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孙子20岁的时候,也是那年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妈妈的孙子突然失踪了几天,妈妈和全家心急火燎地到处找啊,找啊,找遍了西北高原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有一天,有人在水库里发现了一个具孩子的遗体,大约是20岁左右。当时还有一家人家的母亲也在找自己的儿子,当公安人员打捞上水中的遗体后,他的妈妈不顾青红皂白,扑上去抱住就是一阵哭天喊地地,地动山摇地痛哭一场,哭巴了,冷静一看,不是自己的孩子。
才又招呼着通知了弟妹和家人去认领。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他。当时公安局根据他隐藏在水库旁边小山沟里的自行车及小书包,以及他衣服兜里揣了一张同班女孩子的照片,身上穿戴的衣服鞋袜都是家里的。所以分析那就是妈妈的孙子了。
当时怕妈妈受不了,众人编了个谎言,说那孩子淘气出国了。妈妈是信非信地顿时像天塌下来一样,哭啊哭,哭啊哭,眼泪流干了,声音哭哑了。白天在野地里哭,晚上坐在孤灯下守着煤油灯哭。哭了整整几年,日日盼,月月盼,希望有一天孙子突然站在她面前……
前几年,她老人家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孩子,看是不是自己的孙子?她老人家眼睛不好,长长是情不自禁地拄着拐杖去把别人家的孩子脸上摸一把,吓的人家孩子看一眼她,叫一声老奶奶,拔腿就跑了……可怜地妈妈拄着拐棍失望地看着那远去的孩子,久久地思念着自己已故的孙子。
妈妈的一生确实是一部长长的书,写不尽,读不完。
妈妈还在外婆的肚子里,外爷就去世了,为了生活外婆带着大舅、大姨和没出世的妈妈被老武家叔伯爷爷卖在了冬梁杨性外爷家,后来生下妈妈几年后,妈妈大约11岁时,出了一次麻疹,病的很厉害,经过各种办法医治,经过求神拜佛都无济于事,妈妈当时奄奄一息,已不省人事,家人以给做好了寿衣,寿鞋子,放好了干草,准备一旦不行就裹着甘草送出野外……正在这生死的关键时刻,妈妈说:
“还是我命大不该死,突然村里来了俩个医官,当时,你姥爷说再请来试试吧,看好看坏,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医官被请来了。“那俩个医官来了,是一个护士,一个医生,那个护士看后直摇头,说不行了,那个医生说可以试试啊。先抽点血看看吧。先抽出血是黑色的凝块。后来医生又说:“再抽点看看怎么样?"后来又抽出来是红的,医生觉的有希望,马上就给我打了一针"德国606。”打完针大约过了几时辰,我吐了一大口黄水,而且一会比一会清醒,慢慢地妈妈闻道了饭得香味,并呻吟着要吃东西,但医生不让吃,在俩个医生的诊治下,妈妈的病终于神奇地好了。在东梁上等大舅懂事了,老武家族里又把大舅大姨和妈妈接回镇子里住,妈妈和大舅从小生活在高家堡武家的外爷的家族里。
武家外爷兄弟日子过的红火,他们自己开着私人邮电局,家里知书达理,雇地长工短工一大家族,妈妈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耳闻目染,受到了新事物和知识的熏陶,让她小小年纪开阔了眼见。
妈妈18岁时嫁给了父亲,父亲贫穷,是个抗长工的,靠给老板打工为生,老板看中了父亲,憨厚,老实,便帮父亲娶了妈妈,父母亲一直靠打工为生,父亲给人磨面,妈妈给人洗衣服,做饭,仍然租房住在高家堡镇子里。刚结婚没钱租房,就住在大姨夫的一表婶家里。
大姨夫的表婶孤独无人照顾,我父母就在生活上承担了这个老太太的生活起居,除了伺候老太太一日三餐,妈妈还要去伺候地主太太,要给她洗衣服,每天提一大框脏衣服,去脱尾河洗衣,用硷面在冷水里一件一件地揉啊搓啊地洗衣服,洗地仔仔细细,干干静静,再用浆糊水清泡一遍,然后再捞出来用清水洗净,再铺的平平整整,在青石板上拿锤敲锤地整整齐齐。此时妈妈的手被脱尾河的冷水浸泡的又肿又红,妈妈忍着痛,她双手平端着整齐的衣服满心欢喜地送给太太。
谁知人家验收后,自顾高兴地坐在那里吃着午饭。妈妈闻着那香喷喷地杂酱面,饥肠辘辘,饿的头晕脑胀,眼馋着想要那锅面汤回去充饥。可是,人家却倒给了狗喝都不给妈妈,妈妈饿着肚子还要回去给那个老奶奶找东西吃呢。妈妈后来常说:
“伺候地主太太很难,虽然常常给她们洗衣做饭……过年时,也要把饺子给她们包好,最后能刮锅底粘点油星包俩个无陷的饺子给我们吃,就算高抬我们了,也算我们过了个好年啊。”
就这样,妈妈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地过着如此辛苦的日子,她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饭,伺候人。妈妈把那个房东老太太一直伺候到死。妈妈20岁那年还给老太太穿了寿衣呢,妈妈说:
“那个老太太无儿无女,很可怜。临终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妈妈说着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我死过一回,从小什么也不怕,老太太快不行的时候,她自己拿出来先前做好的寿衣,一件一件地让我给她穿。人临终时,身体是僵硬的,我费了好大劲一件件给她穿好了。那个老太太自己还摸摸裤子边和衬裤底边,唯恐我没给她穿上。她不会说话了,还知道摸摸自己的衣服啊,看都穿上没有?我帮她穿好了衣服。”妈妈长叹一口气又把当时给老太太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大婶,你就放心地走吧,我不会骗你的,放心吧,全给你穿上了……哎……”“人穷志不穷啊!”这也是我父母常说的一句话,也是至今留在我们身上的最好品质。
妈妈年轻时共生了12个孩子,却连自己的一个都没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