮文的手,“时间不多,活人久了不吃东西也会变死人的,我们现在就开始。”
站直身子,努力的让身体不颤抖,李立生闭上眼睛沉静下心,又猛得睁开:“现在!”
瞬间的光亮隐去,眼前一片绯红,又是瞬间,四周的有猛烈的压力往自己的身上压来,空气忽然被抽离的感觉难以言喻,李立生觉得胸口猛得一痛,差点跪了下去,他主动的闭住呼吸,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站立,睁着眼睛拼命的想要把眼前的东西看清楚。眼前的绯红变成了黑暗,在黑暗里隐约的有着什么东西,李立生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却是一手的粘滑,什么东西?他心里一惊,把手抽了回来,眼前的东西更清楚了点,那似乎是墙壁,又似乎不是,慢慢的蠕动着,如同生物,还有什么?这里还有什么?他觉得肺快要烧起来了,自己闭气的水平就只有这么一点么?再看清楚点,看看还有什么,除了对面,下面呢?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脚似乎馅进了什么东西里,黑色的,泥浆一般的东西,已经爬到了脚踝,而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吃了一惊,李立生慌忙的抽起脚,那东西似乎力量不见得大,轻易的就甩脱了,但是只要一踏回到地面,又会再爬上来,李立生连跑了几步,一个不稳倒在地上,现在不只是脚了,那东西顺着他跟地面接触的身体往上爬,一时闭息不住,李立生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趴在地上咳了起来,这是什么感觉?好象吸入了火焰一般的,从呼吸道一直烧到肺了,似乎要把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烧成灰烬。挣扎的在地上甩动手脚摆脱那些‘泥浆’,李立生爬了几下,手上忽然摸到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长长的……顺着摸上去,有关节?!李立生手上用力,猛得把那东西拉了起来,朦胧的视线,但是还能勉强看得出来,那是人的腿,但是已经干瘪了,点点皮肤和肌肉附在上面,好象已经和骨头融合在一起了一样,摸着的手感僵硬,与其说是肉体,不如说更像石头。李立生觉得自己的神志开始不清晰,拼着最后的力量到处摸索,又摸到一些类似触感的东西,他拉不出来,贴近了看去,是人,或者说,一个曾经的人,靠着墙壁坐着的人,它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皮包着骷髅,但是身上还残留着点点的破布,和墙面上那些蠕动的东西一起牵扯着,李立生摸上去,单薄而脆弱的触感,再看下去这个人下半身穿着的似乎是裙子,是个女人……
就在李立生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一股温暖包裹上来,李立生觉得自己被谁拉了一下,整个人跌回到木制的地板上。
“哈……哈……咳………”拼命的呼吸,夹杂着咳嗽,空气终于进入到肺部,虽然疼痛还在延续,但是比起刚才来好太多了,他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看来是白絮文再次张开了虚象把自己拉了出来。
“立生!你没事吧!?”白絮文跑到他的身边跪下来,扶住他不断起伏的肩膀,焦急的说,“我本来想就一瞬间就拉你出来的,但是你的位置移动了,我找了半天才能确定位置……对不起……”
“说……说什么对不起……”艰难的回答,李立生改趴为坐,撑起上半身,看了看四周,果然已经不是自己刚才站的位置了,偏离了至少有十米,是自己刚才在那里跑动了的原因么?
“如果不是你及时救我,我可能就死了也说不定……”惨白着脸笑了笑,李立生借着他的手站起来,“真是个鬼地方啊,你竟然在那地方呆了四年……”
“我不一样的,我不需要呼吸,没什么大的感觉……”白絮文也笑了笑,点点忧郁在回荡,他很快的把话题扯开,“你刚才,有找到什么东西么?”
“刚才?”想到刚才找到的那个尸体,只留着皮包着的骷髅,李立生看着眼前这张柔和清秀的脸,白絮文的身体,难道也变成那个样子了?心里不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几乎要说不出口。
“有看到什么?”白絮文看着他难看的脸色,追问着。
“我……有看到个尸体……但是是个女人,应该不是你的身体。”李立生沉住气,“虽然那尸体的样子不太好看……但是有它的存在,至少可以证明你的身体应该还在。”
“很恐怖么?那身体的样子?吓到你了?”白絮文听出他话里的话,低着声音问了一句,他是看到过其他的人的尸体的,当然知道是什么样子,也由此推论,知道自己大约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因为已经死了很久了吧……”李立生也放低了声音,有的事情,就算说的模糊,对方也是能感觉得到的,但是这个都不是关键,“不过你不是说过么?只要找到你的身体,说不定就有办法从这里脱离出去了。生死也好,一直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吧?而且你四年前就……”
“我知道。”白絮文打断了他不像安慰的安慰,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我早就已经死了,虽然说我就在这里,能哭,能笑,但是我还是知道自己早就死了……你说得对,不管生死,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是最好的。”
“对了,絮文,你看到的其他人的尸体分布怎么样?”李立生忽然想到,“是聚集在一起?还是分得很散?说清楚,说不定我们可以少用不少时间!”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直没有离身的笔记本和钢笔,“画出来!”
“啊?好……”白絮文愣了一下,想通了李立生说的是什么,接过纸笔画了起来。
李立生是这样想的,如果说其他的尸体都分布的很分散,那么,在一定的区域内有另一具尸体的可能性就会很小,就算不能以区域来分,至少可以不用在尸体在的地方再探一次,而如果分布密集就反之,在尸体出现的地方集中探索的话,有结果的可能性就更大。虽然这样的方法不能说是能有确切的保证,但是比起盲目的一点点找要好得多,李立生经过刚才的那次进入到一教的感觉,实在是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能够在地毯式的搜索下撑得下去。
“好了……”白絮文说了声,把笔记本递回给李立生,李立生接过,上面是三层楼的平面图,虽然简单,但是也看得懂,细致的用字标出一、二、三层,而在二三层的位置,分散的有着一些X,三层比二层更多,应该就是白絮文看到过的尸体的位置,数了数,有十三个。柳絮文说过,这里的牺牲者应该是十四个人,这么说起来,除了白絮文自己的身体以外,其他的他都知道在哪里了。
“这里和这里,是你之前的……那两个你的朋友……”白絮文伸出手,在三楼靠近楼梯的位置和尽头的教室指了指,声音很小,压抑着细小的波动,李立生认为他在悲伤,到现在,他也一样认为这两个人也是被自己害死的吧?
“是么……”李立生笑了笑,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白絮文的头发细又柔软,手感很舒服,少年样的他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是看上去最多十七八的样子,这样的少年又能承受住多重的悲伤呢?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心里荡起一种悲怜的情绪来,“不要这样,你不是有意的,这只能说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么?如果没有白絮文的思念,也没有白卉对白絮文的思念,那么白卉也不会到这里来,如果白絮文没有想要救她,没有这样的力量,那么白卉也不会死在这个一教的外面,她的怨念也不会让张玄,小刘还有自己到这里来,张玄和小刘不会死。有因就有果,一切的起因确实是因为白絮文,但是现在的自己要怎么去指责他?看到这样的他之后又要怎么样去指责他呢?
