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他曾在绝望中怨恨过她。今天再次见到这个女人,在他们初恋的城市,仿佛十年前他们一起旅游结束一起坐飞机回家。他不知道还恨不恨了,也不知道还爱不爱了。
机落地的震动,惊醒了林菲,她身子一窜,一下抓住扶手,扶手上是安卓的手,安卓用另一只手连忙拍拍她。
“没事,没事,睡糊涂了吧,落机了。”
林菲抽出手,默不作声。
小伙伴们看到林菲身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男人,很识趣地匆匆道别,各自走了。
“坐出租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大巴。”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啊,走吧,还是那么愿意买东西。”
安卓拎起她的行李走向出租车。
“其实坐大巴就行,车站离家不远。”
“你没回你妈那住吗?”
“没有。”
“出租方便,我这次是公出,给报销,呵呵。”
林菲看着安卓的背影,曾经,这是她最希望的,他正常的工作,会忙碌,会加班,会出差,然后领工资,拿奖金,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我自己能拿,既然是出差,估计你事情也挺多的,你去忙吧。”下了车,林菲大包小裹背了一身,拖上箱子,大步走了,没有给安卓说话的机会。
安卓看着林菲的背影,如果是朋友,送到这就可以了,可是她是谁呢?
安卓跑过去拿林菲身上的行李,“我就一个包,我帮你拿上去。”
“我不用。”
林菲拧开身子。
“我送你上去就走。”
“我不用,不用!”
林菲跺着脚,想发脾气,又好像理由不太充分,克制着说:“不用了,再见。”
她听到安卓在身后叹了一口气,以前就是这叹息声让她压抑、烦躁。
还没进家门,林菲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菲儿,到家了吗?放下行李过来吧。”
“本来想去,可是今天太累了,明天下班在过去吧,给你和爸买了礼物。”
“乱买,我们又不是没去过。就知道你累,我说过去做饭等你,你爸又去钓鱼,刚进屋。”
“没事,妈,我玩儿的还挺好,先挂了,我洗个澡,歇一歇。”
“不是累病了吧?怎么听着这么没精神啊?”
“没有,就是累了,挂了。拜拜。”
回到家,林菲把行李全部摊在地上,占了半个屋子的地板。一面要把衣服扔进洗衣机,一面还要整理出买的东西,把给大家带的礼物分出来。
这次她鼓起勇气请了这几年第一次年假,撒谎说老公单位组织去旅游报销两个人的费用,机会难得。她给处长买了普洱茶叶,算个答谢的小礼物。
办公室的每个人都是一串风铃,其他处室分点丽江现场制作的玫瑰花饼。
坐在地上整理到一半,她发起呆来。
生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她和安卓竟然以这么浪漫的方式重遇,他还爱她吗?他会再找她吗?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她想吗?她想!当初离婚她不就是因为安卓不去工作,她一个人背负的太多受不了了吗,现在他工作了,既然他可以工作,那他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想了很多,包括开始再次寻觅恋爱对象以后,那种离婚的“二等公民”的阴影,让她不得不承认,二婚不容易,想要二婚的女人更不容易。谁能像安卓那样熟悉?他们不需要磨合,不需要隐瞒,他是那样包容她,她可以让安卓回来工作,然后马上要孩子,他们将在经历磨难之后可以收获幸福了。
她意外自己竟然想的有点兴奋起来。
她我拿起手机看看,希望安卓能够打进来。
“哎呀,小菲回来了?黑了。玩儿的好吧?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让休过年假了,这回你可开了头了,我也得算计算计时间。给大姨说说,去泸沽湖了吗?哎呀,我上次去泸沽湖,那是真美......”花大姨一个人说话就像一屋子人那么热闹。
“我们的路线没有泸沽湖,去梅里雪山了,还有虎跳峡。我给大家带了礼物。”
花大姨挑了一个鱼骨风铃,又拿起一串大的,“带啥带,我去过,这风铃是真好看,我那时嫌麻烦没买,正好。哎呀,这个大的给小韩留着吧,她这两天也没来,身体又不舒服了。”
林菲把剩下的几个拿给齐哥、胖子森和徐明远。
胖子森拿过风铃,“去丽江和老公去多没劲啊,你老公也没劲啊,那是艳遇的地方。”
“我老公可不像你这么不自觉。”林菲听到胖子森说话,就总感觉韩楚梅在遥控,莫名的反感。
“呵呵,那你是不了解男人吧?你老公说不定心里艳遇好几回了。”胖子森也不示弱。
“哎,大森,你这话可不对啊,小林的老公咱们在婚礼上见过,可不是你说的那样。”花大姨说了句公正话。
老公!老公!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围着人家家里事转圈圈。林菲强忍住心烦。
“真好看,谢谢。我从来没买过风铃,也没人送过,这是第一个,谢谢。”徐明远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林菲。“那天我还说,不知道你在外面玩儿的好不好。”徐明远听似正常的问候,却让林菲内心触动。
“是,小徐时说来着,我还说他呢,人家是和老公一起去玩儿的,你瞎惦记啥。”花大姨挡住徐明远的视线,把林菲推向座位,又神秘兮兮地说:“都说旅行中最容易怀孕,我看你这个月得格外注意,过了日子就赶紧测测,没准有好消息,都多大了,该要孩子了。”
“这还有些点心,花大姨你们吃吧,我拿点给隔壁分分。”林菲没接茬。
中午趁着没人,徐明远走过来说:“大家都说你为休年假做出了贡献,韩处还说,既然年假都可以休了,她身体不舒服请假也就不用那么顾虑了。”
“呵呵,她以前顾虑过吗?”
