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影视表演培训的人员,结业后通常一锅端的被影视公司接收,作为群演资源用于拍摄影视剧之用。所以,之前面试时被告之的故弄玄虚的“培训考核不合格,不被录用”的幌子,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这些人员的流动性非常大。有些结业后只在片场见过一两面,就彻底消失了;有的则一直在坚守,常年跑着群众戏。只要你呆的时间足够长,自然就会结识不少这方面的朋友。
赵继鹏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认识的。
赵继鹏老家在山东,为人仗义爽快,一米八的个儿,鼻梁挺拔,皮肤白皙,外表潇洒倜傥,帅气逼人。与赵继鹏英俊相貌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他满嘴粗鄙的口头语:我*日!娘了个腚滴!滚你个老吊的!完全是个不说话不带口头语,不带口头语就不会说话的主儿——典型的“外在美与内在丑”的统一。
他的另一明显的性格特征,就是有着一副倔强的脾气。只要那股犟劲儿一上来,谁拿他也没办法。再加上腰粗腿长、能跑能颠从不知道累,因此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赵骡子”。
“赵骡子”自小习武,一身功夫十分了得。
周同与赵继鹏混熟之后,就经常跟着他学习一些散打功夫,得到了赵继鹏很多指点。
有了专家的指导,周同感觉之前打架斗殴用过的那些招式,简直不能算是“散打”了,顶多也就是“散着打”,根本没有套路和章法可言。这要是和赵继鹏这样会武功的人交起手来,除了能玩儿命之外,周同那点看家的本领根本就不行了。
因此,周同认为自己欠缺得太多,便扎下*身子来,认认真真的拜赵继鹏为师,老老实实的学,还真学到了不少散打功夫。
有时候为逗赵继鹏高兴,就一个劲儿直夸他功夫的了不得,简直和李连杰不相上下。
赵继鹏听后,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副憨厚可掬的样子。笑过之后,大手一挥,“不是我谦虚,你真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跟高手过招,我就不行了!石君,我的一个大哥,那才是高手。在武校里他是我的教练,我这功夫就是跟他学的,有机会让他也教教你。”
赵继鹏在颐和园流淌出来的一条小河边租了间平房,离周同租住的地下室也不太远。他很早就加入了王晨的公司,和王晨混得很熟,算是王晨公司里的一名老员工。
那时候,作为群众演员的周同和赵继鹏,经常参加一些诸如《铁齿铜牙纪晓岚》、《走向共和》这类的电视剧拍摄工作,也和一些明星谋过面,合过影。可是,和明星们“谋过面、合过影”之后,周同他们的生活“该怎样还是怎样”,一切照旧,并没有因为粘上的“星光”而发生改变。
周同和赵继鹏两人的结识,还得从一场补拍的群众戏说起。整个过程,却颇为滑稽。
一天晚上八点多钟,影视公司老总王晨挨个打电话通知学员们哪儿也不要去,有场重要的戏需赶到机场去拍。让他们好好收拾一下,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公司楼下集合出发。
王晨在电话里声嘶力竭,京韵男中音不免有些走样。
可“去机场拍戏”这消息,马上就在学员和群演中传开了。大家都是来自底层人家,小年轻,谁也没有去过机场!听说要到去机场拍戏,就无比兴奋。兴奋过了头,都睡不着觉,就凑在地下室胡诌八扯、海阔天空的神聊。
有人学着王晨的语调说“公司交代啦,你们得把西装整得板板正正的,到机场拍戏那必须得穿的板板正正的。”
直侃到凌晨一点多,大家还没睡着。
通常,影视公司要求学员们都要准备一些常用的服装,比如西装呀、牛仔裤呀、皮鞋、运动鞋之类的行头。拍现代戏的时候,大家会根据剧情的要求,穿戴不同的服装参加拍摄就可以了,也能省去剧组很大一块儿服装费用。当然,要是拍古装戏、战争戏,那戏装得由剧组安排,群演们交押金才能领到戏装参加拍摄。正如周同第一次拍戏时,不知道剧情没有穿着符合要求的服装,就得交押金穿剧组提供的戏装。
不到五点钟,地下室就有人踹门,“起床,都起床!出发,大家都出发啦!”
学员们赶紧爬起来去水房洗一把脸,换上西装快步来到公司楼下。这时,早有一辆中巴车停在大楼前,车里已经坐了几个和周同他们一样打扮的人。
一夜没睡好,周同一上车就放低座椅迷糊上了。车子很快就出了市区,没过多久就感觉道路崎岖不平,颠簸得非常厉害,只颠得周同梦里还在琢磨,“这是去哪个机场,这么颠?去机场的路况,难道就这么差吗?”
这样胡思乱想的也没有睡好,感觉不一会儿就到了拍摄现场。车子还没有停稳,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人嚷嚷,“到啦,到啦,都下车!”