“那么,从这个尸体的位置开始,到下个尸体之间的位置,我们从这里再开始找吧。”在本子上指了个地方,李立生在白絮文点头之后合上笔记本,收回怀里,对着白絮文递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虽然说避开了原来有尸体的位置,但是整个搜索的工作还是进行的很慢,每一次李立生最多能前进十米,就算他在虚象里自己闭气能坚持到三四分钟,但是进入那里之后也是坚持不到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在那里忍不住呼吸,就如同吸入了火焰,五六次之后,甚至在虚象里的时候,也觉得身体里在燃烧的痛。
但是既然说了要找,李立生也不是个会反悔的主,所以就算白絮文已经说着他放弃也没所谓自己出去也好,他还是坚持的一点点的摸索着,进来这里之后,他不但没有吃喝,甚至没有睡眠,但是却奇怪的精神还不错,连在遇到白絮文之前的那种困倦也没有了,除了呼吸的时候的痛之外,他觉得就算要再花一两天的时间,自己也能坚持得下来。
进来之后到现在,李立生的时间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先是长久的黄昏,然后是长久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呆的确切时间,只能推测着大约有一天左右了,这种时间上的模糊让他在庆幸精神不错的时候也有担心,不过找到白絮文的身体和出去是首要的,不然他担心也没用,所以把心里的不安压下来,把精神集中到寻找上来。慢慢得上了楼梯,到了三楼,这里是尸体出现最多的地段了,白絮文的身体在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这样想着,也就提起了气,不愿意多加休息。
不知道是第几次,在他再次进入到一教内部的时候,终于有了发现。
那块地方跟刚才找的地方都不太一样,虽然墙壁上还是有着蠕动的东西,虽然脚底依然有那种‘泥浆’,但是它们的运动速度都要慢得多,不仔细几乎发现不了,一具依然干瘪的躯体靠墙坐着,并没有陷进墙壁和地板。李立生艰难的靠近它,手摸上去的触感也跟最先找到的尸体不一样,萎缩的皮肤和肌肉虽然干,但是却不见得僵硬,用力抓上去有点弹性,头发干枯的爬在躯体的头上,比起他看到的白絮文那种咖啡色要浅,近乎于白色,大约是因为在这里太久了的原因,脸上也是皮肤包裹着骨头,但是凹下去的眼窝处可以看到眼球的突起。这个躯体身上的衣服相对要完整,摸上去确认,毛衣和牛仔裤的触感。李立生努力忽视自己身上的疼痛,想要把这具躯体抱进自己的怀里,这样在白絮文把自己拉回虚象的时候,也能把这具躯体也一起带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股吸力把自己猛得往后拉去,就好象忽然有什么绳子套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把自己往后拉,这样的感觉跟白絮文拉自己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吃了一惊,慌忙的站了起来,忘记了闭气,火焰灼烧般的疼痛在身体里翻滚,他从嗓子里逼出一声细微的惨叫,又跪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么?被一教发现了么?惊慌的各种猜测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跑着,但是却又拿不出任何的对策,身体被往后拖去,是什么在绑住自己?李立生在自己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绳子的痕迹,也止不住身体的走势。这个时候属于白絮文的温暖也缠上来了,这样的温暖缓解了身体里的疼痛,李立生下意识得挣扎着往那边靠近。
“哥哥!!哥哥!!!”忽然的声音从身后远方传来,李立生的动作停了一下,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方向传来,是李羽莲的声音。
“羽莲!!”大声的叫喊,李立生四周张望,想往声音的源头,也就是那无形的力量拖着自己走的方向去,但是只要一偏离了那份温暖的范围,身体就好象要被烧掉,自然的又靠向另个方向。
“羽莲!!你在哪里!!”抵抗着拉扯的力量,尽量让自己处在白絮文的力量范围内,李立生大声的叫喊着。
视线开始有了变化,一条闪动着白蓝色的光的丝线缠绕在自己的身上,望身后延伸着,李立生努力的望那边看,光的最后慢慢得扩大,印出一片白色。白色里面的东西渐渐的清楚了起来,人影……
羽莲!!李立生看清楚了,那片白色的光里的人,是羽莲,手里好象抓着什么东西往后用力,叫喊着自己。
“哥哥!!顺着这条线出来啊!!”李羽莲抓紧手里的李立生的头发,站在一教外,对着一教大声的叫喊。
她和柳浅缘他们一起,在入夜之后就赶回了A大,到了一教的外面大约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柳浅缘不再让他们前进了,他拿出了李立生的头发,让李羽莲拿着,并叮嘱当看到有光形成的线从头发中往一教发出的时候,就对着一教喊李立生,并用力往外拉扯,说完就自己叫郑离抱着赵流云,一起往一教去了。
果然,在光线出现之后,李羽莲开始感觉到了手上似乎拖到了什么东西,不敢耽误就立刻用力。
“羽莲!等等!!”就在她费力的拉的时候,郑离的声音忽然的传来,接着手上的重量一沉,再也拉不动了。
“郑离!你在哪里!为什么要停?”只有声音,没有看到郑离人,李羽莲急了,抓着头发不敢放,只有对着一教那边叫问。
“等等……”郑离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到了她了声边,说,“柳浅缘进一教了,他到了一教就脸色变了,叫我马上回来告诉你,暂时不要拉了,他说如果这个线消失,就等到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再拉……”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羽莲问,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已经拉到了,为什么不能马上把李立生拉出来呢?
“我也……我也不知道……”顺了顺气,郑离说,“我抱着赵流云跟着他进了一教,到了三楼,他往镜子里一看脸色就变了,然后就叫我马上回来告诉你。”
“可恶!”李羽莲暗骂了一声,怕是有了什么变故,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还是按照柳浅缘说的去做的好,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李立生的命的问题啊。
这个时候,李立生感觉到身后拉着的力量停止了,但是却还是移动不了,那条白蓝色的光线还在,只是不再移动而已。身上的温暖变轻了,接着白絮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满脸的焦急的看着自己:“立生!没事吧?我拉不出来你,所以过来看看。”李立生看到白絮文身上的光变得很虚弱,已经不足够让自己自由的呼吸,但是比完全没有光的时候要好。
“在这里我没有办法像虚象里一样完全的隔离这些东西,”白絮文靠近了他,尽量让自己身上的光在李立生身上多一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絮……文,你的身体……”支撑起身体,李立生伸手往那墙边的躯体指去。
“我的身体!?”白絮文回头望去,又焦急的转回来,“……我……我看不到……立生,你帮我把他移过来……”
“我现在……动不了了……”李立生费力的扭动身体,但是那丝线样的东西虽然细,却很坚韧,力量也很大,他怎么动也只能在原地。
“这东西……”白絮文的脸色正了正,凑过来,“我来试试。”
他两手抓住光线的一截,然后对李立生说:“可能有瞬间你会觉得辛苦点,闭住气比较好。”然后回过身,李立生听他的话闭住气,从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抓着光线的手瞬间的白得透明,然后用力往旁边一扯,光线断掉,接着从他手握的部分开始散落成点点光亮,瞬间就如同烟火的碎片消失了。
“能动了……”活动了下身体,在白絮文示意他可以呼吸了之后,“对了,你的身体,我帮你移过来!”
