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啊，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可不能丧这良心啊，当初把娃给你就是给你养老的，现在把娃养大了，有劳力了，我们咋能把娃再领回去呢！”明霞的生父赶紧打断明霞养父的话。

　　“是啊哥，我们不能这么干！”明霞的生母也赶紧插话。

　　“你们还是没清楚我的意思，我现在的意思不是怕你们把娃领走，你们必须把娃领走啊，让娃去上学啊，不能耽误娃的前程啊！”明霞养父的语气的急切。

　　“哥啊，你说的是啥话啊，一个女娃娃要啥前程啊，念多少书将来都是要嫁人的，你都这样了她还念啥书呢，回来伺候你，过个三五年招个上门女婿，你就后继有人了呀。”明霞的生父不同意养父的说法。

　　“你说的这是啥话，外面打工的人回来说的、电视上演的你们都看不到吗？女娃娃咋就不能有前程哩！”明霞的养父急了，高声嚷嚷。

　　“那是人家大城市和外面社会上的事，咱们这山沟里女娃娃，还不都是嫁人生娃过日子的。”明霞的生父也不管明霞的生父急不急，只管说自己想法。

　　“你这个想法可不对，娃是你们亲生的，咋还没有我知道疼娃呢，是不是不养就不亲，是不是........”

　　“我不走！”门猛地从外面被推开，明霞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坚定地看着屋里三个大人。

　　“你必须得走！”明霞的养父一点都不迟疑，坚决地冲明霞喊。

　　“哥，你这是干啥呀，娃都不想走。”明霞的生母赶紧劝明霞的生父。

　　“这事由不得她！”明霞的养父态度很坚决。

　　“这事也由不得你，反正你动不了，我不走你也没办法。”明霞的态度也很坚决。

　　这事最后以三比一决胜，明霞留下来辍学照顾养父，亲生父母自己回了家。虽然对这事养父天天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心里却对明霞十分感激，他知道明霞不忍心撇下自己自生自灭。只是暗自经常自责是自己毁了明霞的前程。

　　明霞还有一学期就小学毕业了，学习又好，她辍学老师们都感觉很可惜，但谁也不能替代她照顾瘫痪在床的养父，惋惜只是惋惜，并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任由其辍学回家。

　　明霞发育早，刚12岁就长得亭亭玉立，身材已经有了女人的雏形，她刚辍学，村里村外就有不少媒人上门来提亲，明霞的养父本来想找个好点的家庭定下来，但无奈家境好的人家都不愿做上门女婿，明霞咬死了这点不松口，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也有许多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但这些人不是人渣就是二流子，实在不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多想做明霞家的上门女婿，明霞的养父也不同意，他不想让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女儿毁在人渣手上。

　　在农村，失去劳力就意味着失去生存的资格、失去尊严、失去话语权、失去保护家人的能力，明霞的养父就是这样。他知道村里村外多少十几岁二十岁的小伙子都惦记明霞，他们就在自己家附近徘徊、等待，时刻等待找机会对明霞下手，但他不能替明霞防范、抵挡。于是心就一直悬着，只要明霞一时没找到下家（婆家），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

　　开了春，地里开始种玉米种土豆了，往年明霞跟着养父种过地，除了翻地力气小点，别的自己都能干，但她一出门，跟着她下地的小伙子好几个，不管种得好不好，反正种子是埋到了地里。

　　明霞也避不开他们，只好任由他们跟着帮自己种地，近点的地没几天就种完了，就剩一块北坡上的一块地，北坡离她以前上学的学校很近，她很想再去学校看看，也不想有人跟着，于是天没亮就出门，天亮已经到了地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本来明霞打算下半天干完活去学校看看，谁知道活快干完的时候却遇到了杨阳。

　　莫名其妙地，就和杨阳有了晚上在桃林里见面的约定，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两个相互不了解的少年，单独约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两个人却都莫名其妙地感到兴奋。

　　杨阳家家境不错，他家在镇上有两个门店，都是自己家房子。一个店是百货，零售批发一起做；另一个服装鞋帽店，店里男女服装，各种鞋帽都有。夫妻两一人守着一个店，整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根本没时间照顾杨阳，平时连饭都顾不上给杨阳做，每天都是直接给钱让杨阳在外面吃，小镇虽然有饭店，但都是简单的面食和小吃，杨阳虽然不缺钱花，但并不比别的孩子幸福多少。

　　杨阳的父母都是再婚，爸爸带着一个哥哥，妈妈跟前夫没有孩子，跟杨阳的爸爸结婚后生了杨阳，也许是母亲天生对自己孩子付出多一点，也许是人常说的后妈难做，总之杨阳的哥哥跟杨阳的妈妈关系特别僵，哥哥早早就辍学去打工了，因为此事杨阳的爸爸对妈妈一直耿耿于怀，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两个人经常不回家，忙的时候就各自住在店里，家里经常就杨阳一个人住。