周同睁开眼睛发觉天已大亮,再往四周一看,哪是什么飞机场呀?!那些波音飞机哪?空客哪?机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破破烂烂的,怎么跟农村养鸡场一样啊!
抬头再往前一看,一处场院横在面前,破旧的大门旁挂着个破旧的场牌,上书几个残破的大字:密云农垦养鸡场。
这是养鸡场哪!
根本就不是飞机场!
又是件抓群演救场的活儿。可能事情紧急,打一开始传话就传走了样儿。
原来,昨天晚上八点多,张副导演(就是周同首次参加演出见到的那个家伙)给王晨打电话,“小王,你抓紧时间召集一批群演,明天一大早务必赶到鸡场补拍一场戏。哦,对了,你让他们都穿的板正点儿,注意保持好形象啊。”
张导或许忙晕了头,是鸡场还是机场,没有解释就挂了电话。
王晨一听这么急,没有多问,立马给周同他们这些学员和挂靠在公司名下的群演打电话,召集人马。“你们相互之间通知一下啊,明天剧组就派车来接,到机场补拍一场戏,要求五点钟到公司楼下集合。哦,对了,你们得把西装熨板正些,都穿上西装板板正正的去啊。”
周同他们接拍的电影,片名叫做《像鸡毛一样飞》。
这部戏里,周同和赵继鹏分到一组,他们扮演两个小混混,跑到养鸡场偷鸡蛋喝。
导演要求周同和赵继鹏把西装脱掉,打开衬衣衣领,表现出流里流气的样子。然后,每人发一支玻璃杯,“啪”,一只生鸡蛋打到里面,拿过来一仰脖子喝干,就这么一个动作!
戏倒是很简单,可是演好不容易。只这一个镜头下来,周同和赵继鹏前后拍了不下十次。
生鸡蛋喝起来,真不是滋味!本身带着一股子腥气味儿,送到嘴边一闻就想吐。迫不得已,剧情要求这样,出于演员的职业操守周同必须坚持着,一仰脖子就灌下去。
第一次拍摄时,导演很不满意,“卡、卡”地连声叫停。摄像机一停,冲着周同和赵继鹏就吼上了,“你们偷偷溜进鸡场,就是冲着鸡蛋去的,心里面渴望喝到新鲜鸡蛋!不是恶心不想喝。表情拿错了,知道吗?!一定要把你们那种渴望的劲头儿给带出来!脸上一定要带上渴望的表情。虽然镜头给的不是整个脸庞,有些虚化,你有没有表情,什么样的表情,观众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懂吗!”
导演说的在理儿,那就带上渴望的表情喝呗。
一遍不行,再来一遍。这场戏拍到最后,只要一端起杯子两人就想吐,完全没有想喝的欲*望。试想下,面上带着欣喜的极想喝的劲头儿里,要将内心里极度恶心的成份极力掩饰住,周同和赵继鹏的表情肯定是十分变态的。
自打喝了这么多生鸡蛋之后,周同见到鸡蛋就产生了一种恐怖畏惧的心理。而与周同一起拍戏赵继鹏,因喝生鸡蛋的戏份而结识,两人却产生了一种生死般的“战友情谊”。
其他同车来的人,还有另外的戏要拍。不过,给大家造成的反差感受,都是一样的强烈——夜里没有睡好觉,都在车上迷糊着了,可睁开眼一看,怎么这“机场”变成“鸡场”了!
这救场的戏,自一开始就要求脱掉西服。群演们费尽心思准备好的西服,根本上就没派上什么用场。一个上午的戏拍完之后,大家都很郁闷地坐车回去了。
事后,大家找王晨理论。
王晨大惊,恍然大悟般现出一副无辜像儿,“不是去机场拍戏啊?怎么改成养鸡场了!那还准备西装干什么?!”
与赵继鹏成为好朋友,并且通过他认识了不少影视圈内的人,也算是给周同在北京织了个朋友圈,提供了个活动的平台。毕竟赵继鹏在北京呆的时间较长,虽然只是群演中的一员,但熟悉各个影视公司,比较容易找到活儿干。
几次“触电”之后,周同对这份群演工作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说实在的,群演不好干,在剧组里没有任何地位。可做群演和影视圈的大腕导演、演员接触机会比较多,说不定将来碰到个好运气,时来运转了,成了名,也未可知。
周同与赵继鹏一干朋友交往的日子里,有时候闲着没事儿,几个人就会找个地摊喝酒。这是他们一伙人在平淡无味的日子里,打发时光的最愉快的方式。一帮大小伙子坐在马路边上,光着膀子喝着扎啤吃着烤肉串,天南地北,胡扯狗油。
也就谈到许多圈内的事儿和人儿。
赵继鹏经常提到的,也是他非常敬重的一位人物,就是绰号“震鼓楼”的石君大哥。之前赵骡子提到的,他在体校的教练。
周同初次听到这个绰号时,不免有些纳闷,忙问:“何为‘震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