白絮文拉住了他,说:“我们一起过去。”
点了点头,拉住白絮文走到那具躯体的旁边,看了看白絮文依然清秀的脸,又看了看那具干枯的躯体,定了定心,对着那躯体伸出了手。
“李立生!住手!!”忽然的柳浅缘的声音传来,不同于刚才羽莲那种好象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就好象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李立生的手抖了一下,刚想抬起头,忽然风压压过来,把他从白絮文的身边猛得推开,李立生在地上几乎打了个滚,才停住身体。
空间好象被撕裂了,从自己和白絮文的中间,一道冰做的墙壁凭空出现,李立生看到白絮文也是一脸的惊讶,但是那惊讶只存在了一瞬间,接着出现在他脸上的是愤怒,他伸出手,推上了那道冰壁,从他手碰到的地方冰壁开始龟裂,一片片的掉落了下来。
接着,李立生觉得自己被人往后拉了一下,眼前一晃,柳浅缘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立生,你真是笨蛋啊……”柳浅缘回头来看了李立生一眼,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但是声音里却是慎重的,“竟然会被这样的家伙骗。”
“什么?骗?”李立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柳浅缘,又看向对面的白絮文,白絮文的脸上没有表情,线条依然柔和,却总觉得跟刚才不太一样。
“初次见面,你就是白絮文吧?”柳浅缘也看向了白絮文,说着,然后又往那地上的躯体看了一眼,“灵身分离,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怪可以在这里还可以做出这么多事情。”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李立生站在柳浅缘背后,刚才那只要一离开白絮文身上的光就会死一样的疼痛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是因为柳浅缘的原因么?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柳浅缘和白絮文的对话,什么灵身分离?什么骗?
“白卉是这个家伙杀的,张玄和你的同事,还有你,都是这个家伙引过来的,一切都是他搞得鬼。”柳浅缘没有看向李立生,他一直盯着白絮文,“你们要来找的东西,就是他的身体。”
“我知道,这个絮文跟我说了,但是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救白卉,因为一教想要拖白卉进来,结果控制不了……”李立生站起身子,慌忙的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为白絮文辩解,就是不想要相信自己被白絮文骗了,“而且他还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一教……”
“够了!”柳浅缘出声,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为了救白卉?白卉只是个普通人,她能做什么?一教根本不可能拖她进来,只有在一教里运用异能想要夺取它的力量,或者消灭掉它的人才会被拖进来!这是自我保护!你知道什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柳浅缘的话让李立生呆了呆,他又转头看向白絮文,白絮文依然没有表情,也没有看李立生,只是如同柳浅缘盯着他一样的盯着柳浅缘。
“那么……那么……”李立生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转不过来了,按道理,柳浅缘的话开了个头,自己就应该能够接着推下去,但是自满的推理能力,好象忽然都进入了睡眠,什么都想不下去。
白絮文好象终于看柳浅缘看够了,偏过头来看了看李立生,脸上荡漾开笑容,依然温柔的笑容:“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杀了我妹妹。”
李立生的身体一震,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白絮文,那个哭着说自己害死了妹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害的的白絮文,不是在自己找着他的身体,不断的进入到一教内部的时候,对自己说着不要找了,就自己出去也好的白絮文。虽然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笑,但是却是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不对,自己又认识他什么呢?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让自己看到的一面,如果没有经过那长时间在虚象里的摸索,找不到出去的路的颓唐,没有经过那一段连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存在的黑暗,只是在这里徘徊的时候见到他,自己又是否会这么相信他?没有如果离开了那种温暖的光就会再落入黑暗,没有出了虚象就会死的感觉,自己又能这么相信他么?自己在这里,除了他之外谁也没有遇到,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牺牲者,为什么自己没有遇到其他的那些呢?当时自己认为是因为白絮文后来有了能力,才能让自己看到的,现在想起来,疑点越来越多。
越是深入的想,身体就越是发抖,这是心理圈套,一个环接着一个环的心理圈套,引着自己往里面走。
白絮文依然在笑,但是李立生却觉得越发的阴深起来,二十岁的白絮文,十七八岁的外貌,少年样的白絮文,设下这样的心理圈套的白絮文,杀了自己的妹妹的白絮文……这是如何的心机?如何的残忍?
“那……那么?用了这么大的功夫,要我进来干什么??!!”李立生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太大让他的身体都在摇晃。
“我不是说了么?找他的身体。”柳浅缘说着,“灵身分离,并不是单纯的灵魂离体,一般我们说的灵魂离体,因为一些法术也好,还是因为外界的力量而导致的也好,只要不是最后死亡了的,灵魂都和身体有一线牵连,所以最后才能再次回到身体。但是灵身分离,却是指得身体和灵魂完全的分离,如同死亡一样,灵魂和身体完全的脱离开来。但是身体却没有死,它会衰弱,干枯,看上去就如同死尸一样,不过却是活着的,只要灵魂再次回去,就可以再醒过来。副作用也有,那就是,灵身分离的人的身体,死灵类是看不到的,虽然他的身体还活着,但是切断了身体和灵魂的线,他也算是半个死灵了,所以要想回去,首先要个活人或者生灵来充当眼睛找到身体。”
白絮文脸上挂着笑听着他说,似乎依然纯良,但是却没有再掩饰那笑里的一丝阴毒。
“我想大概是当时,他想用灵力对一教不利的时候,却没想到会引动一教的攻击,进到这里之后发现活人不能存活,就用了这么一个办法来摆脱。不过虽然逃过一死,却回不去了。”柳浅缘弯起嘴角,回头看了李立生一眼,“你知道要让灵身分离的人回到身体,除了要让活着的人或者活人的灵魂来当眼睛找身体以外,还要怎么办么?笨蛋。”
李立生当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将会是这次事情的一个关键,对着柳浅缘摇了摇头。
“需要生灵来当那条线。”柳浅缘又看回到白絮文的身上,“用活着的人的灵魂来当这条线,原本和身体连接的那条线,如果你刚才碰到了他的身体,又同时碰到他,你就已经是那条线了,那样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再看向白絮文,“我没有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做到这个地步,本来还想用载体把他拉出去,差点就只拉个魂出去了,你能做到灵身分离,当然能让别人灵魂出窍,前面三个都失败了?好不容易到能成功的时候,打扰了你我还真是有点不还意思啊。”
“只拉个魂出去……?”复述着他说的话,李立生有点转不过弯。
柳浅缘转过身对着他,伸手在他额头一点:“还没反应过来么?李立生!你的身体在哪里!回到你的身体去!”
