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痴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慢慢走到轿门,矮身而入。
李飞儿和冷今宵、云只影伏在一只死去的巨象边上,悄悄地观察着这一代枭雄——萧浪。
只见他抱着一袭红衣的林燕,缓缓而出,眼中的泪无声而下,他的脸不由地抽动着,脸色已然灰白,颤抖双手清晰可见。
“燕儿,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呢?”他问。
然而怀中爱人已然陷入了一片澄明,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又像是在做着一个暖人心脾的美梦。然而,梦醒时分,也许已是三生三世。
“你,为什么这么傻!像咱们过去那样,我亲你额头一下,你就睁开眼睛,好吗?”萧浪闭着泪目,轻轻一吻,睁开眼来,却是泪珠滚滚。
“想不到这萧浪对林燕也是有感情的。”冷今宵幽幽地叹了叹。
“当然,美人与江山,本就是一个两难,而他就是太贪,想两样兼得。他的一番抢亲计划如果早点和林燕说,说不定林小姐因此心存希望,便不会急于赴死。”李飞儿道。
“我看,还是担心林小姐出于亲情而泄露自己的一番筹谋啊……这种人,就是心机太深,爱的不够。”云只影怆然道。
看着此情此景,三人不由唏嘘。而李飞儿也心中怅惘:“果真,他和林燕昨晚的一别已是最后一面了。”
忽然,几个象兵押着三个一脸血污的人走了过来:“禀少主,刚刚活捉了这三个小贼。”
萧浪目光一扫,登时大怒。眼前的几人正是林燕的父亲林成威,大哥林不平,二姐林千娇。
林成威左臂插着三支弓箭,鲜血直淌,花白的头发血色斑斓。林不平胸前的盔甲已被打碎,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萧浪,而那林千娇,衣衫不整,却更显风致,一脸冷笑,却是妖艳动人。
“我的女儿!”林成威猛地瞧见萧浪怀中的女子,忙伸手来夺。萧浪一脚将他狠狠踢翻,“老东西,你怎么不去死?不是你过去千方百计地阻碍我和燕儿在一起,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林成威闻言大怒:“我武平寨一族,几世与你象洞有仇!怎会容你来亵渎!”
“混蛋!”萧浪脸色铁青,忽地攥住了林成威臂上的一只羽箭,轻轻揉转了起来。那老年英雄禁不住惨叫了起来。
“家族恩怨,与我何干,今日,我就让你们也知道失去心中所爱的痛苦!”说着忽地挥刀而过,林不平的眼前一道寒光,便觉得自己蓦地飞上了天空,轻飘飘地自由自在。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大哥!”林千娇失声悲号,说着就要站起身子。可胸前被猛地一踹,怎个人仰面翻倒。
“你要什么?是你爱郎的人头?”萧浪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轻轻地将林燕放在了身边象兵们准备好的木床上。
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难道,爱情真的让人如此癫狂!?
提起林不平的人头,萧浪笑着与它对视。只见那林不平圆鼓突着双目,嘴巴微微发颤,整个脸显出额淡淡的紫色。
“林大侠?你平日里可说了我不少坏话,处处和我作对,可如今,你不就像一个臭榴莲一样被我捏在手中戏耍?”萧浪狞笑着,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动着。忽地将人头一丢,正好摔在了林千娇的怀中。林千娇瞧着怀中的人头,忽然笑出声来,咯咯的笑声诡异地在四周回荡。
“娇儿!你怎么了!”林成威看着一边傻笑的女儿,道。
林千娇没有丝毫理会,忽然乱扯着身上的衣服,又狂拽着自己的秀发,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地抽搐着。突然一停,抱起那人头,狠狠对着它的唇吻了一口,带着人头起身就走,喃喃自语。几个象兵要拦,萧浪手臂一挥,象兵退下,任那林千娇越走越远。
“千娇!千娇!你毁了我的女儿!”林成威猛地一吼,扑在了萧浪的大腿上,张口就咬。萧浪左腿吃痛,双手拄起大刀,向林成威的脖子削去!