　　在10年前，杨阳家是这个镇上为数不多的有电脑的人家，网线还是从镇政府接过来的，跟镇政府共享宽带，网速特别卡，但杨阳喜欢一个人在家玩游戏，虽然每次决斗的时候都会因为网不好而掉线，但这并不能减弱杨阳对游戏的兴趣，一开始他只是自己打打怪捡捡装备，随着慢慢级别升高之后，他开始羡慕别人有漂亮的坐骑、超牛的装备、厉害的武器，为了买装备他经常把爸妈给他吃饭的钱省下来，后来即便是省饭钱也不够买高级装备，他便经常趁爸妈不注意自己在爸妈的抽屉里拿钱。杨阳是镇上卖充值卡的店里最大的主顾，店主明知道杨阳的钱是怎么来的，但他从来没打算告诉杨阳的爸妈，一旦父母知道了，他自己就赚不到钱了。

　　有一次杨阳镇上逢集，杨阳知道爸妈都在店里根本走不开，杨阳的游戏马上要升级了，他决定冒险在家练级，反正班主任对他这种“纨绔子弟”也不抱什么希望，早就自动屏蔽了他，上不上学也没多大关系。杨阳逃学在家，安心在家打游戏。

　　杨阳的学校离镇集市有三公里路程，平时学校老师也很少赶集，赶巧那天杨阳的班主任的老婆来镇上赶集，见他没课非要让他陪着一起去，目的就是为了接个班主任的面子，在学生家开的店里买东西能便宜点。到了杨阳妈妈的店里，班主任的老婆衣服裤子的买了好几件，杨阳的妈妈都照成本价给了她。到了杨阳爸爸的店里，杨阳的爸爸正好赶上忙，让杨阳的班主任跟老婆自己先看看，没顾得上特别照顾他们，等其他顾客走了杨阳的爸爸接待班主任时，班主任阴阳怪气地跟杨阳的爸爸说：“你这钱挣得倒挺多，孩子却给耽误了。”

　　杨阳的爸爸一听，感觉他的语气不对。

　　赶紧说：“老师，娃学习不好也没办法，我们忙得顾不上抓，你多管管他。”

　　“管，我咋管嘛，我连人都见不上，今天又逃学了。”

　　“他今天不在学校？这个怂娃又去哪儿了呢？不会在家打游戏吧！”杨阳的爸爸是个脾气暴躁的农村汉子，也不管事情轻重缓急，也不管店里的人，扔下杨阳的班主任和客人就怒气冲天地走了！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有熟悉的人跑到隔壁去找杨阳的妈妈，杨阳的妈妈一听别人说的情况，说的人还没说完，杨阳的妈妈已经跑了......

　　杨阳的班主任和班主任尴尬地看着杨阳妈妈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去留。

　　“一顿打是跑不脱了。”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这确实是杨阳眼前该面临的问题。

　　杨阳正戴着耳机沉浸在游戏里，他正在跟自己的帮会和别的帮会团战，门从外面一脚被踹开，杨阳还没反应过来，电源已经被拔了下来，他转身看到爸爸一脸怒气站在自己后面，想张口说话，嘴还没张开，爸爸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杨阳感觉自己耳朵嗡嗡直响，他只看到爸爸被怒气涨红的脸和眼睛里要溢出来的愤怒。

　　接着杨阳被爸爸从凳子上提溜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只感觉身体和地面接触的地方木木的，没有太强烈的痛感，心里怕得要死，不知道爸爸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还来不及想，爸爸一脚甩开椅子，椅背的一脚砸到杨阳的小腿上，他感觉到脚已经踹到他身上，杨阳眼前只有放大的爸爸被怒气涨红的脸，而且那张脸无限被放大，大到挡住了他的视线，只看到爸爸的脸。

　　狰狞、怒发冲冠、怒张的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嗡动的鼻孔、一张一合的嘴巴......

　　杨阳的妈妈赶来的时候，屋里一片狼藉，杨阳蜷曲着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腿任由爸爸在他身上狂踹.....

　　杨阳看到妈妈冲进屋子，看看妈妈拼命拽开爸爸，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杨阳躺在地上，耳朵慢慢恢复了听觉，他听到妈妈的哭喊声，爸爸的吼叫声，然后自己闭上眼安静地在地上躺着，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扶他起来，他睁开眼看到妈妈揉成花猫一样的脸和撕破的衣服，知道刚才爸妈又打了一次架，他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心里愧疚着坐起来，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他只感觉全身到处都痛.....