我的身体在哪里?顺着柳浅缘的手指,一点冰冷从李立生的额头传到全身。我的身体在哪里?我在楼梯上坐着,然后……
“我的身体……在楼梯上……在三楼的楼梯上……”终于想了起来,是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忽然的黑暗,忽然得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一样的虚无,因为后来就遇到了白絮文,那种感觉消失了,就以为只是因为虚象的问题……
“那还不回去!”额头的冰冷随着柳浅缘的声音的变大而猛得加重,李立生觉得身体往后飞去,那条蓝白的光线再次出现,让他移动的就是这条线。
看着李立生消失在黑暗里,柳浅缘才转过身,笑着对白絮文说:“碍事的人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说不定还很投缘呢。”
白絮文也笑了,轻言细语的回答着:“对我来说碍事的人是你吧?你知道我等了多长的时间了么?”
“不就是四年么?这里一百年前的人都有,人家都没有心急你心急什么?”柳浅缘不为所动,玩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他们没有能力。”
白絮文的表现也很随意,两个人看起来都好象轻松的在聊天,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里的弦已经绷紧了。刚才柳浅缘送李立生走的时候就一直在担心白絮文会忽然发难,虽然灵身分离的人比他们在完整的状态的时候要弱不少,但是光是能够做到这点就说明白絮文的力量不小了。但是他不知道,白絮文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制造虚象让李立生在活着的状态下进入一教,再拉出灵魂,最后还全程陪在李立生的身边保证他是生灵而不会就此死了,这样长时间的不断运用力量,白絮文现在的状况也并不算乐观。
“这里是什么样的状况,你应该很清楚吧?柳浅缘?”白絮文说,“啊……我听立生提过你的名字,不用担心。”他笑了笑,好象在让柳浅缘安心自己并没有去打探他什么,“刚才看你的力量,阴冷残酷,不是什么正道的力量吧?而且你还可以进入到这里而面不改色……你和这里关系非浅吧?你该知道,进入到这里的人,身体被吸收,灵魂被困在黑暗里永远也出不去吧。但是你感受过么?”白絮文的语气稍微的加重了,“你可以去问下立生,他是感受过的哦。我专门让他感受到的,什么叫虚无,什么叫黑暗。”
“那些没有能力的家伙,在进到这里就死了,死了的人的灵魂,随着时间的推移,意识渐渐模糊,它们已经慢慢不知道那些痛苦了,但是我却是感觉的一清二楚……”他低了低头,好象在嘲笑自己,“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才找回一些以前的力量,当你在这样的地方呆了那么久,又有了力量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我想……我至少不会杀了自己的妹妹。”柳浅缘听他说完,撇了撇嘴,冷冷得回了一句,“你能够把她引得来,至少说明她是一直念着你的,并且你们以前的关系非常亲密。我倒是觉得,你有今天,是你活该。”
“……”白絮文听到他提到白卉,表情冷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身上橘黄色的光芒颜色慢慢变深,几乎靠近黑色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那黑色的光又慢慢变成云雾状,在他的周围缠绕着,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多的话可以说了。”
“是啊,我们是不可能谈投缘的。”柳浅缘身上也发出冰蓝色的火焰来,有生命一般的在他周围伸展着,“我们还是开始吧。”
十四章&8226;交互的生命
“在开始之前……”就在四周的压力一触即发,黑色的云雾和冰蓝的火焰几乎已经要充斥了整个空间的时候,柳浅缘拖着嗓子慢悠悠的说了一句,白絮文寒着表情,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停下黑雾的扩张。
“我就说等一下嘛。”柳浅缘眉毛轻挑,火焰卷了上去,黑雾的边缘在火焰的攻击下细微的散落,阻止了它的继续扩散,“我们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应该让其他的人也说说话呢?人不能太专权啊……”
“谁?”白絮文皱了皱眉,感受到寒气的进犯,自己现在的状态要和柳浅缘持平有点困难,长时间的维持虚象的存在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量了,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是没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其实让他很愤怒,如果力量够的话,他会直接动手杀了柳浅缘再说。
“你也认识的,就是她啊……”柳浅缘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但是每个字白絮文都听得很清楚,他看到柳浅缘勾着嘴角在笑,往旁边偏了偏头。
下意识的跟随着柳浅缘的眼光往边上看去,那这四年来自己已经看习惯了的那种恶心的墙壁,那种蠕动着,把所有能抓到的生命都吸收的墙壁缓慢的往四周退缩出去,有什么东西渐渐的露了出来,反射着柳浅缘的火焰发出的光,玻璃?
不,是镜子!
从墙壁里露出来的是镜子,两年前百年校庆的时候整个学校修整,一教内的镜子已经被拿下来了,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出现的确实是镜子。
“镜子不是被取下来了,是埋进墙壁里了么?”白絮文冷声说了一句,看着那面镜子,镜子这样会印照出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是连接另外的世界与现世的接口,这样的话经常在人们闲聊的时候被提起,说说跟镜子有关的鬼故事单是图个猎奇而不放在心上。但是白絮文却是知道,镜子确实是通道,连接各个空间能够传递和歪曲力量,看来刚才柳浅缘会忽然的出现,就是走了这条路。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要展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强么?”白絮文转回眼神看着柳浅缘,镜子应该是在改建的时候埋进墙面里的,学校不会莫名其妙的做这样的事情,中间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而眼前的人就是最大嫌疑人了。
“这是你的夸奖么?”柳浅缘笑着算是承认,示意他继续往那边看,“不是说了要听下其他人的话么?看看吧,她来了哦……”
白絮文眯了眯眼睛,往镜子看去,镜子里的景象慢慢变化着,从照射着自己的影子的镜面变得透明,除了中间的部分似乎有着一片白色的雾气之外,其他的景色清楚了起来,正对着的是往下和往上的楼梯,一切都说明着这确实是在楼梯转角的平台那里该有的镜子。白絮文心里疑惑,在现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看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目光倒是一直没有离开,看着中间的白雾浓重起来,不再是半透明的飘渺,而变得有了厚度,然后往外扩展变形,有了手脚和头的区分,成了人型。
柳浅缘说的那个人么?是谁?白絮文握紧了拳头全身警戒,注视着那人型的面孔上慢慢形成的五官,还只是模糊的五官,能勉强看得出哪里是嘴哪里是眼睛,嘴唇的部分蠕动着,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听不见……
不知不觉的,白絮文的精神已经集中在那人型的东西上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那东西在说什么?
人型的五官在嘴的部分变得最为清楚,白絮文辨认着唇型……
个……哥……哥哥!!