忽地“丁”地一声脆响,手中大刀竟被削成两段。“谁!”萧浪大惊,四周象兵纷纷催象警戒,将萧浪护在中间。
忽地漫天血刀飞射,象兵们顿时乱作一团,惨叫惊呼。待血刀停止,萧浪忽地怒吼一声!原来眼前的林成威和木床上的林燕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寨主,带着你的女儿,好好把她葬了吧。”轻功飞出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荒僻的山谷。
林成威接过怀中的女儿,忽地痛哭流涕,跪倒在了地上,“谢谢申大侠,真的谢谢您。”
“我看那姓萧的也不是真爱您的女儿,也许您过去对他们爱情的阻碍,也是对的吧。”李飞儿伤怀道:“一切过往,切勿在怀。珍重,珍重。”看了林燕最后一眼,她依旧如他初次相见那么清灵秀美。却为了一个爱字,将自己的生命葬送了。想起昨晚兰花庄园里的道别,那故人的凄绝历历在目。也许,你,早就厌了这个世界了吧。叹了叹,李飞儿催动轻功,飞身而去。
其实,某些时候,不是你的爱不够深,而是爱错了人,却依旧偏执如初……
由于萧浪大兵已退,只留下少量的士兵守城,虎王殿也只有两个兵勇在懒洋洋地守着大门。回到武平寨,与冷今宵、云只影接头,三人点倒守卫,轻松进了虎王殿。按照地图的指引,进了书房。那书房有一个书架,装满了《庄子》、《论语》等各种书籍。再一看那地图说明,却是一句朗朗上口的小词:“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胜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这是?”李飞儿一下子懵了。
瞪了一眼李飞儿,冷今宵笑道:“傻子,叫你不读书!这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所写的《牡丹亭题词》,后面一句是‘生而不可复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李飞儿念着这句词,心里忽然痴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九娘和小鱼的倩影。
“北宋文坛宗主欧阳修曾道:‘一往情深情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与此句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云只影傲娇地瞥了李飞儿一眼。
“你怎么会这么多诗词!”李飞儿惊呼,要知道,冷今宵在自己眼中一直是一个傲娇、不学无术的大小姐的存在啊!
“别拽文啦,快取第二个架子上的《牡丹亭》。”云只影笑着打断两人,取下牡丹亭。整个书架忽然向左边平移,一条暗道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据地图说,这个暗道出去便是广东的平原县。只不过里面一片漆黑,分叉极多,错误的路上还有很多机关毒蛇,若是点火照明将瞬间爆炸。所以,我先将这地图记牢。各位稍安勿躁。”李飞儿用心看了几遍,忽地笑道:“走啦!”
三人鱼贯而入,东拐西扭,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忽地闻到一阵幽幽的桂花香,忽地空气一阵清爽,三人终于走出了暗道。眼前是漫天星光和一片鲜嫩的草地,旁边还有两棵相互依偎的桂花树。
痛快地吸着新鲜的空气,三人不由哈哈大笑。广东一代本就燥热,晚上却是清凉可喜,三人也不觉得寒冷,舒服地躺在了那两棵桂花树下,幽幽清香,点点花瓣飘散在脸上,这温柔美丽的世界,令人心生恍若隔世之感。
天一早,三人来集市上买了几匹快马,星夜兼程,终于来到了云南大理,不久便可以北上丽江,去救出自己的爱妻。
大理地处滇西之地,素来有“风花雪月”之称,“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正是那四字所赞之胜景。大理在历史上还是南诏国和大理国的首都,经历了彝族和白族人的轮番统治,而如今却已是云南王吴山桂一手遮天。虽然世事变迁,兵荒马乱,但大理美丽动人的景色与白族淳朴善良的民族风情却经久不衰,历久弥香。
“李大侠,既然已来到大理,不如暂且休息,明日咱们去洱海边上的才村码头去寻那位沧洱神医——王一洛。先恢复了你的记忆再上路不迟,不知李大侠意下如何?”云只影道。
对于自己的过往,李飞儿已然尽数忘记。虽然不知道这记忆对自己是否有用,但能找回来,应该不是坏事吧。想到此处,李飞儿也是点头称是。便来到一座高大的古城前,城墙高达数十尺,尽显威仪。那历经沧桑的牌匾—大理二字写的遒劲有力。微微一笑,三人催马而入。
要说大理的世界,真是绝非外来俗人所知。只见城内悠扬的葫芦丝轻飘飘地回环着,一群头戴银冠,身着红衣白袖、脚踩雪白绣花鞋的年轻姑娘们欢笑走来。真是“独辫明灭系红绦,满头云锦分外娇。流苏俏向红颜窥,鬓云 暗把刘海招。紧袖白衫洱海怜,絳红领褂苍山饶。”而那些男子也是身着白色对襟上衣,外穿镶花边黑领褂,下穿蓝色肥宽裤,头缠白色包头,肩挎绣花挎包。显得干练干净。
李飞儿和冷今宵一行人瞧着往来欢笑的大理白族人,不由得纷纷犯起了花痴。
见边上一个黑瘦的老汉挥着锤子在砸着一些银光闪闪的东西,冷今宵嚷着要下马看看,三人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金花,阿鹏”那人抬起了眼,笑道。
“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欲知此话何意,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