“她是爱针对你,你不要理她。你瘦了,旅游挺累的吧?”
“嗯,还行。”
“你不在,办公室好像缺点什么似的。你就没想想我们这些同事?”
林菲看看徐明远,他们已经很了解了,可是如果真的成为恋人,恐怕还要经历从陌生再熟悉的过程,那个过程太让人疲劳了。
“这不是给你们带礼物了么。”
“谢谢你想着我——们。下班请你吃饭?当作接风。”
“不用了,我和老公回我爸妈那吃饭。”再次遇到安卓,让林菲在说谎的时候突然不那么别扭了。
“你——老公?!呵,好吧。”徐明远垂头丧气地走了。
林菲拿出手机摆弄着,没有接到一个她想听的电话。这样摆弄到第三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声音却是无比熟识的。
“菲儿,下班了吗?”
“是你。”
“是我,一起吃个饭?”
“嗯......”林菲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这几天一直在盼望他的电话,可是他到现在才打来,这根本就没有诚意,他既然没有诚意,她干嘛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不去了,我吃过了,收拾屋子呢,挺累的。”
“我回来一趟也不请我吃顿饭,太不够意思了吧?”
林菲觉得安卓哪里不太一样,是口气还是方式?
“你跟我够意思过吗?你......”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等等,有人敲门。”
“咱家是不是欠物业费了?”
“没有啊。”林菲凑近门镜,很自然地回答。
安卓笑着向她挥手。
林菲举着电话,打开门,嗔怨地看着安卓,安卓帮她收起电话,揽过她。
“抱我干嘛,放开。”林菲无力地表达着,没有挣扎。
“你想我吗?”安卓抚摸着她的头发。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林菲呜呜地哭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积蓄了这么多的想念、埋怨还有委屈。
她推开安卓,一边推他一边哭诉。
“你抱我干嘛?谁让你来我家的?为什么以前你就不能去工作?离开我了,你什么都行了?两年多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
“等你回来找我。”两年的生活近乎自闭,所有人都在问她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摆脱了安卓,谁会想到今天她才说了实话。
安卓捧着林菲的脸,为她擦着眼泪。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是“你想我吗”而不是“我很想你”。他曾经疯了一样的想念林菲,可是他没有勇气找她,她不要他了,他一个人回到空唠唠的房子,这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他固执地不肯卖也不肯租,而他呆在里面除了绝望却什么都没有。
活着没希望,死了没勇气。这就是安卓当时的写照。在妈妈让他去投奔舅舅时,远走他乡成了无可选择的选择。从此,他告诉自己,如果非要想念一个人只可以想念父亲。其他人都不值得,都有可能抛弃他。
和林菲的突然重遇,让这份厚重的感情重新撞击着他的内心,尽管一切已经变得太过复杂。
安卓亲吻着林菲,她半推半就地躲闪,更激起了安卓的欲火,他用力地抱着她,急促地抚摸她,他是想她的,他还是想她的。
这是唯一的男人,他们失联了两年,可他的吻、他的爱抚、他的诱惑,都是她熟悉的,喜欢的,而他所有的方式也都是让她享受的。一个两年没有性爱生活的女人,一经触碰,极度渴望和敏感,她紧紧地抓着安卓,他湿滑的背让她兴奋和满足,那是为她流的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