他整个人震了一下,往后猛得退了一步,那是……那是……
终于,眼睛也看得到了,含着悲伤的眼神的眼睛,鼻子也看得到了,五官整个显现了出来,头上的发丝垂了下来,颜色好象是从内部浸染出来的,一点点的在白色的外型上染上色彩,黑的发,黑的眼珠,苍白的皮肤和嘴唇,全身都颤抖着的那个人,看着白絮文不断的说着。
声音好象好不容易从镜子的那边传递了过来了,一点点的渗透过来,破碎的声音组合成词语。白絮文咬住了嘴唇,这个词语就好象是被锤子敲进他的神经中,让他不能保持冷静。
“柳浅缘!你搞什么花样!?”白絮文别开脑袋,看向柳浅缘,“做出这样的幻像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幻象么?你确定?”柳浅缘不为所动,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说,“多听她说说话吧,看看是不是幻象。”
把时间回到前面一点,李立生刚刚被线拖走的时候,他只觉得耳边有炎热的气体掠过,虽然说常识里认为灵体该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如同常人一样呼吸的顺畅,然后是身体震了一下,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什么啊……哇!!”好象人从睡梦中忽然的惊醒一样,李立生猛得坐了起来,一看清楚现在的状态,就大叫了一声。他身体的一半都沉进了地面,这地面是倾斜的,应该是原来坐的楼梯的位置,但是几乎分不清楚阶梯了,如同血肉内脏一样粘滑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围绕着,他一坐起来头就靠上了顶端的东西,但是还没等到他意识到身体里涌上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一股拉力拉着他猛得往前。躲避不能,面对着那四周的东西就撞了上去,只能用手抱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脸跟那些东西不碰触,闭上呼吸,就算碰上了也努力不让它们进到嘴里去。
“哥!!顺着线出来啊!!”
李羽莲的声音又隐约可以听见,李立生努力的动着腿往前蹬,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终于觉得眼前一亮,接着身下忽然一空,狠狠的摔了下来。
“好……痛……”还好是抱着头的姿势,不然这样直接的摔到地上碰到头绝对会脑震荡,李立生寻思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自己在一教外的树丛边上,身后就是一楼一间教室的窗户,看来自己是被从这个窗户拖出来的。忽然想到刚才四周恶心的东西,李立生在身上头上摸了一遍,竟然什么都没有沾到?但是刚才那种好象被内脏包围的感觉却是实在的感受到了的啊,甚至还觉得闻到了浓厚的腥味。
“哥!你没事吧!!”李羽莲当时觉得手上的重量消失了,就拉着郑离往一教这边跑,正好看到李立生从窗户里摔出来,连忙上来扶住他。
“没事。”对着妹妹和郑离虚弱的笑了笑,李立生担心的回头望了望一教,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事情在发生,柳浅缘和白絮文的对持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现在自己再进一教到达的又会是哪个一教呢?
想起刚才,柳浅缘对自己吼过说一教是不会随便的袭击人的,除非是要去夺取它的力量或者毁灭它的人,说实话李立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话,事情演变到这个样子,虽然说案子的真相似乎是了解到了,但是又好象还有更大的迷雾一直在心头。
这个一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柳浅缘好象在维护着它,这样的感觉在刚才他说的话里特别的明显,为什么他要一直维护它呢?
伸手摸上一教的墙壁,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湿气让外壁爬上这么重的青苔,虽然一直觉得这里很旧,但是两年前百年校庆之后这里也有翻修,里面粉刷过的墙壁还有安装的吊扇都是当时翻修的产物,为什么没有去掉外壁的青苔呢?满墙的爬山虎不失为一种风景,没有去掉还算是情理之中,但是这木制构造的房屋却没有清除湿气产生的青苔就无法理解了,木材会腐烂掉的。
那么是为什么?不想去掉,或者是不能去掉?
一开始想,思绪就停不下来,纠扯到刚才那样不可思仪的事情,以前的自己可能不相信,但是亲身的经历了这一天多,已经不能不相信了。虽然没有多的感觉到,但是自己是灵魂脱体过的,白絮文也是真的存在。
越想越是不能放手,李立生看着李羽莲和郑离,自己和这两个人,现在能够进去么?自己是没有异能的,郑离也没有,但是羽莲呢?会不会有危险?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再去一趟,想定了,对着李羽莲说:“羽莲,你和郑离在外面等着,我去一教里看看,柳浅缘还在里面,还有白絮文。”
“白絮文?失踪了的那个白絮文?”郑离回问,“柳浅缘也好象很在乎这个家伙,你说他在里面?但是我刚才帮柳浅缘抱赵流云进去,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赵流云?”赵流云也进去了?但是刚才没有看到啊?
“柳浅缘说是什么骗对方的障眼法,说是救你的时候需要的。”李羽莲接着说,“但是你才刚出来,你进去已经一整天了,如果这次再出不来怎么办?我和郑离去看吧,哥哥你还是在外面等着的好。”
“具体的事情以后再跟你们说……”李立生摇了摇头,离开李羽莲的搀扶,“你们不能进去,特别是你,羽莲,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能力就更不能进去,这里好象不会对无异能的人有什么影响的,郑离陪着你,我一定得进去看看。”说完,伸手摸了摸李羽莲的头发,李羽莲的头发漂染得很厉害,但是保养的还好,因为漂染而变细的发丝柔软顺手,让他想到不久前才曾经碰触过的发丝。
白絮文,一切都和柳浅缘说得一样么?那个少年般的羞涩的笑着的影象浮现在心头,李立生咬了咬牙,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白絮文依然看着镜子里的人。
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着,面容较好的女子站着,抽动着肩膀,泪水从她的眼眶流下来,凄惨的看着自己。
“哥哥……你在哪里啊……哥哥……我好痛……”破碎的语句混着哭泣的声音,那女子伸出双手,向前摸索着,她看不见他,只是在哭着,“你在哪里啊……出来啊……”
“小卉……”白絮文本来就瘦小的身体更是显得摇摇欲坠,虽然理智在提醒他这个是幻觉,但是精神却已经在动摇。
“哥哥……哥哥……你出来啊,出来啊……你在哪里啊……”白卉哭得很凄惨,她的手什么也没有碰到,只是在周围不断的挥空,发丝被泪水粘连在脸上,更是让人觉得悲哀,“你出来啊……出来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白絮文随着她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激动,他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用力的摇着头:“不是的……小卉已经死了,你不是小卉……你不是……”
说着不是,但是他的脚步却是一步步得往镜子的方向挪去,身上的黑雾也渐渐的淡薄下来,好象收进了他的身型里。他伸出手来,好象是想要碰触到镜子,但是又显得小心翼翼,似乎怕会穿过镜子碰到里面的白卉。
“哥哥……你出来啊……”白卉的力气好象用完了,跪倒在镜子前面,撑着身体喘着气。
“小卉……”白絮文在镜子的这边蹲下了身子,皱着眉头凑近了镜子,“哥哥在这里……小卉……你看不见我么?……”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哭腔,虽然早就知道,白卉和白絮文之间的关系绝对很亲密,应该以前感情很好,但是柳浅缘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还在置疑着这个是幻象而质问自己的白絮文,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受影响到这个地步。
柳浅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切都顺利的过分了,他慢慢的移动身体,让自己靠近了白絮文肉身所在的区域。
“小卉,小卉,抬头看我啊,小卉……”白絮文终于靠上了镜子,几乎是把脸贴在镜子上去看那边的白卉,柳浅缘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他面前的镜子已经是完全的透明的一道屏障而已,根本起不了镜子的作用了。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白絮文的情绪不对劲。
“白絮文!!白絮文!!”本来一直撑趴在地上的白卉忽然抬起了头,对着镜子大声的喊叫起来,她的表情一改刚才的凄惨,被愤怒爬满,显得狰狞起来,她伸着手往前面的空气拍打着,嘶喊着,“白絮文!!出来啊!!!!”
柳浅缘自己也没想到会忽然看到白卉这样,这个白卉是他用赵流云身上还存在的白卉的怨念复制出来的,从游魂的怨念里复制出一定的情绪,然后用自己的力量让它能显现出来让白絮文看到,按照柳浅缘的想法,白卉在找白絮文的时候的表现一定能够扰乱白絮文的思绪。但是现在白卉的状态连他都吓了一跳,这个是白卉死前的情绪?
“出来啊!!白絮文!你这个妖怪!!出来啊!!”白卉继续得叫喊着,表情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憎恨,她的手呈现握刀的姿势,在空气中胡乱的挥舞着,“妖怪!!妖怪!!妖怪!!!你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出来啊!!!”
她的声音大得好象要把嗓子喊破掉,沙哑而扭曲,几乎不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整个人都呈现出了癫狂的状态:“啊啊!!出来啊!!哥哥……我好痛……哥哥……你在哪里啊?!白絮文!你出来啊!!”喊出的语句颠三倒四,一会是对哥哥的哭述一会是直接叫喊着白絮文的名字。
柳浅缘看到镜子前面的白絮文,他全身都静止着,从刚才白卉开始发狂的时候开始,额头靠着镜子,一动也不动,但是浓厚的黑色云雾,又开始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并且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比刚才的大了不少,一教内部被黑雾沾染到的地方,发出“嘶嘶”的声音,好象是被腐蚀掉了一般。柳浅缘心里暗道一声要糟,忙伸手一挥撤掉白卉的复制,镜子里的白卉的样子猛然消散,接着恢复到镜面,映出白絮文的脸。
“这就是……你想要我听的?”白絮文艰难的吐出话语,缓慢的抬起头来,红色的血泪从他的眼眶里出来,在他脸上滑出痕迹,他撑着镜子,让自己站起来,“你让我等一下……就是要我再看一次?再听一次?”
黑雾张扬的在空间里张牙舞爪,白絮文转过身来,狠狠得盯着柳浅缘,现在的白絮文不是李立生遇见的时候温柔羞涩的样子,也不是柳浅缘出现之后冷然淡定的样子,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脸被血迹划得破碎,那是亡灵的眼泪,用怨念和不甘,悲伤和痛苦酝酿的眼泪。柳浅缘是第一次看到,因为亡灵本身应该是不哭的,就算有眼泪,也只是幻象而已,只是在长辈们那里听过,亡灵其实会哭,只是他们忘记了怎么哭,就好象慢慢的淡忘了感情淡忘了记忆,最后它们只能留下那丝丝淡淡的游魂去到另个世界,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哭了,那眼泪就是血的颜色。
“亡灵?”柳浅缘忽然一惊,白絮文不能算是完全的亡灵,怎么能流出血泪,他慌忙的回头看像白絮文的身体,刚才那虽然干枯,但是肌肉还有着弹性其实还活着的躯体现在已经完全的干瘪下去了,没有了任何的水分,躯体正在龟裂,然后崩坏成灰。
“你竟然杀了你自己?”柳浅缘退了一步,冰冷的火焰在他的身前形成屏障。失算了,白絮文拼了一死,收回了原来应该留在躯体上的力量,现在的他的能力应该和完整状态下的差不多,灵身分离的时候,力量也被一分为二,一半跟着灵魂,一半在身体里保证身体不死,白絮文本来不就是想要回到身体才搞出这么事情来的么?为什么一个白卉的怨念复制能够让他连这个都放弃?来这里之前自己想得是如果他不出现,就用白卉的怨气复制引他出来,而到了这里发现他灵身分离之后,本来打算在他的注意力被白卉扰乱的时候先对他的躯体下手,让身体在他收回力量前死去的。柳浅缘咬了牙,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白絮文。
“你要我再看一次?是想要我怎么样?”白絮文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是眼睛里全是恨意,“想要我怎么样啊!!??”他大声的质问,黑雾猛得往这边卷来,柳浅缘的火焰本身就不是固体,但是那黑雾竟然从火焰上侵蚀过来,柳浅缘往旁边躲开,挥手切断了被黑雾缠住了的部分火焰,退到一边,白絮文现在的力量在他的估量之上,竟然逼得他只能退避而不能还击。
“你刚才说什么?我活该?”白絮文转身,再次面对着他,“我是活该,我活该是妖怪,我活该被人厌恶,我活该才会被父母抛弃,我活该啊……小卉她从小就喜欢跟着我,别人都躲着我,只有她跟着我,叫着我‘哥哥,哥哥。”他站住脚步,似乎回想到从前,脸上有一丝的温柔,“我不要什么父母,只要有小卉就好了,只要她还需要我,还念着我就好了,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小卉她看见了……看见我杀人了……”白絮文抽动着双肩,红色的泪水不断的从他的双眼里滚落出来,“我是想保护她的,我也不想杀人的,但是他们要伤害她……我怎么能让她看见呢?这力量,这可恶的力量!!”黑雾在地面墙壁上爬着,柳浅缘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一教受伤了,被黑雾爬过的地方都受伤了,它正在缩着内壁想要摆脱。
“我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力量?我也不想有啊……”白絮文似乎承受不住自己的悲伤,半跪到地面上,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人跟我说,我要学会控制,跟我说这是天赐的力量,要我修行,要我改变,告诉我这里有着可以让我改变的力量,只要我吸收了它,我就可以不再因为这样的力量而伤害到小卉……我到了一教,然后又到了这里,我发现在这里活不了,于是我离开了身体,我发现我出不去了……我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也好……可是我还是想要见到小卉,我想见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有一天,她真的来了……”他抬起头,看着柳浅缘,目光里的伤痕累累,“我好高兴,真的,她真得来找我了……”
“但是她说,妖怪!!给我出来!!她拿着刀……她不是来找我回去的……她是来杀我的……”白絮文摇晃着站起来,“就好象刚才一样,她不再爱我了,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妖怪……妖怪……呵呵……”他开始笑,声音在喉咙里打着转,“呵呵……哈哈……妖怪……妖怪啊!!我是妖怪啊!!!”
“我杀了小卉,杀了她之后,我在想着借她的力量找人过来吧,然后就可以出去了,我呆在这里又干什么呢?就算我不出去,我不还是妖怪么?那么就出去吧……不过柳浅缘,你真了不起,我好不容易想要出去,你这么一会儿就让我觉得不出去也关系了。我是妖怪是吧?我是妖怪,我不要更多。”咖啡色的头发,原本该是细软顺滑,如今颜色几乎变做了白色,枯燥的在他的额头攀爬着,发尖因为他身上的黑雾而卷曲了,好象被强酸腐蚀,班驳的变色,凋落。
“我只要毁了我能毁掉的一切就好。”最后的这句话,他好象又恢复到了那个温柔又淡漠的白絮文,轻言细语的用温柔的嗓音说着,带着唇角的笑。
“混蛋!”柳浅缘瞪大了眼睛,白絮文身上的黑雾好象从什么地方暴烈出来一样猛得涌上四周,重叠的“嘶嘶”声如同鸟鸣,酸臭的味道四处扩散,脚底墙壁,整个空间都好象在悲鸣。白絮文本身的力量就算是完全的,该说也是不能把一教伤到这个程度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被吞进来之后拼了灵身分离保命,但是一心想要同归于尽的力量却非同小可,他现在是连维持亡魂的力量都不要了,全部释放了出来。
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偏激的人!恨恨得在心里说了一句,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教的状况和白絮文的状况,都比不上眼前的情况来得紧要,黑雾扩散的速度很快,再不走自己也就真的会跟他一起死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徇情。”柳浅缘飞快向前移动躲避着黑雾的追击,一边跑一边并起两指化出冰蓝的火焰的刀,在自己另只手的手心上狠狠得划了一刀,一掌打上前面的墙壁,大喊了一声:“传!”接着用血抹了额头,闭上眼睛,对着墙壁撞去。
李立生正在往一教的三楼跑,有什么东西滴到自己的头上,用手一摸,竟然是一手的鲜血,愣了愣站住,一个人从墙壁里猛得扑出来,和他撞在一起,两个人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李立生!你怎么在这里?”撞了他的人正是柳浅缘,他现在额头上抹着血,身上的衣服到处是被腐蚀之后的痕迹,看起来很是狼狈,看见自己撞到的人是李立生,跳起来大喊了一句,“来不及了,跟我走。”
李立生还不明就里,被他拉着跑上了三楼,在拐角的墙壁对着的平台上,赵流云靠着楼梯栏杆坐着,闭着眼睛,显然还没醒,“抱上他,马上走,这里可能会撑不住!”指挥着李立生抱了赵流云,又立刻往楼下跑。
跑出了一教大门,郑离和李羽莲就守在门口,李立生这么长的时间都休息也没吃东西,这几步已经让他大力的喘息着,柳浅缘从他的手里接过赵流云,又塞到郑离的怀里,说着:“往后退到树林里,别出来!”然后自己转过身,对着一教伸出双手,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就算大家都不明白是为什么,也没人出声问,就照着他说的退到树林。
柳浅缘额头冒着汗,不知道一教里到底被伤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有某个点被腐蚀得太过脆弱,很有可能白絮文的那个黑雾会散播出来,倒时候才叫麻烦,白絮文站的地方和镜子很近,那里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他不再想更多,把全部的力气都用上,一片半透明的白蓝色薄膜从一教外围开始往上伸展,最后包住了整个一教。做完了这个动作他也没动,一直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足有个把个小时,李立生他们在树林里也看了他个把个小时,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大气不敢出,郑离甚至觉得,这样蹲在这里,比他抱着赵流云到处跑还要累人。
终于,柳浅缘放下了双手,舒了口气,转身走到树林里来,其他三人才跟着松了口气。
“絮……白絮文……怎么样了?”李立生靠向他的身边,急切的问,刚才是怎么回事,虽然自己没有感觉到一教有什么变化,但是柳浅缘出来了,那白絮文呢?
“死了。”柳浅缘疲倦的往后倒,直接靠在了郑离的身上,郑离皱了皱眉毛,看着他一脸的血和一身破烂的样子,也就没有拒绝,“他把自己的身体杀了。”
“死了……?”死了,白絮文死了……那么一切就该结束了么?不知道为什么,李立生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那个白絮文,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我真是没想到,白卉是去找他,但是不是想要去救他,而是想要去杀他的……早知道我也不会去刺激他了……”柳浅缘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以后,李羽莲没什么大的反应,对于她来说李立生能出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了,郑离张大着嘴巴在听天书,而李立生忽然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睛很酸,忽然的就滚下眼泪来。
“他说的都是真的……也许有骗我,但是他说的是真的……”李立生觉得胸口很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该是自己的感情,却好象可以感受得到白絮文的痛一样的,“他说他杀了他妹妹,但是他不想杀她的……他说他见到她来很开心……妖怪么?他以前到底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我不知道,有力量的人,没有几个小的时候过得好的,在不能掌握力量之前大家都很迷茫。”柳浅缘的目光看着一教,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又好象若有所指,“不过我是想不通的,把一个人当作所有的寄托是什么感觉。这样不是很苯么?一旦这份感情破裂就好象世界灭亡了一样。他进去的时候才20岁,到现在也才24岁,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样大的力量,能对一教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也能一套一套的钓你上钩,偏偏就是在这个点上给我来个自爆。这样不成熟的心态,我大概是一辈子也理解不了的了。说变脸就变脸,还真是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他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受到破坏了,可能还不小,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得了啊……”
“你指得是什么?一教?”顺着他的眼光看着一教,在黑暗中安静的存在的一教,李立生想到刚才的疑问,“柳浅缘,你是知道的吧?这个一教……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柳浅缘的声音有点飘渺,他走出树林,走到一教的旁边,把手放在墙壁上,“是生命……”
“这是我们一直保护着的生命,我这次还真是失职了……”柳浅缘无可奈何的勾了勾嘴角,“你所到的一教内部,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存在,而是很多的生命的合体……这里的地气有灵气,生物如果在这里修行,几十年就能有了思维。然后当时建造一教的木材,不知道为什么,最下面这层并没有完全的死掉,我不知道这里是谁建造的,但是祖辈们一直说,要保护它,于是我们就保护它。这墙壁,”他敲了敲墙壁,对其他三人说,“里面盘绕着无数的根,细小的,不会在墙面上突起,但是却互相纠缠着让它稳固。这里有细小的植物,还有本来无所居所的游灵,它们很弱小,所以集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整体的存在,互相保护着,慢慢得强大,并且在外壳内形成另一个空间。”
“这里的灵气往外散发,稳定着一片地区的平衡,如果受到大的冲撞,或者毁灭,就会失衡。它们是不会主动去攻击人或者别的生物的,平时它们所吸取的能量都来自土地,不过如果有人来进犯,它们也不介意加点餐就是了。”
“所以当时我说菲雪被一教里的东西附身了你才会说那句话么?”李羽莲想到当时柳浅缘说的什么房子是不会附身的。
“它们很单纯的,保护自己,消灭敌人,都很单纯。可是有力量就总是会有人想要不是么?因为人就是这么贪婪的动物。”柳浅缘冷笑了一声,“那样的人,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他们活该。”
柳浅缘说的话让李立生他们听得很难受,但是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这个在人们的感知外的世界,有它们自己的一套规则,原始的,却又绝对的规则,没有心机也没有辩论,但是却也许更加的公平。
“郑离,你会开车么?”柳浅缘回头对郑离问,郑离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句,还没从刚才感慨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呆呆得点了点头。
“那你来开车,我累了,送大家回家吧。”柳浅缘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开,李羽莲和李立生跟了上去,郑离跑回树林抱起赵流云慌忙的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着。
“你们等我一下啊!该死,我是来干什么的啊?搬运工和司机么??”
十五章&8226;段落结束
案子结束了,李立生知道心里结束了,但是现实里的案子还是悬着的。第二天他去上班的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大训,成民看着他的眼睛在闪光,让李立生心里毛毛的,深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往上报告说,白卉是被四年前失踪的哥哥杀的,而他哥哥被一教吞了,小刘也被一教吞了吧?李立生在局长面前低着头,偷偷的苦笑,找凶手,现在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找得到的了。成民站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走上前去劝了局长几句,说了什么李立生也没注意听,一直到成民拉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告了退。
退出办公室,成民拍拍他的肩膀,叫他跟着自己去了阳台,又递过来一只烟。李立生接了但是没有点燃,靠着阳台,小心翼翼的看了成民一眼,对于成民这个队长加前辈,他一直都很是敬畏。成民点了自己的烟,抽了一口抬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说话。
“我觉得你应该要告诉我点什么?”成民的语气不是疑问,李立生失踪了一天多,到处都找不到人,很多兄弟都以为他跟小刘都是可能遇到了凶手而着急着,但是他今天早上忽然又来上班,除了憔悴之外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局长是发了大脾气,下面的人也多有微词,但是依成民对李立生的了解,他不会是莫明奇妙就不见的人,他跟郑离一定在做什么事情。
“成队……”李立生心里一热,知道成民对他的信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在发疯。”
“我怎么认为是我的事情,你先说了再说。”成民抽了口烟,不以为然。
寻思一下,李立生还是对成民瞒不下去,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成民说了一遍。成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偶尔皱一下眉,但是一次也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成民灭掉烟,站直了身子。
成民长出了一口气:“你说的话,有的地方我也理解不了。我不敢说我全部相信,但是我也不能全否认。”他转过头看着李立生,“你这么多天都在外面跑,我们这里的进度你可能还不清楚吧?”
听到成民的话,李立生脸上热了一下,确实,作为一个警察,他确是连队里对案子到底调查到了什么地步都不知道,队里的人对他的眼神他也是看到了的。
“我们再去白卉的家乡查过了,她确实还有一个哥哥,我们以前去她家调查的时候她父母从来没提过,而且当初他父母结婚的时候是在乡里摆的酒席没有登记,所以户籍上都没有。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件衣服上的血是她的近亲的,我们排查到最后,她父母才露了口风。说是曾经还有个儿子,但是生来怪异,还闹出不过少事情,家里人都很害怕,后来不知道是自己不见了,还是被谁拐骗走了,他们也没想到白卉会一直跟他有联系。”成民说着,笑了一下,“所以我就怀疑那血迹是白絮文的,可惜没有血样对比,又找不到人。按照你的说法,他已经死了……”
“还有赵流云,我们去找的时候他儿子说被人带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柳浅缘说给他解了怨念,应该今天就会送他回去。”李立生回答,成民他们也已经摸到了白絮文这条线了啊,“不过成队,那件衣服的主人,跟这个案子是没有关系的。”
“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菲雪?”成民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我们会去查她的不在场证据的,张玄的失踪案应该不会跟这次的案子并案。什么鬼啊不可思仪力量啊都不可能被取信的,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有奇怪的地方……”他思考了一下,“我会跟上面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了,事情都交给我们吧。”
“成队!”看着他说完准备走,李立生有点慌忙的出声叫住他,虽然说让自己调离这个案子可能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但是成民这样说,果然自己还是不被取信么?
“有句话说对于那种事情,人年轻的时候,是什么都不信的,等年纪大了一点之后,就开始什么都信一点,然后等到老,就什么都信了。”成民没有回头,站住脚步说,“我现在大概就处于什么都信一点的时期吧。”
看着成民对自己挥挥手离开了阳台,李立生舒了口气,往墙上靠了靠身子,终于点燃了刚才成民给的烟……
昨天晚上郑离开着车送大家各自回家,又拉着赵流云一起到了赵流云家,后来有通过一个电话过来跟他说赵流云身上的怨念已经去掉了,天亮了就送他回去,然后就没有了联络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在身上摸了摸,从口袋里拿出柳浅缘给的那张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柳浅缘么?我李立生。”
“恩,立生啊,什么事。”柳浅缘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摸上面前的墙壁,那墙壁依附着青苔,摸上去一手的潮湿,但是把手在上面放久了的话,竟然会感觉到些微的温暖。
“赵流云?已经送回去了,回头你得给我报销油钱。”柳浅缘带着笑,漫不经心的说着,“啊?你被调离这个案子了?也好啊,现在你再去调查也没心思了吧。”
“恩,现在没事了。我在哪里?”柳浅缘闭上了眼睛,把脸靠上了墙壁,“我在一教……恩,没事的,它受伤很重。白絮文?他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可能是被诱拐了?”
他睁开了眼睛,皱了皱眉头:“总之现在他不在一教里面了,大概是因为连自己的亡魂都自我毁灭了吧。事情告一段落了,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我挂线了,有事情再联系吧。”挂断了电话,柳浅缘站开了一点,依然保持着手扶在墙上的姿势。
“我知道你们很疼,没关系,会好的。”他轻声对着墙壁说,“我会帮你们的,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失误。”
柳浅缘其实是有所担心的,当时在一教和白絮文对持的时候,他有说过有人告诉他到要学会控制,有人告诉他到一教来这样的话。现在李立生又告诉他白絮文小的时候可能被诱拐了,这其中又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心情有点沉重,昨天晚上已经让他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了,而现在一教受创,这个区域的灵气已经发生了偏颇,现在的事情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已经到了一个段落了,柳浅缘做了个深呼吸,打起精神,转身离开了A大。
一教依然静静的站立在校园里,沉默着,看着恍然来去的游魂……
那些游魂们,穿梭在来去的行人里,恍惚的晃荡着,它们偶尔停靠在路边,偶尔爬上树尖。
时间在流淌着,不动声色的改变着一些什么。
上课钟响了,行人们开始加快了脚步,末冬了,虽然很难被注意,但是植物们在慢慢的醒来,寒气依旧,行走的人中有人竖起了衣领。
有东西在死去,有东西在诞生。
有结束,有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